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百般隐忍
從這一天開始,讀心一脈在族長的示意下全都動了起來,不斷有族人被秘密調往各地,收集情報。原本就定在這兩日舉行的執法隊新任成員選拔賽,在當下的情形來看,顯然是要延後了。
這幾日裏,空諸也沒閑着,被族長拉着将讀心一脈那些精銳族人才能習練的術法學了個遍後,又被族長匆匆打發進藏書閣,觀看一些族內秘籍。其實說是秘籍,大部分都只是記載了一些預言師一族的歷史,偶爾夾雜些前人的修煉感悟,對她個人而言,實質性的幫助并不大。
最重要的是,時桑這兩日裏似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經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神秘秘,以至于空諸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過她了,也讓她好好的松了口氣。雖然兩人之間有着契約聯系,可是她發現,其實兩人之間的心靈感應的深淺程度是随着距離的拉伸,而逐漸減弱的。說起來倒是好笑,只要時桑不是出現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實際上她們二人之間的感應也只是模模糊糊,并不真切。
只是說到底,直到現在她還沒想好到底該怎樣面對時桑。她能感覺的到,前段時間裏兩人之間的感應居然直接斷了一段日子,顯然是時桑去了很遠的地方。空諸不難想出她去做了什麽,時桑提出的那個條件,既然她這邊已經不得不入了狼穴,她那邊自然也該信守承諾,聯絡自己的族人了。畢竟,昭和帝已經繼位了二十多年,雖然沒有給大昌帶來什麽太平盛世,但多年統治,他的威嚴早就深入民心。貿然想要推翻他的統治,換另一人上位,即使空諸也是皇室成員,但她畢竟只是個女子。這大陸一直以來,還沒有女子稱帝的先例,不說那些迂腐的知識分子,就是百姓們也不會太過樂意的。
僅僅憑借讀心一脈,甚至是預言師一族的力量,還遠遠不夠。而要獲得那些同樣隐世的大族們的支持,只怕還得時桑多費一些口舌了。
昭和二十三春。這一年裏,大昌發生了很多事情,沉寂上百年的大陸戰亂又起。驚世駭俗的宮闱秘聞,惡心的皇家親情,一切一切,全都徹底被撕開了遮羞布,□□裸的呈現在世人眼前。
而那個事件中最無辜的受害者,憑着自己孱弱的身軀,尚顯稚嫩的雙手,踏着滿地屍骸,掙脫命運的枷鎖,于亂世中悄然崛起。
無人能夠阻擋。所有反抗者,殺無赦!
當然,此時的人們還沒有意識到蒼龍覺醒。南疆的混亂,只是這場大戲開始的序幕。待到很多年後,他們再回想往事,昭和二十三年,這是個永遠不能抹去的夢魇。
“你最近老是出神,”蘇柯伸出手在空諸面前晃了晃,又瞥了一眼她手中剛剛翻開兩頁的《蘇雲鶴傳》,不由得撇了撇嘴,“蘇雲鶴啊,看來你對這家夥還挺感興趣的嘛。這本書在我看來簡直是無聊至極,從頭至尾都在歌頌那老家夥如何豐功偉績,如何力挽狂瀾。我呸!要是讓我知道這本書是哪個混蛋寫的,老子一定把他從祖墳裏拖出來鞭屍!太他媽扭曲事實了。”
空諸剛被他喚回神,就被他一連串的喋喋不休給噴的扭開了臉龐,無奈的道:“冷靜,大哥,冷靜點。”
她不過是随便拿了一本書裝裝樣子給族長看罷了,誰對那些已經死去那麽多年的老家夥們感興趣了?她也是現在聽見蘇柯罵的這些話才知道,這名叫蘇雲鶴的前輩,竟然就是當初那個給預言師一族帶來滅頂之災的人。
不過說到底,她并不把自己當做純正的讀心一脈族人,所以對祖先不怎麽恭敬也說的過去。但是對于蘇柯來說,這老家夥不管怎樣也都是他的先祖啊,他這麽直接真的好麽?
