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江琏快馬過長街。
他出府時一腔意氣,回府時滿身疲累。
他急到儀容未整,就去見柳青熒。
他想沖進那間帶着鎖的屋子,卻又停在了門前。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才讓人打開房門。
門內的柳青熒下意識眯了眯眼睛擡頭望,看到了逆着光的江琏。
“二殿下?”他說。
江琏沖上去,一把抱住了他。他的手摸上柳青熒的發頂,把柳青熒狠狠地摁進了自己懷裏。
他力氣很大,仿佛要把柳青熒融進自己的骨血裏。柳青熒的腰被箍得極緊,臉埋在他的懷裏,他有些不适地擰起了眉,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讓我多抱一會兒,就這樣,讓我多抱一會兒。”江琏的語氣仿若劫後餘生。
他抱着柳青熒,就像抱着失而複得的珍寶。
柳青熒埋在他帶有檀香味兒的懷裏,思緒卻漫無邊際。
等他維持這個姿勢維持到酸麻的時候,他終于輕輕推了江琏一下,從他懷裏出來。
他打量着江琏的臉。
眼下青黑,面色蒼白,嘴唇有些幹裂。額頭微微紅了,眼角多了一道細小新傷,正在慢慢凝成疤痕。
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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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琏意識到了他在笑什麽,也跟着笑起來:“我應該沒破相吧。”
柳青熒不搖頭也不點頭,倒是吓到了江琏。
他進了裏間拿鏡子,邊走邊道:“不是真破相了吧?”
柳青熒跟在他身後,在櫃子裏找到了藥瓶。
他把江琏按在椅子上,湊近了檢查他眼角的傷,然後親自為他上藥。
“被砸了?”他問。
“一個花瓶,一個茶盞。”江琏說。
“還好碎瓷沒有紮進去。”柳青熒一邊塗藥,一邊把他鬓角的發撥到耳後。
江琏只看着他笑。
塗完了眼角,柳青熒半蹲下來,撩起江琏的袍角。
“你幹什麽?”
柳青熒沒管江琏說什麽,他把江琏的褲腿扯上來,看見了江琏的膝蓋。膝蓋上青青紫紫,顯然傷得不輕。
“殿下先沐浴吧,然後再傳太醫看看。”
“不是什麽大事。”江琏道。
他嘴上這麽說,卻還是聽柳青熒的,讓下人準備沐浴。
“我去叫廚房拿些吃食。”柳青熒說。
他轉身欲走,卻被江琏拉住了袖子。
“讓我再看看你。”江琏說。
柳青熒沉默一瞬,留了下來。
江琏又笑了笑,道:“你鮮有這麽乖的時候。”
柳青熒沒理他,只默默幫他散發更衣。
經過這一遭,兩個人想說話,卻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室內便只餘水聲。
侍女送來了廚房新做的午膳,江琏勉強填了肚子。
裏間的門依然關着,柳青熒咬着嘴唇,把江琏按在床榻上,眼神微動,睫毛鴉羽一般顫了顫。
他平日裏的眼睛就足夠動人,現在更加攝人心魄,透露出了幾分暧昧不明的意味。
江琏遮住了他的眼睛,防止自己受到這雙眼睛的蠱惑。
“我的膝蓋還傷着。”江琏說。
柳青熒拿開了江琏的手,甚至把它們反剪在了江琏頭頂。他又開始笑,笑得江琏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跨坐在江琏身上,看起來似乎還有點緊張,身體輕輕抖了一下。
“江琏。”他叫。
之前他從來只叫他“二殿下”,只有在憤怒至極的時候叫了一聲“江琏”,而現在,他又對着他,叫江琏這個名字。
江琏感覺自己胸腔裏的那玩意兒根本不屬于他自己了。
那鮮活的,跳動着的一腔赤誠,全部歸屬于柳青熒。他第一次見到的柳青熒,對他冷笑的柳青熒,躺在載滿星光的湖面上的柳青熒,和此刻的柳青熒。
就是柳青熒這個人罷了。
他萬千榮寵地長大,卻不知道怎樣向柳青熒表達,自己有多愛他。
自己有多愛他。
他呼吸急促,聽到了柳青熒的哭腔。
他擡起手,用拇指在柳青熒的臉上擦了擦。
然後他終于忍不住,坐起身來,吻去柳青熒的眼淚,然後吻上他的唇。
不知這個吻持續了多久,他終于放開了柳青熒。
柳青熒無力地趴在他身上,烏發有些粘膩地貼在白皙的後背。
江琏摟住他的腰,撫摸着他的發絲。
終于,柳青熒又輕輕笑了一下,幾滴眼淚猝不及防掉下來,掉在了江琏臉上。
江琏感受着臉上的觸感,疑惑地看着他。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江琏慌了神,抱住他問:“你怎麽了?”
柳青熒用手抹了把眼睛,也不說話,對着他笑了笑。
江琏語無倫次:“我們初見的時候,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如今,如今,我沒想過作賤你……”
柳青熒捂住他的嘴,搖了搖頭。然後他輕輕地問:“殿下,我什麽時候死?”
江琏愣住了。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今天的柳青熒如此反常。
原來,他一直以為,他馬上就要死了嗎?
