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67 (2)

動向,卻誰也沒想到,他再次出現,是因為鬧了大半年的言歌戀情破裂緋聞終于有了結果。

李朝歌v:願此後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李朝歌這條異常簡潔的微博甫一發出來,就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大大小小的娛樂網站,有名無名的娛樂節目,都在傳播兩人分手的消息。唯獨某些死忠的言歌cp粉,依舊不敢置信,跑到兩人的微博下要求澄清緋聞。

“晚七點,蘇言針對李朝歌的分手微博首次給出正面回應,聲明中稱兩人相戀兩年……聲明最後,蘇言承認了兩人已經和平分手的事實,并且大方祝福李朝歌……”

《最八卦》的記者如是報道。

靠着兩人合作的一部《別夢》撸了兩年的言歌粉,在這夜哭得稀裏嘩啦。

卻與此相對的,那些嚴陵x傅恒、厲铮x蘇言等等邪教卻仿佛迎來了春天。

官方言情cp正式告吹,難道還不夠*粉們狂歡麽?

結論當然是不夠的。

就在铮言cp粉們額手相慶的時候,一對顏值同樣高的cp組成了,并且飛快地席卷了各大*網站,兩人的同人如雨後春筍,一夜之間全都冒了出來。

最著名的*論壇裏,首頁飄紅的帖子标題赫然【蘇裴真愛,一眼萬年】

☆、68.chapter 68

因為久未在公衆面前露面,對于剛結束新電影拍攝,新聞一抓一大把的蘇言,記者像三月開葷一次的肉食動物,咬地非常緊。

被堵了幾次門後,蘇言和厲铮商量了一下,暫時決定不搬回別墅,而是在新城區的複式公寓落腳。

于是有了新cp的橫空出世和屠版的蘇裴關系猜測。

其實是個很平常的日子,蘇言趕完了一整天的通告,好不容易回到家,想癱一會兒的時候,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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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貓眼,蘇言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裴溪。

裴溪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太好,整個人看起來喝了不少酒,軟綿綿地靠在門框上。蘇言一開門,他就整個兒倒進了蘇言的懷裏。

“小、小團兒……”

“你說我、我都收心了,嗝——”裴溪打了個酒嗝,“他怎麽、他怎麽敢這樣對我。”

從裴溪的話裏,蘇言隐約猜到了他找來的原因。

怕是晁徹惹他傷心了。

似乎不滿蘇言不吭聲的态度,裴溪戳了戳蘇言的胸膛,“小團兒,你猜我看見了什麽?”

裴溪勾了勾嫣紅的薄唇,笑得醉眼迷蒙,語氣卻不無嘲諷地說:“我在我的床上,看見了他和別的男人,在做|愛。”

“哈哈哈哈和別人做|愛!”

乍見之下,醉鬼裴溪神似瘋狂。可是仔細一聽,才會發現他的聲音帶着點鼻音,竟然像是哭過的。

蘇言無意間瞥到他漂亮的眼珠子,發現他兩只翡翠是的眼睛罕見地通紅了。

無聲地嘆了口氣,蘇言打消了推開人的想法,将将把裴溪扶起來。卻不料裴溪是個得寸進尺的,蘇言的手剛搭上他的肩膀,他就乖巧又自覺地伸手勾住了蘇言的脖子。

蘇言:“……”

沒等他有什麽吐槽脫口而出,一道刺眼的閃光燈突如其來地閃了一下。

蘇言心下不妙,當即開口喊人:“錢多,記者。”

訓練有素的錢多立馬把吃蛋糕的叉子一扔,如餓虎撲狼似的擦過門口的蘇言,朝樓道拐口的記者撲了過去。

那個記者見勢不妙,扭頭就跑。

錢多二話不說追了出去。

擔心錢多拿不回膠卷,蘇言把挂在身上的裴溪往客房一扔,摸出手機就開始撥號。

他下意識打給了厲铮,過了兩秒反應過來,又改為撥號吳痕。

吳痕很快就接了電話。

“裴溪來找我被記者拍照了,錢多去追人還沒回來。”蘇言言簡意赅地說明了情況。

如果只是一般的照片,蘇言肯定不會這麽嚴陣以待。聯想到那位裴大少在圈子裏的名聲,吳痕覺得腦仁兒又開始發疼。

但這種情緒吳痕并沒有傳遞給蘇言,他聲音一如往常的平穩:“我馬上處理,你別擔心。”

然而事實證明,蘇言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錢多空手而回。

等到晚上的娛樂新聞出來,蘇言的擔憂成了現實。

以往,厲铮一個電話就能輕松壓下,保管一個字都不忘外蹦的事情,現在卻見諸各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

#裴氏集團太子與當紅演員蘇言舉止親密

#曝蘇言與裴氏繼承人關系

#開門熱烈擁抱,蘇言竟然與裴氏繼承人關系甚厚?