“我怎麽冷靜的下來?”蘇柯的唾沫很快跟了過來,幾乎要噴到空諸的臉上了,“每次從迷蹤林經過,看着那些慘死的族人們,我都恨不得把那混蛋拉出來鞭屍!千年前,我讀心一脈實力何等強橫,即使當時的占星一脈還存在,我讀心一脈也是三族中最強大的,嫡系族人幾乎滿萬!這可全是嫡系族人啊!可是這千年衰落下來,我們嫡系人數一直沒超過千人,倘若沒有那什麽該死的詛咒,沒有那些被迫離家的族人,我嫡系又怎麽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局面?居然被旁系逼迫成這般模樣?可那家夥似乎早就預料到現在的狀況了,他死後,屍體根本就沒有埋在祖墳裏。不然還輪得到我去找嗎?早在我之前的之前的之前的族人們就已經把墳墓給扒出來了。”
空諸側了側臉,淡定道:“大哥,我怎麽突然發現,咱們讀心一脈的族人性格都這麽的……我還記得跟族長熟悉之前,總感覺他就是個只為利益而生的人,可誰知道,熟了以後就發現他就是個話唠,跟年輕人一樣整天熱血沸騰;和你熟悉起來之前感覺你很沉穩,很冷靜,不愧是三代族人的大哥,不愧是執法隊的老大,怎麽如今。咳,我還真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蘇柯斂了怒色,嬉笑着湊上前來:“空諸妹妹,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說,大哥都聽着,大哥一定改。不過你也知道大哥的記性不太好,忘性大,聽過的話轉耳就忘了,這可不能怨大哥啊。對了空諸妹妹,你剛剛說什麽了?”
空諸無語的撇了撇嘴,合上書頁,起身準備離開這裏。蘇柯按住她的肩膀把她重新按坐了下去,無奈的道:“大哥跟你開個玩笑,空諸妹妹不要生氣啊。”
他的神色苦澀,不複之前刻意做作的玩世不恭:“空諸妹妹,大哥比你大了足足一半,所以冒昧叫你妹妹,你別生氣好嗎?”
“大哥,我沒有生氣。”空諸微微嘆息。
他的神色很認真,也很嚴肅:“我的父親和三長老的關系很好,他們是結義兄弟,所以按照輩分來說,我就是你的大哥。我在家裏是獨子,父母早逝,一個人艱難的長大。那時候我還沒有回到族中,沒有被過繼到族長名下,一個人生活,受盡欺淩。我明白那種感受那種痛苦。那時候我便發誓,倘若有個兄弟姐妹,我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痛苦。
妹妹,大哥是真的把你當做親妹妹看的。大哥知道你以前的遭遇,大哥心疼你。”
空諸沉默不語。多年來遭受的一切,早就讓她忘了什麽是信任,什麽是依靠。她也不需要那些,她只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就好,強大到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蘇柯垂着眸子,黯然只是一瞬,他便又灑脫的笑起來:“空諸妹妹,以後遇到什麽事情可別忘了找大哥幫忙啊。”
空諸低低的嗯了一聲。蘇柯道:“大哥拿你當親人,所以這些話,說給你聽也無妨。
你知道為什麽嫡系已經式微,而旁系卻始終沒能下狠手滅了嫡系嗎?“空諸心底微微一動,頓時想到了自己剛剛問的那些話。”因為我們給了他們一個錯覺。嫡系族人驕傲自滿,狂妄自大,沉溺權利,不思進取。嫡系已經徹底沒救了。留在族內的那批執法隊的家夥們徇私舞弊,肆意妄為。我常年帶人覓地潛修,一是為了更好的提升自己和手下兄弟們的實力,二是為了麻痹旁系,讓他們覺得,就連嫡系的守護神,執法隊都已經放棄了嫡系。”
他壓制着自己心底翻湧的情緒,然而雙眼中總是掩蓋不了那抹赤紅的光芒:“他們以為嫡系不足為慮,犯不着現在花費大功夫剿滅嫡系。所以他們将心力全部放在争奪旁系內部的權利上,以圖能夠獲得更高的地位。才給嫡系留下了茍延殘喘的機會。
這些年裏,死在旁系手中的族人真的已經不少了。我的父母,戈溫的父母,甚至是前任族長,哪個不是因為他們的暗殺而身亡的?還能活下來的族人們,哪個不是被逼成了人精?隐忍不發,演技超群,只是因為不得不妥協,不得不蟄伏!旁系蠢蠢欲動,我嫡系無力抗拒,只能硬生生打掉了牙往肚裏咽,還得裝出一副目中無人的白癡樣,道一句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哈哈!可笑!真可笑!
