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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若為紅塵路

作者:雲舞寒江

文案:

浮歡樓的說書先生來歷不明、深藏不露?沒關系。

蘇城寒:“你在紅塵我便為人,你往蒼穹我便求道。”

危亦桐:“等等,我是個卧底!”

蘇城寒:“……恩,我也是。”

危亦桐是浮歡樓的說書先生,有一天有個次次來聽他說書的家夥向他表白了!!不好意思诶,我是個卧底,不想玩相愛相殺那一套。然後……沒然後了……

清玄榜上寫溯蕭此人:“一生思破紅塵路,劍藏廬軒隐迷蹤。萬戰自稱不提刃,生來雙眼蔑群雄。”

他見了也不過一笑:“啧啧,真是可惜了,我仍在這紅塵路上,何時看破過?”

1.第三人稱主攻,主角危亦桐

2.1v1,屬性不明中

3.大概算是仙俠類吧

內容标簽:靈異神怪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危亦桐,蘇城寒 ┃ 配角:樓溯羽,蓬芷,危亦佳 ┃ 其它:主攻

☆、未央浮歡有亦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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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湖碧水兩岸綠,三月江南四分暖。

誰人不說一句:正是江南好風景?

落方城裏,卻道是:未央湖上波光靜美,未央湖旁有樓浮歡。

落方乃是南域境內最繁華的城市,同時也是南域首府。未央湖更是聞名天下的秀美無雙。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城市,自然需要說故事的人。

浮歡樓不過是家普通茶樓,但浮歡樓上有了位說書先生,便讓這樓變得不再普通。

“大家都知道,這東海的蒲瑤城啊,可謂是商賈雲集,整日車水馬龍。在這三百三十五年前,蒲瑤城偃月橋的西側呢,有個大市場。嗬!這地方天天人山妖海!在市場的北頭,忽然有天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大群人和妖,擁擠不動。這些家夥都在圍觀什麽呢諸位莫急,原來是當時的清玄殿東玄在和人當街打賭……”

說書者居中而坐,懶懶地靠着椅背,身着一襲青衫素袍,眉目如畫。

左手一柄畫着大漠風雪的骨扇徐徐搖着,右手時而扶着醒木,時而比劃着,可以看到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劍眉朗目,眼神有些漫不盡心的輕佻,只有偶然間才會展露出幾分淩厲。時而像個世家纨绔 ,時而溫潤如書生,時而又現出幾分桀骜 ……

一頭青絲似是随意束起,發髻都有些松散,看上去反而顯得散漫潇灑。不過那發簪的材料有些奇怪,非木非玉,非金非銀,而且樣式有些新鮮,竟像是縮小的一柄長劍。

他的聲音很好聽,中性再帶點陽剛味道,很有磁性,又清透幹淨。他坐在那裏,不唱不詠,聲音時高時低,音節時長時短,語速時緊時慢,扣人心弦。

他便是浮歡樓的說書先生——危亦桐。

亦桐先生說書,不僅沒有固定的時間,也沒有固定主題,完全随意發揮,憑着興致。

但他依舊是最受歡迎的說書人。

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古追清玄初立,今述列榜奇人,縱侃妖魔,橫講鬼怪,插科打诨,雅俗兼備,抑揚頌罵,口無遮攔……

身無妖氣,亦無靈力,明明該是個最普通不過的人類,腦子裏裝的故事卻涵蓋了道魔兩宗、人妖二族。

落方的人人妖妖都知道,亦桐先生來歷不明、深藏不露。

探究者有之,流言嘛……也有各種版本,卻從來沒有人能得到過确切的定論。

他俊美、博學、神秘,自然也少不了愛慕者。

不過……

在落方城裏,所有愛慕者都只敢暗戀,從未有人不開眼地跑去明示。

至于原因……

哦,原因來了。

“诶,你看,蘇南蒼來了。”浮歡樓上有人壓低聲音對着旁邊說道。

聽書的群衆裏裏有妖有人。

聽到這一聲低呼,不少靠窗的人和妖都把心神從正在聽的說書裏分出一部分,轉而去看樓下。

只見那人身着一件月牙白錦袍,幹淨無塵,除了一塊墨玉再無多餘點綴,手執一柄素色的油紙傘,正好遮住了樓上衆多圍觀的眼神。

雖然油紙傘遮擋住了他的樣貌,但他身姿秀雅,步履似閑庭信步,不緊不慢,自成風流。似九天之上的一片清風白雲,令人不見其貌,卻依舊是甘心為他傾心不已。

奈何……人家心有所戀。

恩,沒錯。這就是落方城裏所有術師和妖怪的老大,清玄殿本代南蒼——蘇城寒。

恩,沒錯,他也是在落方城裏所有亦桐先生的愛慕者都只敢暗戀的原因。

老大都還在暗戀……你敢上去明示嗎?!

