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準時響起
不過打個哈欠的功夫,喧鬧聲就由遠及近,大群高一學生從二號教學樓體湧出來,烏央烏央。黑乎乎的腦袋擠着腦袋,一人身上套着一身松垮垮的運動校服,吵吵嚷嚷,個個臉上都是帶點如釋重負的笑模樣。
像是被敲破了冰面的湖水,一大群魚兒立刻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整個一中一時間陷入了無比的歡快吵鬧之中。
“夏姚,買炸臭豆腐去嗎?”
“不去,我爸嫌散的車上都是味,我今天吃裏脊肉餅。”
“哦,那我也跟你吃一樣的。”
小胖墩和瘦溜少年兩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商量着往外走。
名字叫做夏姚的男孩套着高一的校服,發型也理得和周圍男生差不多長短,規規矩矩男生寸頭。可就這麽個破頭型,放在他身上就愣是讓人覺着咋看咋就那麽俊。
周圍不少女同學一邊走一邊就愛偷着往他這邊瞄,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連笑鬧聲都特別清脆活潑,有同班的女生和夏姚打招呼,打完招呼沒走幾步就被同伴們圍着叽叽咕咕笑鬧成一團,氣氛激動。
這群丫頭光顧着往夏姚身邊“路過打招呼”,很不幸忽略了他身邊矮墩墩的小胖子。
“切,這群丫頭片子。”
小胖子心寬體胖,不怎麽在意的嘀咕兩句,借機用餘光偷看故意路過的漂亮女同學,一會兒激動地拉拉夏姚的校服,
“哎,快點,快點,七班王娜娜正看你呢。”
“誰?”
“王娜娜啊,七班班花,禮儀隊的那個大高個兒,一米七那個大長辮子。”
夏姚聽了有些害羞,沒敢順着趙帥——也就是小胖墩的話頭往那邊看誰是王娜娜,反倒緊張的加快了步伐。
不過他心裏倒是美滋滋的,王娜娜個子那麽高一個女生也願意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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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等會兒排不上隊了。”夏姚自己也不敢往王娜娜那邊看,緊張的加快了步伐。
“啧,瞅你這慫勁兒,沒出息。看她一眼能咋的,老師還能把你們逮去?”趙帥恨鐵不成鋼追上他,
“那王娜娜多漂亮,還有上次那個廣播站的高二的,聽說學校好些人追她呢,人家都主動上班門口等你了,班裏多少人羨慕,你就不能給點表示?”
“我表示什麽?”
夏姚一眼撇到三班班主任騎着車子悠悠路過,心裏大為慌張,連忙止住他的話頭,
“別瞎說,你胡咧咧什麽,今年廣播站招新,上次那個廣播站的找我去試當廣播員,你又不是不知道,後來這事黃了,都沒見過面了。”
說着連忙給趙帥使眼色,老師,老師,有老師,你快閉嘴!
趙帥這才瞧見有老師經過,磕磕巴巴補充,“那,那啥,我這不給忘了麽,确實沒見她在找過你,沒找過。”
“沒有!再沒找過!”
夏姚義正言辭表示自己跟廣播站的學姐那就是泛泛之交。
兩個小家夥慌裏慌張,又故意放大了聲音,神态語氣那叫一個不自然。
都是小孩子把戲,三班班主任教了這麽多年書,哪能不懂這些,扭頭看了他倆一眼——嗯,是一班的夏姚和趙帥呀,留下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蹬着車子走了。
“呼~吓死我了?”趙帥心有餘悸捅捅夏姚,
“我咋覺得老師看咱們的眼神不大對勁兒呢,她,她啥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夏姚叫他害死了,沒好氣道,“肯定是你胡說八道讓她聽見了。”回頭再告訴他們班主任可麻煩了
“啊?不至于吧。”
夏姚不理他,生氣往前走。
他也不是真生氣,就是給趙帥個教訓,讓他下次不敢胡說八道。
他們學校管得可嚴,早戀開除,就連私下談論被老師聽見也要進辦公室談話,叫家長,他最怕叫家長了。
“哎,哎,真生氣了,我錯了,錯了。”趙帥屁後跟着捅咕他,
“我下次再不胡說了,真的。”
夏姚抿了抿嘴,不理他,非得小胖墩追着他左捅捅,右求求的,才算罷了,
“你下次再這樣,英語作業就找別人借去。”
......
