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奶狗

咔嚓碎響。

靈力纏繞青磚, 毫發無損。

老頭膝蓋下卻明顯凹陷下去。

老頭慘叫出聲,像案板上的活魚般瘋狂擺動身體掙紮,卻混雜在外頭起哄想瞧姑娘的聲音裏, 外頭誰也聽不清。

仙子笑:“我都是為了你好呀。以後你可以讓孩子們孝順你,享受膝下兒女成群的歡喜了。”

她說着再次揮下青磚, 重重砸在老頭另一側的膝蓋上。

老頭再次哀嚎, 痛的以頭搶地, 滿臉是淚、血與唾液,狼狽不堪。

仙子扔下青磚,拍了拍手:“你還有七天才能離開這監牢。七天之後我倒是要看看什麽神仙醫修能治你的腿。”

戌三和蜀六來開門, 仙子轉身離開, 再也不多看一眼。

兩個書生已經被嗜血仙子吓傻了,縮在角落裏。那仙子理了理裙擺,其中一個書生忽然道:“我記得她!我見過她——”

另一個書生帶着哭腔道:“我也見過, 在我噩夢裏!”

書生:“不是!她是今年科考的女秀才,咱們去填補考的錄名冊的時候, 有她!咱們當中, 唯一不認識的人就是她!”

俞星城聽到了這兩個書生驚恐的對話,轉過頭來, 拿帕子擦了擦手指,道:“原來是你們。”

她對着這兩個書生笑起來:“你們的曹主考怕是救不了你們了。”

兩個書生吓呆了:“你怎麽會知道曹主考——”

俞星城不回答, 笑一笑,跟着兩個緝仙廠的官差出去了。

俞星城回去的路上很放松。

戌三和蜀六給她租了輛馬車, 不放心, 一直送她到集賢處外。

俞星城歪坐在車內發呆。

好像一身輕松了。

她拿到官身了。也自由離家了。

一雙腳總有辦法治。自己的路總有辦法走下去。

但她也覺得莫名的……有點孤單。

雖然說她來了這世界,一直有些孤單。但之前她還要想着在家中存活,努力讀書參加科舉, 以及如何報複這垃圾俞家,反倒沖淡了她穿越之後的孤獨感。

如今坐在這兒,或許有些矯情,或許只是完成了許多大事後的空落落。

她漸漸感覺到自己用一雙遠隔的眼看着周圍,看着這個世界。

雖然她一直都沒覺得自個兒有過家,但日後她真的要完全獨自面對這個世界,然後自立門戶了。

挺好的。也挺……茫然的。

到了集賢處下了車。她站在集賢處外貼着舉人大名的紅紙前頭,因為今日喜慶,還挂了不少紅燈籠。

秋風拂過,她在門外呆立了一會兒,就聽到氣喘籲籲的一聲呼喊:“星城!”

核桃舟從天上降下來,肖潼鈴眉楊椿樓三人都在船上,鈴眉率先從船上跳下,急急忙忙到她面前:“緝仙廠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俞星城搖頭:“沒有。你們三個,怎麽……在外頭?”

楊椿樓也跑過來,抓住她胳膊,吸了吸鼻子:“我們幾個本來都在院裏等你,可我越想越害怕,就和她們一起乘坐法器跑出來,到緝仙廠門口等你。我看你被那兩個官差押出來,也不敢跟你搭話,生怕他們把你送到城外殺了你,就一路跟在後頭!心說他們要是發了難,我們就動手,把你劫走!幸好他們送你回來了——你沒受傷吧!”

俞星城心裏忽然一顫。

她覺得自個兒孤單的時候,覺得自己用一雙冷眼看着這個陌生的世界的時候。

卻有人在後頭一路護着她,擔憂的望着她。

俞星城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竟有點眼睛發燙,她捏住楊椿樓的手,只低聲道:“沒事,我很好。讓你們久等了。”

肖潼看着她,笑道:“那就好,走吧。我們回去。”

回到了四人居住的院內。

白天她們仨幫着給她做漆包線的那些工具,都給收好了,堆在她屋外頭的窗下。

鈴眉一路聒噪:“哎,主管婆子說,鄉試結束了,這附近的租金都要大跌,我們給她賺了這麽好的名聲,她就願意不加錢,讓我們多住一段日子。”

肖潼點頭:“是,上頭得了消息。說是蘇州府因為承辦萬國博覽會,需要很多官員,我們這波舉子,估計大半都要被派遣去蘇州做些臨時的官職和工作。所以現在還不能離開,要等上頭安排。哦對,如果我們要去蘇州,我兒估摸會來找我,到時候也讓你們瞧瞧。”

