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彼蕙蘭花
“……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過時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許風流剛睜開雙眼,便聽見月灀梨在念這個。難道月灀梨在思念人?還是在惋惜誰?
許風流坐起身子,環視四周,一片陌生。許風流扶着微痛的腦袋,向月灀梨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栝州。”月灀梨道,“許大俠答應要向皇上舉薦我為六皇子的琴師的,我們自然是要去都城壺州。”
什麽?都已經在栝州了!那自己應該是睡了多久啊?許風流狐疑地看着月灀梨,道“月公子真是好本事,竟能趁着我昏睡之時,将我從楓月軒弄到栝州來。不知道月公子打算什麽時候去壺州?”
“許大俠昏睡了三天,我想三天的時間夠我用馬車,把你從楓月軒拉到栝州了。許大俠一定想知道自己為何會昏睡那麽久?說來也不是什麽秘密,是我在許大俠喝的水裏放了點迷藥。我這麽做,只是怕許大俠拖延時間,不肯早點帶我入宮。我想許大俠不會責備我罷?何況早點把我送進宮中,許大俠也就解脫了。”
說的真是有頭有尾,有模有樣,義正言辭!許風流輕笑道“月公子,不,堂堂琴仙也會做這等子事,的确讓我很驚訝,也很開眼界。”
月灀梨似是沒有料到許風流會說這樣的話,怔愣片刻,方道“不是許大俠提醒,本公子倒是忘了我還有過‘琴仙’這麽個稱號。不過,這都是許久以前的事了。‘琴仙’,‘劍聖’,‘刀客’……也不過是個代稱而已,自己喜不喜歡,不重要;關鍵是名聲打了出去,還叫人覺得你是個人物。這其間,被稱呼的人的真實心情,倒是誰也不在乎。”
聽着月灀梨這話,他似是不喜歡‘琴仙’這個稱呼。許風流心想,可是他先前不是說什麽‘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過時而不采,将随秋草萎。’來着,傷感的調子,莫不是與什麽人有關?月灀梨這一番話顯然不是對着自己說的,似乎是有感而發。
“誰說不是呢?”許風流道。自己這許大俠的名稱不也是別人起的,傳開了,大家便都知道。連不認識的人,見到自己,也會給個三分薄面。這不就是月灀梨說的,名聲在外,讓人覺得你是個人物了嗎。
“哦?”月灀梨收起畫扇,斂神看向許風流,“許大俠這響亮的名聲,也是別人給起的?只是不知誰能這麽有幸,給許大俠起了個這麽響亮的名聲,名楊江湖。”
許風流想起那人,手觸唇中,輕咳一聲,笑道“不提也罷。他若真是個人物,我也記得住。只怪當時太亂,我亦是不知他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模樣。”
彼時,那人手持梨花,托于掌心,笑看許風流道,“總有一天,江湖上将會廣傳‘許風流許大俠’這六個字,風流,你那時便知,這六個字,意味着什麽,有什麽用!這亦便是我願意為你做的!”
月灀梨笑笑,“不記得也罷,還是不記得的好。”記得了,又有什麽用?也不過是徒增一段煩惱矣!
許風流想起那人,心裏自是一番迷惘。聽了月灀梨的話也不做多思考。點點頭,轉道“月公子可知,城中境況如何?”
許風流想起上次在天境堡內與一境堡主的談話,依稀記得他要攻的下一座城便是栝州城。如果一境堡主的人已經到達栝州城了,那麽城內必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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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俠是想出去走走罷?”月灀梨道,“許大俠睡了那麽久,的确應該出去透透氣了。不妨我們現在就去街上轉轉罷。”
“也好。”許風流伸了個懶腰,捏捏手臂,道“月公子身上有銀子嗎?”
月灀梨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扔給許風流,笑道“我以為許大俠只是單純的出去轉轉呢!”
許風流潇灑一笑,道“月公子莫忘了我的名字。”
月灀梨哭笑不得地看向許風流,道“許大俠果然是許大俠,哦不,許風流果然是許風流。”倒是忘了,他還是風流閣的閣主,那風流閣裏可都是姑娘啊。呵呵,許風流啊許風流,我很好奇,你究竟會許誰風流呢?