~( ̄▽ ̄~)~

說到清玄殿,這乃是諸方五域的主宰者,道宗最正統的傳承處。

號稱“天下術師,九成清玄”。

雖有偏差,但從這一句就可以看出絕大多數的術師都是隸屬清玄殿的。

諸方五域地域廣博,清玄殿的制度便是以四方長老拱衛坐鎮中域的大祭司。

在清玄殿中大祭司地位最高,為一殿之首。其次便是四方長老,各守一方。

南域的長老封號為南蒼,歷代相傳。至蘇城寒此,世人已不知這是第幾代南蒼了。

蘇城寒走入浮歡樓,收起了油紙傘。緩緩登上了二樓。

危亦桐的說書還在繼續。

蘇城寒此人,在危亦桐的認知裏,大概就是個忠實聽衆吧。

危亦桐說書全憑興致,時間不定,長短不定。能不能遇到全憑運氣。

然而每次危亦桐的說書,蘇城寒必到,從未落下一場。

久而久之,雖然彼此從未有過任何交流,危亦桐也認識了這位奇怪的聽客。

有時候危亦桐會懷疑,這家夥不會派了人全天十二個時辰盯着浮歡樓吧?

要不然怎麽可能做到這點呢?

至于關于蘇城寒暗戀他的傳言……

危亦桐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只是從沒當過真。

誰會閑着沒事喜歡上一個一句話也沒交流過的人啊?

一見鐘情這種事就更可笑了。

蘇城寒相貌周正,眉眼俊逸,淡色眼眸如同琉璃,本身便如清風一般,看上去灑脫飄逸。可能因為他是符修的緣故,身上沒有什麽像劍修那樣凜然的氣勢,反而是平淡如水的溫和。

他走到二樓的時候,看向那個長年為他空出的位子。

整個落方沒人會去坐那個位子,即使蘇城寒從來沒有表态獨占此位,也依然如此。

從來不會有人以為看上去溫文的蘇城寒是個好惹的,但只看他以如此年紀坐穩南蒼之位,就可以看出他的不凡。

危亦桐沒有太過關注這位聽客,他已經習慣了蘇城寒在他說書的時候坐在他對面靠窗的位子,倒上一杯清茶,然後垂眸靜聽故事。

“君回風這個名字,大家都不陌生。但說到他的出身呢,恐怕就沒幾個人知曉。各位請猜他到底為何會如此失态呢?原來,那位……”

危亦桐在講的是三百年前的一出故事,同樣和清玄殿有關。

“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危亦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醒木一拍,直接收場,沒有任何猶豫地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亦桐先生,請慢。”

這是危亦桐第一次聽到蘇城寒的聲音。不溫不火,沒有什麽起伏,如同他的如水氣質一般,似乎驚不起半點波瀾。每一個字之間的停頓都近乎一樣的時間,咬字極其清楚。

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學說話的。

危亦桐似笑非笑地坐下,搖搖手中的骨扇,身子往太師椅椅背上一靠,翹起二郎腿,漫不盡心地瞥向蘇城寒:“不知蘇南蒼有何指教?”

“我喜歡你,你願意成為我的道侶嗎?”蘇城寒的表情很是認真,但卻看不出任何緊張忐忑的感覺。整個人似乎都沒什麽太大的情感起伏一樣。

就像……

危亦桐微微皺眉,總覺得聽他說話有些別扭。

就像……就像眼前的人是一個木偶……眉目精致,卻沒有心。

蘇城寒沉默了很久,靜靜看着危亦桐,似乎在等待危亦桐的答案。

周圍的人人妖妖紛紛屏氣保持安靜。

蘇南蒼終于忍不住出手了嗎?他們怎麽能拖後腿?!

危亦桐輕笑一聲,打破了靜默。

“呵~”

一聲笑,如同驟然撥動琴弦的獨鳴。

透出幾分冷酷的犀利。

“我拒絕。”

危亦桐覺得,他人生中聽到的第二次告白和第一次一樣糟糕。都是如此……

簡直莫名其妙!

