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股掌之間
司瑩到辦公室的時候大家也都剛來, 有人一邊泡茶一邊讨論着最近發生的幾樁案子。大部分都有了偵查方向。
“刑警隊最近可忙,我看方思圍他們連招呼都懶得跟咱們打。”
“不是懶得打,是沒空。程棟說他都好幾天沒睡覺了。有得查還是好事, 有些案子沒頭蒼蠅似的,那才真的叫難辦。”
大家都知道馬哥說的是金雨姍和方儀的案子。這案子十分奇特, 明明兩名受害人身體裏都發現了男性的精液, 但調查了她們身邊有親密關系的男性, 卻都被一一排除。
連昨天在醫院發瘋傷了司瑩的孔德明也一并被查了。雖然他的DNA報告還沒出來,但在案發時間段他有明顯的不在場證明, 所以估計這一位也遲早會被排除。
這樣一來這案子就真成了沒頭蒼蠅。
馬哥繼續道:“我聽說一名小卧室牆上的那組數字已經查出來了,就是其中一名死者的銀行卡密碼。這密碼設的也太容易破解了,難怪一開始調查的重點都放在了她男朋友身上。”
那串521314的號碼确實很容易聯想到情殺之類的事情。不過方儀的男朋友杜旻今年二十七八歲,早就過了中二的年紀,就算是他殺人也不至于在牆上留下這麽傻的證據。
“說不定就是個流竄做案的陌生人,問出銀行卡密碼後順手就在牆上記了下來。難怪姓方的女死者脖頸裏的兩處勒痕都是生前留下的, 這人夠狠啊, 一邊想要勒死人一邊還要追問密碼。這人這麽兇殘, 只怕不好找。”
司瑩也明白,如果真的是陌生人做案,那警方之前圍繞着兩名死者的人際關系做的調查就全成了無用功,關鍵是這樣一來人海茫茫, 要找這個兇手可真是難上加難。
司瑩坐在椅子裏發了會兒呆, 直到駱斌過來找她聊一樁案子,才把她的思緒又拉回到現實中。
駱斌聊完工作又問起了她的傷勢:“要不要緊, 你要是不方便打字寫字什麽的就跟我說,我來幫你弄。對了,午飯我去買, 你要吃什麽?吃清淡點的吧,你早飯吃了嗎?”
連珠炮似的關心讓司瑩應接不暇,偏偏這個駱斌還挺有毅力,不管她怎麽拒絕都不為所動。那天一整天司瑩被迫接受了他全方位多角度的關心與照顧,別說是午飯,連茶水對方都積極地替她泡了好幾壺。
到最後司瑩實在受不了:“駱哥你別忙了,我不吃東西也不喝水,我現在上洗手間不方便,盡量少吃少喝。”
駱斌聽了這話才算是暫時收手。
到了下班的時候,駱斌又圍到了司瑩身邊,說要送她回家。這下子司瑩說什麽也不答應了,她借口要加班沒有立馬走,後來趁駱斌忙着去送文件的時候悄悄溜出了辦公室,快步下了樓。
這人實在太熱情,她坐在回家的地鐵上想這個事情,琢磨着該怎麽态度堅決又不傷對方顏面地拒絕他的追求。
可惜想了半天才發現,這兩者根本不可能兼得。要想斷了對方的念想,就得把人的心給傷透才行。但大家都是同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司瑩也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為了這個事她愁了一路。
如今已是十二月,每天一過五點天就暗了,司瑩回家的時候都已七點,走出地鐵站外頭已是夜色朦胧。
曾明煦家地處黃金地帶,四周交通發達設施也齊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地鐵站離得有點遠。
想想也有道理,住那種地方的人除了她應該沒有人會搭地鐵。有錢人都自己開車,甚至備有司機,哪裏用得着跟人擠地鐵。
司瑩頂着滿天星光匆匆往家趕。因為天氣冷她把外套的領子翻了起來,耳朵裏塞的耳機雖然音樂已經停了,但也阻擋了一些外頭的響動。
所以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竟有人跟了她一路,等快到歸荑館的時候聽見身後有兩個男人的對話,她這才回頭去看。
然後就看見了頗為詭異的一幕。
曾明煦摟着駱斌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臉上還帶着笑容。只是這笑看起來毫無感情,說是冷笑也不為過。
這兩人身高相當,駱斌更胖一些,明明應該是更占據主動的一方。可偏偏被曾明煦鉗制着動彈不得,露出一臉尴尬的表情。
後者還是那麽副随興輕松的表情,仿佛摟的不是個彪形大漢,而是只小雞崽。
司瑩走過去問他:“你怎麽在這兒?”