栝州城街道上。
許風流與月灀梨緩步向前,耳邊是小販與店家的叫賣聲,眼前是買完東西賣完東西準備回家的人。
“這城中的街道就是比小鎮上的熱鬧,許大俠覺得呢?”月灀梨道,畫扇有意無意地指向一家香樓。
許風流笑笑,道“月公子真是了解在下!如此仙境,月公子可要同我前往,一探究竟?”
許風流擡步向香樓門前走去,月公子畫扇一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追上許風流的腳步。
香樓門前,許風流頓足擡眼。只見三個紅底描金大字,‘風流閣’。
“栝州的風流閣有鳳城的風流閣好嗎?”閣裏的老鸨正笑眼盈盈,一臉紅光地迎上來,許風流便脫口而出。
月灀梨道,“你覺得她知道鳳城的風流閣嗎?還不是因為你這許風流許大俠的名聲打得響亮,叫香樓的媽媽們都知道這‘風流閣’三字必能吸引客人。”
“哎呀,這位爺說的是什麽話?難道我們風流閣裏的姑娘不比鳳城的姑娘俊俏。您那是不知,每次許風流許大俠來到栝州,什麽事都不幹,那也得來我們這裏一回。梅心啊,你說是不是啊?”
老鸨剛說完,那叫梅心的姑娘便黏到許風流身邊,翹着蘭花指,揮着香帕,嬌滴滴道“是啊,這位爺,奴家每回都是許風流許大俠親自點的斟酒人呢。您是不知道啊,我們這裏的姑娘可都是百裏挑一的美呢。呵呵……爺,您進來瞧瞧嘛!”
月灀梨聽了梅心的話,畫扇“嘩”的一開,看向許風流。
“梅心姑娘如此降貴屈膝,許風流自是不敢當。這風流閣我今天自是賴着不走了,還請梅心姑娘為我斟一天的酒啊。”許風流嘴角微揚,很有君子風範地向梅心一笑。
梅心睜大了雙眼,動着嘴唇,看向老鸨。老鸨眼尖手快地在她臂膀掐了一下,嘀咕道“死丫頭,還不快把許大俠和他的朋友帶進去。怠慢了許大俠,看我怎麽收拾你!”
“啊!”梅心嬌嗔一聲,揉着自己的臂膀,雙頰酡紅含羞地看向許風流與月灀梨,柔聲道“二位公子請!”
兩人在梅心的帶領下,上了二樓的雅間入座。梅心招呼人上了好酒好菜,真的拿了酒壺站在許風流身邊替他斟酒。
“我以為你會隐瞞自己的身份呢!”月灀梨道,手搖畫扇,看着樓下形形□□的客人們。
隐瞞了身份豈不是體會不到那人說的,許風流許大俠,這六個字的意義與用途了。
“我本為人爽直豪放,不怕樹敵,又為何要隐藏身份。只怕我隐藏了身份,給別人帶來麻煩,那可就說不清楚了。”許風流說這話時,故意看了看月灀梨的臉。
月灀梨輕咳一聲,看向時不時看向自己的梅心,收起畫扇,笑道,“梅姑娘芳齡?”
梅心嬌羞地拿香帕捂着自己的紅唇,嬌聲道“唉,公子說笑了,哪裏還是芳齡啊,奴家已經十九了。”
十九就不是芳齡了?許風流在心裏嘆道。那自己已經二十有三了,豈不是快成老人了?
月灀梨端起酒杯,堵在嘴邊,道“梅心姑娘真會說笑,依我看來姑娘十九,方正是直青春年少的好韶華。哪裏有十九就覺得自己大的。”
“月公子不知,梅心姑娘身在煙柳之地,這地方,一年花勝一年紅。那管事的老媽媽們就喜歡年輕貌美的姑娘,好調-教。像梅心姑娘這樣的女子,雖說年齡并不大,但在這地方,就屬大齡了。而且,管事的老媽子們,亦覺得這樣的姑娘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好管教!”許風流道。
“還有這樣的道理?”月灀梨點頭嘆道,“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過時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這話剛說完,月灀梨便點足略身至房內的木琴前,長指巧撥琴弦。一股哀婉苦楚的傷調,惹得樓下多人停足頓腳,尋向琴聲所出之處。
梅心見月灀梨如此為自己感到遺憾與不舍,竟合着月灀梨的節拍,一邊唱,一邊跳。一曲終了,月灀梨看向梅心,面露微笑。梅心看向月灀梨,面露感激之情。
許風流斟下一杯酒,用內力推至月灀梨眼前。月灀梨伸手接住酒杯,仰頭而盡。
“難得見月公子如此傷感的一面,許風流交下你這個朋友了。”許風流道。
月灀梨面露不悅之色,淡淡道“月公子從不以此曲交友,還望許大俠原諒!”
