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朵嬌花
尤氏迫切的想要有個孩子, 一個男孩。
她雖然是貴族之女,但嫁給國君數載,只為他誕下一位公主, 是有些說不過去的。可是國君卻日日流連沈側夫人的宮中,并不多來她這裏。
後來幸得老天垂憐,她終于有孕,只不過還未将好消息告訴國君便聽到沈柔也有孕的消息。
她本就不是個好争搶的性子,只想着誕下男嬰後, 便再無挂心事, 只安心将兩個孩子撫養長大便是。
後來确實如她所願, 是個男嬰, 只不過......
當時尤家只是貴族,父親年邁已不在王庭主事,她的兩個弟弟一個剛入兵營,另一個年紀尚小只在家中讀書。
王宮之中本就多詭谲雲湧, 她身邊得力的人又少,當時她抱着剛剛誕生的男嬰,絕望的看着手拿尖刀要将自己與懷中嬰兒殺死的産婆, 哭着哀求。
她與沈柔一同生産, 身為正夫人, 卻得不到妥帖的照顧,反倒是國君連同宮中技術好的醫工、産婆都去了沈側夫人宮中,她在內殿孤立無援, 身下還在流血,已是氣息奄奄。
幸虧當時守在外面的尤丹青見勢頭不對,沖進了屋裏來,他的手向來是幹淨的, 是沾染書香的,卻為了他懦弱的姐姐拿起了屠刀。
尤丹青将內殿的人全都解決掉,十幾歲的少年郎跪在地上,哀求道:“阿姐!此子若是留在王庭,你可有幾分把握能夠保全他?”
當時李國國力強盛,沈柔正得國君恩寵,風頭正盛,尤氏與她相碰只會将自己弄得頭破血流。
尤氏沉默許久,緊盯着懷中的嬰孩,終是搖了搖頭,将早就準備好的平安鎖放在襁褓之中,流着眼淚親了親小男嬰的臉頰,而後将他遞到了尤丹青的懷中。
“找戶好人家,是我沒有用,誰都護不住。”
自從她誕下死嬰的消息在王宮中傳播後,國君便再也不曾來看過她。宮中人皆說那男嬰是不祥之物,不僅害的尤夫人失寵,更是讓她的身子虧損再不能侍寝。
尤氏并不在意,她只知道,那名男嬰不必在宮中受到攻擊,亦不必小心翼翼的活着,她就知足了。
可是.......卻苦了她的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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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女娃娃,一心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每次都會趴在她的塌邊睜着葡萄似的大眼睛,貼在她的肚腹上輕聲的哄着。
得知阿娘肚子裏的娃娃沒有了的時候,小姑娘堅強的沒有哭,反倒是安慰尤氏。
後來李嬌漸漸長大,李國國力逐漸衰弱,世人皆将罪過歸于尤氏那未下生的死胎,每次被她聽見,總會上去與人理論,句句皆是維護。
即使她與那名男嬰從未謀面,但在李嬌的心中,那一直是她期盼着降生的弟弟,是值得世間最美好的人。
李嬌從回憶中抽身,早已經淚流滿面。
這是她長大以後第一次哭,她從來知道哭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情,可是今天燕寒時的一番話卻勾起了她對過往的回憶。
她用帕子将臉上的淚珠都擦幹淨,不願再去想那些令她傷感的事情,剛要閉上眼睛,卻聽男人大喊了一聲。
随後又是幾聲低低的帶着哀求的語調,喚道:“嬌嬌......”
“......”
李嬌只當自己聽不見,将眼睛緊緊閉上,但過了許久,男人的雙手胡亂動了幾下,待摸到她搭在躺椅上的手時,立馬緊握在掌中,氣息這才平穩了些。
他哭的時候,是惹的李嬌心疼了些,可是他現下睡得好好的,卻平白握住自己的手,便是她今夜再想壓抑情緒也受不住,只狠推了他一把。
燕寒時立馬睜眼,警惕的盯着女人,待看清是李嬌時,這才放松了下去,問道:“怎麽了?”