……

在蘇言和李朝歌剛分手不久的當口,這些新聞的措辭已經堪稱溫和了。

不過越是這樣,蘇言越是擔憂。

倒不是不信吳痕的能力,只是蘇言在這些新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種試探的意味。

就好像,獵人擊傷了兇猛的老虎後,小心翼翼地靠近,試探老虎是不是還有絕地反撲的能力。

娛記試探的絕非驚鴻現行總裁吳痕的手段,而是驚鴻背後的厲家。

想透這層的蘇言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兩個半月不見,厲家難道淪落到随便什麽人都能來試探底線了嗎……

蘇言越想越放心不下,幹脆把惹事精裴溪一個人丢在公寓裏,讓錢多連夜驅車去了驚鴻。

時近晚上十一點,整個驚鴻依舊燈火通明。所有的核心成員幾乎全都在場,每個人都神色肅穆,有條不紊地忙碌着手裏的工作。白色的外賣盒子堆在角落裏,來來往往的衆人誰都沒有功夫搭把手,把它們扔進樓道間的垃圾桶。

“操。”又一次溝通失敗,吳痕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連着和圈子裏老狐貍打了兩個小時的太極,讓他臉色看上去格外疲憊。

随手捋了把平常整理地一絲不茍的頭發,吳痕接過溫書朦端來的溫水速溶咖啡,一口灌進了喉嚨裏。

“你們給我盯緊全網的動向,但凡出現‘蘇言林楠’幾個字就立馬排查。”吳痕邊吩咐邊把杯子随便一放,轉頭又對準了公關部,“水軍把論壇裏亂點鴛鴦譜壓下去了沒有?對方水軍請的多,我們要更多,實在不行,小非,你找你那個黑客學長,把對面的ip黑了。”

蘇言到的時候,剛好只聽見了吳痕前一句話的話音。

“蘇言林楠?”

“誰問的問題?開會說了多少遍,現在——”吳痕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言仔細觀察了吳痕一瞬間的微表情,判定出事情和自己有關。于是他揮了揮手,攔住了安妮的救場。

“安妮,沒有人允許誰都不能進來。”蘇言說完,微妙地停頓了一會兒,接着補充道:“厲總也不行。”

安妮擔憂地和吳痕對視了一眼,最終只是應了一聲,拉着溫書朦和錢多出去了。

“說吧,沒有別人了。”蘇言将門落了鎖,對吳痕開口道。

吳痕沉默着沒搭腔。

“都到現在了,還瞞着我?”蘇言其實拿不準究竟是什麽事,他只能根據吳痕的反應,一步一步地猜。

“驚鴻就是個爛攤子。”吳痕心想,他摸出包煙,熟稔地抖出一根點燃了。

蘇言看着他抽完了一根煙。

“告訴你也不是不行,”吳痕把煙蒂摁滅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星明總裁封厭那裏,有一份你和林楠的視頻。”

吳痕話沒有說的露骨,當初厲铮也只是說了半截,後半截是吳痕自己猜出來的,他相信以蘇言的聰明,不可能猜不出是什麽視頻。

“驚鴻現在不敢亂動,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個。厲總是為你創建的驚鴻,你是驚鴻存在的意義,不論如何我們都要保住你。”

蘇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設想了好些個可能,卻唯獨沒想到是這個。

和林楠的視頻。

即便是在剛重生時,蘇言都沒有和林楠發生過關系,那封厭手裏的視頻,究竟是哪裏來的?