也就是說,她們暫時還不會四散回家。

院裏挂着紅燈籠,光華浮照,她們這一個多月來經常吃飯閑聊抹牌的石桌上,擺滿了酒菜與蠟燭,顯然是等着她回來慶功。

楊椿樓歡歡喜喜的牽着她坐了過去。

肖潼拿起酒壺,給四個杯子裏都斟上甜酒,她畢竟是其中年紀最大的,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其實,我來鄉試之前,心裏很不安。我倒是真沒想到會遇上你們。要知道,孤兒寡母在家鄉也不好過,我與我兒相依為命,此次來考試就是因為負擔不起二人的路費,所以将他寄養在家鄉的鄰居家。”

肖潼第一次說起這些:“我丈夫死後,我慌了很多年,一直到來考試的時候,我甚至都在想,我一個婦人真能為自己謀得一官半職麽?真的能以後在世上立足麽?說來……住進這兒之前,我一直覺得太孤單了。”

鈴眉讓她說的,短眉毛似乎跟要哭似的抽動起來,又笑了:“誰不是呢。我可是家鄉裏出了名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耍刀,又殺豬,長得還不好看。我爹娘都勸我不要再修煉了,這次來鄉試,都是我一氣之下跑出來的。”

楊椿樓抿了一口甜酒,吐了吐舌頭:“我要是不說的慘點,是不是對不起這局面了。但其實,我過的還挺好的呢。”

肖潼挑眉看她:“你不是父母雙亡寄養在堂叔家麽?我們都煽情的時候,你倒是不提了。”

楊椿樓心裏有點高傲,自然也愛面子,驚道:“肖姐姐怎麽會知道!”

肖潼:“還不是聽見你那碎嘴丫鬟聊天了。”

楊椿樓笑了笑:“是,我父母去了啊,可他們都希望我活下來,都希望我活的好好的。所以我就是幸福的。我、我必須幸福呀!肖姐姐,咱們是都挺孤單的,但咱們也過的都不錯嘛!”

俞星城也端起了酒杯,仰臉笑起來。

其他三人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笑。

面容在燈籠的紅光下柔軟而動人,眼底光華流動,俞星城眯着眼睛露出滿足的笑:“中舉不過是揚帆啓程而已,日後自然有別樣生活等着我們,或許也不會再孤單了。今夜只是慶功,可不是散席。”

肖潼心潮也有幾分澎湃:“是,只是慶功,可不是散席!”

鈴眉:“喝酒喝酒!”

四人正要低頭飲酒,一陣風吹來,院中樹葉擺動,酒杯中竟落入點點花瓣。仰頭來,花落缤紛如雨,香氣撲鼻,吹得滿院如金光落雪。

楊椿樓擡頭,呆呆道:“桂花開了!”

鄉試發榜往往正值桂花開放,所以鄉試榜有一雅號,為“桂榜”。

開的真是好時候。

那滿樹桂花,在燈火與明月下,真堪稱是“揉破黃金萬點輕,剪成碧玉葉層層”。

隔院外頭,又有中榜的考生,帶着醉意與歡喜高聲合唱着慶功宴必備的《鹿鳴》,歌聲被風兒蕩來:“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她們四人相視一笑,擡手飲盡甜酒,任清風吹拂醉頰,坐在這一地桂香秋色中,也敲着杯盞合唱起來:“鼓瑟鼓琴,和樂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 *

醉酒醒來,真是頭疼。

哪怕是甜酒,喝多了也像是腦仁被劈開似的。

俞星城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挺能喝,最後是她把三個醉醺醺的姑娘送回屋的。這裏頭就屬鈴眉一身肉最結實最沉,差點沒把她累個半死。

她起來梳洗後才喝了碗粥,就瞧見主管婆子過來叩門,表情惶恐:“俞大舉子在麽?外頭有貴人找您。”

俞星城覺得“貴人”這兩個字的稱呼有點熟悉。

提裙出了門,才瞧見外頭的路上,停了輛綴着纓子鈴铛的馬車,輿軸轅衡上包金雕銀,寬大豪華且騷包。

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從車上跳下,對她福身行禮:“俞姑娘,許久不見了。”

是末蘭。

末蘭依舊是冷着臉,應該不是對她有意見,而是對自家主子不滿:“王爺請您一道吃吃茶,瞧瞧桂花。”

