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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吟蛩(一)
臨安城的北瓦,有一處不大不小的三層小築,名作谷雲樓。酒樓雖不及熙春樓那般奢侈至極致金杯銀盞,但客人總不少,午時更是座無虛席。
谷雲樓的二層,另有一鋪子,名作錦閣,閣子的主人是名女子,名作白錦,專接為人尋人尋物的差事糊口過活。
錦閣內另有兩人,一人是志學之年的少年,名曰晏夜,另一名已過弱冠之年,名喚廖北。
這日錦閣又有一名客人。
來人可不簡單,是丹青國三皇子西裏甫,該丹青國的王十分寵愛他,大梁王朝自然也不敢怠慢。
只是西裏甫皇子天性貪玩,為臨安城的臨安府一衆衙役帶來不少麻煩。
“西裏甫皇子大駕光臨,當真令小閣蓬荜生輝。”白錦笑的和煦。
白錦本就模樣端正,如今這一笑,西裏甫皇子面頰微熱,但重要的是,這個女人說的話,他為何一句聽不懂?
西裏甫皇子大梁話會的不多,白錦一上來就同他咬文嚼字,他自然聽不明白。
而後西裏甫皇子俊秀面龐上小鹿般懵懂的眼有些無助的看向身邊跟随而來的使臣吉布澤。
吉布澤明了自家皇子的意思,登時接了話頭:“白老板,咱們皇子親自來此處,你便該知曉今日這差事,皇子有多重視。”
“嘁。”
錦閣并不大,故而這一聲冷嗤實在明顯,衆人望去,果見是坐在一邊席子上的晏夜,嘴裏還塞着幾塊糕點,正斜着眼略有些不屑的看着西裏甫,見衆人望過來,他一挑眉陰陽怪氣道:“你們那個西裏甫皇子之前抓只白狐都興師動衆,找棵草想把上靈山給掘了,反正中原的糞他都覺了不得。”
晏夜志學之年,一身靛藍長袍,圓臉上嵌着一雙黑眸,看着十分軟糯,即便那斜眼看人的模樣,都只像哪家的少爺在鬧別扭,但一開口,本性便暴露出來。
“咳咳,”白錦擡手似是在提醒,只是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而後擡眼,滿滿的斥責之意,“小晏,怎可如此無禮,還不給三皇子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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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夜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吃起糕點,不再理會衆人。
白錦面上帶了濃濃歉意:“抱歉,舍弟被寵壞,還望西裏甫皇子與吉布澤大人大人有大量。”
西裏甫皇子的大梁語不精,但也一知半解的明白晏夜方才不在說好話,鼓起臉頰,正要生氣,偏頭發現吉布澤比自己更生氣,已是滿臉怒色,手都滑到腰間大刀,連忙阻止道:【吉布澤,不要在意,那小子向來如此,你若是在這裏打起來,他們不接這差事怎好?臨安府那群廢物恐怕找不着我的寶貝。】(丹青語說的話用【】表示)
吉布澤看了眼望着自己帶了幾分懇求的西裏甫皇子,深吸口氣:【皇子說的是。】
而後吉布澤看向面帶歉意的白錦。
與這女子相處幾次,他也明白這女子可不是善茬,表面功夫做的倒是全,誰知心裏可有一絲一毫的歉意。
只是錦閣這幾人,還要瞧瞧是否有用處,吉布澤咬牙忍下,瞪了眼晏夜,才向白錦道:“皇子自然不會如斯計較,白老板,不若我們談談今日這筆生意。”
白錦點頭稱好,瞥了眼晏夜,眼裏帶了幾分警告。
半個月沒有一個差事,這冤大頭皇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氣走!
晏夜翻個白眼,偏過身子不看衆人,眼不見為淨。
見話題扯回正軌,吉布澤才緩緩道來:“昨日皇子的愛寵走失,那只愛寵戰鬥從未敗過,皇子十分喜愛,還望白老板能盡快尋回。”
白錦點頭,拿起面前羅盤,問道:“想來皇子十分着急,這愛寵喚作何名?”
“将軍。”
白錦不由挑眉,看來此愛寵十分威猛?這倒有些意思,白錦輕描羅盤上符號,又問:“皇子這愛寵是何種類?”
