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朵嬌花
桃花灼灼盛放, 映照在燕昭眼底。
他如同畫中走出的人,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意,只虛攬了李嬌下, 待她站穩這才将手松開。
“王兄最容不得二心之人,這幾日王庭衆人被他捉拿了大半去,”燕昭輕搖了幾下頭,“亂世之中,強者為王。李國于他來說不過蝼蟻一般, 但王兄卻将公主帶來燕國, 只是以質女的名義好生招待着, 着實情深。”
他的語調溫柔, 目光一直落在李嬌的臉上。
李嬌面露疑惑,“為何要跟我說這些?”她瞥了眼燕昭身後的屠刀,後退一步,将方才被男人碰到的地方用帕子掃了幾下。
燕昭擡眸看向大步朝這裏走來的燕寒時, 慢聲道:“他是我的王兄。可公主似乎對他并沒有絲毫的情誼,只王兄一人苦戀着,所以提醒公主一句。”
“提醒我?”李嬌将手中的桃花扔掉, 一腳踩在了上面, “王子倒是兄弟情深, 若真是想對他好,便該好好的待在府中,莫要亂竄。”
她已經知道了, 當日刺殺之人便是燕昭身旁的近衛屠刀,本以為燕昭這雙腿也是假殘,可方才跌倒,手下扶着的卻是空蕩蕩的。
燕昭按住屠刀将要抽刀的手, 并不理會她話中的諷刺,始終笑的溫柔,道:“只是與公主說一句,莫要辜負了王兄的一腔真心。”
......一腔真心?
燕寒時上前來時,就見李嬌站在桃花樹下,凝眸。他順着視線看過去,只看到燕昭的背影,心下忽然一澀。
方才他聽聞消息趕來,便見到兩人站在桃花林中,桃花爛漫灑在兩人的周圍,女人嬌媚男人俊美,好一對郎才女貌。
他的腳步生生的停頓住,想要往前去可又害怕。
燕昭的母家是貴族出身,從小又受到極好的教育,與燕寒時雖是同父異母,可過往卻是天差地別。
燕寒時自生來便在泥沼裏掙紮,除了一身的蠻力再無其他,自坐上王位後,他越發的覺得自己低微,雖坐在高位上,雖衆人皆懼怕他。
可是那僅僅是懼怕,而非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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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亦無可信之人,只能自己一人摸索着,行事便越發的暴虐。自登上王位後,成晚的睡不着覺。
可是昨夜,是他在燕王宮睡的第一個好覺,也是他在燕王宮第一次沒有發瘋的雷雨夜。
他想要将公主牢牢的攥在身邊,幾年前便是如此,可那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曾一度以為,他是恨李嬌的。
可是每每見到她,總是期盼她能朝着自己笑一下,只要她笑一下,他心中的怒火仇怨便悉數退盡。
即使知道她随自己來燕國,只是迫不得已,可心中也時常歡喜,雖然他百般不願意承認,但确是事實——
李嬌早已經占據了他的整顆心,在他還未意識到時。
“公主怎麽站在這裏?”他大步上前,假裝并未看到方才的一幕,柔聲問道:“今日去芳華宮,姒太後可有為難你?”
李嬌搖頭,将視線收回。
男人跑的急了些,額頭沁出汗珠來,從臉闊滑下,林中本來風涼,但他一來,一股熱氣便撲在臉上。他跟初見時并無兩樣,只眼中的光點多了些,望着女人時,似藏着千言萬語,又好像什麽話也沒有。
“姒太後倒是沒有難為我,只不過,我将她給得罪了,”她的語氣有些苦惱,輕皺着眉頭,忽又問道:“若是姒太後要對付我,大王會保護我嗎?”
燕寒時早已脫口而出:“自然會!公主既然來了燕國,我便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你去。你要是有不開心的事情,盡管與我說,”他頓了下,小心試探道:“公主若是害怕了,我的懷抱永遠為公主而留。”
他的眼窩深,黑眸深邃,眼中抑着一片熾熱的光,視線凝在李嬌的臉上時,便顯得格外的認真。
他從未與人說過這樣的話,可方才那景象将他深深的刺激到了。
即使只是李嬌磕倒,燕昭随手一扶,可是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深深的刺激了他的內心。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李國當質子的那年,他被當成奴隸,只得跟在公主的身後,亦步亦趨,渴盼她能與自己多說一句話,多待一會兒......
“誰、誰要你的懷抱?!”