李嬌并不回答他,只将薄毯扯開,将自己渾身都蓋了起來。
見她如此,男人只當自己做了一場噩夢,探身上前想着将薄毯扯扯,露出女人的腦袋來,但他還未碰上,便聽李嬌悶聲一句要他別碰,放在薄毯上的手這才拿開。
“好,我不動,你快睡吧。”
他想了一會兒,将燭火吹滅。屋內霎時黑了下去,而他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将身子往外移,伸手小心的扯住落在一側的薄毯上,這才安下心去。
李嬌昨夜睡得并不是很好。
但因她在北燕是質女的名義,雖然在宮中居住,但王宮中并無後妃,姒太後也托病靜養,是以自在的很。
她回金鳳殿又小睡了一會兒。
映月站在殿外,見宮娥将早膳拿了來,這才将殿門打開,見李嬌已經醒來,正斜躺在榻上讀書,這才張羅着宮娥們進殿。
宮中夥房特意為李嬌開辟出一塊地方,專門請了漢人廚娘。今日早膳便有李嬌愛吃的蜜餞桔子、罐煨山雞絲燕窩等,皆是香氣滿溢。
桂香與映月分別站在兩側,映月目不斜視,只桂香一人盯着桌上的早膳吞了好幾下口水。
映月見此連忙斥責道:“公主跟前服侍,莫要做這樣不入眼的動作。”桂香連忙低頭應是,再不敢亂動,映月這才道:“想吃?”
桂香連忙搖頭:“奴、奴不敢!”
映月笑笑,沒了方才的嚴厲:“你要記住,公主最不喜歡咱們在身邊服侍的做些小動作,你若是想吃,盡可以與公主說,公主她啊,只要你與她說的要求,哪怕是今日累了困了不想服侍,她都會應允的。”
桂香被她說的有些動心,可是仍有些不敢,只小聲道:“可、可我瞧着,公主脾氣很大!”
“大是大了些,不過都是唬人的。公主她的性子啊,最軟了,只要你是真心待她的,她定也會待咱們好的!”映月說起李嬌時,嘴角盡是笑意,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出來,這才将燕窩端進去,“公主歇一下眼睛,該用膳了。”
李嬌點點頭,将書籍放下,端起燕窩小口的喝着,便聽映月道:“今日廚房做的蜜餞桔子瞧着就好吃,公主也去嘗一嘗?”
她搖搖頭,“今日沒有胃口,只喝些燕窩就成,我方才聽你說桂香想吃?讓她吃便是,你也一起吧。”
過了一會兒,聽寺人進來傳報:“今日姒太後身體好些,正巧院中的玉玲珑開了花,特來邀請大公主前去一同賞香!”
芳華宮。
玲珑花香襲人,女子身穿湖綠色的曳地長裙,手中拿着一柄薄紗菱扇,正站在院外的玉玲珑花前,垂眸淺笑。
宮娥找了一圈,終于在角落處找到了左靜姝,上前道:“方夫人讓奴好找!姒太後在殿內喚您呢,快随奴進去吧。”
左靜姝神色慌亂了一瞬,将身上的衣裳整理了一遍,這才跟着宮娥進了內殿。
“姒太後。”她行了一禮,姿态恭敬溫順,讓人挑不出錯處。
偏上首的姒太後沉了眉眼,斜靠在軟塌上,道:“早便與你說了,不要這般生疏。如今你已嫁入方家,是我外甥方同明媒正娶的夫人,便與他一同喚我姨母才是!”
左靜姝低頭,低聲喚道:“姨母。”
姒太後揉揉眉心,被她這幅小家子模樣擾的頭疼,只道:“本以為司馬家的女兒該是個霸道性子,竟沒想到跟個羊羔子似的!你既如此的性子,唯唯諾諾,連同兒都管不住,便不要回娘家哭訴,省的惹人笑話!”