而且結果一樣,他同樣選擇了拒絕。

然後,危亦桐起身,随手合起了扇子,揚長而去。

這次蘇城寒沒有叫住他,而是默默目送危亦桐離開。

只是琉璃般的漂亮眼眸閃過一絲黯淡。一閃即逝,無人注意。

☆、無妨謎題本無解

02.

一身紅衣的男子,有一雙妖豔的桃花眼,眼波流轉潋滟媚極。

他的動作随意優雅,有種行雲流水般的美感。

用熱水沖淋茶壺,包括壺嘴、壺蓋,同時沖淋茶杯,随後即将茶壺、茶杯瀝幹。往泡茶的壺裏置入茶葉。将水壺下傾上提三次,沖水八分。沖泡好的茶倒進茶海裏,然後再從茶海倒進茶杯。

紅衣男子用茶盤托着送給對面的人,放置在他的右手前方。用空餘的手做出請茶的姿勢,示意他品嘗。

一邊笑着開口問道: “聽說蘇南蒼終于放棄了對你的暗戀,轉而向你告白了,卻當衆慘遭拒絕?”

危亦桐托着茶杯,漫不經心地用茶蓋輕敲杯沿。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白瓷素胚的襯托下,顯得越發溫潤如玉。

他慣穿一身青衫,天青洗碧一般的顏色。讓他看上去如同一個溫文儒雅的士子。

然而,他勾起唇角,灑然一笑,挑眉間卻又勾勒出幾分淩厲。

“在你的茶樓裏發生的事情,你會不清楚?何必再問?”危亦桐輕輕對着杯中的茶吹了一口氣,繼續道,“蓬芷,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聊了?”

“這可是清玄殿南蒼大人的告白,相信不只南域,這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中域去了,無論問幾次都不會覺得無聊呢。”被稱為“蓬芷”的紅衣人斜眼一瞥,眼尾略彎向上翹,姿态明明很是涼薄,卻滿眼盛着深情,眼睛黑白分明似醉非醉,讓人心神蕩漾,“托你的福,我這小茶樓只怕要名傳五域了。”

危亦桐對此視而不見,懶洋洋地端着茶杯垂眸品茶,霧氣氤氲,讓人不僅辨不清他的眼神,更猜不透他的表情。

“有這閑工夫關心這些,還不如想想是不是最近清玄殿有什麽異動,要不然蘇城寒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腦子犯抽?”危亦桐滿不在乎道。

蓬芷聽了這話,也不由失笑地搖搖頭道:“你這家夥……蘇南蒼的一番情意到你這裏就成了腦子犯抽?”

危亦桐放下茶杯,一手支着額頭,一手拿起放在手邊上的扇子,随意甩開輕搖,一副十足纨绔樣。

“原來你無聊到了這一步?”

危亦桐的笑飄忽淡薄,像是隔着一層迷霧,讓人無論如何都把握不到他真正的所思所想,永遠給人不真實的感覺。

“你不會也相信蘇城寒真的喜歡我吧?”危亦桐的眼中沒什麽嘲弄,也不見不屑。仿佛他只是在說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蓬芷眼波一轉,生出點點妖冶,他歪了歪頭,輕笑喃喃道:“為什麽不信呢?”

危亦桐微微皺眉,扇子一合,坐正了身子,展露出幾分嚴肅:“好了,再說下去我都要懷疑你是清玄殿的人了。”

蓬芷無奈地嘆了口氣配合道:“那便不說了。”

“不如讨論一下,聖主到底是什麽意思?”危亦桐瞬間又恢複了纨绔子弟的模樣,懶懶地開口問道。

“哈?這能有幾個意思?就如字面上所說的,傳令天辰九星全體赴往守墨宮。”蓬芷無辜地眨眨眼睛。

危亦桐用扇子輕擊掌心,嗤笑一聲:“少裝傻,天辰九星齊聚,在我魔門歷史上都不過寥寥幾次。你說……”

危亦桐玩味地觑了眼蓬芷,頗有些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味。

蓬芷雙手一攤,明眸一彎,眼睛好似月牙般,随意笑道:“就算有什麽大動作,我們見到聖主就知道。”

“大動作?”危亦桐一呆,然後恍然大悟一般,“原來是要有大動作啊?我還以為……”