吉布澤嚴肅的眼盯着白錦的羅盤,回道:“吟蛩。那吟蛩比之一般吟蛩大上一倍,背上有一塊金黃色斑塊十分顯眼。”
白錦嘴角笑意微僵,吟蛩……不就是蛐蛐兒麽……
很快白錦的面上笑意便恢複成一如既往的和煦:“皇子且安心,錦閣會盡快尋到将軍,尋到後定會立刻送回。”
這話西裏甫皇子聽明白了,笑的十分滿意。
吉布澤眼神示意身旁侍衛,那侍衛會意,立刻掏出一兩個手掌大小的錦盒,上邊有精美的花紋,還鑲着金邊,四個角皆有上好玉石,那侍衛将錦盒放到白錦面前,吉布澤解釋道:“這是皇子用來裝将軍的盒子,還望白老板費心。若是尋到,必有重謝。”
直到西裏甫帶着侍衛使臣離開後,白錦才一手端着盒子,細細端詳。
晏夜在西裏甫走後便坐到白錦對面,見她一直在看那錦盒,不由問道:“你在看什麽?”
白錦這才放下錦盒,瞥了眼晏夜:“我在想,原來除了你,還有人将這種盒子裝蟲子。”
晏夜眼一瞪:“別拿這種庸俗的東西同小爺的寶貝比。”
白錦想想晏夜錦盒上拳頭大的夜明珠,笑了笑,沒再作聲。
晏夜一見白錦的模樣就知曉她在想什麽,又是一瞪:“小爺說的寶貝是小爺的蠱蟲!那個蠢皇子可是拿這東西裝蛐蛐兒!”
白錦但笑不語。
晏夜一拍桌子,豎目而立:“咱們半個月沒生意,一上來還是給那個蠢皇子抓蛐蛐兒!下個月僦舍錢遠遠不夠,小爺在你這錦閣上工後就一直這麽窘迫!還不給小爺好好掙錢!把那該死的蟲子找到!”(古時稱房租為僦舍錢)
白錦略有些無辜的瞥了眼面前的羅盤:“在臨安城西郊林子。”
“範圍那麽大,怎麽找。”晏夜走到房內八仙桌邊,自顧自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斜眼看向白錦,想看白錦可能算的更精準些。
卻聽白錦懶散的語氣道:“那只能去了西郊林子才能再看了,你也知曉,我學藝不精,又不夠聰明,自家師父有些都不願教我。”
這分明是在諷刺晏夜從前嘲笑她的話,晏夜少爺脾氣片刻便上來,一個甩袖便要離開,白錦一瞥晏夜之前坐的席子邊,一條拇指粗的花蛇正努力爬行,試圖追上怒氣沖沖離開的主人,但它的速度自然不敵晏夜,這花蛇直起身回過頭望向白錦。
白錦莫名從裏面看出幾分懇求,輕咳兩聲道:“小晏,你忘了小花!”
晏夜腳步頓住,卻不肯回頭,只喝斥道:“還不給小爺滾過來!”
小花一聽,歡快的爬過去,順着晏夜的長袍爬到晏夜的脖頸處,蛇頭微擡,讨好的舔了舔晏夜的臉頰。
行至門口,晏夜偏身道:“小爺去弄輛馬車來,女人你給我快點!”
撚了塊糕點,白錦不緊不慢的放入口中細細品嘗,還不忘感嘆:“如翠閣的糕點近來愈發美味了。”
“馬車來了。”
房間裏,一直未出聲的廖北忽而擡眼看向白錦,無起伏的聲音陳述着。
廖北黑衣勁裝身形健碩,劍眉入鬓,鳳眸狹長,銳氣逼人,懷抱着大刀坐在角落,身上煞氣略重。
白錦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自己手上的碎屑,而後起身,滿眼笑意:“那便走吧,不然小少爺可又要鬧別扭。”
見白錦起身,廖北也起身,将大刀別到腰間,跟随在白錦身後。
行至大堂,谷雲樓的老板娘谷雲正尖着嗓子沖晏夜陰陽怪氣道:“你們最好能把差事辦好,下月付不出僦舍錢,統統給我睡大街。”
一旁的跑堂湯五無奈望望自家尖酸刻薄的老板娘,偏頭見白錦下樓,連忙招呼:“白姑娘,方才何益來了一趟,似是有事尋你。”
白錦微愣,抿唇微笑:“想來是有甚新鮮事罷,明個兒我自去熙春樓尋他。”
002吟蛩(二)
三人乘坐馬車到臨安城西門,白錦一人下了馬車,正同城門口場務官差周旋,卻見臨安府府衙的捕快同十幾個臨安府護衛隊浩浩蕩蕩的過來。
白錦登時做出喜上眉梢的模樣,美目飄過去,揚聲道:“這不是劉大捕頭麽,真真好巧,怎麽,這是有公差要辦?”
