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先說。”知道吳迪有話要說,顏然選擇讓她先開口。

當顏然這樣說的時候,她的右手擡起,手指勾起一縷因為低頭吃面而掉下來的頭發,掖在了耳後。

吳迪盯着她的動作,眸子深了深。

同樣的動作,不同的人來做,就有着不一樣的觀感。

比如剛才那個掖頭發的動作,也唯有顏然做起來,吳迪才覺得無比地賞心悅目。

吳迪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做顏然的那只手,撩起她的發絲;或者做顏然耳邊的那縷頭發,被顏然的手指撩起,也行……

“吳總?”顏然不解地看着吳迪。

“咳!那個,我想說……”我想說什麽來着?

一定是顏然太美,一定是剛才撩頭發的動作才魅.惑,一定是兩個人現在離得太近,以至于吳迪的腦袋,瞬間短路了。

“?”顏然更不解。

“火車站順走我身.份.證的那個兄弟,還好吧?”吳迪被顏然盯得腦子發懵,想都沒想就溜達出來這麽一句來。

“咳咳!”顏然直接被面湯嗆着了。

“那兄弟”的事兒,她有所耳聞,從李瀚海那兒聽來的。

據李瀚海說,那兄弟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吳迪“這種可怕的女人”打交道了。

顏然以前真不知道,吳迪還有這種強悍的技能——

嘴開過光什麽的……

怕顏然被嗆出個好歹,吳迪趕緊去摸水。

摸過來一看,竟然是半杯紅酒。

吳迪:“……”

她放棄紅酒,挨着顏然坐下,手掌輕拍着顏然的脊背:“好點兒了嗎?”

“好了!”顏然被她的手掌一觸,馬上正襟危坐,甚至還往往旁邊挪了挪。

離得這麽近,吓也吓好了。

“……”吳迪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看手,又看看距離自己一尺開外的顏然。

她好像沒用力吧?不至于一巴掌把顏然拍出一尺遠去吧?

手心發熱,剛剛拍撫顏然後背的時候的觸感,吳迪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

夏天穿得少,就在剛才,隔着薄薄的襯衫料子,吳迪摸到了顏然襯衫下面的輪廓:後扣式的?嗯……很傳統。

吳迪的臉上也熱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這只手,還有這個腦袋,都太……流.氓了。

“我去刷碗。”吳迪收回那只“很流.氓”的爪子,收拾碗筷。

“等等!”被顏然制止住。

吳迪低頭,看到攔在身前的屬于顏然的一截皓腕,瑩白如玉,剔透得能看到肌膚之下的筋脈的紋路……一看就是屬于從小沒吃過任何苦的大小姐的。

吳迪失神地盯着那截手腕,眼睛有點兒發直:“怎麽了?”

顏然尴尬地攥了攥拳,下意識地收回手來。

“你剛才想說什麽來着?”她問吳迪。

想說什麽來着?

都怪顏然太好看,随時随地散發着吸引力,讓吳迪随時随地地發呆。

啊!想起來了!

吳迪放下碗筷,表情嚴肅:“剛才顏總說要和我合作……”

雖然現在這種氣氛,更适合談談人生和理想、談談風花和雪月,實在不适合聊任何功利化的話題,可正事總得辦不是?

“對。”顏然也換上了談公事的表情。

“我想,我這個人,我的身份,對顏總很重要吧?”吳迪的眼神探究。

我這個人……

顏然一愕,馬上回複正常:“吳總的身份,很重要。”

“我想也是,”吳迪勾了勾唇,“不然,顏總也不至于下這麽大的功夫吧?”

吳迪說着,目光劃了一圈四周。

她的意思,是說顏總下了這麽大的功夫把這所房子收歸名下,還是下了更大的功夫做別的,比如費勁心思地把她禁锢在身邊?

吳迪不肯挑明,顏然就只能猜測,猜測吳迪看破了多少,就像吳迪也在猜測,顏然看透了多少。

談判桌上,誰先露出破綻,誰輸。

心理破綻,也是破綻!

兩個人年紀輕輕,都是經慣了風浪的高手。高手過招,稍一遲疑,就是敗局……

“所以呢?”顏然含笑看着吳迪。

“所以,我一定值得顏總付出更大的籌碼。”吳迪也看着她笑。

顏然的眸子凝了凝:“說來聽聽。”

“很簡單,顏總幫我查出真相,并且,幫我報仇。”吳迪言簡意赅。

“報仇?”

“對,如果我是被人害死的。”

“好!”顏然答應得特別痛快。

她答應得這麽痛快,倒把吳迪給驚着了。

幾乎來不及收起臉上的驚訝表情,吳迪的嘴角抽了抽:“顏總都不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麽?”顏然挑眉。

“萬一……萬一害死我的,是顏總身邊的人,甚至是……顏總的親人呢?”吳迪緊緊盯着顏然的眼睛。

“顏氏做事有顏氏的規矩,不會毫無下限。”

“顏氏旗下幾萬人,顏總能為他們每一個人的人品打包票嗎?”吳迪追問。

顏然皺了皺眉:“吳總是想起什麽來了嗎?”

