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山林玄機

但是馬車已經走了一晚上，離帝都定然不近，帝凰羽自然不可能将荔枝再遣送回去。無奈地嘆了口氣，帝凰羽蹲下身，朝荔枝伸出了手，“過來。”

荔枝拿下爪子，可憐兮兮地看了眼帝凰羽，旋即撒開爪子跑了過去。兩三下順着帝凰羽的胳膊，爬到她的肩膀上坐下。帝凰羽單手撫摸着荔枝的毛發，出聲提醒，“帶着你可以，但你別想跟在王府一樣肆意妄為，知道麽？”

荔枝點點腦袋，卻是不知往日在玄機山的日子簡直是煎熬。

看着荔枝乖巧的樣子，帝凰羽反而被逗笑了。狹長的桃花眼中的清冷之色也被笑意取代，變得一片柔和。轉身，踏上馬車車轅，鑽進車廂，“走吧。”

帝尊帝都，攝政王府書房。

李洛伊站在帝天耀身後，纖纖玉手輕輕放在他的肩上，輕而緩地揉捏着，“羽兒離開帝都南下散心的消息已經散布出去了，想來那些人應該是着急了才是。”手中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李洛伊垂下眼，“事到如今，我還是不大相信朔哥會是反賊。阿耀，你說為何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想當初，他們三人一同闖蕩江湖，意氣風發，感情極好，可如今卻是支離破碎。這一切，到底為何？

帝天耀知道她心裏難過，更何況他的心裏也不好過。嘆了口氣，帝天耀沉默了下來，卻是擡手按住了肩上的玉手，緊緊攥在手中，仿佛要給她力量一般，“……人心是會變的。”可笑的是，他曾經卻以為感情是一輩子的。白朔對伊兒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可明明說好了公平競争，到了最後卻還是影響到了他們二人的感情。說到底，還是他虧欠了白朔。

“阿耀……”李洛伊彎下身子，兩只胳膊懷抱住了帝天耀的脖子，“如果一切可以回到從前該多好……”

帝天耀伸手輕拍着她的胳膊，眼中的情緒深沉，“既然一切都已無法回頭，那邊只能繼續走下去。你師尊給你的令牌已經轉交給了羽兒，但願羽兒不會有用得着的一天。”

“用不到，自然是最好的。”李洛伊重重地一阖眸子，似乎是想要把這一切壓在心底，再次擡頭的時候，她已經重拾笑容，“等陛下同意了我父親的辭老還鄉，他就帶着家族人回老家去，過了這陣風頭再回帝都。”

帝天耀回頭，望着她，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但願一切趕得上。”

趕了八天的路，中間也就在路過的小鎮上歇了兩次，其餘時間都是在野外露宿。帝凰羽雖然承受得住，但嬌生慣養的荔枝卻鬧過不少脾氣，可都被帝凰羽的冷臉給吓得不敢抱怨。

玄機山山腳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鎮，人聲鼎沸，比起之前路過的小鎮要繁華上許多，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城池。帝凰羽剛想掀開車簾瞧一瞧景象，卻忽然被景天伸手制止。帝凰羽不解地望向他，卻見他從暗格中取出了兩張面具。一張純黑色，磨砂質感，顯得倒是古樸無華。另一張純銀質地，手感輕盈光滑，可見制作工藝不一般。

帝凰羽見他拿出面具，那神色頓時古怪起來，伸指指着他手中，“這是要我戴？”前世避免被人追殺，她倒是一直戴着面具，可現在她不過出門拜師學藝而已，怎麽就要戴面具不可了？

“王爺說以防萬一，避免帝都的人發現您的蹤跡，派人前來追殺。”景天把面具抵上前去，也是萬分無奈。

帝凰羽嘆了口氣，認命地拿過面具，像前世一樣熟稔地戴上。怎麽重來一世，還是如此麻煩？這太女之位，倒還不如不做。系好帶子，帝凰羽放下手。縱然有面具遮擋那尚未張開的絕色風華，但不同尋常的氣度卻足以在人海中讓人一眼注意就到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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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十三在外輕叩車壁，似乎某種信號。

