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不要了

“你後悔了嗎？”

高振沒有說話，低着頭，仿佛戰敗的困獸。蔡斌扯開身上安全帶,瘋了似的朝身邊的高振撲了過去。

高振被他撞了一下,頭砸在身後的椅子上,發出嘭地一聲響。

“說話啊！你說話啊！”蔡斌抓着他的肩膀劇烈搖晃着。“你說要一輩子照顧我，你現在後悔了嗎？”

高振微微擡着頭,渙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停留在蔡斌的臉上。

蔡斌臉上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落下來,看得高振像是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心口。

他張了張嘴,很久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害怕……”

蔡斌停了下來，咬緊牙關看着他。“你說什麽？”

高振的眼睛發紅,血一般的紅,渾身的肌肉緊繃着,要用盡全力,才能阻止自己想要擁抱蔡斌的沖動。

他驚呼脫力地說道：“蔡斌，我害怕。”

“你害怕？你害怕什麽？害怕你就把我送回來？高振！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蔡斌瞪着眼睛，雙手緊緊地抓着高振的衣領,咬牙切齒。

高振勾了勾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在沒能成功，差點控制不住哭了出來。他緊緊抿着嘴，不敢出聲。

蔡斌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從他身上下來，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高振扭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種感覺，只要蔡斌從這裏走出去，他就會永遠失去他。但他看到了站在車外的蔡斌父母，心中一沉，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我愛你，蔡斌。”他近乎祈求地說道，眼中只有蔡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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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斌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一腳将車門關上了。

他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重新擡起頭走到父母身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們回去吧，以後，我都聽你們的。”

高振坐在車內，耳邊都是嗡嗡回響。他低着頭伏在方向盤上，肩膀微微顫抖，車廂裏回蕩着他低啞的聲音。

“我害怕，害怕你受苦啊，蔡斌。”

蔡斌跟着父母回到了賓館，進了門，轉身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蔡母擔心地看着他，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兒，皺了皺眉才說道：“明天就回去。”

蔡斌微微勾了勾嘴角。“爺爺他們呢？”

“昨天就回去了，我們留下來等你。”蔡母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擔心道：“現在就走了嗎？你要不要和高振再……”

“不必了，我明天就回去。”他恭敬地朝兩人鞠了一躬，道：“以後我不會再和他聯系了。”

說完，他就轉身關上了門。

蔡斌父母轉過身，擔心地對視了一眼，看到了站在走廊盡頭的高振，皺起眉，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蔡父轉頭對蔡母道：“你去照顧蔡斌，我過去就好。”

說完，他大步朝對面的高振走了過去。

高振頹喪地看着他，和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仿佛一個小孩被人搶走了他最心愛的玩具。

“我已經把蔡斌送回來了，您答應我的，請您不要忘記。”

蔡父站在臺階上方，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的人。“現在蔡斌已經恨透了你，你還是要這麽做？”

高振握緊了拳頭。

“他愛我。”

說完，他轉身從樓梯走下。

蔡父站在樓梯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蔡斌躺在房間裏，黑暗将他包裹起來。他蜷縮着身體，臉埋在被子裏，房間裏靜悄悄的，仿佛要将一切消磨。

第二天，他就随父母一起回到了a市，下午踏入校門。

許田正在寫作業，擡頭一看見他驚訝地站了起來。

“蔡斌，你終于來上課了，給你打電話你也關機，我們都急壞了。”

蔡斌提了提嘴角。“我沒事。”

他走到自己的櫃子面前，拉開門，就看到了放在裏面的粉紅色的小豬玩偶，臉上的淺笑瞬間僵住。

他直接将小豬玩偶拿了出來，轉手扔進了垃圾桶，轉頭問許田：“下午什麽課？前段時間沒好好學習，馬上就要考試了，我可能抓緊時間才行了。”

說完，他不管許田詫異的目光，抱着課本轉身出了寝室。

許田低頭看了看垃圾桶裏的玩偶，皺起眉，轉頭問程光輝和翟恺。“蔡斌怎麽了？”

兩人皆是搖了搖頭，指着垃圾桶問道：“那東西他以前不是跟個寶貝地護着嗎？怎麽扔了？”

許田搖了搖頭，這幾天蔡斌究竟出了什麽事？

從這天開始，蔡斌一反常态，每天睡得最晚，起得最早，上課坐在第一排認真聽講，只不過臉上的笑容少了，一天除了上課和睡覺的時候，基本上看不到他的人。

吃完飯，許田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弘一，見蔡斌這幾天忙得沒空扔垃圾，就順手幫他收拾好了。正要出門，剛好看見蔡斌回來，連忙叫住他。

“你又要去圖書館？我幫你把垃圾桶裏的東西一起倒了。”

蔡斌轉過頭，看着他手裏的垃圾袋，半天才點了點頭。

“謝謝。”

許田見蔡斌的樣子還是有些反常，故意笑着道：“這幾天我們都也太忙了，要不找個機會出去聚一聚吧？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要通宵唱歌嗎？過兩天就去怎麽樣？”

蔡斌從書架上拿了新的書，想了想，轉頭對許田露出一個淺笑，稍瞬即逝。“好。”

“你不要逼自己太緊了，離考試還有一段時間呢。”許田不放心地說了一聲，提着東西出門了。

才下樓，竟然就看到了高振。

他站在牆角地方，要不是許田剛好從那裏經過，還不會發現他。

“高……高振教官？你怎麽在這裏？”他想了想，笑起來道：“你在等蔡斌吧？他很快就下來了。”

高振抿着嘴沒有說話，目光在他手上一掃，看到他手上的東西突然停住了。

“那是……蔡斌的東西？”

許田低頭看了看，笑道：“蔡斌這兩天太忙了，我順路幫他扔了。”

高振突然皺起眉，死死地盯着袋子。

許田這時候才發現他的樣子有些滄桑，再聯想到這幾天蔡斌的樣子，擔心地問：“教官，你和蔡斌……怎麽了嗎？”

高振輕輕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又道：“我們沒事。”

說完，他竟直接轉身離開了。

許田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摸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扔了垃圾轉身朝校門走去。

過了幾分鐘，已經離開的高振再次回來，在垃圾桶前面站了一會兒，緩緩彎下腰，将垃圾桶的蓋子打開，在裏面翻了翻。

半晌，他才重新直起腰來，手裏拿着一個粉紅色的小豬玩偶，上面已經沾上了不少灰塵。

他輕輕拍了拍，抱進懷裏，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