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人嫌規矩多,祭天大典結束前怕是都不會再來臨安城,你這般裝扮,實在顯眼。”

楊言知拿起一旁茶杯嘬了一口:“就是顯眼,臨安府那群蠢貨才相信當真是普通江湖人士。”

白錦嫣然巧笑,似乎前次同楊言知那般談話從未有過一般:“還是兄長聰慧。”

“武器行的那個老板,你也莫去為難他了,他也只是想給臨安府添添堵罷。”

“三哥這壁角聽得甚好。”

楊言知早就撤了谷雲樓那些人,再有人來聽壁角,廖北卻未發現,只能是楊言知。

“為兄也是關心小錦,”楊言知同白錦說話,總也嚴肅不過半刻,便讨好般想哄自家妹子,“祭天大典這段日子,臨安城怕是會亂,為兄放心不下。”

“勞煩三哥費心,其實有廖北在,不必憂心。”

白錦的反應淡淡,楊言知有些無措的攪了攪只剩碗裏的湯水,想了想,還是道:“那老板兒子的死,你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知道。”

楊言知正要開口,卻聽到白錦冷冷的語調吐出這三個字,帶着幾分寒意。

白錦見楊言知鬥笠的面紗微揚,一字一字重複:“我知道。”

三年前,林峰處斬,因無常軍師劫法場被殺,而後,林峰屬下大将小将皆被絞刑處死。

之後,因丹青國的施壓,除去無常軍師白夜,那些護國英豪的屍首,被挂到城東東郊懸崖處,供禿鹫啄食。

此事還是半月後臨安城百姓才得知,那時百姓對朝廷做法本就不滿,至此更加寒心,而想要取回親眷屍首的人們去那懸崖時,只剩一排排骨架。

此事,是将将上任不久的臨安府受命所做,也因此,臨安城百姓,從一開始便厭棄臨安府。

Advertisement

這些事,白錦也是後來聽何益所說。

只是,此事若當真是那臨安府辦的……

白錦抿唇,沉默不語。

“小錦,你既是知曉,你既是知曉……”楊言知話語間都帶了幾分顫抖,“那你便該清楚,這場戰,從未結束。”

“那些被放棄侮辱的為了這個國家奮戰多年的将士們,他們的怨念一直都在,那些蠻夷如今還趾高氣昂在我大梁境內行走!”楊言知的聲音激動,卻越壓越低,不是坐在對面,根本聽不清,但他身邊那濃濃的怨念,以及語氣裏滿滿的恨意,白錦還是察覺。

“小錦,你即便是女子,但終究是夜的同胞妹妹,他當年成了無常軍師,你如今也可成為為兄的助力!終有一日,将丹青蠻夷們趕出大梁!才算是為他們報仇,才算是結束!可是,小錦,你幼時的勇呢!你當真要這般随波逐流下去!”

楊言知捏着茶杯的手都在顫抖,那壓低的聲音沙啞,白錦微愣,除了恨意,她還感受到楊言知的痛苦。

見白錦良久不回複自己,楊言知深嘆一口氣:“也罷,你一屆女子,許是為兄對你期許過多。”

擡眼看向楊言知,白錦伸手,覆在楊言知拿着茶杯的手上,見楊言知愣住,将茶杯從他手中拿出,為他添了杯茶水,亦壓低聲音:“三哥,你當真未注意到如今的大梁?”

丹梁大戰後的大梁王朝,或因那屈辱的議和折了腰骨,但那數十載的戰争終歸停了,如今的大梁百姓,至少不用擔心官府将自家親眷拉上戰場,不用擔心家園染了戰火。

見楊言知不做聲,白錦斂下眼睑:“争鬥永無休止,小錦少時厭惡讀書,懂得東西極少。我只知道,丹梁大戰數十年載,父母兄長以及師父皆因此喪命,如今我又有了牽挂,只想守着他們過好這小日子,只期望有生之年,這大梁皆是太平盛世。”

說罷白錦沉吟片刻,又淡淡問出一句:“三哥,你是心懷天下,還是心有不甘?”

楊言知身軀一震,望向白錦的眼底正帶着深深的不甘。

他當然不甘心。

當年那麽多戰友在戰場上的死,在丹梁議和後如此可笑。

他怎麽甘心?如何甘心!