駱斌被人壓着胸口有點發了點聲,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他也不好意思告訴司瑩實情,只能借咳嗽掩飾自己的尴尬。
曾明煦便“好心”替他回答:“大概是來找我的吧。”
“找你?”
“不可以嗎?我跟駱法醫關系挺好的,上次去警局取樣,我都要走了他還從辦公樓裏追出來找我說話。是不是駱法醫?”
駱斌這會兒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本來就想做個護花使者遠遠地跟着司瑩。偏偏就被曾明煦逮個正着。當着司瑩的面他也不能說自己像個跟蹤狂似的跟了她一路,就只能啞巴吃黃連認下了曾明煦的說法。
可他點過頭後又更後悔了,因為他明顯從司瑩的眼神裏看到了奇怪的神色。
她不會誤會什麽了吧?千萬不要啊,小司你要信我,我真的是鋼鐵直男一枚,有變态愛好的是這個姓曾的啊。
可惜司瑩沒聽到他心裏的吶喊,雖然懷疑但還是沖他點點頭:“行,那你們慢慢聊,我不打擾了。”
曾明煦手上的勁兒一點沒松,笑着沖司瑩擺擺手,目送她走遠後才放開駱斌。
後者狼狽地蹲在路邊拼命咳嗽,眼見曾明煦要上前還頗為緊張地大喊:“你別過來,你真的別過來,否則我喊了。”
“我就想給你拍拍背。”
“不用,我挺好的,不需要你的幫助。你離我遠點兒,我可告訴你曾先生,我是個直男,徹徹底底的直男,我喜歡的人是司瑩。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男的。”
曾明煦站在他面前,被路燈照出修長的背影,聽到最後兩句話時他也點頭道:“我跟你一樣,我也喜歡司瑩。”
這話放在兩個星期前駱斌百分百相信,畢竟他一開始就懷疑曾明煦想追司瑩。但現在他有點不确定了。不僅不确定而且心裏對他是基佬的懷疑越來越強烈。
這人長成這樣,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模樣。又是司瑩的債主肯定特別有錢,這樣的人搞不好真有特殊癖好。
一想到這裏駱斌顧不得咳嗽,拔腿朝着不遠處的公交站臺跑了過去。正好一輛公車停在那裏,他慌忙上了那個車,還一個勁兒地催促司機快開車。
一直到車子駛離那個地方,他狂跳的心才慢慢平複下來。
冷靜下來的駱斌想了又想,還是給司瑩發了條微信:“司瑩,你真的要小心曾明煦這個人,他可能男女通吃,也可能是個gay,總之你離他越遠越好。”
司瑩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好到家門口,她就沒急着開門,站在門口讀完了整條信息。
身後曾明煦從電梯裏走出來,站到了她身後,瞥了一眼她的手機,只瞥到了發微信那人的名字。
“怎麽,駱法醫找你說我壞話了?”
司瑩把手機往兜裏一揣,搖搖頭:“沒有,他沒說你壞話。”
“那是跟你聊了我們剛才的愉快經歷了?”
司瑩還真有點好奇,看駱斌的描述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吓,怎麽到了曾明煦口裏又成了愉快的事情?
只怕是他單方便的愉快吧。
回想駱斌發來的微信內容,再聯系曾明煦現在這高深莫測的笑容,司瑩竟也有些恍惚起來。
難不成駱斌說的是真的?
進屋時曾明煦的手機響了,他本來準備去玄關換鞋,看到信息後又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司瑩就叫住他:“你又要出去,不吃晚飯嗎?”
“徐訓約喝酒,你自己吃吧。”
這一聽就是在撒謊。徐訓最近忙着破案,怎麽可能約他喝酒。有點時間也陪太太去了。司瑩極度懷疑是他主動約的對方,這會兒搞不好被人拒絕了,準備一個人出門喝悶酒。
不知怎麽的,腦海裏又出現了兩人當年在學校時好得整天粘在一起的畫面。司瑩便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徐訓畢竟結婚了,你還是找別人吧。”
這話本來沒什麽,但配着她欲言之止的表情,曾明煦的心裏就日了狗了。
信息是阿亮發來的,因為提了司元辰的事情他不想讓司瑩知道,所以才扯謊到了徐訓頭上。
結果這姑娘是怎麽回事兒,誤會他跟徐訓……
是他做了什麽不應該的事情,令她産生了如此沉重的誤解?