劉志學冷峻的眸子望過去,還未作聲,身邊的捕快汪傑卻興奮的用胳膊肘頂他,小聲道:“老大,這不正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麽!”
劉志學瞥了汪傑一眼,不贊同也不反對,卻掃向一旁帶着幾分谄媚的場務小官。
汪傑适時問道:“白姑娘這是遇着什麽麻煩了?”
白錦登時擺手,滿眼深意:“哪兒有什麽麻煩,小女子不過在場務處同他們閑聊罷,這幾位官爺你們說可是?”
場務的小官哪裏敢得罪臨安府的官差?見白錦同臨安府的捕頭相識,當然不敢再伸手要錢,連連點頭。
白錦的笑意裏帶了幾分滿意。
既是公差,也不好在這城門口說,臨安府一衆同上了馬車的白錦三人出了城門,一同到了西郊的林子。
汪傑收到自家老大示意,連忙對白錦笑道:“白姑娘你們來西郊是為何事,可有閑情幫個小忙?”
廖北在一旁把着車簾,白錦輕盈跳下馬車,才擡眼去看汪傑:“汪捕快說笑了,咱們生意人成日為生計奔波,哪有什麽閑情,不過若是臨安府,小女子自然願意幫忙,不知何事小女子能有所助益?”
汪傑一見有戲,連忙道:“白姑娘就是爽快!”
而後望了眼自家板着臉的老大,想想還是只能自己同白錦周旋:“白姑娘可不就擅尋人尋物,咱們正尋一樣物什。”
“不知官爺們在尋何物?”白錦笑的矜持,甩了晏夜一個顏色,兩人心下皆盤算着怎麽狠狠宰他們一頓,臨安府的衙役,可是肥差。
汪傑卻面露難色,欲言又止,掃了掃周圍自家兄弟,皆是苦大仇深的模樣,眼一閉心一橫道:“望白姑娘肯幫我們尋一只吟蛩!”
“……”
白錦面露詫異之色,同晏夜對望一眼,才問道:“可是三皇子所托?”
汪傑一見白錦的模樣,卻未生疑,只當白錦了解這三皇子的癖好才猜到,于是抿唇沉重點頭。
一旁的劉志學卻看出其中貓膩:“你們也為此事而來?”
白錦點頭。
如此說來,西裏甫皇子同時托了雙方尋物。
晏夜一直坐在馬車裏,此時聽明白事情原委,嗤笑一聲,揚聲道:“那你們臨安府還不快回去,蠢皇子分明是知曉你們無能抓不到,才來尋我們錦閣。”
劉志學還未表态,後方一直偷懶滿臉百無聊賴的姚樂卻如同點燃了火線的爆竹一般炸了出來:“呦,原來這還有個人,怎麽和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裏面不敢出來!”
又來了……白錦有幾分頭疼,這兩人見面就吵得不可開交,白錦不想惹麻煩,特意囑咐晏夜不要嗆對方,晏夜賭氣幹脆不肯出馬車,白錦心道這樣也好,至少兩人不會掐起來。
哪知道……
向來經不起激的晏夜一掀車簾跳下馬車,瞪向姚樂:“小爺是不想看到某張讨人嫌的臉!”
“小晏莫要無禮,”白錦一把抓住要和對方打起來的晏夜,笑望向姚樂,“姚小捕快也請見諒。”
姚樂一見白錦笑望着自己,面有幾分尴尬,撇撇嘴偏頭望向一邊不再作聲。
見兩人安分下來,白錦才沖着劉志學道:“既是如此,咱們只能各憑本事了,劉捕頭,就此別過了。”
待錦閣一衆離開,汪傑看向一旁身邊寒氣越來越重的劉志學:“老大……要不我們……”
回去?
畢竟臨安府就是出動所有護衛隊,半個月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只蛐蛐兒,可人家錦閣就是幹這營生的。
“咕咚——”本想說出後面兩個字的汪傑,看見自家老大黑鍋一般的臉,愣是将到嗓子邊的兩個字吞了回去,“老大,我們定會認真搜尋,勢必将那吟蛩帶回!”