可楊言知并不認為這不甘心有什麽錯,他的心境如何并不重要,他只需知曉,他走的這條道是正的!

白錦難得都楊言知吐露些心聲,見楊言知的眼底仍舊執拗,白錦也不再管楊言知的反應,領着廖北離去。

廖北同往常一般在白錦身側偏後的位置跟着她,只是今日眼神望向白錦,見白錦面上未帶着平日裏的笑意,突然出聲,語氣依舊冷淡:“巧沁閣,開了。”

白錦腳步頓住,偏頭去看,果見巧沁閣開着門。

前日裏白錦同廖北來過一趟,掌櫃有事卻未開張,白錦本也是一時興起,也未在意,未向廖北倒是記在心裏。

白錦搖頭,好笑道:“倒是難為你記在心上,只是現下咱們還是先去辦事。”

廖北默了半晌,才道:“恩。”

難得聽見廖北帶着聲音的回應,白錦多瞧了他幾眼,而後嘴角弧度擴大:“回來再逛吧。”

馄饨攤,楊言知還在嘬着茶水,回味白錦的話,面前忽地一片陰影,擡眼去看,楊言知便見也是一黑衣帶着鬥笠的人。

“聽說你總被那些走狗們追得四處逃竄,還真是沒用。”那人一出聲,嗓音陰戾帶着寒氣,楊言知便知曉是誰。

“你怎麽來了臨安城,不是一向在北方亂來嗎?”楊言知點點面前空碗,“不來一碗?”

“不是有祭天儀式?”那人笑容裏帶着陰氣與莫名顫抖的興奮,“如此有趣之事,我怎麽能錯過。”

楊言知不想請眼前這人的客,未再叫一碗馄饨,而是又讓老板添了一壺茶,見老板走遠,才道:“你還是收斂些為好,比起我,臨安府那些蠢貨可是更想抓住你。”

“你也說他們是蠢貨了,”那人笑起來,“我不過是來臨安城看看祭天大典,他們就封了十一個城門,呵,一群蠢貨。”

楊言知默然不語,祭天大典,看來有的好看。

042老爹(三)

“你們怎麽又來了?快滾,不然我可不客氣了。”武器行的老板揮舞着手上的大錘,白錦抄着衣袖有些無奈的看向他。

“老板,”白錦一雙桃花眼似嗔非嗔,吐氣如蘭,“您在這裏,怕是日日也不得安寧的,總有人要上來滋事,小女子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這老板手臂頓住,帶了幾分疑惑,又帶了幾分警惕:“說來聽聽。”

半個時辰後,老板面上黑氣微退,瞥了眼白錦:“城東竟有這樣的好地方。”

城東這塊地方鮮有人煙,僅有一間荒廢的武器鋪,修葺一番就能使用。

可這老爹卻使上小性子:“我那鋪子裏那麽些武器如何是好?還有工具鐵塊,還有……”

“诶,老爹且安心,”白錦适時将對老板的稱呼改了,拉近二人距離,“你若是現下點頭,您的那些東西,錦閣自負責弄來。”

這老爹顯然接受白錦的說法,沉吟片刻:“造好的那些便算了,反正這裏也沒人來買,老頭子只是希冀這些日子莫要有人再來煩我!”

白錦面帶欣喜點頭:“如此,便說定了。”

主意是白錦想的,但搬運修葺的人手馬車皆是晏夜廖北尋來,不到半日,便都辦妥。

回來的路上,本在外生着悶氣卻被白錦尋到好生哄了一番來幫忙的晏夜很是不解:“這便妥了?小爺當那老頭是故意為難人呢,這般看來,也還算好說話。”

白錦想着這法子,并不确定能成功,故而,此刻,心下思量不少。

見晏夜這般說起來,白錦又想起楊言知之前說的,那老爹不過是想給臨安府添堵罷了。

現下看來,可能不大,不然也不會這般爽快去了城東。

他最重要的目的,更像是鑄造刀劍。

可是老爹自己之前所謂的理由十分牽強。

白錦蹙眉,那麽,為何他要如此趕工?

“喂,女人,小爺在同你說話!”

白錦的思緒被拉回來,擡手敷衍的摸了摸晏夜的腦袋:“小晏說的有道理。”

晏夜還想說什麽,見白錦面色有些沉重,抿抿唇,不再作聲。

前面趕車的廖北忽而道:“可還去巧沁閣?”