學生們三三兩兩往外走。
早早守在校門兩旁路邊的小販也蓄勢待發,就等着這個點鐘呢。
學生大潮一出校門,吆喝聲伴随着食物蒸騰的香氣飄得老遠,引誘着這群饑餓的小崽子們。
炸雞柳,裏脊肉餅,肉夾馍,臭豆腐這些個小攤子最受歡迎,天天人擠人,放學剛這麽一會兒,攤子前就個個排了老長的隊。
“要個餅,不要生菜,加雞蛋。”
“好嘞。”
裏脊肉餅的小吃攤是個兩夫妻在經營,男的忙的來不及擡頭,拿了提前裝好的餅就往裏面放裏脊肉,生菜葉,一個切成兩半的鹵蛋。
新的裏脊肉下油鍋,刺啦一聲,熱氣在寒冬中化作煙霧,夾雜着香味刺激排隊學生的味蕾。
“辣椒要不要,孜然?”老板把生菜葉從餅裏面夾出來。
“不要辣。”
老板利落的給他放好料,順手遞給媳婦,又趕着做排在後面的另一個份。
後面的早扯着脖子把要求說出來了。要辣不要雞蛋加烤腸,生菜多放點。
你說一個小小的裏脊肉餅,到了這群小崽子嘴裏面也能要出花樣兒來。
也是沒辦法,天天吃這幾樣,再沒點花樣,早膩煩了。
夏姚捏着五塊錢等在那兒。
“加蛋的五塊。”
老板娘也是快手快腳幫他把塑料袋系好了,遞過來順手收錢,無意識地掖掖頭發,擡頭看了一眼,有點愣。
“謝謝。”夏姚遞過錢,拿着自己的宵夜往外擠,好給後面的趙帥騰地方。
餅還燙手呢。
他和趙帥就着小涼風美滋滋各咬了一大口。
老板娘還站在那,眼神下意識就追着他的背影往外看。
“嘿,愣着幹啥呢,趕緊收錢。”
她男人還是忙的連個擡頭的空都沒有,一邊把新的生裏脊肉下鍋炸,一邊順手捅咕了兩下媳婦。
這敗家娘們,沒看正忙,你說這時候愣啥神呢這是!
“哦,哎。”
老板娘也回過神,搓搓冰涼的手指,趕忙把下一份的錢給收了,又緊接着接過她男人的夾子幫着炸裏脊,倒也沒閑功夫再瞎瞅了。
可她心裏還是忍不住嘀咕啊,剛才那是誰們家孩子,你說他咋長的恁好,爹娘都得長成啥樣生出這麽個娃來。
“我看見我媽的車了,先走了啊。”
趙帥縮縮脖子揣着餅,打了個招呼走了。
“夏姚同學,夏姚同學......”