蓬芷笑起來,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危亦桐。他也沒有辦法辨別出剛剛危亦桐的呆愣是故意的,還是……

“以為什麽?”不知不覺中話題順着危亦桐而下。蓬芷驚覺過來,話卻已經出口。

危亦桐像是壓根沒注意到蓬芷的探究,玩世不恭地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回答:“還以為是要叫我們集體去相親呢。”

“……”

蓬芷總覺得危亦桐的演技堪稱浮誇,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所見的危亦桐是假象,卻也同樣找不到真相在何處。

危亦桐啊,就是一個迷。

找不到答案。

好像他生來便是無解的一般。

危亦桐的愛慕者雖多,敢于直言的卻沒有。

蘇城寒的震懾或許是一個原因。

但危亦桐自己身上存在的浮誇演技的違和也是原因之一。

神秘固然能吸引人,也能吓跑很多人。

危亦桐實在神秘得讓人絕望,絕望到沒人會奢求能在他身上求到解。

除了……“腦子犯抽”的蘇城寒。

————————

一葉孤舟停在未央湖中,靜默不動。

舟上躺着一個青衫落拓的青年男子,他雙臂枕在腦後,微阖雙眼,懶洋洋地躺在舟上,享受着春日的暖陽。

一支魚竿被固定在舟頭,線已沉入水底。

湖面暫時無風,也就沒有半點漣漪。

這場景靜谧得宛若一副江南水墨丹青,虛妄而不真實,卻很美,透着歲月靜好的慵懶平淡。

湖面驟然泛起微微漣漪,釣魚竿上的線因被扯動而輕顫。

危亦桐微阖的雙眼睜開,閃過一道冷凜如劍的寒芒。不到片刻那淩厲就消失無蹤,只留下一片淡漠。

“你的魚上鈎了。”平平淡淡的話語,清清淡淡的溫潤嗓音,不難聽的聲音。可偏偏他每一個音節清晰異常,斷字平板,聽起來很是別扭。

“那還不是我的魚。”危亦桐沒有去提竿,也沒有起身。

蘇城寒的不請自來,讓危亦桐有些頭痛。

說真的,他一點也不想招惹這個奇怪的清玄殿南蒼。從前蘇城寒是聽衆的時候如此,現在莫名其妙變成了他的追求者同樣如此。

蘇城寒似乎還很是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看看釣魚竿,又看看危亦桐,這才道:“你說的對。”

飄逸如風,溫和若水,卻像木偶一樣的家夥……

這種違和感……

危亦桐忽然在蘇城寒身上捕捉到了他們之間的共性。

危亦桐眉目一展,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啊,原來……”

“噔~”一聲突兀的弦斷聲響起。

魚掙斷了線。

危亦桐緩緩坐起來,支起膝蓋,伸了個懶腰。

他沒有看蘇城寒,而是看着漂浮在水面的斷線。

“蘇南蒼,你來這裏是想做什麽呢?”

“蘇城寒。”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重複一遍,好似在強調什麽。不見情緒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固執。

危亦桐從善如流地改口道:“那麽蘇城寒,你來這裏是想做什麽呢?”

蘇城寒停頓了片刻,淡淡道:“你拒絕了我。”

危亦桐挑眉,現出桀骜不馴的英氣:“這個我知道。”

“所以我還想再問一遍。”蘇城寒的口氣與當日一般無二,連斷句都是一樣的,“我喜歡你,你願意成為我的道侶嗎?”

危亦桐轉過頭,終于把目光落在了蘇城寒身上。臉上露出危險的笑容

“這并不好玩。你覺得我會閑着無聊接受一個和自己總共說過不到十句話的人的告白 ?清玄殿的南蒼不至于如此愚笨吧?”

“你不知道……”蘇城寒的話猛然一止,琉璃色的眼眸微微睜大。

危亦桐起身,伸出手指抵在蘇城寒的唇上,搖搖頭道:“不用說了,我不喜歡你的聲音。”涼薄冷情,絕無周轉。

蘇城寒的淡色琉璃眸,在陽光的反射下,通亮璀璨,只是在聽到危亦桐的話後,出現陽光都無法遮掩的黯淡。

危亦桐這次看得清楚,暗忖這人還不算全然的木偶。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守墨宮天辰九星之開陽,對于敵對陣營相愛相殺那套我不感興趣。我不過是一個藏在南域的魔門卧底 ,蘇城寒,你明白了嗎 ?”危亦桐的神色随意,臉帶玩世不恭的笑容。

守墨宮,和清玄殿道宗正統相反,它乃是魔門之首 ,暗藏五域之外。守墨宮除魔主外下設九位護法,稱“天辰九星”。

如此大膽地在清玄殿南蒼長老面前聲稱自己是卧底的,恐怕獨危亦桐一個,

“沒關系 ……恩,我也是。”而答案如蘇城寒這樣的,應該也是獨一無二。

☆、南蒼洞明與溯蕭

03.

