18 十八朵嬌花
尤家在李國是貴族,尤氏又是李家的長女,小時自是要什麽得什麽,嬌生慣養,身體也比旁人要好些。
可自誕下死胎,不僅身體受損,精神也受到打擊,從此一蹶不振,整日裏需要藥物吊着才能活。
前幾年,她一直在宮中靜養,已經好了許多,可今日卻忽然咳血,大有病情加重的趨勢。
尤氏已經昏睡過去,醫工也來看過了,是一直跟在尤氏身邊的,李嬌也很信任他。
并沒有讓醫工退下,而是讓他留在了外殿。
在今日之前,尤氏的身體一直都是好好的,結果今日回來後,她卻變成了這樣,定是在她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李嬌坐在上首,小臉冷凝,厲聲道:“今日夫人見了什麽人,吃了什麽東西,事無巨細一并都與我說了。紫鵑,你一直跟在夫人的身邊,你來與我說。”
“公主.......”
“若是不說,便都打發了,夫人今日你們也瞧見了,既然留着你們無用,還留着作甚?”
紫鵑雙腿一抖,跪在了地上:“回公主的話,是、是側夫人,她此前從來不曾踏入夫人的宮殿,結果今日卻來請安。與夫人說了好些的話,臨走時,見夫人身體不好,打發了人去找醫工煎了服藥送過來,夫人喝完以後身體就不舒服了。可、可夫人說,她既然明目張膽的送過來,便不會在裏面動手腳。”
李嬌狠閉了下眼睛,身子實在是冷的厲害,伸手将桌上的熱茶端起來,指尖還顫抖着,險些端不穩,待喝了熱茶,身體卻始終暖不過來,反倒是小腹處越來越疼。
“今日宮中的熏香,原是她身上的。”一頓,又問道:“為何之前問你,你不說。”
紫鵑擡頭,小心的看一眼上首的人。
大公主的長相是最宮中最沒有攻擊性的,眉眼鼻子嘴巴都是極溫柔的,就連聲音都是柔和的,讓人見着了只會覺得如沐春風,生不出半分畏懼的情緒。
可是在她身邊的卻知曉,大公主的性子最是古怪,且尤其的狠辣,旁人傷她一分她定會千倍百倍的還回去。
正如此時,大公主坐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可是就是讓她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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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的開口:“夫人、她怕您知道了,會去......”
“怕我殺了她?”李嬌笑了一聲,“我倒是想,只是不能如此便宜了她。”
死?這是多麽容易的一件事情。
人死後什麽事情都與她沒了關系,李嬌怎麽會如此善待沈柔呢。
李嬌又道:“今日夫人喝的藥,還留着嗎?”
紫鵑連忙道:“那藥太苦了,夫人只喝了一半,剩下的側夫人走後便再沒有碰過,如今還在偏殿裏放着。”說完,便起身小跑着去了偏殿,将藥碗端過來。
醫工接過去,湊到鼻下聞了聞,又用指尖輕蘸了下放在舌尖,過了一會兒,才道:“這确實是補身體的,若只是普通的病症或許有用,可是其中卻有幾味藥物本性寒,夫人的身子早年虧空的厲害,本就畏寒,這藥汁一入腹,自是有弊無益。”
李嬌笑了出來,握着茶盞的手指用力,另一只手放在小腹處狠壓着,咬牙道:“麻煩你照着這幅藥方子,再去熬一碗送過來。”
“這......”
紫鵑連忙推醫工一把,生怕他的遲疑被公主遷怒:“公主讓你去,你便快去。”
自從國君将沈柔封為側夫人後,尤氏也是争取過的,可見國君整顆心都放在沈柔的身上,再也沒有自己的位置,也就看開了。
凡是與沈柔對上的,她是能讓便讓。
便如此時,別說是一碗攙着寒涼藥物的湯藥了,就是沈柔端來一碗毒藥,尤氏怕是也能喝下去。
她總是這樣,事事忍讓,可是結果并不能如願,反倒是越發的讓人瞧不起,覺得她好欺負。
對于尤氏來說,既不得國君的寵愛,尤家又被國君猜忌,在王宮行事自是舉步維艱。
沈柔也是算準了今日宮中多半的人都去了畫舫,尤氏身邊沒個主事兒的人,這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想要制她于死地。
她根本就不害怕将尤氏毒死,畢竟就算尤家再如何有勢,做主的還是國君,只要國君是護着她的,她的所作所為便是有恃無恐。
到時候只推脫是為了尤氏好,再或者還有醫工來頂罪,反正她是能開脫了的。
尤氏一死,她便是正夫人了,自是有萬般的好處等着她。
可是她卻算漏了一點。
尤氏是李嬌不可動的逆鱗,是她想要好好愛着護着的阿娘,絕不允許旁人傷她半分害她半分。
為了尤氏,李嬌連自己這條命都能豁出去,又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呢?