“沒有。只是覺得,大衡的市場總監這種身份的人物,死了兩個月,沒有任何結論,這種事不正常,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得到的。”

遮掩事實,遮掩一個大公司的高管死亡真相的事實,這種事,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結論已經有了。”顏然淡道,目光往桌上的那份“死亡證明”的方向飄了飄。

“自殺墜樓嗎?”吳迪嘲諷地笑笑,“顏總信嗎?”

不信。

顏然什麽都沒說,但是已經在心裏面搖了搖頭。

吳迪盯着顏然沉默的表情停了幾秒。

“其實,顏總也害怕是你的親人做的吧?”吳迪問。

顏然的嘴唇泛白。

她的眼神,緩緩落在了吳迪的臉上,聲音平靜的,卻不容置疑、絕無更改:“無論是誰做的,即便是我的親人做的,這件事我都答應了。”

幫你報仇這件事,我答應了。

這一次,換成吳迪沉默了。

種種跡象,似乎都昭示着顏然對她的用心。

這種用心,用顏然的話來解釋,就是想要通過吳迪得到大衡。吳迪甚至都想到了,顏氏內部還有不能向外人道的争鬥,利益相關、你死我活。

而顏然的上面,還有顏氏的老爺子、太上皇;顏氏內部,聽說就有若幹派系,分別支持着不同的主子……

所以顏然想要顏氏全部的權力,想要獨掌顏氏的大權,擺脫被垂簾聽政的局面,這都在吳迪的想象之內。

顏然沒有必要把所有關于顏氏的細節都講給吳迪這個合作對象,或者說這個工具人聽,這一點吳迪也能夠理解。

可,吳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總覺得顏然在眼前的表象之後,哪裏不對勁兒。

到底是哪裏呢?

吳迪覺得眼前像是有一層紗,遮住了她的眼睛,使得她沒法看清楚顏然真實的內心。

那層紗很薄很薄,只要她用力一掀,一切都盡在眼前。

這層紗從何掀起呢?

顏然真實的內心又是怎樣的?

“吳總怎麽不說話?不會是,被我吓着了吧?”顏然勾唇。

吳迪被她那雙疑似勾人的眼睛看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怎麽會?哈哈哈!”吳迪打着哈哈。

“我就是感慨啊!感慨顏總您正直有原則、大義滅親不徇私!真是……好棒棒!”吳迪說着,還沖顏然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顏然嘴角抽抽,心說真相還不定是什麽呢,大義滅親的帽子你給我扣下來,不覺得下手太狠了嗎?

“吳總這麽會說話,也好棒棒啊!”顏然應勁兒地也朝吳迪豎了個大拇指,右眼還沖吳迪眨了那麽一下。

“叮!”

眨眼的聲音,在吳迪的腦中回蕩。

一定是幻覺,幻覺!

可是腦子裏這種暈乎乎的感覺,疑似上頭是怎麽回事?

一定是顏總太誘.人了……嗯!一定是!

“我、我、我去刷碗!”受不了顏總的魅.惑,吳迪抱起碗筷,蹽去了廚房。

顏然愣了一秒,接着就撲哧失笑。

好像這招還挺管用呢!

顏然的眸子眯了眯,迷離。

這樣的表情,如果被吳迪看到,一定又會大呼受不了吧?

顏然修長的手指撚過酒杯。

那裏,剛剛被吳迪攥過。

酒液半是透明,像是一個半實半虛的夢境。

還沒入口,就已經有些醉了。

耳邊,廚房裏飄來水流的聲音,夾雜着碗筷相觸的聲音。

一切都那麽真實。

生活的氣息……家的氣息。

顏然抿了一小口酒,想起了吳迪之前的話——

剛吃過面,現在,不算是空腹飲酒了吧?

顏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吳迪在廚房裏刷着碗,耳朵則時刻支棱着,關注着顏然的狀況。

頂多就是飯後消食,能有什麽狀況?

吳迪都在心裏鄙視自己戲多。

忽然一種異樣的感覺劃過心尖兒,吳迪福至心靈地擰頭——

果然看到顏然已經倚靠在廚房的門口,手裏提着一只空了的酒杯。

“這還有一只酒杯。”顏然說着,把那只空了個酒杯放在了吳迪的手邊。

那意思,這只酒杯也得刷幹淨。

吳迪臉上抽搐:您還真把我當小保姆啊!

“都、都喝了?”吳迪睨着那只空酒杯。

“沒有。我只喝了我的。”顏然輕笑。

吳迪臉上又抽搐了一下:顏總咱倆說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好吧?

“那、那你進去吧。我很快就刷完。”吳迪說。

她又想起什麽來,趕緊補充上一句:“我的那杯,你可別偷喝啊!”

偷喝?

顏然嗤笑一聲:“你自己的酒,自己喝!”

好吧好吧,雖然喝了酒,顏總還是這麽的,有原則。

吳迪來不急擦幹額角的一滴汗,就聽到顏然又開口了。

“還有一句話。”顏然說。

“你說。”吳迪做洗耳恭聽狀。

顏然半天沒說話。

你倒是說不說啊?

吳迪完全有理由相信,顏總酒精上頭了。

直到吳迪把腦袋轉過來,對上顏然的眼睛——

“我要說的是,做我女朋友吧。”顏然朝吳迪笑得,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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