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父王決策

“殿下，王爺派人傳話，讓您去用晚膳。”送走璇玑子沒多大一會兒，琳兒走進了書房。沒有走進，她只是打開房門，站在門口說。

帝凰羽擡起頭，點頭，“好。”合上書本，站起身，琳兒見她起身這才走了過來。低首依次吹滅燭燈，直到書房重新陷入一片昏暗，她這才走了出去。

“殿下，把荔枝給奴婢抱着吧。”擔心帝凰羽會抱得胳膊酸累，琳兒便朝帝凰羽伸出了手。帝凰羽點頭，任由琳兒接過荔枝。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地跟在帝天耀派來傳話的小厮身後，一時無言，帝凰羽也是暗暗思考着璇玑子想要收自己為徒的事情。

李洛伊的院子距離帝凰羽的院子不遠不近，走過去大約只要半柱香的時間。雖然帝天耀與李洛伊成親多年，但兩人的感情依舊。帝天耀從來不在自己的院子居住，除了處理政事會去自己院子的書房，其他大多時間都是在李洛伊的院子裏。因為覺得兩座院子隔着堵牆，帝天耀還特意命人把兩個院子打通，設了一扇拱門。

看着父母如此恩愛，帝凰羽曾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的院子之所以離他們院子那麽遠，就是帝天耀不想讓她打擾到他們二人。

邁進院子，帝凰羽走到李洛伊的主房門口。門口的奴婢給她打開房門，帝凰羽跨過門檻，入眼的便是一臉柔和微笑的帝天耀和同樣溫柔淺笑的李洛伊。

帝天耀擡眼看了眼帝凰羽，臉上柔和的笑微斂，面上又轉換成了往常嚴肅的神情。微微朝帝凰羽颔首，“來了。”

對于自家愛妻成狂的父王，帝凰羽從來都是無言以對。默默垂下眼，帝凰羽淡淡地喚着人，“父王，母妃。”

李洛伊最喜歡帝凰羽乖巧的模樣，掩唇一笑，寵溺地朝帝凰羽揮了揮手，“羽兒快來母妃這裏。”

帝凰羽點點頭，腳下步子剛剛一移，就察覺到一股帶着敵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眉梢一挑，微微擡眼朝帝天耀一瞥，扯了扯唇角，帝凰羽腳下步子不停，直接走到李洛伊身邊坐下。

“伊兒，那丫頭的位置在這邊。”抿了抿唇，帝天耀有些不悅地說。

的确，按照禮制，帝凰羽應該坐在帝天耀的右手位置，而不是李洛伊的左手位置。但是，倒不是帝天耀循規蹈矩，而是實在不樂意這麽一個丫頭貼自己媳婦那麽近，即便那個丫頭是自己親生孩子。

“一次而已，你何必如此？”李洛伊瞪了他一眼，頓時讓帝天耀啞口無言。

看着帝天耀吃癟，帝凰羽面色頓時舒緩，即便依舊是面無表情，但還是可以看出她的放松。

這一幕，不由看得帝天耀咬牙。她老子吃癟，她就這麽開心？冷冷一哼，帝天耀拿起筷枕上的木筷，用起晚膳，“用膳，用晚膳羽兒随本王去趟書房。”

Advertisement

“是。”帝凰羽淡淡一笑，淺淡的笑意卻更加看得帝天耀牙癢癢。

映月宮。

璇玑子回到自己在帝尊皇宮暫住的宮殿，穿過殿門，走在一片竹林間的幽靜小道上。走到道路中央的時候，耳畔邊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琴曲，宛轉悠揚，附和着夜晚的清風，傳到遠方。

本想着回殿休息的璇玑子，在聽到琴曲時，眉梢不由一樣，旋即腳下步子一轉，朝着琴曲所源之處走去。

一輪彎月下，竹林之間的空地之上，一名随意披着發絲的俊逸男子正席地而坐，阖着眸子，彈奏着枕于腿面的七弦琴。盈盈的月光籠罩在他如玉般的側面，顯得那張出塵絕世的俊顏分外朦胧，似是蒙着一層薄紗，看得十分不真切。