許風流不解道,“如此是為何?難道是在下唐突了,讓月公子以為許風流交友太随便嗎?”
月灀梨剛要作解釋,便只見一人從樓上直飄而下,甩了甩袖子道“許大俠不覺得以傷曲交友是對別人的不尊重與同情嗎?”
來者尚未轉過身來,許風流便笑道“鄉萦袖。”
鄉萦袖轉過身,走到許風流對面坐下,一會看向許風流,一會看向月灀梨,道“我在樓上聽到如此感人的傷曲,便料定彈奏之人不一般,現下看來,我是想對了。月兄此去,可是‘彼蕙蘭花’?”
“正是如此!”月灀梨道。“世上知此曲人并不多,就連許大俠都未曾一耳辨識,不知鄉兄如何悉知?”
“或許這就是我與月兄的緣分罷。我曾有幸聽慣漂泊的道非然彈過,一次聽,終身難忘!當今世上能彈奏此曲的人不多,不知鄉兄師承何人?”
“我本師承琴者藍茓之,自诩亦是有彈琴天賦之人,只奈何怎麽也學不好此曲,後來随師父外游,途遇漂泊者道非然,經其指導,方才練成此曲。”月灀梨道。想起往事,月灀梨心中暗自慶幸,一陣溫暖。遇上那人,應該是天意所指,命中注定罷。
“如此說來,我與月兄豈不是有過一面之緣。”鄉萦袖驚喜道,原來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竟是琴仙——月灀梨。
“鄉兄何出此言?難不成我當年途遇漂泊者之時,鄉兄也在場?還是鄉兄聽漂泊者說過我的事情?”月灀梨道。依稀記得,途遇漂泊者道非然之時,他身邊只有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丫頭。
“此事,說起來忏愧!”鄉萦袖道,“當年我被暗芝居的人一路追殺,途遇漂泊者,遂扮作女兒身呆在他身邊,方逃過一劫。”堂堂落旋谷的公子,說起往事來,也禁不得臉面一紅。
許風流聽了鄉萦袖的話,似笑非笑。堂堂落旋門的五公子竟然也有這麽‘悲慘’的歷史。呵呵,許風流想忍,卻還是沒忍住,“哈哈哈……萦袖,我怎麽沒聽你說過此事?”
鄉萦袖紅着臉,看向許風流,尴尬道“這,這……”
月灀梨恍悟道“原來,當日漂泊者身旁的丫頭,竟是鄉兄。”說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此說來,我與鄉兄還當真是有過一面之緣。”
許風流笑問,“月公子可還記得萦袖當日的模樣,與梅心姑娘相比,可是俊俏?”
許風流問完,梅心自知不禮貌,卻也是禁不住笑出了聲。月灀梨手持畫扇遮眼,在畫扇下笑了一會,方止住。
月灀梨見鄉萦袖挂不住臉面地喝着酒,便道“許大俠說笑了,梅心姑娘本是女兒身,鄉兄乃堂堂七尺男兒,兩者怎可相比。何況鄉兄當日的模樣……”
許風流道“哦?當日模樣如何?”
