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承恩公府, 章洄此刻才從香軟的被窩中爬出來。昨日為了參加太後的壽宴,她起了個大早, 今日可不得補回來,睡的飽飽的。

伸了個懶腰,章洄習以為常地被一幹婢女伺候着穿衣洗漱。然而,她剛穿上衣服, 發髻還未梳好, 就見正院的鄭婆子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小姐,快, 到正院去。”那婆子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前跑。

章洄腦子懵懵的, 鄭婆子是承恩公夫人的得力助手,平日裏循規蹈矩, 怎麽今日如此着慌?

“鄭婆,正院可是出了什麽事?”綠墨還沒反應過來,章洄就被她拉着走了,章洄被風一吹,腦子清醒了些,急忙問她,定是事發突然鄭婆才如此舉動。

“小姐,聖旨到了, 公公在前院等着頒旨,公爺和夫人都陪着,您快些過去吧。”鄭婆年紀不小了, 可是手上那勁道是真大,拉着章洄的速度風馳電掣,不過幾瞬間便到了正院。

聖旨?章洄心中疑惑,承恩公府近來風平浪靜,她和章演二人也都窩在家中沒有出去生事。這聖旨是因何而來……

還沒等她想清楚,承恩公夫人就拽着她的手讓她跪下。章洄從善如流地跪在地上,揚耳聆聽聖旨的內容。

那傳旨的小黃門面上帶笑,态度畢恭畢敬,見到章洄跪下還下意識地往一旁側了一下。

“公爺,夫人,既然縣主人到了,咱家就宣旨了。”

承恩公剛下了早朝,朝服都沒來得及換,聞言神色莫測地點了點頭。

章洄看在眼裏,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下,她爹這神情,仿佛是受了刺激。她不由得對着這聖旨的內容産生了幾分好奇心。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承恩公之嫡女章氏出身名門,性情和順,秉性端淑,知書達理,與皇太子堪稱天造地設。朕與皇太後聞之甚悅,特冊其為太子妃,責禮部擇吉日嫁入東宮。欽此!”

承恩公府衆人都跪在地上,院中一片寂靜,一大通的聖旨念下來,聲音回響不絕。

章洄最初聽到聖旨中誇贊她的話,心中美滋滋的,還以為是皇上因着她昨日露的一手要給她賞賜。可是繼續聽下去,她只覺一道晴天霹靂劈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縣主,接旨吧。再過幾個月,咱家可就要稱呼您為太子妃了。”小黃門雙手将聖旨放到章洄的手中,章洄下意識地握緊,卻良久都未說出話來。

小黃門只以為她是被這天大的驚喜沖昏了頭,十分理解的站在那裏,等着她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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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女叩謝皇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承恩公夫人急急地咳了一聲,章洄這才反應過來,雙手撐在地上,以頭觸地。

“縣主既接了旨,咱家這就回宮複命。”小黃門笑吟吟地,這等好差事可是好不容易才輪到自己,賞賜是少不了的。

“公公,麻煩您了,改日府中請您喝茶。”承恩公夫人不動聲色地往小黃門塞了一個癟癟的荷包。

小黃門随手一捏,臉上笑意更深了,做了個輯轉身步履輕快地離去了。

“今日我承恩公府大喜,管家,安排下去,府中所有下人多發兩個月的月俸。”承恩公夫人高聲吩咐,下人們自是歡天喜地。府中出了一位太子妃,往後,這國公府的門邸又要尊貴不少,他們這些下人臉上也有光彩。

“公爺,洄兒,你們兩個跟我來。”承恩公夫人沒有忽略他們兩人身上的怪異,昨日她便對太子的用意起了疑心,沒想到今日封洄兒為太子妃的聖旨就到了。

她也不知洄兒嫁與太子是壞事還是好事,不過洄兒和公爺心中的想法她要問個明白。

正房裏面,承恩公夫人揮手屏退了下人,正了神色,看向怔然的章洄。“洄兒,聖旨已下,你告訴娘親這門婚事你是個什麽看法?”她眼睛微眯,覺得女兒有些不對勁。

“什麽想法,這怎麽可以,我怎麽能和太子表哥成親……”章洄苦了一張臉,嘴中喃喃道。

“你為何不能與殿下成親?”承恩公夫人追問她,承恩公也看過來。

“因為太子是我表哥,嫡親表哥!我和他成了親不就是……”章洄理所當然地回答,卻在說到關鍵地方的停頓了。蒼天啊,在古人眼中表兄妹成婚是親上加親,她怎麽忘了這一茬……

“不就是什麽?”承恩公清了清嗓子,開口問她。

章洄耷拉了腦袋,悶悶地道,“爹,娘,我一直把太子表哥當作兄長,而且深宮中規矩森嚴重重束縛,這個太子妃我不願意做。”