吳痕不可能空口無憑亂說,這就意味着封厭手裏千真萬确是有這麽份東西。

蘇言皺着眉頭,把事情一步一步往前推,最終停在了當初跟林楠表白的那個晚上。

那是蘇言和林楠在一起的所有日子裏,唯一一個完全失去意識的夜晚。

算計竟然是從那麽久遠就開始了的。

“我知道了。”許久之後,蘇言打破了沉默,“晚上被拍到和裴溪的事情,你壓得住就壓,壓不住就算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蘇言心裏明白,壓不住了。

壓了和裴溪的,和林楠的就要爆出來。

擁抱和大尺度的場戲之間,封厭逼得驚鴻壯士斷腕,逼得驚鴻只能選擇前者。

堂堂正當權一把手孩子的産業,按道理應該前呼後擁,一呼百應,現在卻連一個明星的小小緋聞都壓不住。

到了這個地步,任誰都能看出厲家開始力不從心了。

如果蘇言沒猜錯,明天的新聞就不是今天的這麽溫和了。

吳痕從蘇言話裏聽出了別的意思,當即楞了一下:“你別亂來。”

蘇言勉強笑了一下,轉移話題道:“裴溪不是裴氏的繼承人麽?讓他來壓不行?”

吳痕苦笑一聲,“你忘了那位裴大少是厲總的同學了,被打上厲家标簽的裴氏集團,在厲家……”

在厲家都自身難保舉步維艱的現在,又能好到哪裏去?

這句話吳痕沒說,蘇言卻懂了。他笑了笑,擡手在吳痕肩上拍了一下:“行了,我先走了。今晚我沒來過,你也什麽都沒說。”

沒人知道蘇言和吳痕彈了什麽,衆人只知道兩個人出來後面色如常,看起來似乎沒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蘇言從驚鴻回來後,給蔡文其回了條短信。

不到半分鐘,蔡文其的回複就到了。

蔡文其:小言你能來我的節目實在太好了!我早盼着和你的再次合作。對了,晚上和裴大少的事情,沒事吧

面對蔡文其的關心,蘇言三言兩語帶了過去。蔡文其見他不想多談,也沒追着不放,确定了檔期和節目時間,就沒再多聊。

蘇言退出短信界面,主屏幕上清楚顯示着日期是五月十五日。

還剩半個月。

坐在黑色保姆車裏,蘇言望着窗外被滾進車輪的夜色,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果如蘇言所預料的那般,大大小小的媒體露出了他們真正的面目。

#蘇言——又一個折在裴氏繼承人手裏的明星

#蘇言和裴氏繼承人不正當關系大揭秘

#當紅明星蘇言被包養內情

……

事态醞釀了一個晚上,眼見發展趨勢越來越離譜。恰在這時,蘇言無意間翻閱經濟版面,看到一則消息。

#同性醜聞惹怒掌權人,裴溪或被除名繼承人

至此,封厭下的那步黑棋,總算是亮出了猙獰的獠牙。

以自薦枕席的沈夜為起點,落在晁徹和裴溪之間,離間兩人親密關系。晁徹失去戀人的支持,資金周轉不過來,封家此時剛好擠進晁徹和厲家的合作,順手給裴溪被裴氏除名埋下伏筆。裴溪如果被除名,裴氏集團未必還會一意孤行地站在厲家那邊,厲家又少了一個有力的支持者。

順便還拿蘇言牽制住了厲铮。

封厭的這步棋子落得太妙,連封靈渠都不得不點頭表示贊賞。

而此時,蘇言接到了厲铮的電話。

厲铮約蘇言在別墅見面。

近三個月不曾見面,相思心切的蘇言接過了方向盤,一路簡直要把保姆車開成飛機。

可惜迎接他迫不及待心情的,卻是冷冰冰一句:“我們分開吧。”

☆、69.chapter 69

有那麽一瞬間,蘇言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怎麽可能呢?”蘇言冷靜地想,“厲铮肯定在開玩笑。”

他上前兩步,想去拉厲铮的手,厲铮躲開了。

“東西替你收拾好了,你走的時候帶上就可以。”

蘇言順着厲铮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地上整整齊齊碼着幾個大行李箱。

“我的東西我都帶走?”蘇言倏地笑了起來。

厲铮嗯了聲。

“那好,我信你說話算數。”說着,蘇言猛地扣住了厲铮的手腕,“別的我都不要了,就要你。”

“團團,”厲铮輕柔卻不容拒絕地掙開了蘇言的束縛,“別鬧了。”

掌心空了。

蘇言望着厲铮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厲铮,你來真的?”

厲铮:“我從來不和你開玩笑。”

“那就是真的要和我掰了。”蘇言理解地點點頭,“行了,忍受我這麽個臭脾氣,事兒精,虛僞驕傲,自私又自利——”

“團團!”厲铮猛地出口打斷了蘇言,“別那麽說你自己!”