之前的時候,我們的司法堂完全都是旁系的人任職,後來變換制度,費勁千辛萬苦才成立執法隊,由執法隊自己掌握,自己篩選族人進來,這是嫡系最大的希望。只是族長後來還是不得不對旁系讓步,除非是執法隊大選的時候,否則執法隊成員不得輕易踏出寒川之巅一步。自然也就談不上拉攏旁系中的忠心之士了。
只是他們并不知道,我嫡系的憑借不只是此。我們自有一套尋找的辦法,每一個經過層層篩選進入執法隊的旁系,都是我們觀察良久、對其品行有所了解的族人。那些都是不在意嫡系旁系争鬥,一心為了讀心一脈發展貢獻力量的族人們。我們任由旁系那些家夥們在寒川之巅安插眼線,為的就是讓他們以為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不至于立刻狗急跳牆,給我們留下更多的喘息空間。”
演技。是的,都是在演戲。空諸總算了悟自己為什麽總感覺有哪裏不對了。是剛開始的時候祠堂審判,那些義憤填膺的嫡系眼中沒有流露的敵意;是三長老深深的無奈下,隐藏着釋然的眸子;是宗族大會當天,性空出現後,表面焦急但實則沉穩有序的嫡系;是契約儀式上,那些沉凝恭敬的面龐。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了空諸一種強烈的違和感。現在終于能得到解釋了——不過是在演戲。
“那性空,他是你們找來的嗎?”空諸突然想起來了這件事。
蘇柯搖頭:“不,可能是他真的對我讀心一脈有什麽誤解。不過我總感覺還是旁系那些該死的混蛋做的!執法隊的改革早在十幾年前就提出了,但一直拖了七八年,直到十年前才徹底落實。除了我們,也就只有旁系才能如此清楚的知道這些□□。要知道裁決之劍可是上古時期預言之神的武器,就連我讀心一脈,這都不是所有族人知曉的。
他現在被時桑關在了地牢裏,族長前段時間跟他談了幾次,效果不怎麽理想。那家夥軟硬不吃,他就是一面雙刃劍,用的好了能傷敵,用不好了傷的更深的是自己。族長正在糾結要怎麽處理他,畢竟也是個虛無境界的強者,還是蔔卦一脈的族人。”
空諸愣了一下:“怎麽?時桑走的時候沒把他帶回蔔卦一脈嗎?”
蘇柯沒好氣的道:“別提了!時桑在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說,明顯是表示大仇未報不會回去。時桑一走就開始激動起來了,什麽陰險狡詐卑鄙小人,把我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又不是我捉的他,真是……”他想罵上句什麽話,最後還是忍住了:“不過如果那家夥說的都是真的的話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是滅門之仇啊。二十多歲,比我還小上幾歲,修為卻比我這個天才還要高,想必……”
剛開始還有點嘻嘻哈哈的自戀,到了最後,他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想必也是吃過不少苦頭的吧。”聲音低不可聞,夾帶着難以言喻的落寞。
空諸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蘇柯很快就振奮了精神道:“瞧我這腦袋,這次過來是為了告訴你一聲。時桑小姐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已經萬事俱備了。族長讓你好好準備準備。”
“這麽快?”空諸神色複雜。她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不知多久,可是這一刻真的要來臨了,還是會感到淡淡的不安和迷茫。她不會杞人憂天的去想失敗的後果,因為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想必明天她就能趕回來了,最多後天就要出發了。這次戈溫會陪你們一起去,路上小心。”蘇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通常就是這樣鼓勵自己的兄弟的:“戈溫那小子若是皮癢,你就好好的揍他。融合巅峰修為,我可是看到了。”
空諸嗯了一聲,雖然并不在意這些關心的話語,但心底還是忍不住一片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阿布昨天晚上和室友去學校周圍的小鎮吃飯,被徹底震驚到了。
六塊錢一碗的小份茄汁面,她一上來我們幾個人就愣住了,啊咧Σ( ° △ °|||)︴那碗怎麽比我的臉還要大,老板你是不是上錯面了???
茄計面紅彤彤的,一點偷工減料的痕跡都沒有,老板太厚道了。我們兩個人分才分完,湯特別好喝,特正宗,跟家裏老媽做的完全一個味道⊙▽⊙然而另外兩個室友因為懶兩頓沒有吃飯,所以都要的大份……
(* ̄︶ ̄*)一頓飯我們沒要菜,純面吃了兩個多小時。她們幾個好闊憐的說,我并不想做過多評論。大家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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