夏姚拿着裏脊肉餅正邊走邊啃呢,就聽身後有人招呼他。
小姑娘着急的步跑過來,看着啃着肉餅也那麽好看的夏同學,秀麗的小臉凍得微微發紅。
夏姚嘴裏塞着東西,也不好開口,擡眼詢問的看她。
是他們班的朱思辰。
朱思辰捏着書包帶子,躊躇了幾秒,語氣緊張:“你,你能不能把物理筆記借我看一下。”
夏姚在班裏成績拔尖,尤其數理化這三科特別好。
他有個習慣,筆記本也當錯題本用,上面除了老師黑板上講的,還有好多易錯題,難點的整理,班裏好多人都愛跟他借。
這才臨近月考,到了期中期末,這些個好學生的筆記那可不是說借就能借來,還得提前預約。
不過朱思辰是個藝術生,平時有一半時間都是在校外學播音主持,夏姚跟她都沒說過話,今天她突然跑過來說借筆記夏姚還有點愣。
“哦,好,你等一下啊。”
他終于是吧嘴裏的餅咽下去了。
照說筆記都只借給熟人,不過他在班裏比較好說話,只要是不讨厭的同學都借給,便從背包裏翻了記物理的藍皮本子遞過去。
“謝謝你。”
朱思辰感激的兩手接過筆記本,站在那裏又踟蹰着,局促的憋出了一句,“回頭,回頭我抄完了請你喝奶茶。”
“你放心,我一定盡快抄,本子也會注意給你弄髒了。”
有禮貌的人誰都喜歡。
夏姚想着今天就周五了,他們高一就上明天上午半天的自習,自己的物理作業又做完了,這筆記暫時也用不着,就笑笑說:
“我不急着要,你拿去抄吧,下周一上課以前給我就行。”
朱思辰的臉更紅了,攥攥冰涼的手指。
“我,我周一早上保證能給你。”
小姑娘顯然被他笑的有點昏頭昏腦了,說完這句也不知道還能再說點什麽,又站在原地不吭聲,看那意思像是又不太舍得走。
路燈打在小姑娘幹幹淨淨的臉蛋上,也打在她對面同樣套着校服,幹幹淨淨的少年臉上。
少年校服裏穿了淺灰色的高毛衣,下巴不經意往毛衣領裏縮了縮,一點點灰色在他身上都仿佛帶着溫暖的色澤,白的皮膚,紅的嘴唇——他一定是舔過,才使那嘴唇凍得愈顯鮮豔。
這麽一個幹淨漂亮的少年,即便在周圍來來往往的許多穿同樣校服的學生中,也能輕易被一眼捕捉到。
徐濤開着車,就這麽等紅燈的一會兒功夫,無聊的往外張望了一眼,一眼就被不遠處路燈下的場景吸引住了。
他定定瞅着車窗外愣了幾秒,打了個酒嗝,
“真,真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首發三章,作者顏控,小受必須美美的。時間段略靠前,大約是作者菌上高中那會,一邊回憶一邊寫,有不合邏輯的地方我盡量改。
☆、醉酒的流氓
徐濤作為本市資深老流氓,平時覺得自己能耐的,酒後駕車那都不叫事,交警都認得他的車牌號,滿大街也沒人敢攔。
可是他今天喝了酒,腦子就糊塗了,人也不正常,突然覺出自己笨嘴拙舌來了,後悔不該喝酒了。
喝酒誤事啊!
他現在絞盡腦汁想贊美人家小少年一番,卻硬是腦袋發蒙想不出詞來了。
真,真俊,他可真俊,模樣太他娘招人疼了,就像......就像......
像什麽呢?
徐濤眯縫着眼睛,大臉貼在車玻璃上,傻了吧唧的企圖離馬路牙子上的人更近一點。
路燈下的小少年不知道在跟別人說什麽,笑笑的模樣,那麽幹淨,俊極了。
徐濤咂砸嘴,視線自動把另一個說話的小姑娘排除了,也不知道是酒勁上來了,還是根本就被突如其來悸動的迷昏了頭,他覺着對方就是站在他面前說話,還沖他笑呢。
就跟,就跟小區花池子裏迎風招展的玉蘭花骨朵兒似的。
“嘀——嘀嘀——”
信號燈早就變了,後面的車主們不耐煩的摁喇叭催。
徐濤反射性的發動車子,眼見車開動了,又覺得不對,窗外的人咋越離自己越遠?
不成,他還沖我笑呢,我得問問人家叫啥名,還得告訴他我叫徐濤。
過了路口,徐老板硬是憑着僅剩的一點理性把車沿路邊停了,從車窗裏往外伸着脖子找人。
哪兒去了,人哪兒去了?