左靜姝小聲辯解道:“我沒有哭訴,是阿爹在春芳居門口碰見郎君的。”
姒太後斜睨她一眼,“自個管不住自家的郎君,莫要找理由。”
女子捏着扇柄,咬了幾下唇将眼中的淚珠忍下,低聲道:“姨母教訓的是。”
正在這時,李嬌進殿來。
仍舊一身淺青色的長裙,只發髻堆高,插上了如意簪。額心點綴朵水紅的水仙花瓣,淺淺笑道:“姒太後萬安。”
她到底是王室公主,只要王室還在一天,她的地位便一直擺着。
姒太後讓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的位置,本想握着她的手好生寒暄幾句,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手還未碰上她的,便見李嬌側身去拿桌上的果子......
李嬌雙手捧着果子,歪頭朝着姒太後一笑。
姒太後便只得将伸出的雙手尴尬的收回,“公主遠道而來,并未怪罪我體弱多病沒去迎接,傳言果真不假,大公主當真溫柔敦方。”
李嬌向來是個随性的人,若是此前來到姒太後宮中定會假意與她寒暄的。但是自昨夜聽聞燕寒時的遭遇,便不自覺地代入了自己。
當時阿娘懷孕時也是身體康健,結果卻誕下死胎,她一直便懷疑是宮人有人害阿娘,苦于沒有證據罷了。
今日再看姒太後,她滿臉笑容,只是初見而已卻做出這副親近模樣,只覺得心中不适。
因此,李嬌直言道:“即是傳言,便是做不得真的。”見姒太後嘴角的笑意僵住,這才笑開:“我說笑話的,太後莫要當真!”
“無妨。無妨。”
氣氛冷了下去,姒太後的臉色明顯沉了不少,再不主動與她說話,只與旁邊的婦人寒暄。
李嬌樂得自在,剛要伸手去拿盤中的糕點,指尖差些與旁人的觸上,她連忙收回,眉頭緊蹙起來。
擡眼便見一側的女子哆嗦着雙唇,“對、對不起。”
左靜姝臉頰煞白,顯然是被吓到了,李嬌覺得詫異,她雖名聲在外,可也不是如同燕寒時那般的煞名,這女子怎的這般害怕?
她笑了一聲:“為何要哭?”
左靜姝都快要哭出來了,結巴道:“我、我沒哭。”
左靜姝是有些害怕李嬌的,加上方才又被姒太後訓斥了幾句,便越發的緊張起來。本想着吃些糕點緩解一下,差點又沖撞了她。
左靜姝雖然是左司馬的獨女,卻因小時受了寒,一直養在家中,性格最是軟弱。
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敏感愛哭,眼淚已經掉了下來,連忙用帕子擦去,本想着解釋幾句,忽見上首的姒太後望過來。
她吓得立馬坐直了身體,大氣都不敢喘了。
姒太後心底不喜,但面上未表露半分:“靜姝從小就是這幅性子。我說話大聲些了,這孩子便要哭上一哭,鬧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辦,”她笑了一下,才道:“公主遠道而來,怕慢待了你,我這裏倒是有老燕王送的寶物一件,贈給公主再合适不過了。”
李嬌連說不用,姒太後已讓寺人盛拿了出來,是一方漆紅錦盒,姒太後道:“我年紀大了,也戴不了了,公主不要嫌棄。”
她這般,李嬌便知是推脫不了了,只得伸手接過,“謝太後。”
“好孩子,快打開瞧瞧。”
錦盒裏盛着的是一串碧玉項鏈,通身墨綠,下端系着雪白獠牙,李嬌面色一頓,問道:“這是......?”
