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江瑗在季玦那裏待了幾天,終究是被綠绮請回府裏,不情不願地處理事務。
季玦照常在翰林院值班,值房進了新人,這讓他一開始還不太習慣。
随着各種交接完畢,比之以往,季玦竟然閑了不少。
翰林院熱得像蒸籠,誰都不想在這兒多待,也就只有季玦一如既往,從不晚到早退,有時還會晚走加班。
他感受不到多少熱氣,身上如冷玉一般,寒氣透進心肺裏,愈發愛咳嗽。
他心裏有些計較,覺得自己不算太妙,于是逛遍了全城的醫館藥鋪。
依然沒得到什麽靈感,他便每天待在書房,推演過去推演過來。
有一天他向翰林院告了假,把自己在書房鎖了三天三夜,急得江瑗差點破門而入。
他出來時抱着箱子裏的那盞破燈,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
江瑗這次顧不上什麽五皇子府,更是賴在他這裏不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火星漸漸西沉,在季玦剛和新同僚熟悉起來後,聖旨又到了。
誰也沒想到季玦上次沒升,這次竟然升了兩級。
同值房的人還猜過他以後會去哪兒,不外乎六部之類,卻沒想到一轉眼,季玦當了起居郎。
雖然是從五品,但能在陛下眼前晃着,混個眼熟不說,幹什麽都方便。
要知道,季玦登科之後,這才不到一年,而季玦本人,甚至還未加冠。眼紅算不上,羨慕卻真的羨慕。畢竟有些人汲汲營營一輩子,到老了也是去嶺南釣魚。
天元十五年這一屆的前三甲,竟然都沒在翰林院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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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玦收拾了東西,又遷到了新地方。
和他一起的是平國公的次子齊昭,這人是京裏有名的纨绔,平國公讓他來這裏,主要是讓他混口飯吃。
齊昭當起居郎的時間不短,季玦新來,他還能教教季玦。
只不過他看起來不怎麽積極,也不太喜愛這個差事,季玦私下裏聽他抱怨,主要是抱怨陛下起得太早,朝會也太早了。
季玦感到有趣,心想難不成全天下的纨绔,都會抱怨五更三點的朝會?
齊昭卻覺得,季玦無趣極了。在他眼裏凡是科舉考上來的,都透着一股讀書人的酸氣,經年累月的,都能淹成一缸醋了。
季玦不太愛笑,總是板着臉,談話間進退得宜,卻讓齊昭莫名地放不開。又因為身體原因,玩不成馬球和捶丸,兩個人就更沒什麽共同語言了。
不過季玦還是在升遷的第二天,收到了齊昭的邀請。
他坐在書房裏看着齊昭寫的帖子,感嘆如此潦草的字在整個朝廷都不多見了。讓齊昭當起居郎,确實是為難齊昭,也為難皇帝。
這個渾不吝的把地點定在了花樓,季玦竟然也不感到意外。
“你在看什麽?”江瑗問道。
“齊起居郎的貼。”季玦道。
江瑗也沒多問,而是把手裏的畫軸攤開在桌上。
“你畫完了?”季玦驚喜道。
“本來只需要兩三天,最近太忙了,才拖到了現在。”江瑗笑道。
然後他指着桌上的畫,說:“這裏是你,然後你再往旁邊添一個我。”
季玦仔細看畫,發現這幅畫意外地寫實,正是當日書房內的情景。窗外綠柳婆娑,窗內情誼融融。自己神情溫和,正看着什麽人。
季玦有些意外道:“我當日的表情,竟然是這樣的麽?”
“對啊。”江瑗點點頭。
“比我平日裏好看一些。”季玦評價道。
“任誰擺出這個表情,都會比平日裏好看一些的。”
季玦又看着畫,有些不确定道:“你畫技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是嗎?”江瑗開心道。
季玦遲疑地點頭。
……肉眼可見的,情感上比以前熾熱好多。或許是因為以往江瑗多畫死物,這次畫人,便顯得不一樣了。
江瑗得了誇獎,心情不錯。他理了理衣服,向季玦告辭。
季玦問道:“不用完飯再走嗎?”
江瑗擺了擺手,笑道:“今日還有事,約了時辰呢。”
季玦便不再留他。
季玦看了一眼刻漏,比起齊昭帖子上的時間,現在還早了些,于是他在家裏用了飯,又澆了花,才施施然往外走。
江瑗走到了花樓。他安樂坊裏的一大批産業都要做年中統籌,綠绮在他耳邊碎碎念了兩天,才把他催到了這裏。
柳姝親自來迎他,他一邊上樓梯,一邊詢問柳姝的近況。
“最近可算是忙死了……”柳姝抱怨了一句,開門請他進去。
“本來就要抽空聽那幾個掌櫃報賬,鄭禮那個家夥還糾糾纏纏賴着不走……他方才還在這裏呢,我說您要來,把他打發走了。”
“其他帳冊清得差不多了,就差你這裏了。”江瑗道。
柳姝繞過那方大大的溫泉池,拉開床帳,又把床板掀起來。
她抱出來一堆賬冊,放在桌案上,道:“今年和往年差不了多少。”
江瑗坐下,瞧見厚厚的這一沓,不由自主嘆了口氣:“這真的是你整好的?怎麽還有這麽多?”