蘇言卻像是被這句話徹底惹毛了,直接拔高嗓門吼了回去:“別他媽的喊我小名!我們分手了!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喊我的小名!”

蘇言吼地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他喘着粗氣,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洩,只好憋紅了一雙形狀漂亮的眼睛。

厲铮一言不發。

蘇言突然就覺得沒意思,厲铮受到的教育和個人修養,讓蘇言連分手吵架都像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行吧,他要分手那就分吧。”蘇言想,“他都寵了我那麽多次,這次就當輪到我寵他了。”

他喘勻了呼吸,又把剛才因為大幅度動作而弄亂的頭發頭發捋好了,接着才語氣平靜地問:“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我過什麽?”

“記得。”厲铮聲音有些發澀。

“那行。”

蘇言說完,折進廚房摸了把鋒利的水果刀出來。

“一年兩百三十六天前,我們确定彼此心意的那天,我說以後你要是負我我就殺了你,你說好。”提起往事,蘇言的神色平淡,好似那些甜蜜的過往在他心裏沒有留下丁點痕跡。

只是拿着刀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

“是,我說過。”厲铮直認不諱,他長長的眼睫毛搭落下來,難得露出了一副任君宰割的神情。

蘇言險些被氣笑了,他揮舞着水果刀,在厲铮頭部比劃了兩下。

厲铮感覺到頭發被輕輕地碰了碰。

“你我之間,如同此發,從此一刀兩斷,各不相幹。”

蘇言把割下來的小縷頭發放在了厲铮掌心,連同水果刀一起。

一刀兩斷,各不相幹。

厲铮默念着,直念地唇齒間泛起了血腥氣。

“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原因非要和我分開,”蘇言說,“我知道你是個認死理的,決定的事情只會一條道走到黑,既然這樣,你要分手,那我就遂了你的願。”

“本來有好多的話想說,有好多事情想問你,但現在都沒意義了。十六年我父母的那場車禍,人為也好,意外也好,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愛你,僅此而已。”

成也好,敗也好,我愛你,僅此而已。

蘇言說完,轉身按住了自己的眼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探過頭來,最後一次,鄭重其事地在厲铮唇上輕輕地吻了吻。

“我走了,你,你,你……”

蘇言“你”了好幾聲,都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這時候,狗剩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扒拉住了他的褲腿。

“狗剩呀。”

蘇言強笑着蹲了下來,摸了摸狗剩的頭。

“我走了以後你少爬點床,你爹不喜歡你跑到床上去,別成天想着去禍害那幾株郁金香,別老想着跳到餐桌上去,也別去舔你爹的牙刷,別喝你爹杯子裏的水……總之你要乖一些啦,不然你爹揍你我都攔不了啦。”

狗剩作為一只純種,且沒有成精的貓,自然是聽不懂蘇言在說什麽的。它只是按照以往的習慣,非常自然地順勢一跳,躍到了蘇言的肩頭。

蘇言捏了捏狗剩柔軟的耳朵,而後湊過去在它粉嫩的小嘴上親了一口。

“我走了,這些東西就不要了,麻煩你處理掉吧。”

蘇言說完,把狗剩從肩頭撕了下來,往厲铮的懷裏一扔,頭也不回地走了。

作為一只寵物貓,無憂無慮又不谙世事地天真了好幾年,狗剩此時卻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沖着蘇言的背影發出了凄厲之極的叫聲。

蘇言的腳步頓住了。

狗剩一見他停下來,叫的越發凄厲了。兩只前爪不停扒拉着,想從厲铮懷裏跳下去。

厲铮收緊了手,強行壓住了狗剩的掙紮。

蘇言等了好一會兒,什麽都沒等到。

門開了,蘇言走了。

空蕩蕩的別墅裏,只剩下貓凄涼又哀切的叫聲。

☆、70.chapter 70

蘇言在蔡文其的訪談節目裏公布了自己息影退圈的消息。

這個消息突如其來,幾乎将所有人都打了個猝不及防,直播間裏的粉絲差點當場暴走。

事先沒有收到丁點預告的蔡文其,被弄得措手不及,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慌亂。

這個時候節目已經快結束了,蘇言沒有再看臺下的觀衆,而是站起身,板板正正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大步從嘉賓通道離開了。