鄉萦袖喝着酒,不理會這兩人的調侃。誰知這兩人還沒完沒了,此時聽月灀梨要說出自己當日的模樣,禁不住向他看去。
月灀梨瞧見鄉萦袖尴尬的紅臉,對着許風流道“真是不巧,時隔多年,我當日只醉心‘彼蕙蘭花’,并未留意過鄉兄的模樣。也只記得漂泊者身旁有一人而已。”
許風流見月灀梨不忍道破真相,鄉萦袖又是一臉尴尬的神色,便不再追問。反倒是正經了起來,“萦袖,你怎在此?我當日從天境堡練習場出來後,又返回去找你,卻無你的身影。現今在此見到你,也算是放心了。”
“我出來的時候,只見到廣場上一片屍體,那時已經落雨,血水混着雨水流進了藍色水池裏。我走進細看,湖裏面的魚皆已死光。便猜想,你可能被魚靈谷的人帶走了。”
“首先是逍希恣和小柳兒來救我的,出來後我才發現時櫻軒的人也來了。随後,時櫻軒的人與魚靈谷的人打了起來,我便與小柳兒逃走。我們行至天境堡前不遠的樹林裏,小柳兒因為中了魚骨毒無法行路。一個怠慢,便叫時櫻找到了我們。為了清除小柳兒體內的魚骨毒,我只好跟着時櫻去了時櫻軒。”
“原來你去了時櫻軒,怪不得我尋你不得。可是你為何在此?”鄉萦袖道,擡眼看向月灀梨,又看向許風流,道“兩位如何相識的呢?”
“這說起來,還真是說不清。我此番前來,是帶月公子入宮的。”許風流看向月灀梨道。
月灀梨道,“我與許大俠是不打不相識。”
鄉萦袖道“不知月兄進宮所為何事?”
月灀梨道“在下別無所求,只願能用手中這一把琴,求個衣食無憂,早日尋得知己歸去!”
鄉萦袖點點頭,道“我想月兄本就清塵,壺州車塵馬喧,繁華似錦,大多人都是為着功名利祿,富貴權勢而往,月兄如亦趨之若鹜,豈不是大煞美名,對不起‘琴仙’這一稱號。”
許風流嘲笑,生在此世,誰能落得一身幹淨,全身而退?竟是自己,本就不愛趟這趟渾水之人,亦是落入水中,半分由不得自己。況,月灀梨一看就不是什麽清塵你之人!
鄉萦袖能說得出此話,也真是讓人咋舌,無言以對。
月灀梨笑道,“鄉兄不必擡舉我,我本就不是什麽高雅之人。‘在山為遠志,出山為小草’,我亦不過是芸芸衆生裏一個,比不得佛家清塵道家清淨。”
許風流見他們兩人聊的甚歡,向一旁的梅心道“梅心姑娘,不知閣裏的花魁何在?”
梅心捂唇,半笑道“大俠可是想起我們這兒的姑娘了,可是這花魁蘭晴眉,早就讓這縣太爺家的二公子給娶回去做了妻。大俠怕是晚來了一步。若是大俠提前半個月到這裏,怕是能看個全過程呢?不信的話,就問問鄉公子,他可是親眼瞧着縣太爺家的二公子把我們閣裏的花魁給娶回去的呢。”
半個月前?鄉萦袖半個月前便來了栝州?這是為何?
“是嗎?那這花魁可是享清福了呀!”許風流順着梅心的話道。
“可不是嗎?這蘭晴眉也真是命好啊!不光讓二公子看上了,還做了妻,我聽說啊,都懷上了二公子的孩子了!我的媽呀!許大俠,你說說,這命真是太好了呀!也不知這蘭晴眉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啊!唉……”梅心說着說着,嘆起氣來,“這下子怕是苦了四姑娘了,先前這蘭晴眉在的時候,客人來了都找她彈琴唱歌的,現在客人來了,卻都是點了四姑娘。”
“四姑娘?”許風流好奇道“四姑娘,何許人也?按你們這行的規矩,不是客人點的多了,賺的錢也多,也就能更快的離開這裏了嗎?”
“話是這麽說。可是許大俠,您有所不知,這四姑娘她,她其實是個男的。還是個啞巴,客人點他也不過是沖着他的琴藝與才華,哪裏會給他錢呢!”梅心急道。
“難不成這閣裏的老媽子留着他,只是為了供客人們打趣賞玩?而自己也不用出一分錢?”
“可不是這樣嗎!”梅心跺腳,“四姑娘是媽媽在閣裏的後院碰見的,擡回來的時候一身血,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濕了。四姑娘昏睡了七天,醒來後就抱着琴不肯放,媽媽問他家住何處?家中還有何人?姓什名什?四姑娘只一個勁的搖頭,豎着四根手指。表情十分痛苦。媽媽沒辦法,要趕他走。我瞧他怪可憐的,便央求媽媽留下他。唉,這不我每個月的銀子也被扣半了。”
許風流點點頭,掏出懷中的銀兩交給梅心道“你去把那個四姑娘請過來為我們彈一曲。該付多少銀子你就照付,剩下的都歸你!”