忽然，他手指一頓，動作停了下來，琴音也随之戛然而止。他睜開眼，擡頭望向倚在竹邊的璇玑子。淡淡一笑，抱琴起身的動作既優雅又閑适，他朝着璇玑子走了過去，在距離璇玑子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微微躬身，“師父。”

“齊譽的琴藝越發的精湛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師了。”璇玑子微笑着，望着段九江的眼中滿滿都是欣慰。他膝下只有段九江一個內門弟子，而段九江也十分好學勤奮，從來不會讓他操心。能夠得此弟子，是他的福分。

段九江聽見璇玑子的誇贊，臉上露出一絲謙遜的笑意來，“師父誇大了，齊譽和師父相比還差的很遠呢。”

擡步向外走，段九江跟在璇玑子身後，問，“師父今日回來的倒是比往常晚了不少，可是在未來小師妹那裏受了什麽挫？”

說到這個，璇玑子如仙一般俊逸的臉頓時一垮，擡手，修長白皙，瑩潤如玉的手指扶着額頭，嘆氣道，“莫提此事，為師如此出色的名士居然連個徒弟都收付不了，不是為師魅力不夠，就是那丫頭心思太多，憂慮太深。”

段九江抿唇一笑，倒是覺得好笑，“難得天下第一智者會有苦惱的事，齊譽倒是佩服起這小師妹來了。改日有空，定然要好好見識一般。”能把師父苦惱成這般模樣，那帝凰羽的功力的确不可小觑。

璇玑子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瞥了他一眼，心裏更加抑郁了。他是覺得帝凰羽天賦絕頂，收做徒弟絕對是無可厚非的一件好事。但以現在齊譽的反應來看，他可千萬別沒拐回帝凰羽，反而丢了這個貼心的徒弟！

攝政王府。

用完晚膳，帝凰羽随着帝天耀向他院子走出。走在長廊上，身側兩排侍從打着燈籠，照着前行的路。帝凰羽垂着眼，跟在帝天耀身後，尋思着今天璇玑子收自己為徒的事。

“羽兒在思索何事？”帝天耀忽然從前面走到了帝凰羽身側，在帝凰羽怔愣的注視下，牽起她的手，目不斜視地向前走。

帝凰羽看了看帝天耀的大手，感受着大手傳來的熱度，莫名覺得心頭有些柔軟。似乎好些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擡頭朝帝天耀看去，帝凰羽微不可察地歪了歪頭，“父王，你今天似乎不太一樣。”

“何處不一樣？”帝天耀宛若沒有聽出帝凰羽話中之意一樣，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視線，朝前看去。神色淡漠，一如既往。但帝凰羽還是從他眼中，看出了柔和的色彩來。

只是，他不願說，帝凰羽也不會去戳穿。搖了搖頭，帝凰羽垂下了眼，一語不發，只默默跟着帝天耀走着。

穿過拱門，走進帝天耀的院子，點上院子中的燈，兩人進了書房。

書房門一關，帝凰羽還未落座，帝天耀就已經開口說話，“羽兒，拜璇玑子為師。等四國大典結束，你就去玄機山。”

帝凰羽心頭一震，“為何？”伸手抓住帝天耀的衣袖，帝凰羽的神色有些慌亂，“父王，我不想離開你們。”一旦拜璇玑子為師，前往玄機山學習，沒有一年半載是絕對回不來的。如今時局混亂，萬一，萬一出了亂子該如何是好？！

“羽兒，聽話，為父也是為了你好。”帝天耀的神色難得柔和，他伸手揉了揉帝凰羽的發頂，眸色深沉，“當今時局，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亂事。萬一帝尊出了意外，玄機山是你最好的退路。以璇玑子在世譽名，四國是絕對不會随意冒犯玄機山的。”

“父王……”

帝凰羽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帝天耀嚴厲喝止，“好了，此事已定，再無回旋之地。你回去好好準備，明日我帶你去映月宮。”

帝凰羽深知帝天耀的顧慮，這不過是為了以防意外的決定。抿了抿唇，帝凰羽躬身退下。她以為，拜師學藝，即便是上山也不過是敷衍了事，但她卻是不知，意外總是随之而至。一時相隔，便是數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