“你也是?”反問的音調都變了幾分。

危亦桐的詫異并不作僞。

他是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這應該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吧?

清玄殿的南蒼可不是什麽小角色,那是代大祭司掌一方術師,護一域安寧,是清玄殿實打實的掌權人物。

怎麽也不可能讓一個魔門之人混到這一步吧?

危亦桐很想現在就去把在中域的那位大祭司拽到面前,好好問問她一句,她究竟是否是在亂來?

縱然不願意相信,但看着蘇城寒平靜的樣子,他不得不承認……

危亦桐暧昧地伸手撫上蘇城寒的臉頰,一言不發地仔細打量着蘇城寒。姿态如同街頭調戲良家婦女的惡少。

不同的是,“調戲者”眼神清明,“被調戲者”也很冷靜。

危亦桐在心裏默默評估着……

這家夥長得不錯,尤其是眼睛……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淡色琉璃一般的色彩,有些夢幻的味道。

魔門講究随心所欲,修習魔門心法,難免會給人一種放蕩不羁的感覺。

道門卻是天人合一,修習道門心法,則會顯得中正平和不少。

蘇城寒的氣息很是幹淨,隐隐有股飄逸仙氣。是最上等的道門功法……

“我已經做了自我介紹,你不投桃報李嗎?”危亦桐慢慢湊近蘇城寒,神色自然地摩挲着蘇城寒的側臉,透出幾分親昵。

他們的目光始終交彙着,彼此的交鋒,卻遠不如表面那麽平靜。

危亦桐一直在運轉魔門功法使用的攝魂術,蘇城寒也一直在用道門功法堅守心魂。

直到危亦桐開口詢問身份,蘇城寒才首先敗下陣來。

攝魂……

琉璃眼眸失去了光彩,眼前之人看上去更像一個木偶人了。

陽光明媚又溫柔,危亦桐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的蘇城寒。

即使贏了,他也沒什麽好心情,因為他能感覺到蘇城寒是故意相讓的。

一旦中了攝魂術,除非掙脫或者施術人解除,那中術人就真是問什麽回答什麽,絕對不隐瞞、不虛假,連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個一清二楚。

蘇城寒不可能不知道中攝魂術意味着什麽,卻還是自己放棄了。

危亦桐移開撫在蘇城寒側臉上的手,冷笑一聲嘲弄道:“這算是什麽意思?”

蘇城寒雙目無神,直直看着危亦桐回答道:“這樣,也許你才會相信我說的話。”

不傻嘛,一點也不像腦子犯抽的人。

危亦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還真如蘇城寒的回答一樣,他不信他,所以即使知道攝魂術對神魂強大的人無效,只要堅守心神就不會中招,但還是要惡劣地使用它。

而蘇城寒幹脆就放開心神,讓危亦桐自己來問,這種情況下……蘇城寒知道什麽就會說什麽,完完全全沒有秘密。

“你的名字。”危亦桐也不客氣地接受了蘇城寒這份莫名其妙的交付。

“蘇城寒。”

恩,名字沒有問題。

“你在魔門內的職位。”危亦桐露出危險的笑容。

蘇城寒的聲音和平時一樣,溫潤如水,但吐字太過清楚,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天辰九星之洞明。”

居然是洞明?!難怪從來沒見過。

自己加入魔門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多人還是沒見過的。

天辰九星,也只見過其中的七現星護法,而沒見過另外兩個隐星護法。

在文書中,北鬥有九座星辰,依次為:天樞星、天璇星、天玑星、天權星、玉衡星、開陽星、搖光星,洞明星、隐元星。時稱北鬥九星。後來兩顆漸漸隐失,成為“七現二隐”,故今有北鬥七星之說。

在魔門守墨宮設立護法職位的時候,正是按照九星的說法而立。七現二隐,隐星護法從來只有守墨宮的聖主能知道他們的真實樣貌,連其他七星也不一定會認得那兩個隐星護法。據說……他們是守墨宮的秘密武器,等同于底牌。

危亦桐玩味地再次打量起蘇城寒,挑眉輕輕一笑。

伸手捏住蘇城寒的下巴,另一只手輕佻地在蘇城寒的臉上慢慢勾勒着他的五官。

“有意思啊~”

洞明星?

