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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玦轉頭看他,疑惑道:“你看醫書做何?”
江瑗捧起季玦的臉,無比認真地凝視着他。
“嗯?”
江瑗動了動唇,仔仔細細盯着季玦的眼睛,然後嚴肅至極地說:“學海無涯。”
季玦點了點頭,對他頗為贊賞。
江瑗又誇耀道:“我還默了好幾個方子呢。”
季玦笑着點點頭:“是該如此。”
江瑗卻仿佛沒聽到一般,飛快地下了床榻,話語中還透着些微的興奮味道:“我去找筆,這就寫給你看!”
他走到桌案前,先找了一張空白宣紙,然後拿起筆,思忖再三,又看向季玦。
季玦半躺在榻上,漫不經心道:“陛下是否忘了?”
江瑗又瞧了一眼季玦,然後迷茫道:“筆呢?筆在何處?”
季玦坐起來,也迷茫地看向江瑗。
江瑗手裏拿着筆,又問季玦道:“你看見筆了嗎?”
季玦搖頭又點頭。
“你是看見了,還是沒有看見呀?”
江瑗邊說,邊把手裏的筆投進了酒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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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玦默默地看着,然後搖頭道:“未曾見過。”
江瑗沉重地嘆一口氣,悲涼道:“寡人從未知道,你過得竟然是這般艱難困苦的日子。”
季玦淡然地嘆一口氣,冷冷道:“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江瑗放棄了面前的宣紙,又坐到了季玦身邊。
“太醫署的醫女,長相不如你俊俏。”江瑗說。
季玦點點頭。
“太醫署的醫女,長相也不如我俊俏。”江瑗又道。
季玦疑惑地問:“是嗎?”
“你不信?你看不到嗎?你果真醉了。”江瑗得出結論。
他一邊說,一邊把臉湊向季玦:“你還看不到嗎?”
為了叫季玦看得更清,他的臉越湊越近,以至于與季玦額頭抵着額頭。
“你看清了沒有……”他壓低了聲音。
呼吸吐在季玦唇上,季玦有些不自在,想遠離卻不知道往後退,而是仰起了臉。
唇上似乎有什麽東西一觸即離,季玦認認真真地打量着江瑗的臉,認認真真道:“看清了。”
江瑗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顯出十足十的俏:“那你摸摸?”
“我摸你做甚?”季玦莫名其妙。
江瑗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麽理由,只好作罷。
季玦躺下來,勾住江瑗的腰,把江瑗固定在榻上,道:“你真的醉了,你需要乖乖躺一會兒。”
江瑗順勢抱住季玦,道:“你亦醉了,你為何不陪我躺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這句話說得挺沒道理,季玦卻覺得他說得不錯。于是季玦頭枕着手臂,陪着他躺下。
兩個人終于消停,也不再折騰酒壺和筆。
季玦身上确實透着寒氣,江瑗朝他那邊挪了挪,手臂搭在了季玦身上。
今日季玦其實已忙了一天,如今躺在榻上,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江瑗還挺精神,但他睡在季玦身邊,也沒有亂動。
他猶猶豫豫,猶豫了一盞茶時間,對季玦道:“季小郎君,你想聽我唱歌嗎?”
“……嗯?”
“我唱歌予你聽好嗎?”
“……嗯……”
江瑗用手捂住了眼睛,喘了口氣,才低聲唱起來:“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然後他低低笑起來:“蒙羞被好兮,不訾诟恥。”
他又深吸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唱道:“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他的語速驟然加快,仿佛是再也沒有勇氣唱第二遍地,唱出最後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還捂着他的眼睛,又笑了一會兒,自己評價道:“不太應景。”
然後他輕輕問道:“季小郎君,你聽到了嗎?”
沒有人答應他。
“季小郎君?”
他等了一會兒,把捂着眼睛的手拿開,看向季玦的臉。
季玦閉着眼睛,已然睡着了。
柳青熒拿了包裹,向江琏告別。
除了那群撲棱着翅膀活蹦亂跳的鴿子,他其實并沒有帶太多東西。仿佛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在二皇子府住不長似的。
他們剛剛從床榻上下來,像之前每一個午後一樣,柳青熒一絲不茍地幫江琏梳好頭發。
不一樣的是,這次他正衣冠,行大禮,打算好與他不複相見。
柳青熒的眼角還帶着紅。
他理好江琏的衣襟,露出一個釋然的笑,随意閑聊着:“賜婚聖旨快到了吧。”
“是。”
“殿下往後記得早睡,晚上別熬着處理政事,雖說有燈,難免費眼睛。”
“好。”
“早晨出去時切記多穿一件,五更時風很冷,得了風寒便不好了。”
“好。”
“少去幾位皇子的宴席,也別逞一時義氣喝酒。”
“好。”
柳青熒笑了一下:“再也別為争個高低和人家比砸錢了,砸來砸去,便宜了誰都不知道。”
江琏沒有說話。
“願殿下得償所願,”柳青熒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繼續要叮囑的場面話了,于是又行一禮,“就此別過。”
江琏的手緊緊攥着。
柳青熒推開房門,頭也未回。
江琏的腦海突然閃過今日柳青熒落淚的臉,他不受控制地快走幾步,拉住了柳青熒。
“二皇子殿下還有事嗎?”