“臭小子你要去哪兒?”劉志學眼神一掃便見到獨自走到一邊去的姚樂,鑒于姚樂總會在公差時獨自離隊偷偷玩耍,劉志學眼神裏帶了幾分淩厲。
誰知道姚樂回過頭來,眼神比他更淩厲,咬牙切齒道:“抓那只臭蟲!還能幹嘛!”
而後他回過身獨立離開,嘴裏還念叨着:“怎麽能輸給那個小子!”
“啊……”汪傑掃了一眼自家老大,又看一眼姚樂的背影。
這麽看來,都不想輸給錦閣。
“你們倆,去那邊,你們,去那裏,你,負責那邊……”劉志學難得認真分配起差事,“都給我打起精神認真找!找不到回去統統杖刑!”
“老大……”汪傑小心翼翼的帶着詢問。
“有屁,放!”劉志學一字一句铿锵道。
不敢反駁自家老大的話,但汪傑還是小聲湊到劉志學耳邊:“我們這般漫無目的,勢必争不過錦閣那三人,倒不如順着他們的路線……”
馬車內,白錦不緊不慢的吃着糕點,晏夜不時看看白錦,不時看看她的羅盤,似乎有幾分焦慮。
白錦掃他一眼:“平日裏可不見你這般積極。”
晏夜瞪她一眼,勉強鎮靜下來,而後不放心的囑咐:“平日裏我不管你,今日你必須尋到那小蟲!”
白錦雲淡風輕的掃他一眼,并不理會他的話,晏夜見此有幾分不滿:“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給姚樂那家夥。”
“你們還真是冤家,”白錦輕嘆一聲,而後看向羅盤上不斷滾動的磁珠,嘴角笑意擴大,“廖北。”
在外趕車的廖北會意,拉馬下車,側身掀簾,動作一氣呵成。
白錦四下看看,這一處林子樹木茂盛,灌木花草遍地,不由嘆口氣:“便在這,十丈方圓。”
十丈方圓肉眼可見,可晏夜還是瞪大了眼:“這要怎麽找!”
這處花草樹木衆多,誰知道那蛐蛐兒在樹下地洞還是灌木叢裏!
只是今日的晏夜不服輸,抱怨半晌便認命尋找起來。
白錦說是在找,但晏夜起身歇息去看,卻見白錦不時擡頭看樹,不時低首輕撫地上花瓣,倒更像閑看庭前花開坐看雲卷的惬意模樣,不禁氣煞。
了解白錦的脾性,晏夜也只能認命獨自尋找,想想臨安府那群人還和無頭蒼蠅一般亂跑,他便覺暢快不少,不再去管那閑适模樣的白錦與緊跟白錦身後的木頭人廖北。
不過一炷香時間,循着錦閣馬車痕跡跟過來的臨安府一衆也到了此處,劉志學一如既往板着臉,語氣無一絲起伏:“好巧。”
便是裝也要裝出個模樣來,你這般再明顯不過了!晏夜咬牙切齒,湯五說的不錯,這群朝廷的臭狗,最難能可見的不過是臉皮罷了!
別着大刀的姚樂一字未說,直接翻找起來,晏夜自然不甘示弱緊随其後。
003吟蛩(三)
眼看在場的只有這兩人翻找,其他人反倒如同對峙一般站立。
白錦只好打破沉默,滿臉笑意的諷刺:“這西郊樹林少說千畝,能相遇當真是巧。”
“瞿——”
兩人正要舌戰,白錦身後卻響起一陣蛐蛐兒的叫聲,白錦登時回身,廖北擋在白錦身後,連忙微側過身。
白錦眼神四下掃掃,果見一片草地上,一只雞蛋大小的蛐蛐兒鳴叫,背後正有一黃色斑塊,不由喜上眉梢,晏夜反應更是迅捷,拿着錦盒就直奔蛐蛐兒而去,将要靠近時,餘光去有一片寒芒,晏夜眼神一凜,一個側身躲過,果然是拿着大刀砍過來的姚樂,不由氣道:“臭小子,你成心的!”
