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

“哦——”老板娘了然的笑笑,而後便轉了話題,“那老爹也還真是,便是再不信任臨安府的衙役,也不至于這些日子連日連夜的趕工,趕工又如何?若是臨安府那些粗人下手當真沒輕沒重的,還不是泡湯了!”

臨安城的禦街上,只要有心打聽,只要不是有心相瞞,幾乎所有大事小事,皆是能知曉的。

老板娘稍作打聽,便知道武器行那老板這幾日為何如此趕工,更知曉這回那老爹肯聽話,不是臨安府出面,而是因為白錦,故而今日才額外備了一份謝禮。

白錦也只笑笑。

見白錦對這話題沒甚興趣,老板娘也不再多言,只在白錦臨走前,又拿那暧昧的目光掃視着白錦與廖北兩人。

白錦只當她是調侃,可老板娘到底成了親,這兩人有沒有戲,她自認看得出。

出了店外,白錦領了廖北去往禦街南邊梅清樓,想要去嘗嘗梅清樓的果酒。

梅清樓的果酒,在臨安城是一絕。

只是白錦與廖北還未走到梅清樓,就被路邊一攤販上的客人叫住。

“經年未見,不打聲招呼再走?”

陰沉的聲線裏,未帶一絲調侃,只讓人覺得寒意,白錦側過身看向帶着鬥笠的黑衣人,怔怔看了片刻,才似是下了決心般坐到對方的對面,卻先偏過頭望向廖北:“去買一份芙蓉糕來,可好?”

廖北黝黑的眸子盯了白錦片刻,又掃了眼對面的黑衣人,卻未有動作。

“去吧,這是故人。”白錦微笑。

廖北這才轉身離開。

“二哥。”白錦打了招呼不再作聲。

Advertisement

“闊別已久,在此相遇,真是緣分。”

那人語氣裏難得帶了幾分笑意,白錦臉上的笑意卻有些勉強:“若是近來不是祭天大典,那今日這相遇可真是緣分。”

“怎麽,不歡迎為兄?”

白錦低頭,輕嘆一聲:“若是二哥來錦閣,小錦定奉茶以待。”

“呵呵,你想去吃梅清樓的酒?還真是悠閑。”

白錦微笑:“小錦就這麽點追求,比不上二哥的大志向。”

“呵呵,為兄确實有大志向,只是祭天大典,城門口查的嚴,菜刀都帶不進來,為兄有心無力。”

“這能難得到二哥嗎?”白錦偏頭看向來往人群,語氣不明。

“小錦向來聰慧,不若說說看,有什麽好辦法?”

白錦微愣。

祭天大典,平白趕工的武器行老板……

“二哥莫不是連孤寡老人也不放過?”白錦語氣微涼。

聽見白錦的懷疑,樊成良久未出聲,而後才帶了幾分惡意:“不需要威脅,他對為兄可是感激涕零,給了他這麽好的機會報仇。”

見白錦不做聲,樊成又道:“林家軍裏有個小子精通器械,白夜所畫圖紙他皆能駕馭,唯獨不善打鐵。”

樊成頓住,而後帶了幾分惡劣的笑意:“可真不像那個老板的兒子。”

白錦微斂眼睑,輕問:“不知二哥所言何意。”

“那個小子,可不是征兵征來的,是自己跑來叫嚣要打倒那些丹青蠻夷的,”樊成擡起手,白錦只能透過黑紗看清他正撐着額頭顫抖着低笑,“你說他是不是蠢?到頭來還不是被殺了喂鷹,哈哈哈哈……”

白錦默不作聲,看着樊成像個瘋子一樣的自言自語,眉頭微蹙。

“身為父親,親眼瞧見自己的孩子被冤作叛黨斬首,連屍首都找不回來,所以,給他複仇的機會,他只差給我跪下了!”

即使樊成的聲音壓得極低,白錦也能從那聲線裏嗅到一絲瘋狂,她擡眼:“難道這樣的結果,不是二哥教唆的麽?”

“教唆?”樊成似乎十分驚訝白錦的用詞,“我只是給了他機會,他的心情,難道你不了解?我可是很了解,每日每夜,每日每夜,我看見那些丹青人,看見朝廷的人,我的刀就蠢蠢欲動。他在讓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一天兩天,總有一天,我要他們也嘗嘗我嘗過的痛苦!”