俞星城覺得自個兒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只好道謝後扶着她的手上車了。

車內有蒙紗障子做隔斷,小燕王坐在隔斷裏的內間,車窗對街開着,車內陽光明媚,車窗只搭了一層薄薄的缂紗阻隔外頭的視線。

地上鋪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與針織的軟墊,他穿着翹頭的靴子與暗紅色闊袖蟒袍,一頭小辮散開搭在肩上,像是去參加了什麽重要會面後沒來得及換衣服。

車內沒有坐具,他就坐在地毯上斜靠着花裏胡哨的軟墊,手中是裝着茶的銀杯,對她笑道:“俞姐姐!快來嘗嘗這新紅茶——”

他本來就有些色目人血統,坐在這波斯地毯之中,更像是個中東王子。

小燕王似乎看出她所想,笑道:“這些都是奧斯曼國塞利姆三世王送的。前些年,奧斯曼人與沙俄國打仗,想要求我大明北上協助,送了許多地毯、織物。舅舅不喜歡,就送給了我。”

俞星城從小在家中,對國際政局很不了解,她聽到“奧斯曼國”和“沙俄國”這樣的稱呼,愣了愣。

莫不是歷史上俄土之間的克裏米亞戰争。

大明朝竟然還參與進了克裏米亞戰争中?

俞星城跪坐在地毯上,倒也不客氣的拿起了托盤上的另一個銀杯,啜飲了一口紅茶。

小燕王滿嘴抹蜜:“俞姐姐這氣定神閑的樣子,讓小王真舒心。就瞧着俞姐姐這菩薩似的面相,小王覺得自個兒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都能被您這菩薩原諒了。”

俞星城:“……不必稱我姐姐。我未必比燕王殿下年長。”

小燕王立馬湊了過來,面上笑出兩個甜盞酒窩:“好姐姐是什麽時候生的?”

俞星城:“崇奉十一年二月二十九日。”

小燕王驚奇:“咦?!這倒巧了,怎麽我跟姐姐這樣有緣,我亦是崇奉十一年二月二十九生人,今年這才過了第四個生日。不過我可是深夜才出生的,這聲姐姐肯定沒叫錯。”

俞星城不太信。這小人精怕是可以在女人面前滿嘴扯謊。

俞星城端着銀杯,跪坐不動,脊背筆直,輕聲道:“殿下見民女是有什麽事?”

小燕王故作哀怨:“我其實瞧見姐姐好幾回了,只可惜姐姐眼裏沒我。上次姐姐搞出那好大一陣雷,我心裏猜到是你,就立馬趕去找你。結果就瞧見後頭不遠的巷子裏,你與那黑蛟聊天,倒瞧不見附近站着的我了。後來還是溫家那位少爺救你走的罷。”

俞星城一震,擡頭看向他。

熾寰十分小心謹慎,溫骁靠近後他就立馬躲藏起來,為何熾寰都沒感受到小燕王的靠近?

小燕王睫毛長且卷翹,一雙琥珀般淺色瞳孔,寫滿了少年癡迷,托着腮說話的姿态依戀又撒嬌:“甲組比試的時候也是,我就坐在姐姐的斜對面,姐姐倒是眼裏只有那個溫家少爺,瞧都不瞧我一眼。後來我也想想,是我死要面子,心裏想見姐姐還不敢說的。不過昨兒,姐姐都去找裘百湖那老東西了,怎麽卻想不起來見我!”

他要是混在少婦堆裏,就憑這颠倒黑白和扮演深情的本事,估計是京城第一小奶狗,專門給人發綠帽。

小奶狗。

奶是真的奶,狗也是真的狗。

作者有話要說:  俞星城:老娘也是賣臉賣萌賣天真發家的,不吃你這套玩剩下的。

**

推一下基友的預收文。正在督促她存稿ing。

《我在異界搞基建》青鏡裏

文案一:

薇奧拉一朝穿越,還沒有過兩天安穩日子,便被親哥分封去了一塊不毛之地

只見大臣們心懷叵測,領地裏一片貧瘠,領民們面黃肌瘦,親哥還不懷好意,只想等她熬不住了拿她去聯姻。

面對地獄級難度的開局,薇奧拉決定揠苗助長——先從第一次工業革命開始吧

文案二:

伯爵小姐薇奧拉的領地貧窮又荒涼,上任之前,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她。

誰知一年之後,原本貧瘠的領地裏種滿了雜交水稻,鋼筋混凝土的城牆堅不可摧,城裏的士兵人手一把□□。而領地外,伴随着滾滾熱浪,薇奧拉一號火箭成功發射

面對來勢洶洶的疑問,薇奧拉十分淡定:

“這是科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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