白錦微愣,而後眼底染上笑意:“去,自然要去。”

到了巧沁閣,晏夜先行下了馬車,嘴上還在抱怨:“小爺為何要陪你來這種蠢女人們來的地方。”

廖北本為白錦搭着車簾,忽而偏過身子,眼神淩厲的望向街道斜前方的一處巷子,見無人,不禁蹙眉。

“怎麽了?”

白錦注意到廖北不對,出聲問道,卻見廖北面上帶了幾分疑惑,而後搖頭示意無事,便也沒有在意。

斜前方巷子裏,一名帶着鬥笠的黑衣男子靠在牆邊,陰沉的笑着:“還真是敏銳。她還真是留了個不簡單的家夥在身邊。”

“那是自然,是師父為小錦挑的人。”男子旁另一人語氣帶着幾分感慨。

“楊言知,”靠在牆邊的男子直起身子,陰冷的語氣帶着嘲諷,“這麽些年過去,你終究還是這般蠢。”

楊言知鬥笠下面色一變,卻不同對方逞一時口舌之快:“連我都無法勸服小錦,你就更是莫要白費力氣了。”

說罷轉身離去。

被獨自留下來的男子壓着嗓子笑了起來,那嗓音就如同刀劃在陶瓷上一般刺耳,他笑了好一會兒,才喘着氣停了下來,語氣嗜血:“誰要去勸她,我只是要把你們每個人拖進來,只有我一個在這裏,未免太寂寞了些。”

巧沁閣內——

晏夜不耐煩的看着白錦饒有興趣的從一個發簪挑到另一個镯子,卻一個都沒買,終于惡聲惡氣道:“女人,你好了沒?小爺耐心有限。”

白錦指尖正撚着一根白玉發簪,聞言望了一眼晏夜:“這個挺适合小晏的。”

“诶?”沒有想到白錦這個是給自己挑的,晏夜愣了片刻,見那白玉發簪通透圓潤,一看便是好物,習慣性的打擊白錦,“不是小爺瞧不起你,這簪子你恐怕買不起。”

“咦?”白錦似是有些不信,将那簪子放在指尖把玩。

瞧着,也不是那般精貴的玩意,白錦細細觀察着。

“這簪子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晏夜語氣裏的諷刺之意已經溢了出來,“可你的錢袋将将鼓了些就被你自己散在如翠閣了,女人,你現在身上怕是十兩銀子都沒有吧?”

白錦讪讪的笑了兩聲,将那簪子放下,而後又拿起來:“诶,這簪子買不起,還不能試試麽?來來來,小晏戴戴看,瞧着合适你就買下來。”

說這白錦的手就捏着簪子往晏夜腦袋上杵,晏夜偏過頭躲避這粗魯女人的動作,皺着眉滿是不滿。

這女人,是收了這小店的錢是怎的,這麽慫恿自己。

掃了眼一旁笑眯着眼附和白錦的老板娘,晏夜越想越是這麽回事。

“抓賊!快抓賊呀!”禦街上傳來一陣騷動,晏夜眼睛一亮,就竄了出去。

見晏夜溜得這般利落,白錦暗嘆口氣,放下手上的簪子,笑看向老板娘:“老板娘,這簪子,可能給我留着?”

巧沁閣的老板娘性子溫婉,但做生意十分豪爽大氣:“好說,白姑娘也是老主顧了,只是這白姑娘對這晏小弟弟可當真不錯,你平日裏自個兒可沒買過這上好的白玉簪子。”

白錦抿唇一笑:“小孩性子,總得不時哄一哄。”

外邊晏夜已經抓住那小賊,将那小賊的臉狠狠按在地下,面上帶着得意的看向一個方向,白錦出了巧沁閣,順着晏夜的目光看去,正是正在巡檢的姚樂與汪傑。

姚樂臉色不是很好,晏夜還不忘添把火:“啧啧,瞧瞧這是誰?這不是臨安府的捕快大人麽?你可來晚了,小爺已經将這小賊制服了。”

姚樂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還是笑眯着眼:“多謝你将這耗子拿住了,看不出你還有這本事,我以為你只會跟在女人屁股後面轉呢。”

這是在說晏夜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還順帶埋汰了一下白錦從前從臨安府手底下保住晏夜的事情。

晏夜本得意的臉垮下來,語氣嘲諷:“客氣了,反正耗子總會在你們眼皮子地下溜走,小爺只是舉手之勞。”

“……”

一旁的汪傑望了一眼白錦,對她穩如泰山面色如常表示欽佩。

只是,這兩個已經快打起來了,當真沒有問題?身為長輩當真不阻止?