姚樂撫着刀片扯開嘴角笑笑:“不,手滑罷了。”
鬼才信!晏夜氣的不輕,一擡手纏繞在手臂上的小花爬了出來,沖着姚樂吐着信子。
趁着姚樂與晏夜對峙,汪傑拿着錦盒想要捉住那蛐蛐兒。
白錦一掃那錦盒,果然和晏夜手上的一模一樣。
這些養蟲子的家夥,癖好果然一樣,盒子絕不止一個。
白錦笑眯眯看着汪傑,也不去攔,只是汪傑将将靠近那蛐蛐兒,白錦卻一轉身猛一推廖北,廖北對白錦不設防,雖說白錦其實推不動他,但他還是十分順從倒在地上。
廖北身形健碩,這一倒地動靜不小,那蛐蛐兒自然吓得不輕,很快蹦到別處不見了。
汪傑不敢置信望向白錦,白錦滿臉無辜,笑容裏帶着幾分腼腆:“小女子總不能徒手去抓,錦盒在小晏那兒呢。”
所以就不讓我抓到?所以就把自家人推倒在地?!汪傑總覺白錦這模樣實在太像姚樂,不,與其說像姚樂,不如說更像自家判官大人!那顆心剖開都是黑的!
白錦抿唇走到廖北身邊伸手要拉他,廖北卻自己站起來,依舊面無表情,也無一絲氣惱之意。
白錦不禁抱怨,面上有幾分心疼:“我只道讓你去攔住他,哪個讓你倒下了。”
汪傑背對着白錦翻找着草叢,一聽此話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個廖北對白錦唯命是從,白錦只需動動嘴皮子廖北便能會意,哪需要伸手去推?汪傑有幾分同情的瞥了眼廖北,總有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幾人都未注意,劉志學早就看見那蛐蛐兒跳到何處,他故作漫不經心靠近,不動聲色想要伸手去抓,那兩個打的火熱的小子卻靠近過來。
姚樂一個刀砍過來,晏夜側身閃過,姚樂那刀便直直沖着蛐蛐兒而去,劉志學瞪大着眼心都提到嗓子眼,見姚樂的刀偏了一寸,蛐蛐兒跳竄着逃走,劉志學才呼了口氣,而後咬牙切齒道:“你還要打到什麽時候!這小蟲若是被弄死了,你就一個人領罪去!”
見兩人停下來,白錦也适時出聲:“小晏也是,莫要再鬧了,小花的毒汁亂噴,若是噴到将軍身上怎好?”
晏夜微愣,而後反應過來那蛐蛐兒名喚将軍,不由撇嘴,收了小花,回到白錦身旁。
姚樂也收了刀抱臂靠樹,恢複了懶散的模樣。
姚樂那模樣,明顯是打過後不想再理事的模樣。
劉志學額間青筋直冒,卻又不好發火,怕把蛐蛐兒吓壞跑的更遠。
白錦怕此事沒完沒了,只好道:“事已至此,不若我們君子協議,各憑本事,如何?”
劉志學點頭應下:“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雖說劉志學面冷,但心底算盤不少,怎麽說臨安府人比錦閣多出幾番,如今範圍鎖定在一塊,沒有道理不能比他們更快找到。所以他應得爽快。
而後劉志學伸手開始指揮:“你們倆,負責那邊,你們兩個,負責那邊,還有你姚樂,不要偷懶!”
一偏頭,看見手下的捕快孫叒浩在角落裏獨自蹲着,劉志學快步走過去:“孫叒浩,你小子不要偷——”
“吧唧——”
一道詭異的聲音響起,沖着孫叒浩走過去的劉志學僵着身子保持邁腳的動作不動。
衆人不約而同望向劉志學。
良久,白錦面露不忍:“劉捕頭,再不擡腳恐怕它真的沒救了。”
劉志學身形更僵,而後還是擡起邁出的腳,衆人定睛一看,那腳底,果然是将軍。
只是此時它不如之前圓潤,倒不如說……已經扁成餅了,身上蟲殼碎開,周圍一圈不明液體,它觸角微顫,一動不動。
孫叒浩已經站起身,眼神空洞,面色發灰,有氣無力的模樣,望了眼劉志學,又看向汪傑:“我早說過,我還是待在臨安府的好。”
白錦擡袖掩住半邊面容,身子顫抖:“将軍,實在是,太過不幸……”
晏夜在白錦身側,冷冷看着這女人忍笑的模樣,不去揭穿,而後同劉志學談判起來:“我們可以裝作未看見。”
劉志學僵硬着問道:“條件。”
白錦笑的足夠,放下袖子,拿出帕子輕拭眼角淚水,嘴角揚起的笑意都未落下,見劉志學臉色越來越黑,連忙道:“我這有個主意,互利互惠,不知劉捕頭可願意?”