如果是從不在人前顯露的隐星,還真的有可能在清玄殿混到這一步。正如傳聞,這的确是一張底牌。

誰會想到清玄殿的南蒼同時還是魔門護法?正如沒人會知道……

“那麽……你真的喜歡我嗎?”危亦桐壓低聲音,充滿磁性的聲音如同美麗的罂粟,豔麗的色彩是劇毒的遮掩。

“我愛你。”蘇城寒的回答是比之前更深刻的形容,在被攝魂的狀态,他又一次告白。

“愛?”危亦桐重複這一個字,像是聽到什麽好笑又厭惡的字眼,不禁冷笑道,“這真是我這些年聽過最可笑的笑話了。”

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接收到蘇城寒的表白,他也覺得蘇城寒估計是根本不懂情情愛愛是什麽意思,或許只是單純把簡單的好感當做刻骨銘心的感情。

“你知道聖主為何要召集天辰九星齊聚嗎?有什麽線索嗎?”危亦桐沒有在“愛不愛”這個問題上浪費太多時間,轉而好奇地問了另一個問題。

“不知道,但我猜和極陰之時有關。”蘇城寒老老實實地回答。

極陰之時?

危亦桐玩世不恭的表情都收斂了幾分。

不論魔門和道門,都有一句一樣的話來形容陰陽:“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

陰陽代表着矛盾對立、統一的兩個方面。是自然界相互聯系的事物和現象對立雙方的概括。

如天為陽、地為陰;白天為陽、黑夜為陰;上為陽、下為陰;熱為陽、寒為陰等。

放在修術上,就是道門為陽,魔門為陰。

不是說魔門就是邪惡的代表,而是他們從心所欲,自私随心,頗有些不擇手段的感覺。至于滅絕人性,到也不至于。

陰陽雙方是在對立的基礎上永恒地運動變化着,不斷出現“陰消陽長”與“陽消陰長”的現象。比如說四季氣候變化,從冬至春至夏,由寒逐漸變熱;由夏至秋至冬,由熱逐漸變寒。

在正常情況下,陰陽常處于相對平衡狀态,如果“消長”關系超出一定的限制,不能保持相對平衡時,便将出現陰陽某一方面的偏盛偏衰,比如……極陰之時。

每當遇到極陰之時,就是清玄殿最頭痛的時候。血妖遍地跑,怨靈滿天下。

當然也是魔門最痛快的時候,到處給死對頭搗亂。

“哈,好戲要開場了嗎?”危亦桐眼裏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危亦桐忽然傾身,在蘇城寒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神情有些調皮,讓人猜不透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暧昧和疏離,轉化得毫不猶豫。

無神的琉璃眼眸出現恍惚的色彩,迷蒙不清。

這是蘇城寒他開始試圖收攏心神,掙脫攝魂的表現。

“溯蕭……”低聲的喃喃,弱化了吐字的清晰度,讓蘇城寒的發音終于沒那麽古怪。聽起來也悅耳了不少。

捏住蘇城寒下巴的手,力道狠狠地加重。

看來……蘇城寒對他的了解絕不止于說書聽書時的接觸。

居然連那個名字都知道……

你到底……還知道多少呢,蘇城寒?

不過蘇城寒的眼神漸漸恢複清明,危亦桐也不想直接去問他們是否過去有什麽糾葛。因為那些不重要也沒必要去知道。

清醒後的蘇城寒依舊是那樣的平穩安和,情緒波動很小,即使危亦桐的力道不小,他也沒有叫痛。

只是那樣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這樣的眼神……似乎真的在哪裏見過?