曾明煦懶得辯解,眉眼一黯和她揮手道別。
“多吃飯少思考,早點睡別熬夜。”
司瑩也想做到這幾點,可惜晚上一躺在床上就總忍不住去想曾明煦和徐訓的關系。這事兒不能細想,越想就會有越多的線索擺到面前。
念書的時候這兩人就成天粘在一起,好得跟連體嬰兒似的。雖然一個冷漠一個張揚,但走在一起真就是九中一道最靓麗的風景線。
而且這兩人全都沒有女朋友。徐訓一看就是根本沒打算交的類型,至于曾明煦看着好像女人緣很好,但認真談的一個都沒有。
許夢娜那會兒就追曾明煦追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某天大概是被拒絕得受不了,趴在課桌上哭個不停。就有玩得好的女生過去問她,她就一邊抹眼淚一邊自我安慰:“沒事兒,我得不到別人不也沒得到嘛。我寧願把他給徐訓也不給其他女生。”
“可徐訓和他是兄弟吧。”
“什麽兄弟能好成那樣,就差被我們拍到接吻照了。”
徐訓和曾明煦……接吻?
司瑩想到那畫面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又是被鬧鐘叫醒,掙紮着才起了床。下樓的時候餐廳裏一個人也沒有,阿姨早就将早飯都擺齊,這會兒正在廚房裏忙活。
司瑩注意到餐桌上除了早飯外,還有一封信。擺在了她平時常用的碗筷旁邊,看起來像是給她的。
她伸手捏了捏那封信,發現裏面是張卡片。正巧阿姨出來她就問對方,阿姨便道:“是曾先生放這裏的,應該是給你的,打開看看吧。”
司瑩打開信封抽出裏面的卡片,發現是一張邀請函。上面寫了她的名字,邀請人則是明晃晃的魏姝娴三個字。
司瑩晚上見到曾明煦的時候和他提了請帖的事情。
對方當時在喝湯,聽到這話不在意地看她一眼:“随你,不想去的話我就推了。”
“能問一下是什麽活動嗎?”
請帖上并沒有詳細寫明此次活動的具體內容,但肯定不是生日之類的重大場合。司瑩是從司家出來的,自然也知道這些名媛太太平日裏都會做些什麽。
找人喝喝茶賞賞花,順便相看未來兒媳婦。
司瑩害怕當那個被相看的,但她現在的身份似乎本來就應該被人相看一番。畢竟她跟曾明煦是正兒八經的“同居”關系。
“應該什麽茶話會,估計關心也會去。她大概是看到了我發的朋友圈想見見你。沒關系,你不想去我就說你沒空,她能理解。”
“我也不是沒有空。”
“那就去。”
對方說話太爽快,司瑩覺得自己再扭捏反而顯得矯情。吃人嘴軟,她是該為曾明煦做點什麽。
“那我要不要給伯母準備什麽禮物,你媽媽喜歡什麽?”
