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二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準時響起

疤不得心疼死他。

徐濤撸起袖子蹲在個挺大的水産攤子前,指着兩個大水盆問夏姚,“吃魚還是吃王八?”

夏姚也跟着蹲在他旁邊,好奇的伸脖子往裏看——他還沒吃過王八呢。

盆裏一只大王八聞聲而動,拉長了脖子,張大嘴,默默和他對視,甲殼光滑肥厚,目光犀利。

夏姚一個激靈,果斷改了主意,“吃魚!”

得了指示,徐濤麻利的指着盆裏肥碩的一條,“老板,稱條黑魚,就這條。”

大王八放下心默默收回脖子,縮在盆裏閉目養神,簡直驚悚!

“好嘞!”

老板稱好斤兩,收了錢,把魚扔給身後宰魚的小夥計,小夥計身手利落不凡,敲頭刮鱗開膛一氣呵成,整條魚收拾得幹幹淨淨,還把魚籽給仔細裝回肚子裏了。

“您拿好。”

徐濤接過塑料袋,也不讓夏姚沾手,站起身又問他,“還想吃點什麽?”

态度那麽自然随意,仿佛他倆一塊買菜,一塊回去,回去徐濤給夏姚做飯都是十分尋常且理所當然的事。

夏姚知道這麽發展下去不對,可他默不吭聲的,竟然也不想去阻止。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麽重視他,他受傷了急着跑來,現在又要給他做飯補身體。夏姚可恥的,又不可抑制的貪戀這一刻的溫暖。

“吃茄子。”他說。

徐濤爽快應了,“沒問題,那咱就吃茄子,再買點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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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說燙傷想的快也可以多吃維生素含量高的水果,像是蘋果,葡萄,猕猴桃這些。

現在蘋果正是上市的時候,徐濤在水果攤挑着好的稱了一袋,又買了些別的配菜就帶夏姚回去了。

這次回的是對門徐濤家,夏姚猶豫了一下跟着進門了。

現在才下午三點,他昨天晚上發燒折騰了大半宿,中午又是一通跑醫院,現在消停下裏,已經開始犯困了。

初春的午後太陽正好,不冷又不熱的睡覺最舒适。

徐濤把人帶進了自己的卧室,

“昨天流了一身汗,你那床單被罩我上午都給洗了,被子也在房後晾着呢,你先睡我這兒。”

徐濤把私自進出夏姚房子的事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并順理成章将人拐到了自己床上,“床單我都是新換的,被子昨天也新曬過,安心睡會兒。”

他站在床前幫夏姚鋪好被,讓他脫了衣服直接躺進去就行了,“你睡着,我做飯去了,自己留心別碰着手。”

夏姚坐在床邊猶豫了一下,沉默的脫了校服外套鑽進被窩裏去了。

被罩果然是新洗過的,湊近聞還有洗衣粉和太陽曬過的清新氣味,再湊近點,也有徐濤身上的味道,一點淡淡的,混着了煙草香的獨特體味。

聞着很能讓人安心。

夏姚往被窩裏鑽了鑽,下巴也蓋進被裏,隐秘又小心的呼吸着這種味道,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一眨不眨看徐濤。

“飯好了我叫你。”

徐濤被他這麽乖巧的看着,心軟得一塌糊塗,聲音都忍不住放低放輕,神态溫柔極了。

他伸手幫夏姚掖掖被角,又摸摸他的确定發燒沒再反複了。心裏不由暗罵那個姓周的小兔崽子。

他們姚姚感冒發燒還沒好利索,就又讓這小兔崽子給整醫院去了。這事能輕易完了他都不行徐!

