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夜裏，昏暗的房間中，突然被不知什麽人，用力束縛住了身體。

而且，那個人的雙手分明在用着力，甚至讓自己産生了痛楚……

任何一個人，無論男女，被這樣對待的時候，都不可能泰然處之。

顏然也不例外。

在發出了短促的驚呼之後，顏然抿緊了嘴唇。

她不許自己再發出尖利的呼喊聲，招來就在附近的兩名保镖。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個束縛住自己的人，不是別人。

然後她輕輕地笑了，不躲閃，反而将身體向那個黑影靠了過去——

從旁觀者的角度，這兩個人就像是擁抱在了一起。

“吳小姐想做什麽？”顏然把氣息輕吐在吳迪的耳邊。

如願地感覺到吳迪身體的瞬間僵住了。

吳迪不是一般地意外于顏然的反應，可轉念一想也是理所當然：顏氏的總裁，遭遇突變的時候，不可能像普通小姑娘那樣失态地尖叫。

那就太失态了，不是顏然的畫風。

吳迪怔住的當兒，顏然迅速占據了主動。

她甚至把一只手搭在了吳迪的腰間。

接着就是一聲輕笑：“吳小姐不喜歡那件衣服嗎？”

吳迪的身體繃成了一根木頭樁子。

她知道顏然說的“那件衣服”是哪件，就是那件……女仆裝。

“顏總覺得這麽戲弄我，有意思？”吳迪咬着牙問。

“吳小姐覺得，我是在戲弄你？”顏然依舊輕笑，笑得吳迪心裏開始沒底。

然後，“啪”的一聲響，吳迪身體一顫。

“別怕。我只是扔了我的包。”顏然輕聲安撫着吳迪的緊張情緒。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顏然輕而易舉地就占據了主動。

她一只手依舊扣着吳迪的腰，另一只手則把包仍在了地板上，然後搭上了吳迪的肩頭。

溫熱的體感，還有熟悉的香氣……

吳迪深覺，自從穿越之後，顏然開發了她的“死穴”，肩膀——

之前幾次，顏然都是手搭着她的肩膀的時候，讓她無措之後任其宰割的。

現在，顏然故伎重演，搭着她肩膀的手指還不老實地輕輕撥開了T恤的一點兒布料……

“吳小姐一邊說着我在戲弄你，一邊還穿着我為你準備的內.衣……”顏然意味深長的，甚至話尾還挑起音節，像是在吳迪的心裏放下了一個鈎子。

吳迪被那只鈎子鈎得心跳加速。

不，不是那只鈎子，而是，顏然現在和她靠在一起的姿勢，太……暧.昧了！

吳迪的心跳怦怦加速，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在這個幽暗的房子，格外清晰。

顏然喜歡她這樣的反應。

“吳小姐不想說點兒什麽嗎？”顏然的聲音柔軟了下去。

吳迪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幻聽了，那麽軟綿的聲音，從顏然的口中吐出……

腦中轟然清醒，吳迪沒忘了自己的初衷。

她猝然發力，抓了顏然扣在自己腰的手，連同那只之前疑似在她的肩頭作怪的手，一起按在了牆上。

就算這具身體，沒有吳迪從前那具身體所擁有的力量，但是氣勢吳迪還是有的。

尤其是，在顏然聽之任之的前提下——

顏然由着吳迪扣住她的雙手，不用力，不反抗，一雙眸子緊緊盯着吳迪，像是要把吳迪穿透，更像是專注地凝視。

吳迪皺了皺眉，心裏有愧疚劃過：會不會弄.疼了她？

抿緊嘴唇，吳迪手上的力氣小了些。

顏然維持着被束縛中的姿勢，一動不動。

月光從未拉窗簾的窗口溜進來，投射在顏然的臉上，安靜的五官，美好的唇……

吳迪剎那失神：顏然仿佛在縱.容着她，縱.容着她的一切……

使勁兒晃去腦中可怕的念頭，吳迪的臉色不大好看。

以至于她說話的時候，嗓音有些沙啞：“顏總有什麽目的？”

目的？

顏然因為這個字眼兒，而挑了挑眉——

此時的吳迪，似乎已經找到了屬于她的性格，不是那個市儈的小姑娘的人設，而是拉開架勢、列陣布局與顏總談判了。

顏然的眼底有期待閃爍。

這才是她心目中吳迪的樣子，而不是別人口中的那個“長得挺好看、好欺負”的小廠妹。

“吳小姐覺得我有什麽目的？”顏然平靜地看着吳迪。

“我不知道顏總的目的。我只知道，顏總很害怕我走出這間屋子……”

吳迪頓了頓，忽的嘲諷地笑了笑：“……準确地說，應該是，顏總害怕我離開你的控制。”

她說着，突然臉逼向了顏然：“所以，顏總在害怕什麽？”