汪傑求救的眼神太過熾熱,白錦不好再在一旁看戲,出聲阻止:“好了,小晏,姚捕快到底是官差,莫要咄咄逼人。”

這最後一句是說給兩人聽得,兩人都自覺住了嘴。

汪傑早些時候便發現了,向來目中無人唯我獨尊,在臨安府內作威作福的姚樂,對白姑娘的話,居然能聽進去一兩分,今日一見,更是肯定。

汪傑有些欣喜,總算知道該怎麽治姚樂了,日後若是再有事,他就直接躲去谷雲樓!

晏夜還壓着那小賊,後面丢了錢袋的主人見兩人吵完了,才戰戰兢兢的靠過來:“多謝這位小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

正說着,那人便被晏夜手中的錢袋砸中了臉,他揉了揉有些腫的臉頰,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晏夜一個眼神橫了過來。

那眼神滿滿的嫌棄,內裏的意思這錢袋主人竟然能看懂。

那眼神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你怎麽還在這裏,還不快滾!

于是錢袋主人拱拱手,十分識時務的離開了。

姚樂一個示意,汪傑任命的上前準備綁上小賊拉回臨安府。

晏夜也不多做糾纏,讓了半邊身子給汪傑,地上那人掙紮起來,姚樂不經意間掃過他的臉,面上一僵,而後饒有興趣的望了一眼晏夜,啧啧稱奇:“冤家呀。”

043老爹(四)

晏夜不明白姚樂這話的意思,他從後方追着小賊,将将追上就是一腳踹在他背上,一直沒瞧見這小賊的臉。

聽了姚樂的話,他一偏頭,卻在看見那小賊的臉後,眼睛瞬間睜大,手上猛地一使勁,将好不容易半站起身的小賊又推倒在地。

白錦好奇的瞥了眼地上那人,又看了眼晏夜僵硬的表情,心下有了些猜測。

那人顯然也瞧見晏夜的臉了,登時漫罵起來:“晏夜!你個小兔崽子,居然敢出賣老子!狼心狗肺的東西!”

白錦本在一般看戲,這是面上笑意有些挂不住,上前一步,瞧着地上的大漢:“呦,這位……咱們小晏何時同你這般人物扯上關系了,您這滿口出賣的,可是,弄錯人了?”

那人已被汪傑制服綁好,他一邊掙紮,嘴上還在罵:“呵,何時?別說關系,當時可是他腆着臉讓老子收他做小弟的!老子是一時心軟,收了這兔崽子!”

白錦瞥了晏夜一眼,心道這人也同晏夜一般曾屬洪波幫,且聽這意思,這人就是那幫主?

白錦瞅了瞅那人面相,模樣五大三粗,聽說話也知是個腦子不好使的,洪波幫那時候讓臨安府頭疼不已,當真僅僅是因為晏夜?

可晏夜不擅心計,頂多算個打手,這洪波幫能同臨安府周旋良久,看來,洪波幫的智囊另有其人。

不過,這洪波幫被滅許久,但幫主一直未曾抓到啊……

白錦有些複雜的看向姚樂二人,不知該作何表情。

姚樂戲看足了,不再羅嗦,便要與汪傑将人押回臨安府,臨走前還不忘調侃:“這洪波幫的大餘孽我帶走了,那邊那個小子,若是想敘敘舊,可以來咱們臨安府大牢。”

洪波幫小餘孽晏夜狠狠瞪了姚樂一眼:“快些滾!”

讓他去臨安府大牢,且不說那人值不值得,就說姚樂那小鬼,他進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出來了。

“不同我說說那人?”白錦在一旁見晏夜思緒飄遠,不由得出聲。

晏夜一愣,瞥了一眼白錦,冷淡回道:“王良。”

王良?果然是洪波幫幫主。

白錦一愣,想起王良口中所說,不由得笑出聲。

“你笑什麽?”