李嬌本就是聽了燕昭的話,試探一下他而已。
再說,她本就是被男人昨夜可憐的模樣給蠱惑了心神,這才不願與姒太後周旋,又聽燕昭說什麽不要辜負了他的真心,腦袋發熱才問出了方才那句話來說。
怎會想到,他突然來一句這般直白的話?!
李嬌轉身就走,毫不理會跟在身後的男人。
待回了金鳳殿,她吩咐宮人将熱水準備好,在木桶裏泡了許久,等出來時,就見燕寒時正坐在屋裏,見她出來了,道:“你好了。”
李嬌剛從木桶出來,頭發還是濕的。她不喜歡被旁人碰,正拿着棉帕攪自己的濕發,擡眼便看見了燕寒時,一時愣在了殿外。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天的男人奇怪的很,像是有話與自己說,偏偏那話是她不想聽的。
“還請大王移步,”她現在衣衫不整,即使之前在破廟中見過對方狼狽的模樣,但現在畢竟是在王宮中,且李嬌察覺到男人灼灼的目光,下意識的想要疏離。
“有何好移步的。”
燕寒時走上前,絲毫沒有察覺到李嬌的抗拒,只将她帶到了案桌旁,随後将她裹在發上的棉帕摘下,仔細的攪了起來。
他的雙手向來是舞刀弄棒,這是第一次為女人攪發,生怕自己的力道大了将她弄疼,動作輕輕的,就連一向狠厲的面容也帶上了些柔和。
“姒太後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她的心腸向來狠毒,公主往後小心些,莫要多與她打交道。我已經差武威去黑虎營,調些暗衛來守在你身邊,也叫你安下心去。”
“若是在王宮中還有什麽不順心的,也盡管與我說。”
女人的長發柔軟又順滑,他攥在手裏都不敢大力。
只一點點的擰緊,還不忘問一句“疼不疼”,他的動作小心的很,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便是這幅姿态,讓李嬌如坐針氈,只恨不能将男人推開。
她實在是受不了像現在這般親密的行徑,可是身體卻又僵住,只得将自己的呼吸放緩,垂眸并不亂看。
她只嗯了一聲,再不敢多言。
只聽着他說要去黑虎營調暗衛時,多了一嘴,“那日我在黑虎營,倒是看到了位合眼緣的少年,大王可以将他調來嗎?”
燕寒時默了一會兒,“立冬?”
李嬌點點頭,面上浮現抹似有似無的淺笑,“正是他,當時瞧見他第一眼便覺得......”她默了一會兒,才道:“心裏歡喜。”
燕寒時不知道她為何會用歡喜來形容,心裏是有些不舒服的,不過立冬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郎,也就不那麽在意了。
且立冬雖然武藝并不高強,但是他為人還是挺好的,安排他在李嬌的身邊,總比安排些燕人來的好些。
他答應了下來。
李嬌真心實意的感激道:“謝謝大王。”
“不必,”他話還未說完,頓了一下,而後轉到了李嬌的面前,彎腰盯着她的雙眼道:“公主若是真的想要感謝,不如答應我一件事。”
燕寒時忽然靠近,吓得李嬌登時往後退了下,卻被他雙手抓着椅上扶手,只得停在原處。她直覺并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也未開口問是什麽事,只将兩根手指伸出來,抵住他的胸膛。
她惱怒道:“那我收回之前的感謝,大王要派誰來便來,我又不是非立冬不可。”
女人緊張的縮成了一團,往後退了許多直至抵住椅背再退不了半分,緊蹙的眉頭下雙眼瞪的渾圓,大有一副他若是再靠的近些便咬他一口。
活像個脾氣差勁的野貓。
燕寒時失笑一聲,哪有她這樣毫不講理的人。偏他又沒有什麽辦法,只低聲道:“公主聽一聽,不是什麽難辦的事情。”
“我不要聽,”李嬌掙紮了一下,終是将兩只手指收回,掌心捂在耳朵上,用腳胡亂的踩了幾下,“您好歹是一國大王,說話便說話,離我遠些!”
她字字句句皆是氣惱,生怕把她惹急了,燕寒時只得應了幾聲,往後退了幾步,目光掃向一旁的宮人。
周圍的宮人見他們二人如此,早已經識趣的退了出去,唯有映月還想上前,冒着被燕寒時砍死的危險,想将公主拯救出來,卻被桂香硬拉着離開了內殿。
“公主與大王如此,咱們當奴的該開心才是。映月姐姐不會真的以為,公主來燕國只是當質女的吧?”
“......自然不是。”
“那便對了,公主如今只是公主,沒有任何的名分,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将名分定下才是!”