徐老板心裏恨的咬牙切齒,面對昏昏欲睡的夏姚卻是一臉溫柔體貼。

腦門上的手掌寬厚溫暖,撫上來的時候讓人心都靜下來了。

夏姚忍不住汲取着對方的溫暖,微微阖上眼,不一會兒便睡去了。這次分明知道在身邊陪着的是誰。然而他閉上眼的時候,嘴角還是不自覺翹了翹。

——傻孩子,真好哄。

徐濤用手指虛虛蹭了一下他的嘴角,恨不得化成張大棉被把人裹在懷裏。

他的這些柔情體貼小手段對上情場上摸爬過的人怕是都不夠看,夏姚卻輕易信了這份溫柔,并很快放松了戒備,讓人愛的同時又不免擔心他這點輕薄的戒備心。

真是時時刻刻讓人放心不下。

徐濤搖搖頭,守着睡着的人坐了一會兒出去了,可心裏卻免不住對這樣單純可愛的夏姚多愛一分,再多一分......

或許開始只是被吸引,然後吸引越來越強烈,投入的感情越來越多,相處中不知不覺,這份感情便滿了。

滿了又溢出來,再一次注滿,源源不斷......

時間還早,徐濤也不急着像他的小少年展示手藝。

他先是在陽臺抽了支煙,理了理思路後給夏振發挂了個電話,告訴他沒什麽事兒了,夏姚也睡得好好地,注意養傷就行。

“我看姚姚沒啥事,晚上就順便跟我這吃了,夏老哥你那走不開就先忙你的,記得給姚姚的班主任請個假。”

老實學生夏姚睡覺前念念不忘的就是提醒他爸給老師請假。徐濤自然把這事給攬過來了。

這話正對夏振發心口,他現在豈止是忙不過來,簡直是焦頭爛額。

趙慧玲情緒差極了,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再跟他鬧,偏偏她現在這情況,夏振發又不能走。

人流手術安排在明天下午,說什麽也得先把人情緒穩定下來。小老婆要打孩子,相比之下兒子燙傷手背這事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了。

人家大夫都說了,按時塗藥很快就能好。

“......謝謝,謝謝,這次真是謝謝兄弟你了,告訴姚姚我明天晚上,最遲後天就回來看他,這次委屈住孩子了,兄弟你幫老哥我勸勸,我這兒是真走不開。”

“理解,”徐濤勾着電話,扯起嘴角無聲輕笑了一下,“夏哥你忙你的,這幾天我就住在這邊,姚姚我幫你照看着,出不了問題。”

夏振發在那邊自然是千恩萬謝,也不提讓夏姚聽電話,他這個當爸的也有點心虛不是。

挂了電話,徐濤又緊接着分別又打了兩通,跟電話對面的人說了幾句,取了外套出門了。

人家大夫說了水果多吃蘋果葡萄和猕猴桃這幾樣,他就看不得夏姚只有蘋果吃。

葡萄和猕猴桃還沒到上市的季節,市場水果攤也找不到。不過現在技術也先進了,只要有錢什麽買不着?

徐老板根本不差錢,跟周家母子掰扯的那點子營養費他其實根本就沒看在眼裏。

他想給夏姚補,那點錢也打不住。

要錢,就是讓那家人肉疼,讓他們長個教訓,尤其是那家孩子,省得他在學校總想着招惹夏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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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姚,姚姚......”

夏姚這一覺睡得可美,難得沒做往日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呼吸間被子上的氣味萦繞着整個夢境,讓他覺得安穩極了。

他大概是屬于那種只要睡了覺就很難醒的。

往常徐濤在夜裏摸進被窩他也醒不了,更不用說現在睡得安穩舒服了,徐濤進屋連叫了他幾聲,他也只是嘟哝一句側個身繼續睡。

幸好哪怕睡着了,也還記着把受傷的右手擱在被子外面平放着,總算讓人不至于太擔心。

“姚姚,起了。”徐濤一手端着果盤,順勢蹲在床邊拍他被窩,夏姚就下意識往被窩裏鑽,還吧唧吧唧嘴。

嘿,還不起。

徐濤看着可樂,揪下顆葡萄珠扒了皮蹭蹭夏姚的嘴唇,壞心眼他嘴裏塞。

“唔——”