“我在想,人吶,當真矛盾。”白錦笑着搖頭。

晏夜第一次見到王良,并不是在自己聲稱要加入洪波幫并與幫衆對峙時,而是心灰意冷蓬頭垢面在臨安城裏游蕩,在一巷子深處餓的快十天正要等死的時候。

那時洪波幫還未到讓臨安府頭疼的時候,甚至連洪波幫衆人的畫像都無,王良同李忠大搖大擺走到街上,也不會有人認出。

但官府的人認不出,卻不見得曾經搶過的人認不出。

在人群裏被指出來是劫匪時,王良連頭皮都發麻了,失了魂的被李忠帶着溜走,行至另一條街,李忠見王良還未緩過神,掩住眼底的鄙夷,在街邊買了兩個包子遞過去:“幫主,林堂街的豆腐腦咱們今個兒早晨是喝不着了,先吃兩個包子墊下肚子。”

大早上還未吃飯,王良就被拉着跑了許久,眼前卻是有些發花,接過包子,還是有些恍神。

見王良這般模樣,李忠适時提醒道:“幫主,咱們還是莫再人多的地方呆着了,先去那邊小巷可好?”

王良點頭,與李忠一同進了小巷,這小巷僻靜,王良有了些安穩的感覺,一邊被李忠帶着不自覺往小巷深處走,王良一邊感慨:“咱們洪波幫看來名氣也打起來了,日後上街得小心了。”

李忠眼底閃過一絲鄙夷,就洪波幫這種小打小鬧,也能叫名氣?若不是主子的吩咐,他可不想大清早就同這蠢貨一道來這臨安城。

“幫主日後上街,做些裝扮為好。”

王良點頭,再擡眼,卻看見那小巷深處的牆邊,一蓬頭垢面的人毫無形象的靠坐在一旁。

雖看不清臉,但看那個子,應該還只是個半大小子。

王良覺奇,剛想靠近過去,李忠卻攔住他:“幫主,這等不明人士,莫要靠近方好。”

李忠從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王良身份,故而不會在外人面前喊他做幫主。

王良察覺到李忠的稱呼不對,但他向來沒有腦子,并未多想,因着這片刻他的注意不在那癱坐的小子身邊,并未注意那小子默默收回的手中,一閃而過的不明花紋的蟲子。

王良只當這小子是個乞丐,不由隔着遠遠的問道:“诶你這小子,當乞丐就該去大街上,你在這巷子裏頭,指望誰能施舍你?”

李忠沉思片刻,帶了幾分猜測道:“幫主,乞者也有自己的地方自己的規矩,這孩子怕是尋不到行乞的地方。”

王良目光中便帶了幾分同情,但也僅是一種強者對弱者的優越感。

又一想,他的兒子若是活着,也該是這般的年紀。

王良有過妻兒,卻都在戰火中死去,他背井離鄉了無牽挂,才幹脆在這臨安城外做這有今日沒明日的劫匪。

想到自己未能出世的兒子,即便王良是再醜惡的人,也難得軟了些心腸,看着手裏的包子,他不顧李忠的阻攔走到小乞丐面前,放到他腿上:“小子,好好活着吧。”

直到李忠與王良離開,晏夜才擡頭望向兩人背影,嘴裏若有似無的喃喃:“幫……主?”

兩日後,莫名被拽緊小巷裏的一青年,恐懼的望着面前拖着一只花蟲子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少年,以及一旁地上面色發青不知死活與自己一般的倒黴人,顫顫巍巍問道:“不,不知大俠有何事?”

“小爺問,你答,若有半句假話,你就和那邊那個不識趣的一樣,明白?”

看着這精致娃娃臉上的殘忍,青年絲毫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連連點頭:“不知大俠有何事須得詢問?”

“這附近,有什麽幫派?”

“幫派?”青年瞬間思緒良多,這不是江湖尋仇,就是江湖尋仇!

不過反正也同他無關了,當務之急,他得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過臨安城如今是皇城,天子腳下,江湖人多不愛來,更莫說幫派了,且青年又不是江湖人,他知道的更是不多。

見自己面前少年的臉色愈加不耐煩,青年心道,先随便搬出來一個糊弄一下,反正這少年身上的服飾與他的口音,便知不是中原人:“青龍幫。”

卻見那少年微愣,而後咬牙切齒道:“你以為小爺蠢嗎?青龍幫在北邊,如何能同臨安城扯上關系!”