節目導演意識到這是收視率飙升的機會,當機立斷讓攝像把鏡頭轉到了臺下瘋狂喊叫的粉絲那邊。

鏡頭掃過哭泣的男男女女,在哭得最厲害的粉絲身上停留了兩秒,緊接着畫面一切,轉到了蘇言剛剛的自白上。

“其實當初在拍《驚風》時,心理醫生就說過我需要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演員某些時候,真的是難以避免入戲太深。”放大的熒屏裏,蘇言聲音淡淡的,好像說的是無關痛癢的他人故事。

“這次我從陝北回來,見的第一個人是我的心理醫生。交談結束後,醫生強烈地要求我必須馬上休養。我覺得他小題大做,直到他把我的診斷結果拿出來。”

“說到這裏,大家可能不知道,為了拍《父親》,我有大概三個月的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因為劇本裏的父親,不僅僅是個聾啞人,還是個有自閉症的特殊群體。”

“我不可避免地收到了角色的影響,醫生說我現在的心理狀況不适合再拍戲,考慮了許久,最終做出了息影的決定。”

“謝謝一路支持過我的人,抱歉我不能陪你們走到最後,只能先失陪了。”

随着蘇言的自白結束,不少不能親自到場的粉絲看着同步轉播哭成了一團。

而節目收視率果然一路飙升,達到了史無前例的最高峰。

不過這些,都不是蘇言關心的事情了。

從演播廳出來,他獨自去了趟證券所,清了清手底的股票,然後又約了律師晚上見面,準備将財産轉贈。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蘇言帶着鴨舌帽,一個人在a市大街小巷逛了一圈,最後發現去無可去,只好搭車去了墓園。

往常蘇言都是走直線沿臺階上來,今天大概是因為晚霞正好的緣故,他從側面繞上來了。

不管外面氣溫多高,墓地總是額外涼沁沁的。蘇言後背那點薄汗很快就被吹幹了,他捧着束雛菊,不緊不慢地路過了一座一場幹淨整潔的墓碑。

無意間瞄到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已經走過去的蘇言又掉頭轉了回來。

慈母封亦卿慈父何以杭之墓。

名字看上去平平無奇,嵌在墓碑上的黑白合照卻在蘇言心裏掀起了波浪。

照片上的年輕男女,俱是溫柔雅致,只是女人的五官,與蘇言偶然見過的一個人非常神似。

“原來是這樣。”蘇言忽然笑了。

原來十六年的那場車禍事件裏,無辜慘死的不止蘇言的父母,還有封厭的父母。

難怪有傳聞說華夏一二把手不和,難怪星明一直針對驚鴻,難怪封厭恨不得厲铮去死。

如果不是厲铮被綁架,愛子心切的厲老爺子也不是因為兒子對a市黑道勢力痛下殺手。沒有被逼上絕路的黑勢力,就不會策劃一場報複車禍,蘇言的父母就不會死,當時就在公交裏的封厭父母也不會就此過世。

一切都有了解釋。

世間至死方休的果,追根究底,都是有一個深仇大恨的因。

蘇言在封厭父母的碑前站了會兒,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等從墓園回來,到了暮色四合時分,倦鳥撲棱着翅膀從頭頂飛過,天幕便低到了不遠處的路燈頂。蘇言擡手攔了輛車,去赴與律師的約。

所有事情談妥,蘇言送走了律師,一個人回到了公寓。

錢多是公司為蘇言聘請的助理,蘇言在上節目前,問過錢多的意向,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後,蘇言給他放了幾天假。

錯腳磕掉了皮鞋,蘇言踏着棉拖,走進了廚房。

冰箱裏塞滿了各色食材,蘇言卻在看到的剎那間,覺得剛剛陪律師喝了兩杯酒的胃又隐隐痛了起來。

他興致索然地合上了冰箱門。

電視被打開了,娛樂節目還在津津樂道着他下午息影的壯舉。

蘇言找到遙控器,從頭到尾把頻道按了一遍,最後停在個音樂節目上。

這期說的是探戈舞曲。

蘇言來了興致,他把煙灰色的細格紋西裝外套一脫,腳後跟往後微錯,擺了個漂亮的接受邀請的姿勢。

熟悉的前奏響了起來,是那首脍炙人口的《一步之遙》。

蘇言左手搭在虛空中,右手和空氣相握,踩着節拍,以女步和空氣跳起了酣暢淋漓的探戈。

只是随着快速甩頭,旋轉,下腰,一個人形的輪廓漸漸被他描繪了出來。

那是個身高一米八|九,腰背挺直,身形挺拔,眉目如刀削五官英俊的男人。

這支舞跳着跳着,跳到最後,蘇言哭了。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蘇言眼睛流着淚,嘴角卻上揚着,笑容璀璨,笑的眼睛裏全是星星。