燕人生在苦寒之地,早年一直與野獸為伍,他們信奉巫神,崇拜猛獸,渴望能像猛獸那般得到無窮的力量與勇氣,早些年部落的首領便是帶着系有獸齒的紅繩,每上戰場必帶在身上,以求得到獸類的力量與巫神的庇護。
姒太後贈給李嬌的這枚,便是老燕王迎娶她時贈予的。
“我瞧着你這孩子合眼緣的很,便想着這芳華宮裏也無甚值錢的東西,也就這件能拿得出手了,公主莫要嫌棄,”姒太後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淚珠,道:“本是想着贈給我兒的,可是昭兒他雙腿殘疾,再難站起身來,怕給了他反倒是傷了他,便一直留在身邊。”
見姒太後哭了,左靜姝在位置上躊躇一會兒,上前輕哄着她。
李嬌未動,只坐在遠處,讓桂香将錦盒收好了,便道:“太後莫要傷心,人好好的便是福氣。”
只見姒太後用帕子掩面,宮人早就識趣的退了出去,“可不是!昭兒只是斷了兩條腿,我們母子倆能夠活下來實屬不易,但求大王他能放過我們母子......”
李嬌臉上笑意不變,視線放在姒太後指尖捏着的帕子上,輕聲道:“姒太後慎言。”
姒太後擡眼,打量面前的李嬌,心下摸不透她是何意思。
她早就差人打聽過了,都說這位公主瞧着對大王并無任何的心思,反倒是時常在燕寒時走後将整個宮殿都吩咐宮人灑掃一遍,顯然是覺得他髒的很。
也是。
李嬌雖是落魄的王室公主,更是漢人血脈,自然瞧不起燕人。來此想必也多是無奈之舉,只要多加拉攏,想必不日她便會與自己站到一處。
憑着燕寒時現下對她的新鮮勁,吩咐她做些事情便好做的很。
姒太後點點頭,眼含着淚珠,望向她,低泣道:“是該慎言。有些話不方便與公主明說,只希望你多加小心,大王他、他性子暴躁,若是有對不起公主的地方,便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怪罪。”
姒太後早已在金鳳殿布下了許多眼線,宮人該說的不該說的李嬌應該都聽到了,此時再聽她話中的警告,應該便能猜出來了。
若是她是個聰明的,便該向自己示好。
李嬌不用猜,便也知曉了,再說,昨夜燕寒時與她說了大半,只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
燕寒時出生便沒了生母,又被冠以那樣的惡名,可知能夠平安的長大多麽不易。且他又是燕王的長子,又沒有母親可以依靠,凡事只能靠他自己才能得到一線生機。
她初來那日,便覺得滿宮的黑鈴铛壓抑的很,原是為了壓制他的。
——他在衆人的心中,是該被壓制的邪物。
想到此,李嬌吩咐桂香将錦盒拿出來,放在案上,道:“姒太後這禮實在貴重,我受不起。你既然身子不舒服,我就不多打擾了,先告退了。”
她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映月小跑着追上她,“公主、公主,這裏可是燕國,你、你方才怎能使性子呢!”
桂香連忙點頭:“奴瞧着,姒太後的臉都黑了。”
李嬌眉頭皺起,語帶惱怒:“不然呢?與她假意寒暄,每日都要去芳華宮忍着不适跟她談笑,我可受不了。”
她的性子向來如此,明明知曉頂撞姒太後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可她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
若是今日順着姒太後的話說下去,那麽往後定然少不了與她來往,對李嬌來說實在折磨。
她讨厭的人,便是多看一眼,多聽一句,都煩的厲害。
更別提與她假意交好了。
況且。
她自從聽了昨夜燕寒時與自己說的一番話,心中便冒出了一團疑問。
他說他的母親當時懷他的時候,身子并不不适,反倒是生産時出了問題,正與她的阿娘生子時一般,明明往常身子骨康健的很,可偏偏生産之夜出了問題。
李嬌原來只是偷偷懷疑過,但聽舅舅們說,當時阿娘生産他們皆在一旁守着,定不會出什麽差錯,便将自己的想法放下,可是聽燕寒時所言,便越覺得奇怪。
......會不會是,阿娘以及舅舅們怕自己知道傷心,便一同隐瞞下來?