青年本也就是讀書人,少年确實難為他了,青年能知道青龍幫以是不錯,只是對青龍幫也是知之甚少,哪裏知道青龍幫巢穴在哪兒,但見那花蟲子愈來愈近,青年閉着眼腦袋裏閃過躺在地上那人發青的臉色,身子一抖,腦子卻靈活起來:“洪波幫!”

少年的手頓住:“洪波幫?”

他确實從未聽過,見這青年喊完之後放松又緊張的矛盾模樣,少年明白這十之八九是真的。

乍一被問幫派,青年心裏頭想的皆是江湖兒郎正統幫派,但被逼急了,青年便想起自家做生意的父親回來提過被洪波幫攔住僥幸逃脫的事。

見少年臉色略緩,青年連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洪波幫是劫匪窩子,一般在北郊行動。”

劫匪?少年眉頭輕蹙:“可還有?”

青年只好道:“大俠,這臨安城好歹天子腳下,哪裏來的那麽多幫派,且說來慚愧,在下一心只讀聖賢書,這兩耳不聞窗外事,就是有,在下也無從知曉。”

少年覺得青年不僅話多,且咬文嚼字聽着十分累,蹙眉松手,冷聲道:“滾吧!”

青年連被揪的淩亂的衣領都來不及整理,就竄出巷子,片刻就跑的不知所蹤。

少年冷嗤一聲,眯眼喃喃:“洪波幫……”

正要擡腳就走,忽而瞧見地上那被他抓來的人,随手撒了藥粉,那人臉上青色迅速退下,很快就恢複過來睜開眼,睜眼擡頭,卻只見到之前那少年潇灑的背影。

044老爹(五)

王良在李忠尋得新據點數錢數的正歡時,便聽着一陣喧嚣,他只聽着有人高喊了一聲:“臨安府!”

王良便慌了,從門縫裏看,臨安府還在與其他幫衆糾纏,王良往懷裏揣了不少現銀,就從後面窗戶跳出去,屋子後方是個林子,王良躲進林子裏兜兜轉轉,很快便聽不見臨安府與幫衆的聲音,王良不得不感嘆李忠的才智,心下感嘆好在今日李忠外出,說是招兵買馬,多尋些幫衆。

在王良看來,只要李忠在,洪波幫就能一直在。

只是臨安府走後,他戰戰兢兢回了屋後,等了好些日子,也不見李忠回來,心下有些擔憂,他清楚自己的斤兩,沒有李忠,他這洪波幫幫主也不須得當了。

有些擔憂的他想回臨安城探探,裝扮一番,臨安城倒是無人認出他來。

他深居簡出,卻未打聽到一絲消息,身上銀兩卻花光了,餓了幾日他實在忍不住,在人群裏順了一個模樣看着老實的人的錢袋,卻不想這就落馬了。

在牢獄裏,他還在啧啧感嘆,悔不當初,他一個劫匪,為何去做那偷偷摸摸的勾當,還不如在巷子口堵人打劫呢!

正想着,大牢裏傳來腳步聲,他擡頭望去,正見到晏夜冷着臉隔着鐵欄望着他,不由斥道:“怎麽?小兔崽子是來看我笑話的,還是說,你也被那些臭狗們抓住了?”

晏夜隔着鐵欄,居高臨下看着匍匐在地上,顯然受刑過的王良,面無表情:“只是看看你可還活着。”

王良哼唧了幾聲,不再理會晏夜。

晏夜卻突然發問了:“李忠呢?”

王良靜默片刻,還是答道:“早先捉來的人,前陣子被帶去流放到西北了。”

晏夜挑眉,似是而非道:“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捉,李忠……”

“呵,”晏夜的眼底諷刺意味極濃,“絕無可能。”

王良只道晏夜是指李忠聰明,故而能躲過官府的追捕。

晏夜心下卻想的更多。

遇到王良李忠時,他剛來中原不久,只道中原人皆是玲珑心。

李忠對王良道晏夜不是池中物,在晏夜熟悉這臨安城後,又何嘗不是這麽想着李忠呢?