看着樊成又低聲笑個不停,白錦後背平白升起一絲涼意。

樊成卻望向白錦,透過黑紗,那視線灼熱,讓白錦忽視不得:“你沒有這樣的想法?一絲一刻,也未想過報仇嗎?白夜,不是死在你眼前麽!你從來未想過報仇?從未?”

良久,久到樊成以為要說服白錦時,才聽到白錦輕到幾不可聞的回答:“從未。”

樊成黑紗後的眼冷了下來,語氣更是陰寒:“也是,為兄真是期望過高了,能指望一個被寵大的女子有何作為呢?你都茍且偷生兩年了,呵。”

話音剛落,身側一陣掌風襲來,那掌風淩厲,含着警告卻不帶殺意。

樊成稍一偏便躲過去,定睛一看卻是廖北站在自己身側。

見掌風被躲過去,廖北不再步步緊逼,只轉身回到白錦身側,從懷裏掏出一個油包。

“你這條狗回來的還真快,這麽不放心主人?”

樊成語氣嘲諷,白錦未打開眼前油包,只認真望着樊成反駁:“廖北是廖叔叔的兒子,二哥豈會不知。”

樊成一頓,似是想到什麽,不再為難廖北,起身放下銀兩離去,只抛下一句:“白錦,再見面,期望不是敵人。”

樊成的身影不見,白錦才打開面前的油紙包,定定瞧着溫熱的糕點半晌,撚起一小塊放在鼻尖輕聞,好笑道:“這是如翠閣的芙蓉糕?”

“是芙蓉糕。”廖北不慌不忙的回答。

這自然是芙蓉糕,但定然不是如翠閣的芙蓉糕,即使是廖北的輕功,也不能這般迅速的來回。

柳眉輕挑,白錦倪了廖北一眼,片刻後,笑出聲來輕斥:“浪費!我只吃如翠閣的芙蓉糕!以後莫拿這東西糊弄我!”

“是。”廖北不卑不亢的應聲。

白錦又是一笑:“少陽奉陰違,日後若是不想去,直接拒絕就是。”

見廖北不做聲,白錦暖了眼神:“二哥終究是兄長,不必擔心。”

難得的,廖北反駁了白錦的話:“那個人,危險。”

白錦嘴角笑意微斂:“去租輛馬車吧。”

租來馬車,見白錦上了馬車坐好,廖北放下車簾,一個躍身坐在馬車前方,馬車裏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而後只聽到白錦的聲音道:“去城東。”

語氣裏似乎帶了些無奈。

沉默的調轉馬車方向,良久,白錦在馬車小憩後醒過來,才聽到廖北的聲音:“是因為晏夜?”

白錦微愣,不太明白廖北的意思。

“你之前在嘆氣。”

比之從前的廖北,這句話算長的,白錦有些欣慰,而且雖語氣冰冷,白錦還是能聽出其中關切:“小晏倒不至于讓我嘆氣至此。”

外面沉默半晌,傳來二字:“樊成?”

白錦微怔,而後抿唇:“是……也不是。”

廖北不再作聲,卻在将到城東時,聽見馬車裏悠悠傳來一句輕嘆:“溪雲初起……”

廖北跟着廖行之學武,文的這塊只學了識字,廖行之只說他愚鈍,不肯多教。

但白錦說的這話,後邊廖北卻是知曉的。

蓋因廖行之臨終前,廖北聽他說過一次。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046老爹(七)

臨安城的城東人家相較城西稀疏不少,再便一些,到城東東郊處,還未出城門,就意識人煙罕至,不過城東這塊,到了一些特定節日,倒是會有陸陸續續馬車或行人來來往往。

蓋因從城東這出了城門不遠,是百畝樹林,出了林子往北百裏,是一片亂墳崗。

亂墳崗這種地方,葬的多是戰争中死去無人認領屍首的人,亦有執行了死刑的死刑犯,官府衙門會将他們葬在此處,亦有身份卑微無名無份死了無人過問的人,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出了林子正當口,有數十個大小山丘,往南百裏路,卻是一片墳山。