江琏懊悔于自己的大意,他竟然什麽也看不出來。
柳青熒在這些時間裏,是否如他一般惶急……還要經歷死期将至的絕望?他竟然還能對着他笑出來,把他拉上床鋪。
江琏越抱越緊,在他耳邊說:“不會的阿柳,不會的,父皇答應我了……”
“我一定死在你前頭。”江琏說。
哪怕用命換,他也一定要死在他前頭。
柳青熒枕在他的肩上,非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眼神複雜。
那雙漂亮眼睛裏,有一些難以察覺的掙紮和隐憂。
江瑗最近像是賴在季玦這裏不走了。
他前幾天上過一次朝,最近又怠惰下來,每天打着扇等季玦回來。
季玦每次見他,都見他趴在竹簟上,一只手搖着扇子,一只手閑閑地翻着醫書,嘴裏還一定噙着些什麽,不外乎是些時令果子。
見他回來,江瑗一定會先擡起頭,沖他笑一下,爬起來給他塞一瓣橘子,或是別的些什麽。然後他會極其自然地問季玦要不要沐浴,頗有些反客為主的架勢。
這次季玦回來,江瑗也在翻醫書。
季玦見他翻了幾天,搖頭道:“你這樣翻,看個熱鬧還行,想真學到東西,就是癡人說夢了。”
江瑗無所謂地擡起頭,問道:“看一遍背過不可嗎?”
季玦笑着說:“不可。”
江瑗幾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然後他好似醍醐灌頂一般地合上了書。
“你能教我嗎?”他笑着問。
季玦走過去,把他手裏的書抽出來,只掃了一眼,便道:“這本藥典不行。”
江瑗饒有興趣道:“是寫得不好嗎?”
“不是,”季玦頓了頓,“你應當看些更簡易入門的……”
江瑗知道自己受到了嘲諷。他也不惱,而是拉着季玦到書架前,指着季玦書架上的一整排書,興奮問道:“那我應當看哪本?”
“這本嗎?”他随意指了一本。
季玦皺了皺眉,又看着江瑗興奮的臉。
江瑗明白了,季玦的意思是,他看哪本都不合适。
季玦無奈地笑了笑,只好道:“罷了,還是我親自教你。”
他頓了一下,糾結道:“你以後若是救人,記得收他一半身家。”
江瑗震驚地看着季玦。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卻沒想到季玦這麽容易就當真了。
“你的師承……如此随意麽?”江瑗問。
“非也。”季玦道。
聽到這句話,江瑗笑了起來,他甚至感覺季玦比他剛剛吃的果子還甜。
只不過如此大事不敢輕忽,江瑗很快收了笑,擺擺手道:“不了,我只是平日裏閑得慌,想随意學學。”
季玦“嗯”了一聲,也沒有深究,而是說:“那還需要我随意教教嗎?”
“好呀。”江瑗道。
二人伏案一會兒,季玦随意教教,江瑗随意學學。
季玦在紙上畫了一株植物,對江瑗說:“雪上一枝蒿長這樣,什麽時候帶給你見見……你當年應該在我藥廬裏見過呀。”
江瑗湊近了去看,心不在焉地胡亂點了點頭,滿心滿眼只有季玦的側臉,和季玦雪青色的袖子。
他突然福至心靈:“知道了,先生。”
他的臉微微發燙,季玦詫異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只不過是随便學學,怎麽叫起了先生。
不過季玦也不是很在意他叫什麽。
“記清否?”季玦問。
“苦,辛,溫,毒,”江瑗道,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多謝先生。”
季玦覺得江瑗有童趣了許多。
“什麽先生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江瑗坐遠了些,不再往季玦身邊湊,瞥着進來的綠绮問:“你來幹什麽?”
季玦倒是好脾氣地對綠绮解釋道:“我教他認藥材呢。”
綠绮了然地笑。
“原來是這個先生啊……”她道。
怪不得江瑗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家小兩口玩情趣,她擾了江瑗的興致,江瑗能不惱嗎。
然後她才看着江瑗,幽幽道:“給您送荔枝來了。”
江瑗有些不自在:“多謝。”
“林将軍那邊妥了。”綠绮說。
江瑗感興趣道:“怎麽回事?”
“林将軍心疼女兒,是想一不做二不休……說起來好笑,出了這事,他比二皇子還想退婚。”綠绮道。
“林姑娘自己倒是不在乎,她不喜歡二皇子,又很喜歡柳青熒……再說了,她一貫嬌矜,透出來的意思就是,她什麽身份,柳青熒又是什麽身份,計較才是失了體面。她對林将軍就是這麽勸的。”
綠绮又笑道:“我見了,她說什麽都是借口,她就是喜歡柳青熒。”
京城的姑娘們,很難有不喜柳青熒的。
“林将軍愛女,自然是林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綠绮說。
三人紛紛松了口氣,這一樁公案總算在此時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昨天的評論區,你們真是又暖又甜啊……喜歡你們嗚嗚嗚。
別覺得小柳作,是因為我太甜了把以前的強取豪奪劇本略過了hhhh。
林明月是真的倒黴,不過她一定不會永遠倒黴的。
防止同妻,從我做起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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