夏姚咂砸嘴,無意識嚅動的嘴巴含出甜味了,于是一口含住葡萄珠舔舔再咬咬。葡萄珠挺大一顆,徐濤眼見那兩片睡得粉粉的小嘴唇含着東西一鼓一鼓,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珠子都熱了。

“姚姚,起來吃飯了......”他幹着嗓子叫人。

一顆葡萄吃下去,夏姚也迷糊糊吃醒了,打着呵氣揉眼睛。

“哎,別動,別動。”徐濤眼疾手快摁住了他受傷的手,夏姚就聽話的用另一只手繼續揉了兩下眼角,含着睡意睜眼,和徐濤對望。

傻呆呆的,毫無防備的幼崽兒似的。

這是還沒醒神兒呢。被那麽漂亮的一對黑眼珠含着水汽懵懂看着,你說得多招人稀罕?

徐濤讓他看得心都化了,恨不得哄着似的把人半抱半扶的弄起來,讓他靠在床上醒醒神兒。

“還困吶?”

“嗯。”夏姚迷迷糊糊應了聲。

“那吃點水果,過會兒就不困了。”徐濤扯過一塊盤墊墊在他腿上,把剛端進來的果盤放上面。

少年剛睡醒這會兒最乖,有問必答,還随便擺弄,讓坐起來就坐起來,讓吃東西就乖乖撿着果盤裏的葡萄吃。

這果盤弄得漂亮,彩色玻璃弄成的仿水晶果形盤,晶瑩剔透的漂亮,裏面擺着削了皮,切成齊整小塊的蘋果,橙子,猕猴桃,上面細心插着幾根牙簽。

還有洗幹淨了的葡萄珠,水靈靈的看着就有食欲。

作者有話要說: 調情模式開啓......

☆、道歉

徐老板搞到的葡萄品相最好,是一個早熟新品種,還得大棚種植,将能趕上五月份上市,一顆顆濃紫深黑,圓潤飽滿,沾着水珠顯得格外晶瑩剔透。

徐濤順手揪顆葡萄扔嘴裏,“挺甜,姚姚多吃這葡萄。”

這新品種正經不錯,抗病性特強,不用打藥,綠色環保得很。又果大味濃,甜度高汁水豐富,徐老板這種嘴巴刁的吃了都覺着不錯。

夏姚肯定是更愛吃,這還迷糊着呢,爪子就知道往葡萄上伸。

他還記着剛才嘴巴裏那股子甜美滋味。

多吃葡萄好,葡萄益氣血。

徐濤坐在床邊笑麽滋兒地看着夏姚股子腮幫子吃東西,抽了兩張紙巾墊在手心讓他往裏吐皮和籽兒。

就是爹寵寶貝蛋兒子也沒有這麽寵的了。

嘴巴鼓了兩下,舌頭抵着葡萄皮要往外吐,突然頓住了,少年的臉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泛紅。

“唔——我,我自己拿。”

連忙拿過徐濤手裏的紙巾,吐了葡萄皮,手腳無措的傻坐在那裏,也不好意思再去動腿上放着的果盤了。

雖然裏面碼着的那一小排橙子也黃澄澄的誘人。

呦呵,清醒了?這傻孩子,還害羞呢。

徐濤看着樂呵,摸摸夏姚的腦袋,“你吃你的,我去廚房看看菜。”

徐濤一走,夏姚才松了口氣,盯着果盤猶豫了一會兒,拿塊橙子咬了一下。

甜,橙子甜,葡萄也甜。

他不知道徐濤是不是那種特別會挑水果的人,還是自己剛睡起來嘴巴裏發苦,水果吃在口中特別的甜。

連廚房也有香味透過門縫一點一點滲透了進來。

生病了有人把水果切好了送到床上,廚房又做着熱氣騰騰的飯菜,這是夏姚從記事起就沒感受到過的溫情。

他坐在床上,吸吸鼻子,埋下頭一口一口啃蘋果。

蘋果都不用怎麽啃,有人給削好了皮切成大小正好的塊......他做什麽對自己這麽好......

