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但下一瞬,許東星又覺得好像是自己的錯覺,因為梁學長面色很快就恢複平淡了。

許東星愣了下,唇角帶笑,“那一會兒下課後,校門口見。”

心裏其實是苦澀的,請學長吃飯他自然是樂意,關鍵是他更樂意和陳熠安吃二人餐,剛才就不該多那麽一嘴,現在好了,到手的約會,變四人游了。

陳熠安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梁懷。

侯果的眼神也仿佛不認識這個室友了般。

梁懷應了聲,拍了拍陳熠安的肩膀,“去上課。”

然後和侯果一起走向了操場。

等出了教學樓,見身邊沒人了,後者實在忍不住道,“阿懷,我這球一看就要打到晚上,和學弟他們吃飯應該來不及吧。”

“下課後就會有新同學替補,你不用全程都在。”梁懷說。

侯果抽了抽嘴角,“可我想全程都在……”

“你忘了陳熠安是誰的室友了麽。”梁懷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侯果有些莫名,“誰啊。”他腦海中忽地冒出了個單薄的身影,總是穿着洗得有些發白了的t恤,說話聲音小小的,總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何之觀。

侯果是在梁懷面前提過幾次,覺得舞社新來的小助理挺有意思的,就是總一副不好意思和他說話的樣子。

微信裏和小助理說話,除了公事,就從來沒回過他的消息,當面追問就是在學習,在兼職,沒看手機。

也不知道是推辭,還是真的性格就是這樣。

真要論的話,小助理可比籃球有意思多了,從小助理室友這打探點消息也是不錯的。

只是,等侯果在球場上拍着籃球時才反應過來。

怎麽就被梁懷給繞進去了?他是為了小助理,才去吃這個飯,那梁懷是為了什麽,難不成是為了陪他?他這麽閑?

梁懷今天心情似乎不錯,還上場打了一會兒。

侯果看着他短袖手臂處,有些擔憂,“你手能行嗎?”

他活動了活動手臂,“放心,好得差不多了,而我一只手都也能打得過你。”

“小夥子,你太嚣張了!”侯果不信邪。

結果後面依舊被梁懷的球技虐得體無完膚。

放學後。

待陳熠安許東星二人一同來到校門口的時候,梁懷和侯果已經等在那兒了。

“學長!”隔着老遠,陳熠安就朝梁懷揮手,快步跑過來。

許東星舉了舉手裏的車鑰匙,“學長們稍等,我去車庫把車開過來。”說着就拐向旁邊的停車場。

梁懷凝神着他的腳下,“慢一點,一會兒小心頭又暈起來了。”

陳熠安病好了以後,跟打了氣的氣球一樣,又動力十足,“沒事,暈了還可以靠着你嘛。”

邊說,腦袋邊往梁懷的肩膀上擱,卻被梁懷扶正,“站沒站相。”

侯果在一旁詫異地看着他們倆。

他是目睹過陳熠安驚為天人的二維碼土味情話告白方式的,陳熠安也來寝室找過幾次梁懷,所以知道這小學弟是在追求梁懷,就沒想到他們相處竟然這麽自然,梁懷對哪個追求者這麽有耐心過了?

很快,一輛黑色奔馳g500聽到了他們面前,侯果吹着口哨,“兄弟,這車挺牛。”

學生開這車确實是不錯,不像他,車鑰匙都被哥收走了,陳熠安這樣想着。

許東星和侯果聊了兩句,朝陳熠安二人招招手,“陳同學,梁學長,趕緊上車吧,學校門口不能久停。”

眼神示意陳熠安,讓他坐副駕駛。

不過陳熠安此時眼裏只有梁懷,看都沒看許東星,眼神終究是錯付了。

梁懷請推了下侯果,“你坐副駕駛。”

侯果坐哪都行,二話不說地就拉開門,跨上了座位。

許東星:“……”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陳熠安坐到了他的正後方,梁懷在陳熠安的右手邊坐穩後,關了車門。

梁懷對陳熠安說:“安全帶系上。”

結果陳熠安扯了半天,沒能成功把安全帶扯出來,“怎麽回事,好像卡着了。”

許東星一直關注着他這邊:“有什麽問題嗎?”

于是,梁懷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傾身過去,幫他扯動這根安全帶。

陳熠安的視線裏只看得見梁懷的喉結,輕微上下動了動,他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摸了摸。

梁懷的眸色漸深,拉安全帶的手一頓,看着陳熠安,直到後者被他盯得臉頰有些發燙,朝他吐了吐舌頭,收回了手。

梁懷這才拉長安全帶,并幫他系上。

汽車開動了,侯果和許東星聊着這車的性能,陳熠安沒注意聽,一門心思都是和梁懷炫耀:

“靜靜學長,今天老師誇我了诶,就那被罰的論文,老師說我完成得太好了,發到全年級的大群裏了,在群公告裏表揚我了,還讓大家觀摩觀摩優秀作品,我也太厲害了吧!”