李嬌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臉已經冷了下去。可是她現在不在李國,許多事情都辦不了,只能等着晚間回房中,要寫封信詢問一番才是。
若真的是被人所害,便是拼出這條命去,也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她正想着事情,忽見一高壯的大漢從面前經過,腳步匆匆。她的思緒立馬被拉回,望向那人的背影,問道:“這人是誰?”
桂香道:“此人名屠刀,是二王子身邊的近衛。”她向前望了一眼,便見前方正是桃花林,又道:“大王特将西宮這一處圈出來供姒太後居住,二王子雖已搬離王宮,但也時常來芳華宮外的桃花林。”
桂香話落,便聽一陣低沉的笛聲從林中傳出。
應景般,殘花被春風吹起,打着旋的漫天飛舞,而後又被泥土掩埋。
“咱們過去瞧瞧。”李嬌提步走進去。
這片桃花林傳聞是老燕王為姒太後種下的。可也只是傳聞而已,畢竟老燕王在世時,向來風流多情,又多在戰場上......
桃花花瓣灼灼盛開。
燕昭坐在輪椅上,穿一身白衣,雙腿蓋着棉毯。他不似燕人男子般将長發結成小辮,而是用一根寬帶綁起發尾,風吹便見他的發絲與花瓣纏繞在一處。
他手中拿着竹笛,殘聲不絕,五官秀美,略顯孱弱,許是因為坐着輪椅的緣故,竟覺得他沒有半分燕人的粗狂,反倒是透着股清雅氣。
聽到腳步聲,他并未睜眼,只将笛聲停下,淡聲道:“出去。”
李嬌并未離開,反倒是歪頭打量着站在一側的屠刀。
高壯的男人早已經将大刀□□,目光狠厲的瞪着她,粗聲:“這裏是二王子的地方,莫要擾了他!”
李嬌的眼睛亮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笑。
當日在面館中,她便瞧見了那夥計脖子處有一塊刀疤,方才屠刀腳步匆匆從身側走過時,她正巧擡眼,讓她給看到了。
此時再聽到他的聲音,便确定了下來。
男人當日雖然易了面容改了聲音,可是身形改變不了,便是聲音能聽出相似來。
李嬌伸手折下一枝桃花,臉上漫開笑意,“見這裏桃花開的好看,無意打擾二王子,我這便離開。”
她現在心情好了起來,因為知道了當日是誰刺殺的他們。
若是只燕寒時一人受傷也就罷了,偏偏那行人害的她渾身髒兮兮的,味道臭的她難受了許久。
自然是要記仇的。
她的聲音帶笑,嬌嬌滴滴的。比林中的桃花還要吸引人,燕昭将輪椅轉向,看向李嬌,“姑娘是李國公主,”他一頓,唇角稍勾起,“李嬌?”
李嬌上前一步,“正是。”她的目光澄澈,如春日江水,既暖又美,“這笛聲低沉哀怨,王子也有煩心事嗎?”
“自然是有的。既然生在世上,何人沒有煩心事呢。”
燕昭笑了幾聲,聲音溫和,如他的目光般,溫溫柔柔的,能夠讓人放下心中的防備,只沉浸在他含情的雙眸中。
他伸手接住一片桃花瓣,而後道:“母親自嫁給父王,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這座王宮。我又是她唯一的孩子,如今雙腿已殘,她心中難免抑郁,若是今日說了什麽話,公主只聽聽就罷了,莫要當真。”
“嗯,”她應了一聲,擡眼便見眼前有株桃花開的皆好,便踮腳去摘,忽聽一側的桂香大喊了一聲:“——大王!”
她側頭看過去,便見燕寒時正大步跑來,一時慌神,腳崴了下。
燕昭早已上前将她抱住,低聲道:“公主小心些。”随後吩咐屠刀将那株桃花摘下來,遞到李嬌的手中,輕笑道:“公主想要,吩咐一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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