映月還想再掙紮一下,卻被桂香一句話給噎住,“如今公主來了燕國,無名無分卻被安排在金鳳殿,公主不在乎,難道映月姐姐忍心公主被旁人說道嗎?”
她自然是不希望的。
金鳳殿,不需要打聽便能猜得到,與燕寒時所住的寝宮相鄰,雖取金鳳二字,可是其中的含義誰能不知曉?
金鳳臺裏鎖佳人,他分明就是向世人昭告,李嬌來此最終的結局只會是成為他的女人。
如若沒有名分,堂堂王室公主,只會被人恥笑。
李嬌從沒有這般窘迫過。
向來是她将旁人氣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可是現在她終于嘗到了有氣卻無處發洩的感覺。
她讓燕寒時離自己遠些,并不是只讓他退開半步,且目光還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炙熱的仿佛要将她燒着般。她不自在極了,本來垂着眼并不願意給他視線,可後來一想——
她憑甚要躲他?
李嬌直起腰板來,将微皺的裙擺順了下,擡起下巴來,倨傲地看向燕寒時,“大王有話便直說,只我答不答應是我的事情。”
“自然該如此,只不過......”
燕寒時比李嬌高了豈止一個頭,現在她又坐在椅上,差距便更大了些。他要說話還要彎下腰去,實在不習慣極了,本想坐在她的對面。可還未等他碰上椅子,便被李嬌踢了一腳,座椅立時歪倒在一側。
他滿臉無奈,擡眼看她。
只見李嬌輕掃他一眼,見男人臉上并沒有怒容,膽子便更大了些,發出一聲輕哼來。
——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我不坐下便是,”他實在沒忍住,扶住額頭被她逗的笑了幾下,這才蹲下身子去,稍稍仰頭看她,“公主是聰明人,不必我明說,你也該知道我要你來燕國是為何...”
李嬌打斷他,“大王說差了,我不聰明,來燕國是為質女。”
燕寒時并不打算含糊過去,直言道:“公主既然不明白,那我便明說。質女不過是名頭罷了,我要公主來燕,是想讓公主成為我的夫人。五年前,我是燕國質子,與公主相識,當時公主眼中并未有我,只因我只是一小國毫不起眼的王子罷了。可現在,我是燕國的君王,公主的眼中,可能看到我?”
他身形健壯,卻蹲在李嬌的面前,姿态雖然滑稽,可是眼中的認真卻讓人笑不出來。
燕人本就健壯,更何況燕寒時這般,大腿上的肌肉本就健碩,卻因半蹲的姿勢高高鼓起,偏他身上自有一股熱氣,靠的人近了,便如火爐子。
李嬌的臉頰被煨的泛了紅,卻不是羞澀。
若是換個地點,她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面前的男人,也不會在乎是否傷他,但是現在不同。
正如燕寒時所說,她來燕國,在衆人眼中,本就是為了做他的女人,得他的愛寵,以此來為李國取得靠山。
她來此,本就是為了讓尤家在李國不受打壓,讓阿娘在宮中再不受人欺辱......
可之前想的好好的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她卻百般的不願。
她并不向往婚姻,可也清楚,夫妻本該是兩情相悅、相互喜歡,而不是因為一場利益,或是如她這般,心存利用的。
世間因此而結合的,大都不會有好下場。
或許,在她的心中,世間男子大都是負心郎,新人變舊人,桃花謝又開,當初再美好的誓言都只是曾經罷了。
她不願意付出真心,也不希望旁人将真心賦予她。
李嬌無言了好久,仔細的斟酌用詞,生怕将面前這頭野獸給惹惱了,只低聲道:“大王自是人中龍鳳,燕國又是九州強國,而我如今早不是曾經的王室公主。李國落敗,而我也只是空有皮相,大王這般的霸主,合該配更好的女子,正夫人的位置,更不是我能消受得起的。”
她起身。
方才坐在椅子上,不僅被男人渾身的氣息壓迫,更被他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只覺得他望着自己的眼中,竟是溫柔與認真,讓她說不出半句狠話來。
只得将頭偏開,不去看他的視線。
“早知會如此,”燕寒時這樣說道,将頭低下。
男人本來熠熠的黑眸暗了一瞬,心中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再不舒服,也是提前料到的。他這樣說,也只是将自己的心意說出來讓她知曉,雖然得到她答案的那一刻,免不了神傷。
他亦站起身來,走至李嬌的面前,并不給她任何躲避的機會,雙手攥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的目光與自己對視。
“那我便與公主好好算一筆賬,”他笑了起來,只目光虎視眈眈的,“五年後再見,我将公主救下,若不是我恰巧帶兵追殺西姜那個老賊,公主不會這般容易脫身,此為救命之恩。其二,李齊光寵妾滅妻,尤夫人與公主在宮中步步維艱,公主自然有勇有謀,可是你沒有勢力,那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也是因為我,才得以懲治沈家的威風,保全尤夫人,此亦為救命之恩,我說的可有半分錯處?”