“喜歡孫子。”
一句話噎死人,司瑩斷了買禮物的念頭。
好在曾明煦很懂這方面的事情,提前就已安排好了一切,連司瑩那天出席穿什麽衣服鞋子都給備好了。
不會過分誇張,也不是什麽禮服之類的款式,不過是某品牌今年的新款,合體的大衣完美的剪裁,很好地展現了司瑩所有的優點。
這衣服讓司瑩想到了媽媽,小時候媽媽的衣帽間裏也全是這樣的衣服,她那會兒個子小,卻總對着那些衣服躍躍欲試,非要媽媽承諾等她長大了把好看的全給她。
媽媽就笑着摸她腦袋:“傻瓜,等你長大了我會給你買新的,比這還要更漂亮。”
現在她長大了,承諾要給她買衣服的人卻一睡不起。再次收到新大衣卻是身邊的男人給買的。
她穿着他給買的衣服去哄他的媽媽高興,就像一個簽了和約的員工,認真而努力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想到這裏,她下車的時候臉上擺出了最完美的笑容。一如她幹別的工作一樣,盡心盡力。
跟曾明煦猜的一樣,今天就是個閑話家長的茶話會,來的朋友并不是很多,全都是魏姝娴交好的老朋友。
她嘴上說着朋友許久未聚想念他們,實際上還是想給兒子相看相看未來媳婦。
這些個太太阿姨什麽的也都對曾明煦虎視眈眈,這樣的機會少不得要領着自家的女兒侄女什麽的過來露個臉。
魏姝娴要的就是這個互相競争的效果。不僅名媛們之間要互相争,她們和司瑩之間也少不得要互相争鬥一二。
北城司家培養出來的女兒,從長相到氣質都不落人後,除了有個不着調的爹之外,司瑩本身并沒什麽可挑剔的。
那些平日裏眼高于頂的小姐們,見着曾明煦領了這麽個女伴回來,一時間都有了危機感。這便中了魏姝娴的計。
平日裏還想要拿腔拿調等着對方來追的那幾位,今天也都改了策略,開始往兒子身邊靠。
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多個人出手便是多一分機會。魏姝娴對眼前的局面也是樂見其成。
更何況她這麽做也不僅僅是給這些大小姐壓力,她更想要提醒司瑩,眼下的局面瞬息萬變。她若不抓緊時間改變想法,到時候那一千萬怕是就掙不到手了。
對這世上大部分的人來說,一千萬都不是好掙的事兒。何況司瑩還是欠了一屁股債的人,如果她是個聰明姑娘,就該知道做什麽選擇對自己有利。
魏姝娴一面聽着身邊太太們的吹捧,一面盯着司瑩看了許久。一早就有人認出了司瑩,小聲議論着她的事情:“司家老二的女兒,長得是真不錯,可惜了有那麽個爹。”
“倒是沒想到她跟曾少爺關系挺好。”
魏姝娴喝着茶悠悠笑道:“是啊,老同學了,關系是不錯。”
衆人聽了不免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讓自家女兒這麽端着了,如今眼見肥肉要進別人的嘴巴,當真是肉痛得厲害。
司瑩也聽到了一些對她的議論,不過并未在意。和關心聊了一會兒後又被曾明煦叫過去。
曾小少爺大概是覺得無聊,把她找去玩投食的小游戲,拿了一堆東西擺她面前,一副她不吃完就不放她走的架勢。
司瑩倒也沒意見,與其要跟不認識的人應酬,還不如在這裏陪曾明煦吃東西。
只是吃到一半的時候,有人主動湊了上來。
是個小美女,還有點眼熟,上來就管曾明煦叫叔叔:“聽說小叔叔你交女朋友了,我特意過來看看。都說特別漂亮。”
女生沖着司瑩眨眨眼,突然笑容有了點變化:“咦,這位未來小嬸嬸怎麽這麽面熟。”
司瑩本來只覺得她臉熟,一聽她說話便想起來了,這不是那一次她開車撞上庫裏南的時候,和曾明煦在一起的女生嗎?
當時她誤以為這姑娘是曾明煦的女朋友,想不到竟是侄女。
小侄女顯然也認出了她,興奮地笑了起來。笑過後又沖曾明煦眨眨眼:“不對啊,我當時可是聽某人說,說不喜歡的呀。”
“小小年紀就聾了,真可憐。叔叔帶你看病去。”
“你才聾了呢。不過你眼睛倒是不瞎,找的小嬸嬸這麽漂亮。哎呀我都要嫉妒了。”
“比不過趕緊走,別打擾你嬸嬸吃東西。”
小美女嘻嘻一笑着跑走了,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拉着關心說個沒完。曾明煦掃了兩人一眼,回頭又看司瑩:“別愣着,你還有不少要吃完。”
司瑩吃得眼睛發直:“能少吃一點嗎?”
曾明煦就拿住她的手,将她手中叉子上的半塊牛肉塞進了自己嘴裏。
當衆吃女朋友吃剩的東西這一舉動,很快就引來了衆人的圍觀。一個打扮入時的漂亮女人走過來輕拍曾明煦的肩膀:“我們小叔叔這回看來是動真格了。不過這位司小姐這麽漂亮,你不給侄女我介紹介紹?”