“別走了。”
“您說什麽?”
江琏沒有回答柳青熒,他仿佛生出了無窮無盡的勇氣一般,猛地把柳青熒拽回屋子,甚至極其迅速地把柳青熒往裏一推。
然後他趁着這個間隙,快速地跑出屋子,從屋外鎖住了門。
柳青熒反應過來,沖上去拍門。
江琏充耳不聞,整個人陰沉得可怕。
“看好他。”他對門外的侍衛吩咐。
“殿下!殿下!”柳青熒在門內喊他。
江琏依然沒有開門,也沒有回答他。
“備馬。”他說。
“殿下!”柳青熒又拍了幾次門。
“殿下要去哪兒?”他身邊的侍衛問。
屋子裏的柳青熒不拍門了,他極為憤怒地喊了一聲:“江琏!”
江琏愣了一下,然後說:“皇宮。”
他依然沒有理柳青熒,一路縱馬入宮,馬後揚起塵埃一片。
他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他甚至等不及宮女通報,就闖進了貴妃娘娘的寝宮。
貴妃娘娘正在插花,見他來了,笑盈盈地問他好不好看。
他掀起袍子,跪了下來。
貴妃娘娘臉陡然沉下來。
一衆宮女太監紛紛告退,走得悄無聲息。
江琏磕了一個頭,道:“母親,兒子不想成婚。”
貴妃娘娘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于是江琏繼續道:“兒子想着,先立業,再成婚。”
剛剛還被貴妃無比珍視的紅釉花瓶砸下來,砸在江琏腳邊,四分五裂。
地上還鋪着地毯,花瓶砸下來沒有發出太大聲音,而是一聲鈍響,更顯得這宮室沉悶可怕。
一片碎瓷迸起來,迸在江琏眼角,那個地方頓時劃出一道血痕。
江琏不閃不躲,又重重磕下一個頭:“如今聖旨還未發下來,現在找父皇說,還來得及。”
貴妃咬着牙,渾身發抖。
她深深喘了幾口氣,開口道:“那是林明月!”
江琏又是一拜:“兒子知道。”
“知道?你知道?!”貴妃的聲線都抖了起來。
她氣急了,語氣急促了起來:“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你娶了她!儲君的位子有八成就是你的了!”
江琏不說話了,只磕頭,磕了一下又一下。
貴妃娘娘冷笑一聲:“陛下之前中意你,是因為他覺得你不争,差事也辦得不錯,性子也好。我以前只以為你裝的好。”
她的聲音陡然變大:“我現在才知道了!你根本沒裝!”
江琏依然跪着。
貴妃娘娘又是一個茶杯扔過去,罵道:“你真是鬼迷了心竅了!我當初就應該把……”
她自覺失言,話說了一半,又截住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江琏面前,俯下身,一滴眼淚掉下來:“你可知,我為了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多少,費了多少心力?”
江琏再叩首,額頭已經泛紅。
貴妃娘娘心力交瘁,卻依然幽幽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那個狐媚子?你真以為把他放在二皇子府,不讓他回去唱戲,就能保住他了?”
江琏依然不說話。
“他把你害成這樣,我活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江琏平靜地開口:“是兒子害了他。”
“你真以為我不敢?是嗎?”
貴妃娘娘不敢。她若是動了手,便是母子離心,再無轉圜餘地。
江琏對柳青熒變心的時候,才是她能動手的時候。
江琏直挺挺地跪着。
貴妃娘娘搖了搖頭,道:“你太天真了。你太天真了。”
“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天真的兒子……你太天真了……”
她嗤笑一聲:“你以為你不想娶,你便能不娶嗎?你以為你如今跪在我面前,我便能昨日說的話,今日吐出來,又讓陛下取消你的婚事?”
江琏依然平靜:“兒子自知不能,此次前來,只是來找母親謝罪,稍後便去找父皇,解決此事。”
“江琏!”
“母親切莫動氣傷身。”
這句話說出口,更是火上澆油,貴妃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真以為你去拒婚,陛下不知道你因何而拒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柳那句“願殿下得償所願”簡直就是潘多拉的魔盒,點火的線,害。
我其實只比你早幾分鐘知道劇情23333,瞎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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