以李忠的腦子,根本沒必要去那小小的洪波幫,擔着入牢獄的危險,去做劫匪的智囊。

晏夜想不明白李忠非待在洪波幫不可的理由,但晏夜隐隐覺得這是有人在謀劃一個局。

落了晏夜幾路腳程的白錦,姍姍來遲,臂上挎着個飯籃,似是對着牢獄很是稀奇,左顧右盼。

見到晏夜與王良都望着自己,她不禁笑道:“我可是來的不是時候?擾着二位敘舊?”

“呵,和他有何好敘!”晏夜不屑一顧。

白錦笑眯着眼理解晏夜的死要面子,不去揭穿。

片刻,姚樂也走過來,身後跟着戰戰兢兢的牢頭與獄卒。

“牢門打開。”

牢頭見獄卒望着自己猶豫着,狠狠瞪了他一眼,拼命使着眼色,獄卒這才聽話的拿着鑰匙,将牢門打開,匍匐在地上的王良一動不動,任憑幾人打量自己,只是嘴上還在小聲罵着衆人。

隐隐能聽着“小兔崽子”、“龜孫子”、“臭狗”這樣的言語,姚樂面上的笑意同白錦一般溫和,卻走到王良面前擡腳狠狠踩在他的手上,還不忘來回碾了碾:“罵誰是臭狗呢?”

一旁的牢頭打了個冷戰,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一個。

臨安府的姚樂捕快名聲遠揚,莫說劉捕頭,就是臨安府府尹楊大人也管不住他。

他拿着點點的月俸,就想養家糊口好生過日子,可不敢得罪這位。

晏夜見到姚樂的動作,嘴唇抿了抿,身形微動,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未說。

白錦瞥了一眼他,才伸手制住姚樂:“姚捕快,勞煩你了,帶路帶到此處便好。”

見白錦阻止,姚樂偏頭啧了一聲,擡腳離開,不忘丢下一句:“你們可快些,若是太久,我就直接命人鎖上牢門了,那多有趣。”

那牢頭連忙跟上,偏頭望向獄卒,示意他留在此處,而後牢頭便同姚樂一起到牢房另一頭。白錦放下手中飯籃,對王良道:“舍弟年幼,又在外惹事生非,雖說你們有些隔閡,到底你也關照過舍弟,姚捕快說,你明日便會被押走,去了西北,可就難吃到中原的美食了。”

王良偏頭不看白錦:“老子不吃,誰知道你們兩個龜孫子在裏面加的什麽,洪波幫那時的瀉藥,定是晏夜你個小兔崽子放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

白錦低頭看他,輕笑道:“那倒不會,一碼歸一碼,這份是還你的人情,再往前往後別些個恩怨,自是另算的,不過倒也同我無關了,我也就是受人之托,這飯菜也不是我要上趕着送來的。”

白錦說話的模樣,很難使人信服,王良啐了一聲道:“我呸!還還老子人情,說的真是漂亮!”

白錦詫異的瞧了他一眼,而後望了眼并無半分動靜的晏夜,喃喃道:“原來他不曉得,你未同他說?”

剛說完晏夜就瞪了白錦一眼,白錦抿抿唇,而後聳肩,搖頭無奈退出牢房:“好好好,是我多事了,我去那頭候着你。”

晏夜這才目光複雜,低頭看向趴在地上的王良:“她說的不錯,那是還你的人情,小爺從來不欠別人的。”

王良愣了片刻,他腦子确實不怎麽好使,但也不傻,晏夜都這般說了,那定是确有其事,可他實在不記得。

從戰亂開始,他王良為了活下來,可就沒做過什麽好事。

晏夜卻不再多言,也轉身準備離開:“能起來,還是吃了吧,這飯菜可比你當時給小爺的包子精致多了。”

王良怔了一下,想到什麽,再擡頭去看,卻只瞧見晏夜的背影,與獄卒的落鎖聲,見不見人影了,王良才冷嗤一聲:“真是個蠢貨,不過是個老子不想要的包子罷了。”

王良瞧不見的牢獄左方,未走遠的晏夜靜靜聽完王良的話,才轉身去尋白錦。

人,還真是矛盾。

昏暗的牢房,穿着長袍的小公子,若有似無的嘆息一聲。

白錦同姚樂在牢房獄卒們休憩的地方,不知哪兒弄來了棋盤,殺得肆意。

白錦笑眯了眼,感嘆:“不想姚捕快棋藝如此精湛。”

姚樂抿唇,面上帶了幾分倨傲,而後才緩緩道:“家中阿姐教導的。”

白錦一愣,而後瞧見已經靠近過來,面上有幾分不滿的晏夜,故意道:“小晏的棋藝也是同我學的,不過所學尚淺,還未到你這般水平。”

晏夜踱着步子走來,一聽這話,本只是有些不滿的臉,直接黑了下來,上前幾步走到白錦面前:“女人,少在背後埋汰我!”