人家夏姚早走了。
他跟朱思辰說話的功夫,一輛雪佛蘭小轎車慢慢停在了停在不遠處的路邊上,滴滴響了兩聲。
“我先回家了,我爸爸開車來接我了。”夏姚聞聲走過去,“明天見。”
“明,明天見。”
朱思辰目送着少年的背影,咬咬嘴唇,眼神特別明亮。
夏姚開了後車門,摘下書包坐在車裏,夏振發扭過頭狐疑的問兒子“剛才那小丫頭是你們班的啊?”
“嗯,找我借筆記。”夏姚回了一句。
“餓嗎?”
“我買了個裏脊肉餅。”
夏振發沒再說話了,發動了車子。
他挺放心,兒子是個聽話的孩子,從來不編謊話,說借筆記那就是借筆記。
......
車停在樓下,夏振發又從錢夾子裏數出幾張票子,半回過身從前座遞給兒子,
“這個月的生活費,不夠了再跟爸說。”
“謝謝爸。”夏姚接過錢,疊疊裝在書包裏。
夏振發又憋了憋,到底沒忍住,又來了一句,“好好學習,別早戀,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考大學。”
“我知道的,我現在成績挺穩定。”夏姚詫異的看了他爸一眼,他啥時候早戀了?
不過這孩子态度還是乖的。
夏振發滿意了,也不再多絮叨。
聽話就成,成績穩定就行,他們老夏家這麽些年也就出過一個能念進書去的。
況且他兒子,不是吹的,人家家長會上老師都保證了,單是現在這成績穩定着就能上個好大學。
......
夏家住在金港小區,是片新蓋沒幾年的樓,地理位置也好,挨着商業廣場和公園,正經的市中心。
“你在樓下等爸會兒,爸上小賣部買幾瓶啤酒,等會咱爺倆一塊上樓。”
夏振發關上車門,讓兒子拎着之前買好的小菜等他。
夏姚坐在小區樓前花池的石頭臺上打開那幾個裝小菜的塑料袋看看,翻出煮花生剝着吃。
“吱——”
輪胎摩擦着地面的聲音在安靜夜晚裏顯得尤其刺耳。
車子由遠及近試過,車燈幾乎是突如其來的打過來,明亮地猛晃了夏姚一下,夏姚反射性的捂住眼,然後那輛車就毫無預兆拐過來了,車開的挺沖,吱呀一下停在樓前。
什麽人這麽讨厭。
他心裏嘀咕。
砰砰的摔車門聲,下來的是個醉漢,沒看清正臉,但是背影看着倒高高大大,醉得連步子都邁不穩了。醉漢呱唧一下甩上車門,晃晃悠悠進了樓道。
醉駕的最讨厭了!
樓道的聲控燈亮了,夏姚借着亮光只能看到那醉漢的背影,顯得特別壯。
像只醉倒了的熊。
夏姚百無聊賴的想着,腦子裏模拟大熊醉的東倒西歪的蠢模樣,還挺樂呵。
就這麽一晃神的功夫,在去看那醉漢,進樓道了,緊接着,夏姚眼睜睜看着對方在一室門前站定,掏出鑰匙捅來捅去——
夏姚:!!!
他們家住二樓,一門租戶是個剛畢業的年輕姑娘和她對象,也是個剛畢業的小哥,瘦巴巴一個小個子,絕對不是門口的醉漢。
“喂——”
他張張嘴,聲音顯然傳不到樓洞內醉漢的耳邊,與此同時,門被從裏面打開了。
“你誰啊開我們家門!呀——臭流氓!!”
年輕姑娘戰鬥力顯然要高過夏姚,尖尖的一嗓子下去,那醉漢明顯懵了,擡頭看看門牌號,酒也吓醒了。
“對不住,對不住,走錯了......”
他也是倒黴,那姑娘今天晚上男朋友加班,正是沒什麽安全感的時候,管你是不是走錯門,操着嗓門開始嚷嚷——
“抓流氓,有流氓啊!!!”