電視裏《一步之遙》放完了,蘇言一個人的舞也跳完了。

他倒在沙發裏,還在笑着,好似要把一生笑光。

直到急促響起的手機震動打斷了他。

蘇言把眼淚随便擦了擦,看也不看來電顯示就接了電話。

“喂?”

尾音是有點微微上揚的,聽起來竟然像是有幾分愉悅,好像一分鐘前的大哭完全沒有發生過。

電話那頭響起了有些遲疑的聲音:“阿言。”

蘇言陡然一聽,差點沒聽出來是誰。他把手機從耳邊取下,看見了跨洋顯示,這才确認了來電人的身份。

“懷瑾,好久沒有聯系了,你在美國好嗎?”

蘇言一如既往地客套着家常。

太平洋彼岸的趙懷瑾,對着時差的太陽沉默了會兒,才下定決心似的開了口:“阿言,你要不要,來美國住一段時間?”

要不要,去美國住一段時間?

于是,剛放假沒兩天的錢多又被一個電話催的屁滾尿流地回來了。

蘇言要出國的事情沒跟任何人說,他在臨走前把手裏所有的股份股權不動産都轉到了厲铮名下,而後跟遠在荷蘭的程元洲和鄒良打了個招呼,說過段日子去看他們,然後就帶着簽證去了機場。

只是臨登機前,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我來送送你。”厲鈞道。

褪去了軍裝的厲鈞,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裝,看起來跟厲铮更神似了。

蘇言笑了笑,算是謝過了厲鈞的好意。

“他不是讓你別回來嗎?”蘇言問。

厲鈞搖了搖頭,避開了蘇言的問題:“你不要怪他。”

“我不怪他。”蘇言道:“我只是氣他一有事情就打着為我好的理由,把我遠遠推開。”

蘇言這話說得不怎麽客氣,直接把厲鈞嗓子眼的那句“他是為你好”給一字不落地堵了回去。

相顧無言,機場的廣播響了起來,開始催促乘客。

“祝順利。”蘇言說。

厲鈞點了下頭,回了句:“祝順風。”

蘇言背對着厲鈞揮了揮手,大步朝登機口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兩年後,美國,洛杉矶。

“蹬蹬,你等等爹地!”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蘇言,一手拖着只阿拉斯加,一手企圖去夠磕磕絆絆往前跑的小孩子背後的背帶。

金發碧眼的小淘氣當然不會聽蘇言的,他才學會走路不久,正沉迷親身探索世界。

蘇言見兒子喊不回來,只好找救援:“錢多!蹬蹬跑了!”

被派去買水回來的錢多,立馬把水往嬰兒車裏一扔,飓風般去追越走越遠的蹬蹬。

被人抓住了,蹬蹬也不哭鬧,咯咯笑着,落下了一長串晶瑩透亮的哈喇子。

錢多翻出嬰兒用的毛巾給蹬蹬擦了,眼尾餘光看見牽着蠢蠢欲動阿拉斯加的蘇言,沒忍住吐了句槽:“蘇哥,我說究竟狗是你兒子,還是蹬蹬是你兒子。”

蘇言伸出根手指戳了戳蹬蹬,成功戳出新的一串口水後,心滿意足地說:“當然是蹬蹬了。”

錢多望着蹬蹬嘴邊的口水,發出了一聲哀嚎。奈何蘇言是老板,錢多不敢有怨言,只好任勞任怨地再擦一次。

蘇言松了手,讓被禁锢了一天的阿拉斯加撒丫子跑會兒。蘇言從錢多手裏接過兒子,把他放在了地上,而後彎着腰,牽着他慢慢走。

這裏是靠近加州理工學院的一處小公園,夕陽的餘光從茂密的枝桠間透過來,照在父子倆的身上,便渡上了一層歲月靜好的金邊。

錢多擦了擦額頭上跑出來的汗,望着父子倆的背影,想到蘇言剛來美國的日子,忽然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所有的悲痛都已成昨日,而今時恰逢夕陽正好。