戌時一刻,夜已深。
冷風瑟瑟,卷起宮道上的殘雪,落在身上沁涼。
有腳步聲匆匆踏至沈側夫人的殿外,守在門口的侍衛連忙阻攔。
卻被人快速的反綁起來,想要呼救卻被死死捂住嘴巴,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李嬌揮了下衣袖,身後的侍衛魚貫而入,随後冷聲吩咐道:“堵住他們的嘴,将宮門看住了,誰都不許出去。”
自從北燕王來李,國君日夜設宴款待,現下并未在沈柔的宮殿中。
沒了國君做靠山,沈柔對李嬌來說,本就是被捏在手中的螞蟻,只有任她折辱的份。
李嬌帶來的侍衛身上皆是配着刀劍,是尤大力為她特意撥的一批精銳,他們往旁邊一站,宮娥們便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沈側夫人已經歇下了,公主有事奴、奴去通報......”
“公主、公主饒命......”
李嬌看都未看求饒的宮娥一眼,便有侍衛上前堵住了她們的嘴。
她徑直朝着正前方的殿門走去,正是沈柔所在的寝殿。
燈火照亮窗牖,偶有幾聲嬉笑聲傳出。
李嬌伸出食指放在唇邊,跟在她身邊的人立馬屏住呼吸,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她推開殿門,驚的守在門後的寺人吓得驚叫一聲,見身後的侍衛要上前堵住他們的嘴,被她阻止了。
她走到其中一位很是眼熟的寺人面前,用腳踢了踢他伏在地上的手。
“我沒記錯的話,你叫福泉,對吧?”
福泉擡頭,笑容谄媚:“是、是,公主好記性,奴這名字是側夫人起的。”
“你這話說對了,我的記性好的很,不光記性好,我還特別的記仇,結果這幾日的事情太多了,都快将你給忘記了,将他綁起來,”李嬌彎下腰,滿意的看着福泉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惡劣的笑道:“記得綁的緊一些。”
福泉掙紮着不肯,他只是一個寺人怎能抵得過面前的侍衛:“公主為何要綁奴?奴是側夫人身邊的寺人,便是犯了錯也該有側夫人懲罰!你們不許碰我!放手!”
李嬌皺起眉來:“你太吵了,把他的嘴堵起來。”
“——唔!唔!”
福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雙手被侍衛反綁在身後,繩子勒得他的手腕發了紅,甚至都磨出血來了。
可他再如何掙紮,李嬌都不理他半分。
直到內殿的門被推開,看到沈柔出現的那一刻,福泉大聲的叫嚷起來,身子也在地上扭動起來。
李嬌被他吵的難受,伸手按壓了幾下眉心。
随後蹲下身子,親自将一根寬帶綁在了他的臉上,将先前塞進他嘴裏的破布綁的一絲縫隙都不露。
見他正瞪大眼睛瞧着自己,忽然笑了,“你的膽子倒是大,竟敢瞪我?果真是随了你的主子,半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竟然還敢惹怒我......先前那筆賬還沒有與你們算清楚,自己又跑了來。将他壓出去,該怎麽做你們都知道。”
“你!李嬌你做什麽?這是我身邊的寺人,你、你半夜跑到我殿裏裏撒什麽野?快将他放開!先前你誣陷沈輝,我自認倒黴,如今人已經沒了,我還未怪你,你卻跑來我殿裏抓人,你到底要我怎樣?難不成我要死在你面前你才肯放過我嗎?!”
沈柔連外衣都沒有穿好便匆忙跑了出來,見着眼前的景象險些被吓昏過去。還是旁邊的李琉璃扶着,這才站穩了。
李琉璃臉上的淚珠掉了下來:“阿娘不要這麽說!”
沈柔身上只穿着單衣,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大袖,白日裏高盤的發髻散了下來,一頭墨發披在腦後,模樣水靈靈的,與旁邊的李琉璃站在一處就如姐妹一般。
她們二人相互扶着,眼神是如出一轍的嬌弱與可憐,淚珠子在眼眶裏打着抓,像是被欺負了的樣子。
沈柔已經哭訴了起來:“之前忍了也就罷了,可是今晚上你要做什麽?你瞧瞧你身邊的侍衛,各個都佩戴着刀具,難不成是想殺了我?只國君今夜不在,你就殺了來,難道平日裏的溫順模樣都是裝的不成。今日我非要讓國君好好瞧一瞧你的真面目不成,你們還不快去把國君找了來!”
她身邊的大宮娥提步要往外走,卻被站在門口的侍衛吓住了,只得挺起腰板來,質問道:“快些讓開,奴要找國君來瞧瞧,咱們夫人一直都是最和善的,怎麽能任公主如此欺負?”
“你再說一遍?”李嬌歪着頭,滿臉不解的看着大宮娥:“夫人只有一個,便是我的阿娘尤夫人,竟不知你口中的夫人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重新再說一遍,否則便割下你的舌頭去。”
“啊!是、是側夫人,側夫人......”
李嬌滿意的将視線移開,随後道:“将側夫人的宮殿看守好了,一只蒼蠅都不能放出去。既然側夫人一直吆喝着我在欺負她,今夜倒要她好生的睜大眼睛瞧瞧,我是如何欺負她的。”
話落,她身後的侍衛立馬上前,将沈柔李琉璃兩人身邊的宮人壓了下去,殿門也被砰的一聲關上。
沈柔與李琉璃皆吓得雙腿打顫。
“姐姐,我阿娘到底是國君的側夫人,你你不可以這樣!她若是做了什麽事情礙了你的眼,我替她道歉,你放過阿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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