章洄知道太子對她很好,但這是建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而且兩人是表兄妹的親人關系。所以太子縱容她,維護她。可若是有朝一日兩人的身份轉變,章洄明白她的一言一行都将受到太子的限制,因為太子妃是太子的附屬。

“這話以後不準再說,聖旨已下,這個太子妃無論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去做。”承恩公夫人臉色沉下來,低聲對着她呵斥,“禍從口出,洄兒,你要給娘記住這句話。”

“可是,我一想到太子是我表哥,我心裏就過不了這道坎兒。”章洄頹然地癱在椅子上,有一把沒一把地揪着自己的頭發,苦惱不堪。

承恩公見此眼神閃爍,他嘆了一口氣,起身關緊了門窗。

承恩公夫人和章洄看着他神神秘秘的舉動頗為不解,下人們都不在,他關房門做什麽。

“夫人,洄兒,有一個秘密我一直藏在心中沒有告訴你們。”承恩公一臉嚴肅地看着她們,語出驚人,“其實皇後阿姊并不是我的親姐姐,換句話說,太子和承恩公府沒有丁點兒關系。”

!章洄一驚,頓時坐直了身體,她連忙問道,“那皇後姑母是什麽來歷?”承恩公夫人也不由得看向承恩公。

承恩公卻不願多說,含含糊糊吐了一句話,“總之,這事你們知道就好,千萬要守口如瓶,一絲一毫都不能透漏出去。否則,我們承恩公府全族上下都得沒命。”

章洄腦中靈光一閃,怪不得!原書中開篇就是太子被刺殺身亡,承恩公府全族被流放,她卻沒有想過其中的怪異之處。太子身亡,無論是幾年前的錯案還是幕後兇手都扯不到承恩公府身上,楚明帝為何對承恩公府下此狠手。

如果皇後姑母的身世存疑,或者說,她是身世不能見光的人,太子身亡不知怎麽的暴露了這一點,那麽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章洄臉上若有所思,看着承恩公道,“太子……表哥知道此事嗎?”

“應是知道的吧,皇後阿姊郁郁而終,臨終前應該對他交代過。不然,他也不會刻意疏遠我們府中。”承恩公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陳年舊事只能永遠埋在地下。

承恩公夫人見此眉頭一皺,當年元敬皇後病的就很奇怪,裏面肯定有隐情。

“好了,洄兒,這下你心中的坎沒了,安安分分等着做太子妃吧。”她很快接受了現實,沉聲對着章洄道,“太子宮中并無姬妾,性情除了淡了些沒有其他的毛病。你嫁給太子,他自會護你周全。”

“你娘說的沒錯,無論如何太子和我們都有一份情誼在,你進了東宮也定然會好好待你。其實,想一想,這楚京中的男子哪還有比太子更優秀的呢?洄兒,你是爹的掌上明珠,爹不會害你,鐘霄那人心硬,你就忘了吧。”

承恩公嘴中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還以為是章洄對着鐘霄舊情難忘。

章洄啞口無言,蔫蔫地回了一句,“爹,娘,我再好好想想。”

承恩公夫妻對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東宮,殿中,太子長身立在窗前,雙手背在身後,背影透着一股清冷。

“旨意傳下去了?”福壽領着傳旨的小黃門靜悄悄地走進來,剛要開口,殿下就問了話。

福壽朝着小黃門使了個眼色,小黃門會意,恭恭敬敬地回答,“回殿下,奴才半刻都不敢遲疑,趕到了承恩公府,縣主當即就接了旨意謝恩。”

“縣主如何?”太子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轉了身,目光淡漠地看了小黃門一眼。

小黃門被太子殿下一盯,只覺得渾身的冷汗都要下來了,他絞盡腦汁回想了一下,一句一句地細說。

“縣主應是有些急切,奴才瞧着她的發髻都還未梳好,定是喜上心頭,想着趕緊接旨所以沒顧得上。”

楚瑾聞言挑了挑眉,定是剛從床上起身,表妹的作息,不過兩天他就摸的清清楚楚。

“她可有說些什麽?”太子繼續問道。

“縣主只是領旨謝恩,并未說些什麽。奴才看着縣主是喜不自禁,高興地都說不出話來。”小黃門嘴角扯了一個微笑,“承恩公夫人也很是高興,當即就賞賜下人呢。”

太子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小黃門臉上一僵,從懷中掏出一只荷包,連忙磕頭請罪,“殿下恕罪,奴才,奴才收了承恩公夫人一千兩銀票。”

福壽翻了個白眼,嘴中呵斥,“狗奴才,誰在意那一張銀票啊。”

“無事,福壽,賞他。”楚瑾唇角微勾,拿起了案上的一只天青色硯石把玩了起來。

“表妹歡喜便好,明日孤便去承恩公府。”

作者有話要說:  章洄: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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