可惜錢多的好心情并沒有維持多久。

因為那個讨人厭的家夥又來了。

錢多和趙懷瑾不對盤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蘇言也記不清了,印象裏這兩人一直處于劍拔弩張的狀态,今天也不例外。

“懷瑾,你下課了?”蘇言和趙懷瑾打了個招呼,轉頭跟兒子說:“蹬蹬,趙叔叔來了。”

聽到爹地的指令,蹬蹬便從善如流地張開了嘴,流出了一串口水。

“都快一歲的人了,不長牙還老流口水。”蘇言簡直快愁死了。

趙懷瑾把課本放在一邊,雙手插|入蹬蹬腋下,來了個即興的舉高高。他一邊逗蹬蹬玩,一邊朝蘇言說:“上回不是才去檢查了麽,醫生說正常。再說他不到十個月,晚點兒長牙也不奇怪。”

“可是蹬蹬是歐洲人血統啊。”蘇言憂愁道。

趙懷瑾看了眼蘇言的表情,覺得好氣又好笑。當初蹬蹬學步早,蘇言也急得跟什麽似的,生怕蹬蹬是娘胎裏攝入的激素太多不正常。現在蹬蹬長牙晚了點,他又開始急。

“這不是頭回當人父親,沒經驗麽?”看出了趙懷瑾眼神裏的好笑,蘇言辯解了一句。

“你啊。”趙懷瑾笑着搖了下頭,繼續逗蹬蹬玩。

眼見蹬蹬的口水越流越多,蘇言又喊“保姆錢”了。

“來了來了。”錢多不清不願地應了聲,挪似的走了過來,斜着眼睛對趙懷瑾道:“趙先生,您放學了?”

趙懷瑾研究生畢業後,打算繼續進修,所以這麽多年,依舊是個苦逼的學生狗。

聽見錢多的話,趙懷瑾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錢先生,我上回路過超市,發現尿不濕正打折,您回頭記得給蹬蹬買點兒。”

錢多聞言擡頭就瞪了回去。

四目交接,火光四濺。

蘇言懶得聽這個兩個幼稚鬼拌嘴,他轉了個身,打算去找狗。

電話就是這個時候響起的。

蘇言摸出手機,喂了一聲,嘴邊的懶散還意猶未盡地挂着。

鄒良壓抑着聲音,在電話裏說:“元洲想見你和蹬蹬最後一面。”

生死有命,該來的遲早會來。

蘇言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當年越肖山出事,厲铮說過的話來。

“我馬上買機票去荷蘭,馬上!”

蘇言拔腿就跑,跑到一半響起兒子,又跑回來一把抱走了兒子。

不明白發生什麽事的趙懷瑾和錢多兩人呆在當地,過了半分鐘,反應過來的錢多跟着蘇言跑了。

撒丫子跑歡實了的阿拉斯加回來,發現主人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戴眼鏡的書呆子。

蘇言邊跑邊給航空公司打電話,多虧了這兩年堅持不懈的鍛煉,他現在也可以像電影裏的歐美硬漢一樣,輕松地單手抱娃。

訂了最快飛荷蘭的機票,蘇言跑回住處,先把兒子往嬰兒代步車裏一放,接着開始收拾行李,簽證,現金,蹬蹬的奶瓶……亂七八糟收拾了一大箱子。東西收拾好,錢多也剛好把車開出來。

“簽證綠卡都帶了嗎?”錢多邊發動車子,邊問。

蘇言點了點頭,心裏最初的慌亂過後,理智終于回複了。他看了眼被如此折騰都沒哭的蹬蹬,低頭狠狠親了一口。

“爹地帶你去見你幹爹,去見你的小姐姐。”

飛機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終于落地了。

蘇言下飛機打車直奔醫院,到了地方,蘇言扔下一張美元,抱着兒子拉着行李就跑。等他推開病房門,好巧不巧,正好趕上程元洲撒手。

這最後一面,終究還是沒能見成。

壓抑的嗚咽聲響了起來。

蘇言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只是沉默着走到鄒良身後,把手搭在了他肩上。

“節哀。”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從側方傳了過來。

蘇言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厲铮。

在一切都塵埃落定,在厲老爺子成功連任,在領養蹬蹬十個月,在分開兩年後。

在好友剛剛去世的病房裏。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蘇言只能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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