。
西裏甫皇子望着錦盒裏比将軍還大的蛐蛐兒,嘆道:“當真比将軍還強壯。”
劉志學單膝跪在地上,語氣铿锵有力:“皇子喜歡便好。”
吉布澤面含幾分猜疑望向劉志學:“你的意思是,這個吟蛩同皇子的愛寵作戰,将它打敗了?”
劉志學肅目點頭:“是,錦閣的人也在場,而後他們便離開,我等想這只或許更得皇子歡心,便将其帶回。”
吉布澤還要詢問,劉志學擡頭沉重道:“我等未能護得将軍,是我等失職,甘願受罰。在此之前,我等将将軍屍首帶回,皇子可要過目?”
吉布澤見西裏甫同新的蛐蛐兒玩的開心并未聽進去,側身靠近用丹青語又對西裏甫說了一句。
西裏甫皇子面色紅潤,眼底笑意不減,看上去對新的玩物十分感興趣:【不看不看,有什麽好看的,這只比之前那只大多了,戰績定會更加輝煌,吉布澤,走走,我們去上回去的地方再同他們鬥!】
吉布澤面上帶了幾分無奈,眼神寵溺,而後望向劉志學:【皇子,那臨安府這邊……】
【賞,重重的賞!倒是想不到他們還有些用處!】
劉志學雖聽不懂丹青語,但見西裏甫皇子的模樣,已猜到結果,心下不禁松口氣。
待西裏甫皇子的賞賜下來,劉志學随手挑了幾件親自前往錦閣。
白錦把玩着劉志學挑出來的玉佩,挑眉問道:“值多少錢?”
劉志學望向一邊的晏夜:“你身邊那人恐怕比我識貨。”
白錦看向晏夜,見晏夜嘴角帶着滿意點頭,又看向劉志學:“皇子賞的,可能變現?”
若是不能變現,那可就同一堆破爛沒區別了。
“此物并非宮裏出來的,自然可以。”
白錦滿意收下,見劉志學還無告辭之意,問道:“劉捕頭親自來送,可是還有何事?”
劉志學抿唇猶豫片刻,嚴肅的眸子裏透着幾分寒意:“臨安府接到消息,青龍教分舵主将來臨安城。”
白錦略詫異。
青龍教……
“青龍教向來睚眦必報,雖說此次來臨安的是分舵主,如此人物必不至是為了錦閣,總也是來者不善。”
白錦抿唇,微笑道:“劉捕頭說笑了,我們一介草民,青龍教自然不會理會我們。”
“你們救出楊言知,樊成同青龍教合作的消息走漏,給青龍教帶去不少麻煩。”劉志學不緊不慢的陳述事實。
白錦眼睛微眯,而後睜開,偏頭笑道:“多謝劉捕頭提醒,不過,如此說來,臨安府恐也不得安生。”
劉志學擡眼:“我們倒不至讓白老板操心。”
白錦聳肩不答。
晏夜走到桌前拿起劉志學帶來的玉佩細細把玩,嘴裏喃喃:“下月僦舍錢總算夠了。”
白錦抿口茶水,接口道:“快去當了,僦舍錢多出來後我的那份銀兩早些給我。”
晏夜嫌惡的看了眼白錦眼底的期待,惡聲惡氣道:“若不是跟了你這女人,小爺會這麽拮據!這半年來,小爺日日夜夜就為咱們三個的僦舍錢操碎心!”
白錦滿臉無辜,晏夜知曉再罵下去,白錦也蹦不出什麽,只得憤憤離去。
白錦偏頭,窗口的街道上,叫賣聲不斷,從書院回家的學子三三兩兩,白錦見那少年眸子一如既往澄澈平和,輕嘆口氣,算來已有半年。
半年前,這谷雲樓可沒這般熱鬧。
004伊始(一)
十八年前,西北的蠻夷之國丹青入侵大梁邊城,戰争第五年,丹青攻到大梁都城汴京,先皇與太子被俘,同年,天宗遷都杭州,次年,三皇子即位,改杭州為臨安,年號天寶。
丹梁戰争十五年,朝庭議和,與丹青定下協議,讓半壁江山。
丹梁議和後三年,即天寶十二年,臨安城一派祥和。
臨安城的北瓦,有一處不大不小的三層小築,名作谷雲樓。酒樓雖不及熙春樓那般奢侈至極致,酒器皆為銀制,但客人總不少,午時更是座無虛席。
谷雲樓的老板娘是位寡婦,五十來歲,并無兒女,樓內還有一位勤快的跑堂,正值午時,這位弱冠年紀的跑堂忙的腳不着地,嘴上不停抱怨吝啬摳門的老板娘不肯多雇一人。
一樓大門進來一黑衣勁裝身形健碩的男子,腰間別着大刀,此男子劍眉入鬓,鳳眸狹長,銳氣逼人,只是身上煞氣略重。男子進入酒樓卻不着急落座,倒是不停環顧四周,卻也不像尋人的模樣。
大堂裏有客人注意到這身形不凡的男子,也不敢竊竊私語,只有幾人交換幾個眼神。大堂裏喧嚣聲漸小。
跑堂何益眼尖,略一偏頭,就猜想這人怕不是來酒樓吃酒吃食的,因着這人不好惹的模樣,他連忙小跑到男子面前:“這位客官,您是在尋人?”