危亦桐擡手似乎想觸摸蘇城寒的眼睑,手卻懸空停住。

“呵呵……”

意味不明的輕笑,讓蘇城寒平靜的琉璃眸子裏都出現了淡淡的疑惑

危亦桐松開手,轉身負手看向湖面。

“你該走了,蘇南蒼。”

不是“洞明”,而是“南蒼”。

這樣的稱呼,就好像他剛剛并沒有從蘇城寒那裏問到任何問題的答案。

一切照舊。

“蘇城寒。”那人又一次強調。

在這一點上,他出奇的固執,就好像稱呼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一樣。

這種固執,惹得危亦桐都不由覺得好笑地應了一次:“你該走了,蘇城寒。”

蘇城寒深深凝望了危亦桐一眼,才從袖裏取出一張禦風符,飄然離去。

危亦桐一個人站在舟頭,看着無波湖面,似笑非笑地道:“啧啧,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都有些陌生了。”

溯蕭啊溯蕭……

恍若隔世。

作者有話要說: “北鬥第一天樞星,則陽明星之魂神也。第二天璇星,則□□星之魂神也。第三天機星,則真人星之魄精也。第四天權星,則玄冥星之魄精也。第五玉衡星,則丹元星之魄靈也。第六開陽星,則北極星之魄靈也。第七搖光星,則天關星之魂大明也。第八洞明星,則輔星之魂精陽明也。第九隐元星,則弼星之魂明空靈也。”

☆、共是迷中霧裏人

04.

一只漠北蒼鷹帶來了一封信,飛入危亦桐的窗戶。

危亦桐伸出手臂,任由蒼鷹落在手臂上。

取下系在鷹爪上的信筒放在桌子上,危亦桐笑着把早就準備好的肉片拿去喂鷹。

“她的動作還真快。”

喂好了鷹,他也不管那只鷹去哪裏了。

自己拆開了信筒,取出了裏面的信件,仔細看了起來。

白皙修長的手指撫摸微顯粗糙的紙張。

“看不出什麽啊……”喃喃自語。

危亦桐放下手裏的信。

裏面記錄的是蘇城寒入清玄殿的簡單介紹。

說是蘇城寒是在13歲的時候參加清玄殿在各地的挑選後,拜入當時的某位普通長老的門下,又漸漸脫穎而出。

關于他加入清玄殿之前的資料也很是清楚明白。家世清白,沒有什麽問題。

不過危亦桐知道,這些都不過是魔門為他做的僞裝。

蘇城寒的那位師父和他的“父母”現在都已經先後“正常”去世了。

已經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蘇城寒的身份,除非他自己承認。

奇怪的是……

“明明……沒有任何交集 。”

危亦桐可以确認,他和蘇城寒在他到浮歡樓說書之前,絕對沒有任何可能是有交集的。

除非是……蘇城寒加入清玄殿之前。

但是那個時候蘇城寒才幾歲 ?怎麽可能會……會喜歡上他?

莫名其妙。

危亦桐再次确認了蘇城寒絕對是“腦子犯抽”了。

不管他了……

既然已經收到魔門聖主的召集令,危亦桐自然要去海外的守墨宮走一趟。

天辰九星在魔門有很高的地位和很大的自由,這大概和魔門人的随心所欲的性格有關。

別指望一群桀骜不馴的人會真心服從命令,就是聖主,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強者為尊,要知趣地聽從,但絕不是臣服。

如果聖主所要求事情太過分的話,天辰九星護法也有資格拒絕聽命。

危亦桐還是抱着很輕松的态度準備去守墨宮的。

浮歡樓突然關門,無論是茶樓老板,還是說書的亦桐先生,都消失不見。

店門挂上“店主出門遠游,本店暫停營業”的招牌。

衆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南域的南蒼大人扔下一堆公事,讓副手暫代他管理清玄殿南域事務,也一起不知所蹤了。

于是落方城裏謠言四起,各種說法都有。其中的共同點就是,蘇南蒼一定是去堅持不懈追亦桐先生了!

——————

流言蜚語不可盡信,然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現在的蘇城寒确實和危亦桐在一起。

不過不是衆人想象的什麽兩人獨處……當然還有浮歡樓的店主蓬芷。

他們只是順路的同僚。

危亦桐一并解開了一個一直以來在奇怪的謎題。

難怪蘇城寒每次說書都能趕的上,無論派什麽人在浮歡樓看哨都比不過浮歡樓的老板親自通知。

天辰九星之搖光,蓬芷。

和危亦桐不同,蓬芷是聖主的親傳弟子,他知道蘇城寒其實是隐星護法洞明的可能性确實挺高。

難怪……

危亦桐靠在船的欄杆上,笑眯眯地瞅着眼前兩個家夥。

蓬芷一臉坦然,若無其事道:“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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