“嘿,嘿,姑娘你別亂說話,我什麽時候流氓你了。”
醉漢皺着眉頭,想要跟她講講道理,結果因為沒站穩往前踉跄了幾步,搞得姑娘更緊張。
見對門鄰居緊鎖着門裝聽不見,她一咬牙一跺腳,幹脆抄起門口的掃帚就要打。
“別,別,我就是走錯門了,還講不講理了嘿!”
醉漢雖然生的高壯,卻也不好跟個小姑娘還手,再加上他自己也理虧,被人拿掃帚灰溜溜打出了樓道。
“活該!呸!臭流氓!”
姑娘拎着掃帚,一溜煙跑回家哐啷關上了門。
醉漢茫然站在樓道門口,像是想不明白女人咋就能這麽大驚小怪不講理。
今天他也是倒黴,路邊瞧上的花骨朵一錯眼睛就給弄丢了,現在又一錯眼睛進錯了樓道,好麽,直接讓人給當流氓一頓削。
“現在的小姑娘可真夠彪......”徐濤嘀嘀咕咕往外走。
啧,喪氣。
夏姚坐在小花池邊,把這一出始料未及的大戲從頭看到尾,一時沒忍住,有點小幸災樂禍的撲哧一下樂了。
該,叫你酒後駕車,還亂打燈,長記性了吧。
主要是醉漢讓人拿掃帚打出來的場景實在好笑,跟演電視劇似的。
一門大姐真厲害。
徐濤原本站在樓道門口都讓人打懵逼了,想着在門口借着小風醒醒酒,就突然被對面傳過來的一聲笑給吸引住了。
他看過去,有些黑,只隐約看那坐着個人,估計是把自己剛剛那點丢人事都看見了,人家正看笑話呢。
徐濤心裏正是火大,聞聲皺皺眉頭,心說老子的笑話你也敢看,剛才那娘們我不好意思動手,你個男的我還不敢削?
他晃晃悠悠走過去,這回輪到夏姚緊張了。
幹,幹啥,這人過來了......不會是聽見他笑了要揍他吧。
說對了,徐濤現在酒勁兒一上來,脾氣也就上來了,人也不受控制了,大步過去。
他人高體壯,大步邁過去,俯下身一拎胳膊,拎夏姚不跟拎個小雞子似的?
人都來不及跑,就被快步走來的男人按住了肩膀,就這麽大手丫子一捏。
這麽薄,是個小孩?
徐濤挑挑眉頭,手勁兒松了,算了,跟個屁大點孩子計較什麽。
“你,你要幹什麽?”
夏姚坐在石頭臺上,被人居高臨下的捏住肩膀,緊張的仰起臉看對方。
相互對視,兩人都愣住了。
夏姚愣住是因為吓得,他沒料到醉鬼遠看挺壯,近看更是個肩寬腿長身形壯的大漢。
男人走進了,夏姚才發現對方身板有多壯實,人家一彎腰,投下來的陰影都能把光擋住。
天太黑,花池這邊也沒有燈,他一時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可對方身上的氣息混合着酒氣,還是讓他覺得無比危險。
就這身板兩個自己也不是對手啊。
這麽壯的大塊頭,一巴掌下來還不得烀死自己!
他,他不會真要打人吧,醉漢最不講理了,早知道我就不笑了。
我到底該不該叫救命,爸爸怎麽還不回來。
夏姚心裏慌亂的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麽了。=
不同于夏姚,徐濤這個角度正好是迎着月光,一下把人看清了。
是他,是他!
他腦子“嗡——”地一下,心裏頭“嗖——”的一下,喜不自勝,整個人簡直被這突如其來的巧遇美得要飛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酒駕是不對的......
☆、不安的夜
“你——”嘿嘿,是他,是他!
對不起,大哥別激動,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夏姚抖了一下,覺得自己要真這麽說又顯得特別慫,硬是抿着嘴唇沒吱聲。
“別,別怕。”
手下瘦削的小肩膀在抖動,徐濤能感覺出他的緊張。
徐濤你這個混球,說話那麽大聲幹啥,都吓到他了!