梁懷沒有意外,“一開始你還不自信,其實可以獨立完成得很好。”

許東星無意間在後視鏡裏,掃到了梁懷的神情,淡淡的但眉眼帶着笑,看着陳熠安的眼神很是柔和。

他心中忽然想通了什麽,警鐘大鳴。随後加入到他們的對話:

“是啊,陳同學,你今天讓我太驚訝了,以後多教教我解題思路呗。”

陳熠安忙呼誇張了,“湊巧這次發揮超常罷了,就不誤人子弟了。”

許東星是瞧陳熠安哪哪都好,由衷道:“我沒有誇張,我是真的挺想跟你一起學習的,我宿舍都是愛玩的,我也跟着玩,成天沒個正形,我也想改變改變了。”

“或許我可以幫幫你。”梁懷善解人意道。

侯果連忙迎合,“是啊,阿懷樣樣成績都好,你和他學準沒錯的。”

許東星:“……好,謝謝學長。”

陳熠安瞪了眼梁懷。

這人,對別人怎麽都這麽好說話,而陳熠安找他問個題目吧,三請四請的

靜靜你真的沒有心。

許東星把車載的音響打開,開始播放音樂,第一首就是快節奏的搖滾樂,沙啞女聲充斥着整個車廂:

“ineedyourlovei'abrokenrose……”

陳熠安驚喜地趴到許東星的座椅後面,“你也喜歡聽土屋安娜的歌嗎?”

“就知道你會喜歡這種類型的。”許東星和他暢聊了起來,畢竟是音樂專業的,講起來頭頭是道,還給陳熠安推薦了不少相似曲風的歌手。

侯果在副駕駛,輕輕晃動着肩膀,享受着極致的音響效果。

梁懷看着窗外,似乎是在看沿途的綠化風景。

不經意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陳熠安:“蛋黃寶寶們的名字想好了嗎?”

蛋黃生寶寶這事,最近可是陳熠安關注的重心,所以注意力一下子就從音樂上給拉了回來:

“靜靜,你別說,我還真想了幾個,我覺得都非常不錯,你挑挑看哪個行。

要麽,麥當勞、肯德基、漢堡王,聽上去有內味了沒?

或者,風風子,雨雨子、雲雲子,風雨雲一家親?

許同學,麻煩音響聲音稍稍扭小一點,我要聽不見我自己說話了,謝謝哦。

那個,靜靜,你這什麽表情。我還有一個絕妙想法,南風,西風,北風,怎麽樣?就三個小家夥,所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哇我可太有才了!

……”

許東星再次在後視鏡裏看了眼梁懷,不太甘願地把音響音量調小了些。

差不多過去了半個小時的車程,奔馳越野車駛進了一棟洋房。

陳熠安看着餐廳名字,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眼熟,後來才恍然想起來他聽過這個地方,據說這地原本是民國時時期的租界,他們所站的西餐廳原本就建在這裏,有近百年的歷史了,不過是翻新過的了。

陳宗元經常和商業夥伴來,但陳熠安一直覺得在這吃飯的場合有些正式,反而吃得不自在,所以也沒和朋友來過。

許東星是這家店的v客人,無需提前預約,到店前經理便等候在大堂,畢恭畢敬地将他們帶到了頂層的包廂。

一路上,侯果一邊暗嘆這餐廳的奢華,一邊怪不好意思的,稀裏糊塗地就蹭了學弟這麽貴一餐飯。

都怪梁懷,他斜了身邊滿臉雲淡風輕的人一眼,真能裝,比帆布袋還能裝,這姿态跟天天來這地吃飯一樣。

又看了眼陳熠安,這個學弟怎麽也這麽淡定,每天不是吃飯的錢都沒有,餐餐要梁懷請吃飯的麽。

真懷疑他們不是美術系也不是管理系的,而是表演學院的。

服務生為陳熠安拉開椅子,他坐下後,觀察着牆面的壁畫,專業使然,總讓他在外會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些。

許東星瞅着梁懷就要往陳熠安那邊走,他連忙邁大步子,在陳熠安旁邊的空位坐下,他自然地望了望窗外,“每次來這家店,我都喜歡坐這個位置,都成習慣了。”

窗戶玻璃是反光的,他在玻璃上和梁懷對視了一眼,後者看上去沒什麽表情,還是徑直走向陳熠安身旁,伸出右手勾着其下巴:

“別動,我看看腦袋好得怎麽樣了。”

陳熠安立馬乖乖地定住。

梁懷撩開他的頭發,輕觸頭皮,腫都消得差不多了。

侯果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玩味地笑了笑。

許東星關心道:“陳同學,你是腦袋不舒服嗎?”

“是啊,腦子裏進了幾噸的水,每天和傻子一樣,什麽也看不明白。”梁懷回答道。

陳熠安仰頭,腦後心抵着梁懷的腹部,朝他做了個鬼臉。

然後對許東星說:

“不是不是……”陳熠安覺得這事解釋起來實在太複雜了,而且提那糟心的事也有些倒胃口,簡單地化為一句:“就,一周前把腦袋不小心磕了下,沒什麽大礙。”

“那就好。”許東星喝了一口面前的茶,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他發現陳熠安和梁懷有好多秘密,是他不知道還插不進去的秘密,就比如剛才在車上說的什麽蛋黃什麽寶寶,又比如現在。

梁懷最後坐到了陳熠安的正對面,侯果坐到了他的左手邊。

許東星微擡手,金發的外國服務生把四份菜單送了過來。

他偏頭在陳熠安的耳邊問:“你會開車嗎?”