白錦微笑:“并未,我是瞧着小晏過來,而後才說的。”

于是晏夜的臉更黑了。

偏頭見姚樂的表情似笑非笑,晏夜咬牙切齒道:“小爺也就只是棋藝比他弱些,其他的,他可比不過小爺。”

姚樂一聽,勾起嘴唇,拿起一旁桌上的大刀:“要比嗎?”

白錦未想到這兩人三言兩語就要動手,對面那小捕快的家屬還不在場,白錦也只能管着自家的:“小晏,莫要胡鬧,今日這事多虧了姚捕快。”

晏夜也明白白錦說的道理,但哼哼唧唧就不願意道謝,只是再沒了要打架的氣焰。

白錦知曉這盤棋是下不下去了,攏着袖子道:“姚捕快,今日這事多謝了,若是日後有用得到錦閣的地方,盡可開口。”

頓了頓,白錦又笑道:“若是姚小捕快願意同我這老女人對弈,或者想同舍弟對一盤,也盡可來錦閣。”

姚樂點頭,面上不冷不熱。

白錦也不建議,領着晏夜離了牢房,上了馬。

廖北一如既往在前邊趕着馬車,而晏夜回來的路上臉色一直不好看,白錦知曉他在氣之前誇了姚樂貶了他,好笑道:“行了,我來問你些正事。”

晏夜睨了他一眼,不做聲。

白錦只自顧自問道:“你之前說洪波幫有個智囊名喚李忠?”

晏夜頓了片刻,點頭。

白錦蹙了蹙眉:“我問了那姚小捕快,他們未抓到這人,且他們官府手上,沒有此人的畫像。”

“這不稀奇,”晏夜不再計較白錦之前的事,面上認真起來,“他向來是在幕後,臨安府的人自然不知他的模樣。”

“你同王良第一次相遇,李忠也在?”

晏夜點頭:“那日是李忠同王良一起在臨安城閑逛。”

“一個劫匪頭子,帶着屬下,在城區大搖大擺閑逛?”白錦語氣微揚,有些諷刺。

晏夜想了想:“那時的洪波幫還沒什麽出息。”

白錦手一擡,狠狠在晏夜腦袋上磕了一下。

晏夜身子後仰,抱着額頭控訴的看向白錦:“女人,你幹嘛!”

白錦嗤嗤笑了兩聲,才正了臉色:“瞧瞧你說那什麽話,人家是劫匪幫,能用出息來說麽?那叫還未作惡多端的時候。”

晏夜揉了揉額頭,後又覺這動作顯得自己怕疼,頓了頓,他就抿唇,放下手。

白錦見那粉雕玉琢的小臉,額頭上竟然當真紅了一塊,詫異道:“呀,未想到你的臉這麽嫩?”

“滾!死女人!”

045老爹(六)

白錦不過一句話,晏夜連着兩日未理會他,成日裏除了吃飯就見不着人影。

無奈感嘆自家孩子的任性,白錦領着廖北去了城北的如翠閣。

老板娘見着白錦,很是熱情,問了白錦是帶走還是在店內吃,白錦答帶走,老板娘登時就包了三包糕點放到白錦手上,見白錦要掏錢袋,連連擺手。

“诶,若不是白姑娘,咱們這幾日哪有這般好的清淨日子,這回的銀兩,奴家可不收。”

白錦詫異望了老板娘一眼,笑道:“您上回已是免了一回銀子,這回您可得收了!”

老板娘啧了一聲,故作嫌棄的看了一眼白錦:“這算謝禮,你收是不收?”

白錦猶豫不過片刻,也不再推辭。

老板娘見白錦身後廖北接過糕點,暧昧的看了眼白錦:“白姑娘,今日怎麽不是一家三口來的?”

在白錦看來,谷雲樓錦閣的人本就算作一家的,但老板娘顯然不是這意思,知道老板娘不是誤會,只是喜歡調侃,白錦也不去解釋,只笑道:“小的鬧了脾氣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