墳山同亂墳崗比,自是大不相同,多是根據姓氏村落家族等劃分山頭,祖祖輩輩葬在此處,有名有主。

白錦指引着廖北出了城門,到了東郊的百畝樹林。

這樹林只百畝按說馬車行進不過一個時辰,可這林子不知是地勢還是什麽緣由,一年四季,除了鮮有幾日,多有濃霧彌漫,因林子不大,倒不至迷路至出不來,只是那林子外南北兩處墳地,人們到底覺得這濃霧有些邪氣,非特定日子,絕不來這邊,直道會擾了那些看不見的東西。

手拿着羅盤的白錦未在馬車裏,而是同趕車的廖北坐在一排,低頭看着手上羅盤轉動,白錦看了四周霧氣,笑道:“皆說這林子有些邪氣,不過這塊作為墳地,風水卻是實打實的好。”

廖北瞥了白錦一眼,未接話。

行至中路,白錦回身,看了眼方才出城前買的幾籃子點心,似是有幾分猶豫,而後笑道:“先去林子北邊亂墳崗罷。”

出了林子,兩人來到亂墳崗。

将将靠近,白錦下了馬車,讓廖北将馬車套好,便領着廖北端着羅盤,不知在尋些什麽。

雖是午時,又值入夏之際,但這亂墳崗卻無一絲暖意,只是有些悶悶的,不時有些涼風起。

行了幾步,白錦放下羅盤,看着眼前一小片葬的緊密卻毫無章法甚至未立碑的墳包發呆,而後偏頭看向廖北笑的燦爛:“廖北,我想證實一件事,有勞你幫個忙了。”

廖北看向白錦,點頭,一副但憑吩咐的模樣。

白錦笑意擴大,纖纖玉指擡起,指向眼前墳包,吐氣如蘭:“挖。”

對于廖北來說,不是難事,但即使是他,也怔愣片刻,而後還是讓白錦後退兩步,一個掌風過去,墳包便小了一半,白錦看着好幾個墳包迅速消失在眼前,地上現出幾個大坑,嘴角笑意愈發燦爛:“果然。”

白錦低頭端着羅盤看了片刻,擡頭看向一個方向,見廖北還要動手,阻止道:“停了吧,馬車裏備了不少東西,去瞧瞧有沒有能用的,把這些填好。”

而後她便徑自去往一個方向,似乎那裏才是一開始便要尋的目标。

只是走了幾步,身後一陣風聲,白錦詫異回頭,正見廖北徒手,幾個掌風,已是填好一個大坑,不由掩嘴輕笑:“廖叔叔當真教出個了不起的兒子。”

廖北偏頭,有些疑惑的看她,之前白錦同樊成說到此事,因有外人他并未反駁,只是此刻:“我是師父的徒弟。”

白錦嬌俏的笑笑:“你是他的徒弟衆人皆知,只是他到底是将你看作兒子的。”

廖北皺眉,想要反駁,卻因不善言辭不知說什麽,幹脆不再作聲,只安心做事。

白錦無奈的聳肩,回身繼續自己的事情。

雖同樣是親傳弟子,廖行之對廖北和廖黎可不一樣。

回來的路上,在林子裏行進一半,白錦适時出聲:“诶,這邊往北。”

廖北一拉缰繩,馬車轉了方向,前行不到幾裏,白錦便要求廖北停下。

而後白錦獨自下了馬車,挎着僅剩的一籃子點心,瞧了廖北一眼,輕語道:“你在此候着。”

廖北點頭。

約莫一刻鐘後,白錦的身影出現,廖北掃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瞥了一眼空了的籃子,沒有作聲,只側過身掀起車簾,另一只手扶着白錦上了馬車。

白錦在馬車裏坐好,嘴角笑意比之平時清淺些許,淡淡道:“去看看老爹吧。”

廖北跳上馬車,一甩缰繩。

靜的林子,濃霧裏,只隐隐瞧見馬車的影子,與馬車噠噠前行的聲音。

“老爹,這地方可還好?”

正打磨手上長劍的老爹,頗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白錦:“沒事跑來看我這老頭子幹嘛?”