陳熠安點點頭,“問這幹什麽。”

許東星屈指彈了彈手邊的玻璃杯,沖梁懷彎唇,“學長,喝酒嗎?”

梁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聲制止:“不可以!!”

陳熠安連忙擺手,“學長不能喝酒的,他酒品不好,喝了酒腦酒瘋太吓人了,不能喝不能喝!!”

似在報梁懷剛才說他腦子進水的仇,給梁懷安了個腦酒瘋的名聲。

梁懷看了他一眼,眼底盡是縱容。

侯果:“我作證,阿懷酒量确實不行,要不我陪你喝?”

許東星看着梁懷和陳熠安的眼神交流,也沒了喝酒的興致,最後沒有開酒。

而侯果翻開菜單第一頁,才看到第一行,一個頭兩個大,怎麽是全英文的,他英語水平奇爛。

目光右移,再看到菜品後面的價格,他咕嚕灌了一大口茶,才平複了下心情,見許東星點好了,他微笑着對服務員道:

“我和他要一樣的就好。”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陳熠安小學弟竟然像模像樣地嘴裏吐出流利的菜品英文名,還和服務生用英文交流自己的口味。

梁懷也合上菜單,說自己要和陳熠安一樣的。

服務生又說了句英文,這句侯果半蒙半猜地懂了,是問他們有沒有什麽忌口。

梁懷補充道:“他牛排裏的蛋煎雙面的,一點流心都不要,還有那個蛋糕做無糖的,他不喜歡吃甜的食物。”他指了下陳熠安。

陳熠安對他的表現很滿意,“小懷子最近給朕點餐點得挺有心得的嘛。”

梁懷道了聲“沒大沒小”。

許東星默默記下了陳熠安的這些飲食喜好,原來他不喜甜,難怪上次給他買的奶茶就喝了兩口。

服務生很快就端上了前菜和湯。

男生們其實話都不多,偶爾閑聊下學校的一些事兒,也不冷場。

不過許東星本來今天就是有意借着這餐飯,和陳熠安拉近關系,所以每上一道菜,他都會和陳熠安就菜品清談一下,陳熠安從小也是各國各菜系吃到大的,這方面很有話聊。

沒過一會兒,服務生端着餐盤蓋上來了,還未走近,陳熠安就聞到了牛肉的醇香。

許東星介紹道:“這家店的廚師是從比利時過來的,我以前去比利時玩的時候,就有幸嘗過他的手藝,得知他來了天縱市,就經常光顧這家店。”

陳熠安切了塊,送到嘴裏,好吃得連點頭。

“不過我當時對比利時的記憶,最深刻的還是參加了它的音樂節,toorrownd,你聽說過嗎?”

陳熠安搖搖頭,許東星繼續說:“這個音樂節每年都邀請了很多頂級音樂人,它的舞臺還是別具一格的超現實主義風格,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我們以後有機會一起去看看吧。”他拿出手機,把曾經去參加音樂節時拍過的照片給大家看看,最後停留在陳熠安面前。

照片裏傳達出來的瘋狂、電音之感,着實讓陳熠安驚豔了一把,“好啊,以後有機會,大家一起去玩玩,看上去很不錯。”

侯果吃牛肉吃得正香,發現身邊人并沒有動刀叉,擡頭一看,梁懷左右手的刀叉雖然擱在牛排上,但并沒有切,眼睛盯着那頭正對着手機叽叽咕咕的二人。

咽下嘴裏的牛排,侯果樂了。

梁懷瞧見他控制不住的笑容,眼睛眯了眯,忽地左手臂蹭了一下他的右手臂,還不待他有什麽反應。

梁懷先悶哼了一聲,“呃……”

侯果一臉懵:什麽啊……碰瓷呢?

陳熠安發現了梁懷這邊的動靜,連忙放下許東星的手機,擔憂道:“學長?是傷口疼麽?”

梁懷的神情隐忍,勉強笑了笑,“沒事,估計傷還沒好透,又被撞了一下。”

侯果:???

他沒聽錯吧?剛才球場上英姿飒爽·彈跳力驚人·三分球閉眼扣·掄着手臂大滿貫的梁懷,傷沒好透???

當梁懷看向他的時候,侯果心有靈犀地舔了下嘴唇,睜着眼說着世上最瞎的瞎話,“兄弟,對不住啊,剛才是我切牛排大賣力了,沒注意就拐了你一下。”

話音剛落,陳熠安一個巴掌重重落到侯果手臂上,語氣很急,“師哥你會不會照顧人啊!學長手還沒恢複好呢,還拐他的手!起開起開,我和你換座位!”

侯果揉了揉被他拍腫的手臂,上面紋的小蠍子眼睛都腫得圓瞪瞪的,看起來萬分的無辜。他內心輕嘆:

最後的最後,終究是我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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