......

人家大夫說了,燙傷的人最好少吃醬油,容易引起色素沉澱。

徐濤可舍不得夏姚的手上落下塊深疤,飯淨撿着清淡的做。

光清淡不行,還得有營養。

茄子不能燒,就調好五花肉餡嵌在茄盒裏上鍋蒸,出鍋後澆上勺鮮甜的芡汁,滋潤油亮的十分下飯。黑魚炖湯最好,配着木耳枸杞和嫩豆腐已經在砂鍋裏小火慢炖倆多小時,湯汁奶白濃稠,那叫一個鮮。

徐濤自己嘗了一口,吧唧吧唧嘴,自覺得意。

不是他吹,他徐老板不但是個老饕,手藝亮出來也是個頂個兒要豎大拇哥。

就憑這口吃,夏姚也不好意思跟他橫眉冷對不是?

再炒上一個雞刨豆腐,正經的農家土雞蛋,鹵水老豆腐。

蒸好的米飯,連那米都是徐濤特意淘騰來的五常稻花香。

有專走市裏老板富商這條道的二道販子,每年一趟從五常市鄉下收來的好米,黑土,泉水,日照,一茬稻子整下來一樣不缺,蒸出的米飯清淡略甜,那叫一個綿軟爽口,油光芳香。

臨潼市這邊的買賣人都知道,那個倒騰煤礦富得流油的徐老板不玩車不玩表更不女人,抽煙喝酒打牌都沒啥興致,更不好那花鳥魚蟲,古董字畫。

他單好一個“吃”字。

況且吃的精,吃的好,有門路的販子們弄着稀罕東西準知道先找人家徐老板。

吃也有吃的好處,這不有句話說的好,走進男人的心得通過胃。

男孩也一樣。

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還沒上大魚大肉,夏姚這個小男人就吃的擡不起頭。

雞蛋好吃,魚湯也好喝,就連米飯都是從沒有過的香。

他只以為自己是餓了,徐濤手藝又特別的好。

右手傷着,夏姚用左手拿筷子夾來夾去不習慣,又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胃口頗好的年紀,飯菜香味在鼻端繞來繞去,難免着急了起來。

“慢慢的,着啥急,想吃什麽我給你夾。”

徐濤适時又殷勤的時時往夏姚碗裏添一筷子菜,又間或給他盛湯添飯,務必做到熱情周到。

“我,我自己夾。”

夏姚不免有些羞赧,悶着頭,人家給夾什麽就吃什麽,不知不覺就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放下筷子時胃裏已經有些撐脹了。

徐濤看着手癢,恨不得給他揉揉,想着手也忍不住伸過去了,正蓋在夏姚的小肚子上。

輕輕摁了摁,發現這小子看着不胖,肚子上還有點軟軟的小肥肉。

都是在教室裏坐的。

“我給你揉揉?”嘴上這麽說着,沒等人家小肥肉的主人同意,手就不客氣的輕揉了兩下過瘾。

夏姚自然是被他突然來的親昵給驚到了,熱熱的,屬于另一個男人的體溫隔着層衣料傳來,又偏是摁在敏感的肚皮上,驚的他燙紅了臉,趕緊站起身躲過去了。

徐濤假裝不知道他什麽意思,笑看他,“怎麽,癢啊?不然我力道放重一點。”

“那個,我,我,”夏姚脹紅着臉,護緊自己的小肚子,“我自己在客廳遛遛就行。”

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他竟然也沒豁下臉去罵徐濤臭流氓,可見這孩子多受不住別人對他好。

徐濤也真心疼夏姚,便不再逗他,把客廳牆上的電視給他打開了。

“我收拾收拾飯桌,你沒意思就先去看會電視,茶幾上有我下午給你買的零食,剛吃完飯,那些個零嘴你也別吃太多。”

徐濤還從冰箱裏拿了兩罐果汁放在茶幾上,并

囑咐,“剛拿出來的太冰,放會兒再喝。”

哪怕他心裏不太贊同讓夏姚喝着種不健康的飲料,想着他們這個歲數不可不就愛這些嘛,就也預備了不少。

果汁零食,他這邊放了半冰箱,對面夏姚房子的冰箱和食品櫃裏也給填得滿滿當當。

能有人對自己細致關懷到這樣,豈是夏姚這種跟着後媽和不着調的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經歷過得?