這老爹語氣十分不客氣,白錦打量了四周,因老爹在此安心打鐵,不會有客人來,造好的刀劍未規矩的挂在牆上,只零散擺在一邊。

白錦提溜起裙擺,在這零散刀劍間穿梭,小心的不讓他們劃破自己的裙擺。

老爹抽空擡眼掃了一眼,皺着眉更是嫌棄:“誰讓你穿這不知作古多少年的古人穿的衣裳,看你來臨安城不少時候了,怎麽還和山上隔絕世事百年一樣。”

白錦正小心的躍過地上鐵塊雜物,聽此,腳步頓住,擡頭掃了一眼老爹,适會兒笑道:“習慣罷了。”

再次專心打鐵,良久才發現白錦那廂沒了動靜,老爹好奇擡頭,正見白錦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望着自己,不由皺眉道:“沒事就滾,待在這兒偷師學藝嗎!”

“偷師學藝自是不敢,”白錦雙手抄在袖子裏,又開始打量四周,“只是老爹您這技藝,這麽些日子,只造成地上這些把廢銅爛鐵麽?”

老爹的動作停住,面帶怒色:“怎麽,今日是過來同老頭子吵架的?”

“小輩不敢。”白錦略略恭身,只是語氣帶了幾分笑意,實在聽不出認錯的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白錦轉身,拿腳尖靠近地上一把刀劍點了點:“依着老爹你對自家刀劍的重視,連臨安府的人都敢去嗆,随便攤在地上的這些,不是廢銅爛鐵又是什麽?”

老爹不再作聲,見着白錦那般的動作,也無甚表現。

見到老爹這副模樣,白錦肯定自己的想法,笑吟吟看向他:“這些廢銅爛鐵,怕是用來應付臨安府?”

老爹倒也不否認,仰頭,眼裏滿是不屑:“那又如何?這些廢銅爛鐵放在他們手裏老頭子才不心疼。”

“哦?”白錦故作好奇的模樣,“聽您這意思,您造的極好的那些刀劍,是不打算交給臨安府?”

老爹抿唇不語,他自然不會去說,他現下趕工,就是為了造這些廢銅爛鐵糊弄臨安府。

“您在臨安城的宅子臨安府都知曉,那些上好刀劍,您打算如何處置?”白錦卻不放過老爹,步步緊逼。

“又或,”白錦前行幾步,靠近老爹,壓低聲音,“那些刀劍您早就找好去處了?”

“越說越是離譜,快滾,老頭子我可正忙着!”老爹卻避而不談,冷着臉拿起一旁大錘作出專心鑄劍的模樣。

白錦偏頭,一個眼神看向廖北,廖北上前伸手,輕松阻止老爹的動作。

眼見自己拿着大錘的手被牢牢制住不得動彈,老爹只得坦白:“反正那人你也識得,你又是個聰明的,何必讓老頭子把話挑明,裝作不知不懂便是。”

白錦抿唇微笑:“我是不知,也是不懂的,老爹,您的兒子為了大梁自願去往戰場,您如今的做法,不會讓他心寒?”

只是這話,卻讓對面這身材矮小的老人怒氣橫生:“心寒?他怎會心寒!讓他心寒的分明是這個國!是這個大梁!”

這話說出口,這孤獨的老人好似開了閘,再也不加掩飾:“我是大梁第一鑄劍師,當年我家武器行如日中天,丹梁大戰,大梁哪家軍隊沒受我家恩惠!你以為那國庫空虛的朝廷能供得起軍隊開銷?他們連武器都配不全!林家軍、範家軍、江家軍三家軍隊,不敢說十之五六,至少有千人,皆配有我親手打造的大刀!老子分文未收,為的是我大梁!而我家那小子呢……”

說道這裏,老人的聲音低了幾分,苦笑兩聲,似是陷入回憶:“他自小不喜鑄劍造刀,倒是喜歡琢磨些奇怪的工藝玩意,無一絲武藝傍身,卻嚷嚷着要上戰場……”

047老爹(八)

“爹,我要去戰場了!”青年人黝黑的皮膚,面容透着喜悅。

埋頭鑄劍的老頭擡眼瞧他一眼,語氣嚴厲:“別胡鬧!你連你爹我的技術一分都未學到,又沒武藝傍身,天天嚷嚷要上戰場?送死嗎!”

青年偏頭切了一聲:“老爹!戰場上刀劍必不可少,但更需要能配合戰術地形的工具,還有精巧的器具,才能讓敵人出其不意!你兒子我不需要武藝,只需要技藝!”

老頭偏頭瞧他一眼:“臭小子,你以為是哪個花錢給你請先生的?現在到好,勞什子兵法學到些皮毛,就嫌棄老子沒用了。”

青年連連擺手:“不敢不敢!爹可是大梁第一鑄劍師!”