梅心接過一袋子錢,拿出一點,将袋子放到桌上,道“這點就已經夠了!請四姑娘是不需要花錢的。”
許風流拿起錢袋送到梅心眼前,道“梅心姑娘,今天承蒙你的照顧,以後許風流再來栝州還是要請你斟酒的,只當初次見面的禮物好了。梅心姑娘可以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梅心看向許風流的目光一下子就軟了,“謝謝許大俠!”接過許風流手裏的錢袋,梅心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許大俠對梅心姑娘口中的這個四姑娘似乎很有興趣?”月灀梨道。
“聽梅心說四姑娘其實是閣裏的媽媽救的一個男子,我就好奇,這閣裏的媽媽怎麽會無緣無故地救人呢?月兄,你不覺得奇怪嗎?”許風流道。
“這栝州有個風流閣,我就好奇得不得了。特意在這裏留了快一個月了,什麽都沒發現。”鄉萦袖道。
“什麽都沒發現?”許風流驚訝,“我聽梅心姑娘說這裏的花魁前些日子剛嫁進縣太爺府裏,鄉兄不知?”
梅心剛才明明告訴自己,鄉萦袖知道此事。現在那這事來問一問,便知鄉萦袖是真有事來瞞着自己,還是沒來得及說。
“竟有此事?”鄉萦袖道。許風流見他的反應無比誠懇,竟是沒有一點欺騙的意思。不禁心下生疑,究竟是梅心在騙人,還是鄉萦袖在騙人?
“若是我沒記錯,這栝州的縣令應該是劉銘城劉大人罷?”月灀梨道。
鄉萦袖擺擺手,端着酒杯瞧向月灀梨道,“非也,這劉銘城劉大人早被調去北方某個縣做縣令了,現任縣令是方春西方大人。據我的調查,這方春西是暗芝閣的人,不易對付。”
“暗芝閣的人嗎?”怪不得一境遲遲攻不下栝州。可是他讓自己請出月淅洺的用意究竟是什麽呢?
“暗芝閣的人向來不按江湖規矩行事,我聽說一境堡主下一個目标便是攻下栝州。倘若他真能攻下栝州的話,那麽這天境堡與暗芝閣的仇也結下了。這一堡一閣相互敵對,還真是讓人有所思啊!”月灀梨道,完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月灀梨雖然不屬于任何門派,也不是朝廷要員,但他真能無動于衷嗎?哦,不!他即日便要進宮了,若他入宮做了六皇子風雲皓的老師,那麽他便是朝廷之人了。江湖門派鬥争,是朝廷最喜歡不過的事了。各門派相争,鬥得你死我活,最終坐收漁翁之利,便只能是朝廷了。除非還有做看客的大門派。
鄉萦袖道“有所思?我落旋谷不會參與此事的。不過月兄入宮做了六皇子的琴師,便是朝廷之人了。自古江湖與朝廷互看不順,但為了天下和平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算就算了,兩者盡量互不幹涉,妨礙……”
鄉萦袖之話尚未說完,月灀梨便憤恨道“哪裏互不幹涉,互不妨礙了?鄉兄不知嗎?自古做官之人與江湖上人相互勾結,壓榨百姓的事數不勝數!但凡有人煙之處,便有江湖之士與朝廷命官相互勾結,盡做些坑害百姓,令人發指之事!”
許風流與鄉萦袖全為料到月灀梨居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鄉萦袖愣了半晌,拍着桌子,誠懇的說道“月兄放心!只要是我們落旋門的弟子,我見一個便殺一個,絕對不放過!日後,月兄盡管去做自己想做之事,如若有人為難傷害你,便是與我鄉萦袖為敵!”
許風流看向鄉萦袖無比誠懇的雙眸,這雙眼睛似是在天境堡的練習場裏才見過。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鄉萦袖說過,一定要一起活着走出去!
許風流那時候很感動,于是交下了這個朋友。
三人正說着事兒,梅心領着一個半帶面具的男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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