徐濤緊張的在心裏罵自己。
“什麽?”
夏姚懷疑自己沒聽清,要不就是這人醉的太厲害了,這年頭打人的動手前還得安慰被打的別怕?
“別,別怕。”徐濤舔舔發幹的嘴唇,松開手勁兒不敢再捏他的肩膀,重複着,
“我,我松手了,我不傷害你,那個,你,你叫什麽名字?”
夏姚:......
這人醉的是有多厲害?
“你叫啥名?”醉漢執着的跟那大着舌頭胡說八道,
“你,你真好看,近看,近看比剛才還好看,我都舍不得眨眼,真,真的。”
酒壯慫人膽,況且這人本身就不慫。
借着暈乎勁兒,徐老板深情大膽的剖白着自己內心的洶湧而來的感情,只覺得心髒砰砰跳,像是要從口腔裏跳出來,整個鼻腔都充斥着對方的氣味,被無限放大,身上抑制不住不住發熱,像是中了病毒。
他陶醉地想——他真香。
夏姚只覺得自己是碰上變态了。
剛剛那雙住自己肩膀的手掌灼熱極了,仿佛現在都殘存着溫度,他有些別扭的歪歪身體,想站起來趕緊走。
神經病!
徐濤見他要走,反射性又伸手握住那小肩膀了。他被酒精麻痹了精神,他死乞白賴管人家問名字,
“別走,你.......你叫啥啊,還沒告訴我呢。”
簡直就是個老流氓街頭調戲小姑娘的路數。
臭流氓!
夏姚被捏的疼了,擰住眉頭,“喂,你到底想幹什麽?!”
明知這人耍酒瘋,他又不敢亂動,怕對方真發起瘋來。
喝醉酒的人可是什麽理都不講,要是真打,他又絕對打不過人家,只有挨揍的份。
對方不說話,只摁着他直勾勾看,那眼神都吓人,夏姚也不敢吱聲,兩人一時間到都安靜下來。
冬天的夜裏極安靜,周圍連個路過的人都沒有,路燈早壞了,四周都悄然無聲。
夏姚瞧瞧呼出一口體內的涼氣,覺得花池伸出的枯草葉随着小風擺動,涼涼的掃着自己的手,而那一雙摁在肩膀上的手,又熱得厲害,從肩頭燙到身體更深處。
這時候也是湊巧,去小賣部買啤酒的夏振發回來了,徐濤的車正好擋住他的視線,他沒看見兒子,就喊了一聲,
“姚姚?回家了。”
夏姚眼睛一亮,生怕男人動手的他終于松了口氣,扭身錯開對方的禁锢,并大聲喊,
“爸,我在這呢。”
他連忙站起來往夏振發那邊跑,一旁的男人突然拉住他的手并不讓他走。
夏姚一驚,看過去,對方定定看了他一眼,又放手了。
夏姚也只以為這醉漢還是有些意識,在忌憚他爸,便松了口氣連忙越過車的阻擋跑到夏振發身邊,手裏還不忘一直拎着小菜。
夏振發拎着一提啤酒,說,“咋往黑燈瞎火的地方呆呢?下次就在門口等着,留心花池那邊再有蛇給你咬了。”
“哦。”夏姚張張嘴,又閉上了,不知怎麽,就沒去說醉漢的事。
他覺得他爸這體格也不一定幹的過醉鬼。
今天真倒黴。
夏振發也粗心的沒覺出兒子的異常。
徐濤被留在原地,愣了會兒神,撚撚手指頭,回味着方才拉住少年手掌的觸感。
滑的,嫩的,軟乎乎,細溜溜,他一只手就能給全攥住,感覺真奇特。
爺倆一個拎着小菜,一個提着啤酒上了二樓,開了門,家裏的氣氛明顯不太對勁。
客廳亮着燈,夏振發的老婆劉玉梅正坐在沙發上抹淚呢。
見夏振發回來了,淚眼白過去,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喲,爺倆回來了,還買啤酒小菜,真有興致。”
這死老娘們兒,又在家耍瘋!