于是他剛半炸起的那一身軟毛轉眼之間便又被徐濤摸順溜了。

“我幫你洗碗。”

臉雖然還有點紅,夏姚還是乖巧的端着髒盤子跟到了廚房,飯都是徐濤做的,碗應該讓他洗。

徐濤心說,我哪兒舍得讓你這個大寶貝兒幹活啊。

“行啊,等你手好了碗就歸你洗,人家大夫說了,現在不讓你沾水。”徐濤笑着接過髒盤子,利落的挽起袖子,見夏姚還不走,就逗他,

“咋?舍不得走啊?那要不留在廚房看哥哥我洗碗刷盤子?”

誰看你!

經不起逗得青澀小少年果然臉紅紅的羞走了。

我才不是看他......

夏姚在客廳裏一邊溜達一邊想,他剛才不是看徐濤才看呆了,不過是因為對方那句以後......

以後碗他洗......

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态是那麽自然而然,好像以後的每一天像今天這樣本就是尋常。

他做飯,自己洗碗......

不想了,不能再想了。

夏姚心裏不敢去想,這句話不過是對方無心的随口一句,又不好意思去想,萬一說這話的時候,他是認真的呢?

打住,不能往下想了!總之從徐濤出現在他生命的那一刻,就處處透着想不透,不願想。

随手從茶幾上抓了袋薯片來吃,嚼得嘎嘣嘎嘣,掉了一桌在的小渣,愛幹淨的徐老板看見準得崩潰。

電視是夏姚上了高中就再沒看過的了,正巧播的是一個偶像類的搞笑綜藝節目,女的靓男的俊,幾個偶像明星被游戲耍的團團轉,笑料百出,觀衆們在臺下瞎樂,夏姚就在屏幕外的沙發上跟着樂。

到底還是愛玩得年紀,能有這麽一天好吃好喝還沒作業的逍遙日子過,他哪兒能不高興。

徐濤擦着手往客廳走的時候,正就看到他們家小孩笑彎了眼的小模樣,心裏喜歡死了,當即加快腳步決定過去再逗一逗他沾點便宜。

“叮咚——”

門鈴好巧不巧在這時候響起來了。

徐老板暗罵一聲來的不是時候。

夏姚聽見門鈴聲,好奇的扭過頭來看。

“我去開門,你看你的。”徐濤去玄關那邊開門。

“夏姚家長,夏姚家長......”門才看了不到一半,心急如焚的女人便一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補品禮盒,一手扯着兒子硬擠進來。

除了周源母子,也不能是別人了。

周源他媽是帶着兒子過來賠禮道歉的。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上一章審查沒通過!我寫得很老實好嘛!連“小姚姚”都沒露!憑什麽不給我過!不服!

☆、甜湯

夏姚聽見動靜走過來,徐濤摟過他的肩膀讓他站在自己身邊。

周源媽媽放下禮品,讪讪笑着,拉拉兒子往前走了一步,

“夏姚,我帶周源看看你,你的傷好點了嗎?”