李嬌沉默一會兒,搖頭。
燕寒時笑了,“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他話落,自然被李嬌瞪着,女人滿眼的惱怒。若非不願見她難過,他早就強硬的娶了她,“只是公主不願,我自然不會強求,只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
“除了嫁我,再不許嫁給旁人。”
“——你!”她哽住,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自然如此。”
得了她的應允,燕寒時的唇角翹了幾下,本不想表現的如此開心,可實在控制不住,都快咧到耳後了。一雙眼睛更是亮的發光,比夜間的星子還要奪目。
他奢求的并不多,只求李嬌能一天比一天的,更靠近自己,雖只有一小步,他也滿足的很。
他自出生以後,從來獨來獨往,孩子氣的動作更是沒有,可是現下卻總也忍不住,将小指伸了出來,“公主要與我拉鈎才行。”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說話自然算數,再說我都來了北燕,不嫁給大王還能嫁誰!”她破罐子破摔,惱怒的将頭偏開。
可男人不依不饒,彎着腰去尋她的手指,絲毫不覺得幼稚,李嬌只得将雙手背在身後,急聲道:“大王不要動手動腳的!”
燕寒時早便猜到李嬌不喜歡旁人碰她,可是總這樣怎麽是好?
他身長手長,只稍微用力便将李嬌桎梏在身前,只尋了她的手來,與她的小指勾在一處,過了好一會兒,才咧開嘴笑:“拉鈎了,公主便不能反悔了。”
“嗯,大王該松開了吧?”
她使勁抽了一下并未抽出來,仍被他用力握着。
他的身子本來就火一般,方才還只是小手指勾在一處,待拉完鈎燕寒時便手快的将她的握在了掌中。熱汗濕淋淋的,貼在一處難受極了。
李嬌滿心厭煩,又滿心不耐,催促了他好幾聲,可他卻充耳不聞,只顧着咧着嘴傻笑。
“你、你松開!”
他突然道:“我知道公主不喜歡與旁人親近。”
......知道你還碰?
李嬌很想罵他一頓,可她一掙紮他的手便握得更緊些,一副無賴模樣!
“大王這樣捉弄我,很好玩嗎?”
“我從未想過捉弄你。”燕寒時自然搖頭。
“公主先前嫌我髒,可我如今每日定要沐浴一番,你也莫要說我臭,衣裳是今早剛換的,還差宮人熏了香,”他嗅了嗅,并沒有任何的味道,這才挺直了腰板繼續道:“公主既然答應了以後會嫁給我,那這不許我碰的習慣,自然是要改一改的。”
李嬌不願意理他了。
任他在耳邊說個不停,只垂着眼,渾身不舒服,甚至有想吐的感覺。
她忍了許久,實在忍不住了,也未将身前的男人推開,悉數吐在了他的身上,并不理會他震驚的目光,大聲換了映月進來。
“您、您這是怎麽了?”
映月連忙将帕子遞上,李嬌将嘴邊的污漬擦幹淨,這才緩聲道:“快去拿水來。”
映月将李嬌扶到案桌旁坐下,又出去将水盆端進來,李嬌将口中的污穢清理幹淨,這才緩過神來,看着還呆站在一側的燕寒時,厭棄道:“大王還不去清洗一番!不嫌髒?”
他呆站一側,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有惱怒亦有不解。
他并不願意去深想,為何他一碰她她便吐?就這般瞧不上他嗎?他心中盡是憤怒,可見她小臉蒼白,這口氣就憋在了胸口,只得甩袖離開了內殿。
“大王他、他怎麽您了?”映月滿臉的着急,生怕是她想的那樣,她要恨死自己了,為何要離了公主身邊。
“沒,”李嬌搖頭,她緩了一會兒,才道:“映月,我受不了別人碰我,一點也受不了,我、我難受......”
李嬌将額頭抵在映月的腹部,雙手慢慢的攬上她的腰肢。映月亦心疼的将她抱在懷中,安慰道:“公主,沈輝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惡有惡報,做錯事情的是他,您何必為難自己呢?”
她悶嗯了一聲,才道:“我方才肯定惹惱了他,這樣也好。”頓了會,又囑咐道:“他若是問起你來,你莫要說實話。”
映月神色一變,低頭看向懷裏的公主,輕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映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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