柳姝坐在他對面,無情道:“就這麽多。”
江瑗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翻閱,一邊翻,一邊唉聲嘆氣。
柳姝看他這個樣子,調笑道:“若是府裏有了貼心的女主人,連這麽一點兒總賬也不用您看了。”
江瑗翻着賬冊,随口道:“沒有女主人。”
柳姝只當他不急着娶皇子妃:“殿下想多等一兩年?”
“嗯……”江瑗敷衍了一聲。
他大致翻完了一本,又問了柳姝幾句話,心裏便有了數。
“聽聞暗三當了起居郎,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他呢。”柳姝怕江瑗無聊,一直在他旁邊找話題。
江瑗看着第二本,一心二用地笑道:“他又不來這兒,你去哪裏恭喜他?”
“哪怕現在不來,以後也是要來的。”柳姝雲淡風輕道。男人嘛,不都是這樣?
江瑗停下來,抿了抿唇,篤定道:“他不會的。”季玦不是這樣的人。
柳姝也不和他争辯,而是換了個話題。
江瑗一目十行,第三本看完,便合上賬冊站了起來。
“殿下要走?”
江瑗點點頭。
柳姝瞧着桌上還沒看完的好幾本,無奈道:“殿下看得那麽快,再一盞茶的時間,不就完了嗎?”
江瑗不想動了,他還惦記着金銀搜羅來的新棋譜,于是他道:“府裏有要緊事。”
柳姝知道他的脾性,想着自己也該留不住他,只好由着他走。
“我送殿下。”柳姝道。
此時天色剛昏,花樓裏已經點上了燈,柳姝引着江瑗下樓。
這個時候,正是大多數人們來這裏的時候。
一樓的絲竹聲隐隐約約,江瑗漫不經心地辨認歌女的唱詞,想着這又是哪個詞客作的。
然後他走過一個轉角,猝不及防看到了季玦。
兩個人打了個照面,江瑗清楚地聽到了柳姝一聲輕笑。
江瑗想起自己之前言之鑿鑿,說“他不會的”,一時竟有些迷茫。
相顧無言間,倒是季玦身邊的齊昭對着他行了一禮:“五殿下。”
江瑗回了一禮。
在樓梯上行禮,也真是難為他們。
季玦跟着行禮,江瑗再還。
“怎麽到這兒來了?”江瑗問。
他對着齊昭,想問的卻是季玦,齊昭卻搶先回他:“殿下為何到此,我就為何到此。”
他們倆都是京都有名的愛玩兒,雖然沒有多大交情,卻也能在各種地方幾天內碰上一回。
齊昭想着,這五殿下怎麽淨說廢話。
柳姝又笑了一聲,道:“齊小郎君好啊。”
齊昭的桃花眼眨了眨,輕輕道:“柳姐姐好。”
柳姝又轉向季玦:“季小郎君……好巧啊。”
季玦點了點頭。
柳姝不再理他們,提着裙角繼續下樓,還不忘回頭叫江瑗一下:“殿下,怎麽還不走?”
江瑗盯着齊昭,把齊昭盯得頭皮發麻。
然後江瑗又輕飄飄看了一眼季玦,才轉身離去。
齊昭和季玦對視一眼,挑眉道:“認識?”
季玦言簡意赅:“見過。”
齊昭搖搖頭道:“他今日有病。”
季玦笑出了聲。
齊昭看着季玦笑:“你笑起來比不笑好看多了。”
季玦又收了笑容。
江瑗出了花樓。柳姝把手裏的燈遞給江瑗,道:“今日無人來接,殿下自己走回去吧。”
江瑗拿着燈,卻沒有馬上要走的架勢。
“殿下還有什麽吩咐?”柳姝問。
江瑗看了看天色,道:“是不是快宵禁了?”
“殿下放心,離宵禁還有半個時辰,從這裏回府,一柱香足夠了。”
江瑗點點頭道:“行了,你回去吧。”
柳姝扭頭走了。
江瑗又看了一眼花樓,提着燈慢悠悠地往回走,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走過了一條街,又擡頭看天。
離宵禁還有半個時辰,等季玦和那個齊昭喝完酒,再從花樓到東十字街,定然是趕不上的。
季玦身體不好,讓他宿在別處,哪有宿在家裏的好?
江瑗又走過了一條街。
張善家的糖人還沒打烊,江瑗停下來,在攤子前等糖人。
他随意給了一個銀角子,“咔嚓”一聲咬斷了糖人的頭。
作者有話要說:這些天家庭矛盾嚴重,光顧着吵架了。
感覺寫不下去了……
我再堅持堅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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