景天當即站起身，背上包袱，走出了車廂。似乎是景天接過了缰繩，馬車又向前行駛了一會兒，景天這才喊帝凰羽出來。沒讓景天久等，帝凰羽掀開車簾，抱着荔枝走出了車廂。左右一望，十三的身影已經不見，想來是隐匿了起來。

再擡頭一望，眼前是一片山林，而此處卻又矗立着一座白玉石碑。石碑上“玄機山”三個字遒勁有力，神韻超逸，盡顯雕刻者老成的工筆。能在白玉上刻出如此風華的字體，想來這人不只是善書，更是一代強者，武功之深不可測。

在帝凰羽還在感嘆之際，一抹白影翩翩而至，迎着清風，更顯一派仙風道骨。帝凰羽望去，微微點頭，“師兄。”

段九江對于帝凰羽有些冷淡的态度并不在意，反而微微一笑。他向周圍一掃，眸中笑意更甚，“沒想到你居然帶了這麽多人來。”言下之意，指的便是帝凰羽身邊那十六個暗衛。

對于段九江的調侃，帝凰羽并沒有感到羞窘，只是如實道，“家父不放心，還望師兄體諒。”

段九江搖頭一笑，“你父親他做得對，師兄自然不會責怪。不過……”頓了一下，段九江露出些許無奈之色來，“玄機山內門并沒有安置之地，尊師令，內門也不許帶這麽多人進入。你至多帶兩人進內門，其餘人只能安排在外門。”

“外門？內門？”帝凰羽有些疑惑。

“這些事等回去了，師兄再為你解釋。”段九江笑了笑，轉過身，對跟随他而來的一名中年男子道，“有勞張長老帶他們回外門了。”

外門長老張謙随和一笑，擺了擺手，“齊譽公子太客氣了。”話罷，又看了眼帝凰羽，似乎有些好奇，但這絲好奇很快被他壓在了眼底。他朝樹林裏喊道，“你們可要更緊了，若是丢了，可別怪我不義氣。”聲落，他便躍起身子，鑽進樹林，飛上枝頭，一個閃身便沒了身影。

張謙一走，帝凰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邊的保護力消失了許多。十三也從暗中走了出來，站到了帝凰羽身邊。作為跟随在帝凰羽身邊的老人，衆暗衛中自然只有他留下比較妥當。

段九江身後的小厮朝帝凰羽微微一行禮，旋即上了馬車，駕着馬不知要将馬車趕到何處。帝凰羽只是瞥過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既是玄機山的人，她自然不擔心馬車落入別處。

“羽兒可要跟緊我了，這去內門的路可設得有陣法，走錯一步，可就出不了林子了。”段九江朝帝凰羽笑了一下，笑意卻是從未有過的調皮。帝凰羽一愣，雖是覺得有些違和，但也覺得理所應當。按年齡來講，師兄不過是個少年，尚未及冠，又少年的頑皮也實屬正常。

“我會跟上的。”帝凰羽面色一片寧靜，但心中卻是繃緊了起來，聚精會神地望着段九江的腳下。

畢竟是要帶人進入內門，段九江的速度比起往日倒是慢上不少。大約過了一炷香的視線，在林中踩踏的帝凰羽随着段九江停止了腳步。一出樹林，入眼便是一層層通往半山腰的石階。但這并不是讓帝凰羽震驚的，讓帝凰羽面露驚色的是那半山腰殿宇樓閣，萦繞在霧氣蒙蒙當中，頗具仙境之感。

真正的神跡！帝凰羽直直地望着那閃着光輝的宮殿，眼睛都不眨一下。

段九江将帝凰羽的反應盡收眼底，眼中不免帶起濃濃笑意。她這般模樣，倒是讓他想起了那會兒自己剛入玄機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