曾明煦一手撫額輕笑道:“不如你先給叔叔先介紹介紹身邊這位男伴吧。”
這是剛才小美女的姐姐,典型的有錢人家被寵壞的女人模樣,花錢如流水不說,婚姻也是一塌糊塗。平生最大愛好是給丈夫戴綠帽子,于是乎前幾年終于離了婚。如今基本以每三個月換一個男朋友的速度交往各色男人。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三個月又過去了。”
美女并不在意,看了眼身邊的男人:“我新交的朋友李總,打個招呼吧。”
那個李總長着一副胃不太好只能吃軟飯的模樣,對美女的要求言聽即從,當即就伸手跟曾明煦套近乎,還客氣地和司瑩握了握。
曾明煦顯然跟這個人不對付,随便應付了一下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司瑩身上。
他似乎不喜歡這麽多人圍着自己,就沒再逼司瑩吃東西,借口帶她到處參觀拉着她遠離了那群人。
兩人從花園逛起,曾明煦嫌風大又把司瑩帶回了屋子,兩人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二樓樓賞畫。
二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裏面仿西式建築的風格,走廊兩邊挂滿了名家名畫。擺放的瓷器也都是古董,連地板上用的木料都極為考究,本身帶有淡淡的異香。
司瑩是富貴窩裏長大的,自然知道這一處走廊價值幾何。但看曾明煦似乎并不在意,對什麽東西都沒什麽興趣的樣子,純粹只是因為司瑩喜歡,就陪着她站在那裏,耐心而專注。
這情景有點像上學那會兒,他陪着自己去書店買的情景。司瑩是認真乖乖女,對學習十分上心,每個學期都要買不少參考書。
曾明煦會陪她去,但從來都不買。司瑩那會兒就很好奇:“你總考第一二名,不買幾本書刷題嗎?”
“需要嗎?”當時曾少爺也像今天這樣,不過倚着的是書店的架子,“有課本就行了。”
“你平時就只看課本?”
“難道還要看別的?”
司瑩笑得有點尴尬:“那你要不要買兩本看看,說不定這樣一來你以後每次都能考第一了。”
“不用。”曾明煦拒絕得很幹脆,“徐訓也不看,我沒必要看。作弊贏了也沒意思。”
司瑩想解釋這不叫作弊叫天道酬勤,但看一副說了他也不聽的樣子便作罷。
想到徐訓她又忍不住問對方:“你今天不高興,是因為徐訓沒來嗎?”
“他不會來,這種場合不适合他,再說他也忙。”
“你知道就好。其實他就算不忙也要陪太太的,你以後還是不要約他喝酒了。”
曾明煦被她氣笑了,二話不說過來架住對方的肩膀,把她往三樓的房間帶。司瑩也不知道他突然怎麽了,只知道那手跟粘在她身上似的怎麽也推不開。
兩人推搡間就來了三樓的某間卧室,推門一進去司瑩就看出來了,這一定是曾明煦在這裏的房間。
裏面還帶着年少時的味道,書桌上竟還擺放着當年高三用的課本和練習冊。那個筆袋她有印象,是她當初給對方表白的時候送的禮物。
對,她就是這麽不解風情。空口表白被對方調侃沒誠意後,就在學校附近的文具店買了這個筆袋。
想不到他居然還沒扔。
“留着幹什麽,趕緊扔了吧。”
“為什麽要扔,留着不好嗎,留着還能提醒我一些事情。提醒我當年是怎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
曾明煦突然出手,扳過司瑩的肩膀将她逼退到了書桌邊緣。書桌靠牆而放,司瑩進退兩難,根本無路可逃。
她覺得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終于來了。曾明煦忍了這麽久,終于要跟她談當年甩他的那件事情了。
為什麽去美國,為什麽連分手都沒說就突然出國。最後還在手機上給他發了那麽一段無情的話,司瑩至今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像個大混蛋。
她的腦子飛快轉着,裏面全是該如何應付曾明煦的話。可惜沒有一句适合說出口,仿佛所有的道歉與安慰都不值一提。
傷害已然造成,哪能輕易彌補。
她就這麽看着曾明煦,等着對方向她揮出致命的一擊。結果曾明煦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吐出一句話:“心虛嗎,想道歉?大可不必。”
說完伸出手彈了司瑩一下,輕輕的,并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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