夏振發暗罵了一聲,在門口囑咐兒子,“等會兒你就進屋呆着,不用管外面的動靜。”
夏姚一路上都不高興,也沒多說啥,他在客廳換了鞋,路過客廳回房間的時候還是叫了一聲,
“劉姨。”
這是他後媽。
劉玉梅擦擦眼淚,不冷不熱招呼了一句:“回來了。
夏姚點點頭沒再應她,背着書包直接進屋,換了衣服又出來洗澡,兩人已經不在客廳了。
他洗澡的時候,隔着兩道門都能聽見卧室吵架聲,罵街的是他爸,摔東西的應該是劉玉梅。
這種吵架的動靜從他上高中起就沒停過,隔三差五,只要他爸回家住就能有一回,也就習慣了。
等夏姚洗完澡換好睡衣後,劉玉梅已經端着杯熱牛奶在屋裏等他了。
夏姚見她來心裏也挺煩悶,坐在床上不吭一聲。
“姚姚洗好了?”
劉玉梅坐在書桌前來的凳子上,見夏姚出來,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
不過她也發現自己笑的勉強,幹脆又不笑了。
這女人也知道那麽個半大小夥子剛洗澡出來,手裏還拿着毛巾擦頭發呢,不好總盯着看,便移開視線随手翻着他書桌上那一小疊試卷,
“學校也是,白天學習了一天不算,回家還留這麽多作業,這一天天的,寫這麽多有啥用,累了吧,幹脆早點睡覺得了。”
瞧瞧,正經孩子媽能說這話?
“不累的。”
夏姚知道她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心裏發愁地嘆了口氣,走過去坐在床上,直截了當道:
“劉姨,有什麽事嗎?”
劉玉梅推推牛奶杯,
“先把奶喝了。”
她不說,夏姚便默不吭聲的喝奶,其實他頂不愛喝這種奶粉沏出來的甜膩液體。
不過家裏的一應吃住都是對方說了算,劉玉梅家用錢把得死緊,怎麽可能學着別人家學生家長,給這個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人訂鮮奶。
劉玉梅盯着他喝完牛奶,突然問,
“你爸說沒說這周帶你幹嘛去?”
“沒說。”
劉玉梅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冷笑道,
“沒說?你們爺倆也不用合起夥來蒙我,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爸是不是已經給你找好房子了?”
夏姚微垂着頭,不說話。
他兩手握着牛奶杯坐在那,寫字臺開着的臺燈有些亮,光暈在少年的臉上,細小的汗毛絨絨的,格外俊秀的眉眼無端多了幾分煩躁。
因為房子的事,對方糾纏他不是一兩次了,可他爸不讓說。
劉玉梅紋的細細的眉毛一挑,“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她勃然拔高了嗓門,嚷了起來
“好你個夏振發!和你兒子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女人家......”
她喋喋不休的發洩着怒氣,夏姚緊皺眉頭,想着自己還沒寫完的作業,險些忍不住要說——你有什麽事跟我爸說去了。
可是這麽些年他也知道劉玉梅有多能撒潑耍瘋,他要說了那句話,對方準得連罵帶鬧讓他幾天都不用消停了。
他還得趕緊寫完作業上床睡覺呢,不然明天課堂上又要打瞌睡。
夏姚憋屈的忍了。
好在他還有個管點事的爸。
“你吵吵個啥,還嫌咱們家不夠丢人!”
夏振發洗完了澡,發現劉玉梅那敗家娘們不在,心裏頭一琢磨,罵了一句,推開兒子的房門,果然就在這,
“你就不能消停會兒,上孩子這瞎鬧騰什麽?他上一天的學還不夠累的,趕緊讓姚姚休息了。”
劉玉梅撇撇嘴,冷哼了一聲,道:“喲,果然是親父子啊,你就認定我這後媽是來鬧騰了?就不興我關心關心孩子?”