那男子瞥了何益一眼,蹙眉,似乎有些猶豫,而後低沉的嗓音從薄唇蹦出:“錦閣。”
何益了然,心想自己果然沒有猜錯,便躬身領着男子向二樓走去:“客官來尋錦閣?小的這就領您過去。”
盡管不是自家酒樓的生意,何益也是滿臉熱情,還不忘招呼其他的客人稍等片刻。
上到二樓,何益帶着男子走到最右手邊裏間的閣子,這閣子門面與酒樓其他閣子無異,不過上方有塊牌匾,上書“錦閣”二字。字體潇灑大氣,筆鋒處暗含鋒芒,不禁讓人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寫出如此好字。
。
“我這酒樓就缺個唱曲兒的,總等人趕趁兒來唱也不是個事兒,你看?”
說話的正是谷雲樓的老板娘,名作谷雲,鶴發雞皮,骨瘦如柴,吊梢眉與鳳眸在她的臉上平添幾分刻薄的模樣,頭上盤着雲髻,插着兩根玉石發簪,身着青色短衫,下身也是青色長裙,腰間別着算盤。
此刻她臉上帶着幾分嫌棄,看着對面坐着的女子。
女子名作白錦,正是這錦閣的主人,年歲十八,白色廣袖長裙,一頭長發僅拿一根發帶系在身後,面頰白淨,眉清目秀,一雙桃花眼緊緊盯着眼前的八卦羅盤。
這羅盤比之一般羅盤較小,卻更為複雜,上面分了細小的許多圈,還有密密麻麻的符號,正中央兩根指針,其中一個指針上,帶着一顆磁石。
羅盤上那指針帶着磁石不斷滾動,連接磁石的一段指針還能伸縮,片刻後那磁石停下,白錦凝神看了許久,而後微笑着看向對面的人。
“婆婆,我可不會唱曲兒,你就不怕我把你這客人吓跑?”說罷她又低頭看向羅盤。
這是一間不大的閣子,與谷雲樓其他閣子的大小無異。屋子的窗戶沖着街道,雖窗戶緊閉,仍舊聽得見午時街道的喧嚣。
閣子左側有一屏風,裏邊置了個躺椅,上面鋪着小毯,角落裏擺了幾盆不知名的綠草,中央是個八仙桌,上面擺着托盤,托盤上有幾個翻過來的茶杯。
右邊靠牆有塊席子,上面坐着兩人,以及兩人中間一個低矮的茶案,茶案上有個羅盤,周圍擺着茶壺和兩個茶杯。茶案前後擺着席子。白錦坐在裏側,身邊席子上零散的堆着幾本書籍。席子外牆邊的地上擺着一雙三寸雲繡短靴和一雙木屐。
“呦——”谷雲挑眉看向白錦,語氣拔高幾分有點尖銳,“你這年紀雖大了些,臉倒還能看,就是不唱擱那兒坐着也成呀,客人不過就是缺些下酒菜罷了。”
見白錦還在看羅盤,谷雲語氣裏更含了幾分鄙夷:“你也別成日在這神神叨叨了,近來半個月,可沒見你有客人,你可想好,這月底不交僦舍錢給我,你就睡大街去。”
白錦擡頭:“婆婆,可別擔心了,接下來幾日我就有差事。”
之後便又低頭看那羅盤。
谷雲冷哼一聲,也低頭看向羅盤:“我不管你許多,我只關心這錢收不收的到。”
而後谷雲又啧了一聲:“不過是看到有差事,盯這麽久?怎麽,大生意?”