比起下午的蠻橫撒潑,這女人此刻的态度不止好了一點半點,簡直是有些殷勤讨好了。

夏姚估計準時因為徐濤報警了。他也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麽說合适,下意識看身邊的男人。

徐濤安撫的沖他笑笑——我來說。夏姚遂安安心心站在他身旁不吭聲了,也有意不去看周源母子。

他心裏還生氣周源故意找自己麻煩。

徐濤扯扯嘴角,态度不冷不熱的,擺出一副不怎麽待見的态度對周源媽說,

“傷是不重,你下午不也瞧見了嗎,照你下午那說法,這點燙傷,我們姚姚連上醫院開個藥膏都算矯情。”

周源媽有些尴尬,吶吶道,

“下午,今天下午是我态度不好,知道孩子闖禍我也是一時心裏着急......”她連忙扯過身後的兒子,

“你說這孩子也是,到這兒怎麽還不說話了。剛才來的路上還一個勁兒說要給夏姚同學道歉,孩子也是一時手滑,不是有意的。”

周源垂着眼站在夏姚面前,面頰是漲紅的,幹張嘴說不出話。

年輕人脆弱的自尊心讓他沒法在內心長期的敵人面前說出示弱的話。

他母親顯然不能理解兒子在想什麽,略顯粗暴的推了他肩膀兩下,

“你這孩子,倒是說啊,路上不說好要跟夏姚同學道歉的嗎!”

我根本沒有,我根本沒錯,為什麽要跟他道歉!

你們每個人都向着他!連你都向着他,你怕他什麽,不就是怕他哥門路硬!

周源在心中怒吼,假想着自己像憤怒的鬥士一樣沖着母親怒吼。

夏姚張張嘴,想說要不就拉倒,不真心的道歉他也懶得聽,卻被徐濤及時制止了。

徐濤攥攥他的左手,“你別說話,他做錯了事,連承擔的勇氣都沒有?”

哪怕還是個半大孩子,傷害了自己的寶貝,徐濤也勢必要讓對方付出些代價的。

道歉已經是很清的了,年輕人做錯了事,卻連道歉都跟要上刑場似的困難,要是連這點承擔都沒有,也不能怪他狠心了。

夏姚的注意力又全部被那只握着自己左手的手掌吸引過去了,那只手那麽溫暖,掌心完全包裹着他。

他也無暇去想周源怎麽怎麽樣了,也像對方那樣心虛的垂下視線,紅了臉。

徐濤的一番話,讓周源母親以為對方是生氣了,不耐煩了,急着連忙去推兒子,

“你這孩子,找收拾是不是?人家夏姚家長說的對,本來就是你錯了,快道歉,跟你同學說對不起!”

周源被母親扯到夏姚面前,被三個人的目光注視着,覺得自己像讓人扒光了扔到大馬路上一樣。

這目光就如同行人的指指點點,讓他最難堪的一面暴露于衆,無所遁形。

他這一刻恨不得死掉,也總比被母親拎到人前要來的好。

可他不敢。

他最終還是屈辱的開口了,在夏姚大哥不善的注視和母親的責罵下,

“夏姚同學,對不起,我,我當時真的是手滑了,不是有意燙你。”

是不是有意的,只有他心自己裏最清楚。

其次當時在場的陳佳佳也堅持認為周源是故意的。

不過燙也燙了,歉也到了,總不能再燙回來。

夏姚看徐濤,徐濤捏捏他的手——你自己拿主意。

夏姚“嗯”了一聲。

他還沒好脾氣到說“沒關系”這三個字的地步上,畢竟對方害他受了疼,又好些天不能寫作業。

他想了想,又擠出一句,“那,那你下次注意。”

下次注意什麽?注意拿穩杯子別再燙人了?還是注意好兩對招子,別再惹得罪不起的人。

以夏姚的性子多半是第一種意思,不過聽到周源耳朵裏,自然是第二種意思。

他頓時覺得面上更難堪了,心裏憤憤卻又無奈。

今天下午找到學校的警察着實把他吓着了。

夏姚他大哥那個電話是當着所有人面打的,周源和他媽也确實給唬了一跳。

不過母子倆還抱着僥幸心理——說不定對方就是吓唬他們家。不過是同學之間鬧小矛盾,夏姚也就是個燙傷,多大點事,人家派出所真能受理?