半明半暗中，那張臉就這麽逼了過來。

哪怕心裏無比清楚，眼睛也看得無比清楚，這張臉不是那張，顏然仍覺得心悸。

太近，太近了……

顏然不自在地輕輕別開臉去。

這種反應倒是讓吳迪眼前一亮。

原來，顏總是只紙老虎啊！

只要臉皮比顏總厚，比顏總豁得出去，就能讓顏總就範。

吳迪發現了顏然的弱點，怎麽能不充分利用？

她得寸進尺地更貼近了顏然的臉，呼吸的氣息噴在顏然撇開的側臉上，滿意地看到顏然的臉頰上泛上了疑似紅熱的顏色。

哈！原來堂堂顏總也會窘迫啊！

穿越之後，和顏然打交道以來，吳迪第一次占據了上風。

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觸手可及的肌膚，細膩白皙。

吳迪的腦海中，閃現過“吹彈可破”這個詞兒。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上頭，因為目光太過專注，腦袋裏有點兒暈眩——

如果親上去，會怎樣？

吳迪的喉嚨滾了滾。

吳迪身體不着痕跡地後撤，和顏然的臉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這樣，才能順暢地表達，不至于做出什麽後果不可預料的事來。

“顏總在害怕什麽？”吳迪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聲音聽起來正常了許多。

顏然的一顆心，之前因為她的突然靠近提溜到了嗓子眼兒，現在終于可以安全回歸原位。

大家都能順暢地談判，這樣很好。

顏然心想。

“吳小姐覺得我會害怕什麽？”顏然露出一個堪稱無所謂的笑來。

我是顏氏的總裁，吳小姐覺得我會害怕什麽？

“是啊！整個顏氏都是顏總的，我是個不起眼兒的小人物……所以我才很疑惑，顏總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啊！”吳迪接下顏然的問題，同時沒忘了回擊一下。

從顏然的角度看過來，吳迪此時的表情，堪稱無辜。

難怪有吳迪在的大衡可以和顏氏相抗争，難怪連爺爺都會知道、會提起“大衡的吳迪”……顏然想，如果吳迪真的是她的對手，那麽一定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辛虧，她們不是對手。

顏然的心尖兒柔.軟下來，眼神也柔.軟了下來：“我說過，吳小姐想要好好活着，只能靠我。”

強勢的話，在心底充斥着溫柔的時候，都帶着溫柔的意味。

吳迪的眉頭動了動，因為感知到了那種未曾言說的溫柔意味。

這讓她更覺得困惑。

吳迪無謂地笑了：“我是誰？我是顏氏旗下小加工廠的小工人一個，沒錢沒勢沒背景，到底有什麽讓顏總這麽在意的？”

她突然打了個哈哈：“顏總可別告訴我，我是顏氏某位大佬的私生女，顏總怕我分家産——”

“你不是！”顏然低聲喝住了吳迪。

她的語氣太嚴厲，吳迪被吓了一跳，接下來的胡說八道就繼續不下去了。

月光之下，顏然的臉色有些過分地白，蒼白。

她的眼眸垂了下去，像是隐藏着一個絕大的秘密。

吳迪的眉頭擰緊。

兩個人就這樣就這樣僵持了十幾秒，直到顏然的眼眸再次擡起。

這一次，她定定地看着吳迪，顯然已經下了極大的決心，絕無悔改。

“吳小姐，”顏然聲音分明地頓挫，“吳小姐真的覺得自己是顏氏旗下小加工廠的小工人？”

清晰的聲音，傳入吳迪的耳朵裏，吳迪駭住，微圓了眼睛：所以，顏然知道了什麽？

“吳小姐，你不是。”顏然的聲音輕了下去。

吳迪的表情，讓她以為吳迪被吓住了。

是了，那種事，誰經歷了，都無法平靜面對的。

“你說什……”吳迪張了張嘴，覺得哪裏似乎不對勁兒。

“吳小姐，你一定也對自己的身份産生過懷疑吧？”顏然認真地看着吳迪，隐有疼惜。

“懷疑……”吳迪擰着眉頭重複着。

“是啊！懷疑你自己的談吐不像是一個廠妹，懷疑腦子裏出現的許多無法解釋的記憶碎片，懷疑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不契合……吳小姐，你相信人有靈魂嗎？”顏然的雙眼鎖定了吳迪。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吳迪覺得自己無從遁逃。

她的呼吸，因此而急促了——

說還是不說，這是個問題。

是坦然向顏然承認自己的身份，還是繼續裝傻，靜觀事态發展？

吳迪的內心是矛盾的。

穿越以來，顏然對她不可謂不好，為她想得不可謂不周到。但是……凡事最怕的，就是“但是”兩個字。

但是，顏然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顏然，顏氏的總裁，大衡的死對頭，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一瞬間，吳迪的腦海之中映出了小區保安對顏然的谄媚，映出了蘇果在顏然身邊的事實……

這兩個月間，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事？

而在這些事之中，顏然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顏總的話，我不懂。”吳迪在兩秒鐘的茫然之後，搖了搖頭。

這很符合她現在的狀況，顏然理解。

既然她不懂，顏然已經做好了準備，成為那個讓她“懂”的人。

“因為，吳小姐其實是另一個人。”顏然說。

“另一個人？”吳迪的聲音顫了顫，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對，另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也叫吳迪。”顏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