白錦抿唇笑笑:“倒是沒甚大生意,只是近來會熱鬧許多。”
谷雲愣了愣,剛想說什麽,錦閣的門就被敲響。
白錦笑眯了眼,而後又恢複成淡淡的笑意:“進來。”
開門的是何益,臉上還挂着熱情的笑意:“白姑娘,來客人了!”
而後又轉身沖着男子躬身引路,男子走進去後,何益看自家老板娘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便退出了屋子,又順手将門關上。
谷雲坐在白錦對面,見他來了客人,也沒讓座的打算,只帶着幾分打量看着身帶煞氣的男子,不時啧啧兩聲,還搖搖頭。
倒是白錦站起身來,穿上擺在一旁的木屐,端起羅盤,又拎起茶壺,踢踢踏踏的繞過席子坐到八仙桌邊的椅子上,一邊招呼來人:“既是來了便坐下吧,那邊是谷雲樓的老板娘,我是這錦閣的主人。”
男子即使在谷雲如此不注禮節的直視下,也未有愠色,只直直坐到白錦面前。
白錦見男子坐下,伸手倒了杯茶水放到男子面前,溫和道:“來我這錦閣,不是尋人,便是尋物,敢問公子為何而來?”
“尋人。”
白錦若有所思的點頭,而後問:“可方便說出所尋這人之名?抑或……”
“白錦。”
白錦略略詫異,再打量一遍男子的模樣,而後露出了個了然的笑意。倒是一邊自顧自喝茶看戲的谷雲眼睛瞪大了不少。
“所尋之人是白錦?”
男子點頭。
“我名喚白錦。”
男子只直直看着白錦,并不做聲,也沒有任何動作。
白錦:“敢問,可有與所尋之人相關的物件?”
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件,白錦接過,将信件在磁石上一撫,而後一手托着信件另一手輕彈磁石,指針帶着磁石轉起來,磁石停下後,白錦只瞥了一眼,便定定看向男子:“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低沉的嗓音依舊沒有感情的起伏:“廖北。”
“廖?”白錦抿唇,嘴角笑意漸深,“尋我何事?”
“信,師父給你的。”
谷雲在一邊看到這戲劇性的轉折不由嗤笑出聲,卻沒有說話,心想這男子身上煞氣雖重,腦子卻有些不好使,這才與白錦初次見面,白錦怎麽說,他就怎麽信了,都不多問問推敲推敲。
錦閣的主子白錦,可從來不是什麽好人。
005伊始(二)
白錦低頭拆了信封,見裏邊有一塊青銅做的小巧八卦牌,頂頭系了穗子,拎出來放在手上摩擦片刻,才拿出裏面的信看了起來。
信看到後面,谷雲明顯看出白錦定了幾定,不由很想知道那封信裏寫的什麽,卻見白錦擡頭望向廖北:“你師父讓你日後跟着我。”
廖北什麽也沒說,徑自點頭。
白錦偏頭看向谷雲:“婆婆,讓廖北住三樓最左邊那間屋子可好?”
谷雲拿起腰間別的算盤,噼裏啪啦的打了起來,而後滿意點頭:“可以,這月底僦舍錢得多出半份來。”
白錦偏頭去看廖北:“你身上有銀兩嗎?”
廖北從懷裏掏出幾個銅板,放到白錦面前,而後定定看着白錦。
白錦沉思片刻:“會賺錢?”
廖北點頭:“殺人。”
“啧啧,現在這世道。”谷雲又陰陽怪氣的說道。
“罷了,”白錦嘆口氣,“你以後在我這錦閣幫忙,我會給你算工錢。”
谷雲的眼神愈加奇怪,似是帶了幾分同情望了眼男子,卻不說話。
待到晚間酒樓将要打烊,白錦領着廖北去三樓,一早發現男子一直沒出來的何益眼睛都亮了,拉着自家老板娘問道:“老板娘,那男的什麽情況?白姑娘終于開竅找人家了?但這會不會太……”
谷雲陰陽怪氣的道:“就她那樣的廢柴,還成日神神叨叨的,還有那惡劣的本性,能找到人家?那男人是到錦閣上工的。”
說完還啐了一口:“看那樣子就是被托孤了,跑來蹭吃蹭喝的,月底白錦拿不出僦舍錢,我就把兩人都扔出去!”
“哦……”何益若有所思,以為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會發生呢……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何益發現沒什麽有趣的事情後,頗有些失望。
“還不給我收拾桌子去!你是不是也想我把你丢出去!”
何益連忙應下,跑去忙活着,身後還有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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