可沒想到警察真找學校去了,說夏姚大哥報警了,說他已經成年了,按照什麽治安管理處罰法,他這屬于故意傷害他人身體。

周源媽當時接到班主任電話,心裏就咯噔一下,什麽僥幸都沒了——完了,這回真是碰上不好惹的人家了。

“......勸你們趕緊找人家私了,你們這情節算是輕的,可人家要是有點門路,再開個燙傷證明,你們家孩子又滿十六周歲,拘留是跑不了。”

這是匆匆帶兒子趕到學校的周源媽,偷着給人家民警塞了白信封以後,人家提點的話。

人家小民警說了——學生打架這事一般我們是不管,可這回上面吩咐了......你們家孩子又剛好成年......

那可不,他們這種小城市,什麽事不都得看門路?

周源媽聽懂了,也明白那夏姚的哥哥真的是不好惹的,頓時急了起來。

連兒子記個小過她都怕以後耽誤升學,要是拘留,這,這是要留案底耽誤一輩子的啊!!

這女人是真急了,知道再撒潑耍橫都不管用了。人家連官家的門路都有,不吃她這套!!

你要打滾,有本事上公安局打去,看人家理你嗎?說不準還得以個妨礙執法的名頭拘你幾天。

周源媽是真急了,連周源聽說警察要抓自己,也吓軟了,連聞聲而來的副校長都痛快的讓他別上課,趕緊找人家夏姚同學解決問題去。

學校也不願意攤上這事。學生故意傷害他人被拘留了,傳出去多不好聽。

周源媽這次是真不敢省那點錢了,補品都是挑着貴的買,果籃也挑最好的,又從銀行取了五千塊錢用信封包好,一路上提點兒子。

道歉!挑着好話說,一定要讓那夏姚的大哥不追究。

現在歉也到了,那夏姚倒是好說話的孩子,并沒多為難 。

周源媽自知事成了小半,連忙又看向說了算的徐濤,賠笑說,

“都是同班同學,我們周源和夏姚同學從來也沒什麽矛盾,孩子這回确實不是故意的,杯子沒拿穩,害你們家夏姚受了這麽多罪。”

徐濤瞥了一眼娘倆,不急不慌開口了,

“都是一個班上的同學,我們家姚姚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孩子,不過——”他掃了一眼從頭到尾跟在他媽身後,垂着眼的少年,

“孩子不計較,我看着也心疼不是。我們家孩子今天受着委屈,怎麽說也得給孩子個交代。”

“那是一定,孩子受了疼,我這心裏也不落忍的。”

周源他媽連忙把準備好的白信封掏出來,

“我們也是一般人家,拿不出太多,這點......您也別嫌棄,權當給孩子買點好吃的補補,也是我們的心意。”

徐濤也不推讓,接過信封撚了一下,覺着差不多,好歹給他們家寶貝弄點好吃的補補。

其實這點錢也就将夠他請人家警局的小同志們吃頓飯,好歹人家給跑了一趟。

不過徐濤也不心疼這點,千金難買給他小寶貝出氣。

再加之夏姚暗自搖了搖徐濤的手,他又吊着脾氣拿了幾句話,警告了一下周源的以後少惹我們家孩子。

事情就這麽解決了。

周源母子留下一地補品,灰溜溜離開,估計那叫周源的也再不敢在學校裏找夏姚不痛快。

“行了,你去看電視吧。”

徐濤蹲在地上翻那幾個禮盒,挑來減去也就那盒驢膠看得上眼,是個正經驢膠的老牌子,

“切,沒幾樣正經東西。還牦牛粉?咱又不是傷了骨頭。”

夏姚也跟着蹲在他旁邊好奇的看,他們家親戚少,逢年過節也沒啥串門的,更是很少看見這種包裝好看的禮品盒。

“都是盒子好看,實際裏面沒啥東西。”

徐濤看着他好奇的小模樣,笑眯眯的也不叫他去看電視了。

“來,咱看看有啥可以給你補補的。”