你能關心孩子?放屁!
夏振發還能不知道劉玉梅是個啥樣人?當即也不多說,上前把人拉起來往外拽,
“姚姚現在學習正緊張,你煩他幹什麽,趕緊出去,出去,有什麽話咱們回屋說。”
說着把人一推,自己也出去,把房間的們從外面帶上了。
“姚姚,你在屋好好學習,早點休息別熬夜。”
夏姚這才松了口氣,心道幸好他爸來了。
外面,劉玉梅本來就憋着夏振發的氣,現在更是尖着嗓子罵上了——喲,你還真知道疼孩子,你怎麽不疼疼你媳婦啊?心都讓外面的騷狐貍給勾走了吧!
聲音越來越遠,估計是他爸把人帶回卧室了。
果然沒一會兒,外面便又傳來隐隐約約的争吵聲,這回他們是在自己卧室吵起來的,聲音傳到他屋裏已經造不成什麽幹擾了。
夏姚嘆了口氣,幾口喝完被子裏的剩牛奶,坐在寫字臺前安安靜靜做晚自習剩下的兩張卷子,一張數學,一張英語。
兩張正反面的卷子做完了,再擡頭已經是十一點了。
他向來是不太能熬夜,到這個點鐘,此刻已經連打了幾個呵欠。
蹑手蹑腳的走到門後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咯噠一聲,小心的從裏面鎖死了門。
上過學的都知道,這是要瞞着家長做壞事的節奏。
一般學生三更半夜鎖上門,背着家長,也就是偷着玩玩電腦,玩手機,看小說,看電視劇這幾樣。
夏姚不是,他覺得自己幹的事比班裏同學幹的那幾樣更沒臉讓人發現。
放輕了動作挪了床墊,掀開床板,就見床箱裏躺着個一米多高的玩具熊。
就是小姑娘過生日,過情人節對象最愛送的那種,個頭特別大,胖胖的,憨憨的,抱上去還軟蓬蓬。
不過十五歲的男孩愛這個的确實不多。
夏姚從床廂裏抱出自己好容易攢錢買回來的大寶貝,情緒明顯就比之前高多了。
關了燈,鎖了門。
才十五歲的半大小子躺在床上,裹緊了被子,黑漆漆的夜裏,被窩還藏着只大熊,被他一會兒緊緊摟着,一會兒又擡起條腿半騎在熊身上。怎麽瞧怎麽有些可樂。
可借着月光看他那格外漂亮的眉眼疏松着,那麽軟軟的帶着點可憐勁兒,又覺得讓人無端心疼了。
一般來說睡覺愛抓着點東西的人,多少都是因為童年缺乏安全感。像是夏姚這樣必須抱着個大個兒玩具熊的,這種心理問題更是要嚴重一點。
多年以後,徐濤回憶起自己對寶貝疙瘩真正心動的時候,想來想去,好像也就是第一次看他抱着熊睡覺的模樣。
又可憐又可愛。
不過這是後話,此刻夏姚還是一個人在夜裏孤零零的睡覺,一牆之隔的房間裏,夏振發兩口子還在霹靂乓啷打仗。
家不像家,父母不像父母,這種日子過個十來年,也習慣了。
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每每入夜,夏姚都要像個夜裏怕怪獸來襲的小孩子似的,緊緊抱着床上的玩具熊才能睡得熟。
毛絨玩具熊仿佛是夜裏的守衛,堅實,忠誠......
作者有話要說: 雷點已出,就是這樣一個軟糯缺愛受,日後還可能粘人,雷者可以棄了......
☆、看房
徐濤是早上八點多在酒店醒的,宿醉帶來的頭疼讓他睜着眼在床上晃了一會兒神,身上的衣服早就皺巴巴不成樣子。
呲牙裂嘴的坐起來敲敲頭,跳下床跑到衛生間放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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