他大紙盒裏掏掏,扔掉不少占地方的紙殼,總共掏出來的驢膠才裝在兩個巴掌大的內置鐵盒裏。

就多加外面那一層大盒,就得多收多少錢,一點也不劃算。

不過那鐵盒還挺漂亮的,打開了裏面是那種黑黑的純阿膠塊,聞着還有點說不上來的怪味,夏姚頓是沒興趣了。

徐濤看他皺着小鼻子,拿着膠塊聞來聞去的模樣頓時樂了,

摸摸腦袋,“傻孩子,這叫膠香。”

徐濤像是挺懂行,拿起一塊聞了聞,又透着光看了看,

“東西看着還不錯,我給你弄點甜湯嘗嘗,吃着好以後我讓人從東阿那邊給你弄最好的。”

照說夏姚是那種不敢占人家便宜的老實孩子,可徐濤給他弄好吃的,他竟沒有什麽坐立難安的就吃了。

徐濤說給他最好的,他心裏更是冒出股的軟軟的暖流。

連剛才周源媽嗎賠來的營養費,徐濤接過去受着,夏姚也絲毫沒感覺不對。

仿佛本來就因該這樣。

夏姚此刻還沒意識到自己心态的轉變,徐濤說給他炖甜湯,他就跟着屁後進了廚房,連喜歡的電視節目都不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持續調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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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沒叫你

今晚夜色格外好,月朗星稀,周圍家家戶戶亮着燈,打掃完廚房的主婦擦擦手,坐在客廳沙發上邊織毛衣邊看偶像劇,年輕的父親和小兒子一起拆開白天新買的玩具包裝,小女孩兒和姐姐一塊玩着洋娃娃。

窗外路燈昏黃,偶爾有車子開過,養着小狗的人家也擦着天黑栓寵物出來溜溜,站在小區前面的空地上抽支煙,和鄰居聊聊天。

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祥和。

在夏姚的記憶裏,之前的十五年,再沒有這麽一個夜晚溫柔的讓他能懶洋洋放松在沙發上看電視。

心裏是放空的,又被一種讓人舒适的慵懶填滿着,心情也是放松的。

在徐濤家的客廳,耳邊永遠不會有男女的争吵。

徐濤盤腿坐在沙發上幫夏姚套洗好的被罩。

夏姚在他身邊吃東西,光着的腳丫踩在沙發前鋪着的白色長毛地毯上,像是兩枚玉珏落在白色軟綿的沙灘上。

頂上的燈打下來,襯得那兩枚玉珏瑩瑩潤潤泛着光,連上面浮出的細小血管都如浮雕一般可愛。

徐濤心不在焉的拉上被罩的拉鏈,斜着視線盯那兩只腳,咽咽口水。

“幫我拉着被角。”他站起來說。

夏姚忙放下手中的碗,按照對方的指示單手拉住被子其中的一個角,和對方一齊抖了幾下,被子和被罩便熨帖了。

這床被子白天曬得蓬松松,透着暖洋洋的氣息,被罩也散發着潔淨的香氣。

徐濤胳膊上,拎着被子三兩下疊成了個方塊放在沙發上,夏姚就手閑的去摸了兩下。

覺得宣軟,又腳欠的縮上兩只腳蹬了兩下,美滋滋笑。

“傻笑什麽呢。”徐濤嫌棄的捏起他的腳丫扔回地毯上,“小壞蛋,剛給你洗幹淨,留心給我踩髒了。”暗自撚了撚手指,咂麽下嘴,真嫩真滑。

經過一下午的輕松相處,夏姚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害羞了,仍舊是愛笑,“軟,我的被第一次這麽軟和。”那小笑模樣單純又傻乎乎。

徐濤,“那是你懶,平時太陽好的天兒勤曬曬,它天天都能這麽軟和。”

夏姚裝作沒聽見,默默把視線轉回到電視上,又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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