“知道就好!”老頭嘴角笑意掩不住,眉眼帶了幾分寵溺,“莫再說上戰場的屁話,有這心思,還不如琢磨琢磨你那些小玩意,看看到底能不能做出讓老子刮目相看的東西。”

“要是做出來了,您日後可就不能再唠叨我不學鑄劍的事了?”青年帶了幾分讨好的湊近中年男子。

老頭揚了揚手上的大錘:“少得意,也不看看你現在做出來的都是些什麽,小孩子的玩具嗎!”

青年卻忽然一臉得意:“爹,很快,你就能對我刮目相看的!”

“嘿,”老頭一臉嘲諷,低頭繼續鑄劍,“難說。”

“因為我加入林家軍了!”

碰……

老頭打鐵的手一抖,大錘直直空錘到石頭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青年瞧着老頭面上的不可置信,有幾分無奈,亦有幾分不舍:“難得林家軍來臨安城,我去面見白軍師了。他看了我做的幾樣器具,又看了我的圖紙,同意讓我日後跟着他,爹……”

“別叫我爹!”不可置信過後,老頭面上充滿怒氣,氣的說話都喘不過來,斷斷續續,“你可還記得我這個爹?老來得子、老來得子,老頭子多少歲、才得了你,卻失了你娘,如今你和老子說,你要他女良的去參軍?老子為了丹梁這場戰争,十多年了,賠了多少家當,送了多少兵器過去!朝廷早就免了你的兵役!你他女良的現在和老子說,你自願去戰場!怎麽?老子送了那麽多,傾家蕩産,如今還要賠個兒子嗎!”

“爹,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用去前面沖……”

“少廢話,戰場瞬息萬變,說什麽都是虛的,總之你這事,老子不準,給我安心在家呆着,要是那個什麽軍師來找你,老子同他說!老子送了那麽多兵器過去,他敢為難老子試試。”

“爹,”無奈看着自家脾氣不好的父親破口大罵耍賴撒潑,青年緩緩道出更另老人憤怒的話,“行李我都收拾好了送過去了,只是到店裏同你說一聲,午後我就要同林家軍一同離開臨安城了。”

老人眉角發灰的鬓發都抖動起來,滿眼震驚,青年嘆口氣,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才站起身,道:“爹,您……多保重。”

見青年轉身要走,老人這才反應過來,怒斥道:“你他女良的敢再走一步試試!你要是敢去,你就是不孝!老子就再沒你這個兒子!”

青年偏過臉,未看向老人:“爹,你不是想要我造出另你刮目相看的東西?相信你的兒子吧。”

“小武走的時候,老頭子在人群裏瞧着了,分明是去戰場,他還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老人手上的大錘早已放在一邊,如今随意坐在地上,不時嗤嗤笑兩聲,卻總令人覺幾分悲涼,“再見到,便是他随林家軍被逼回朝,再然後,他甚至還未回家看老頭子一眼,就上了刑場,呵……”

丹梁戰争第十五年九月,朝廷議和,與丹青訂下協議,讓半壁江山,丹青不依不饒,要求解江世忠、範亦文、林峰三大将之職。

本是被朝廷一紙诏書召回皇城的三軍,還在班師回朝的路上,卻在路上又收到一紙诏書,三大将的職位被解。

三軍登時沸騰,要求返回戰場同丹青厮殺,三大将反對此事,終于平複軍中情緒,只是回朝時卻遭到丹青的伏擊,三軍震怒,齊齊要求殺回戰場。

三大将制止未果,三軍統統自請卸職,即使作為民間義軍也要平了丹青。

無奈,三大将帶着三軍殺回丹青戰場。

丹青震怒,怒斥大梁議和之心不誠,大梁朝廷只得拿“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搪塞。

又過半年,三軍與丹青僵持不下,也都精疲力盡,大梁朝廷幾次诏書讓三軍回來,最終三大将只好帶着三軍中一部分人一同回臨安城。

只是當日,就有奸臣向上進言,三軍顯然無膽不顧诏書,定是三大将不服被革職,意圖叛反,于是三軍上上下下,皆锒铛入獄,不出多少時日,衆人便被斬首。

伫立在一旁的白錦,眼底透着陰霾,不知在想些什麽,抿着唇,唇角無一絲笑意,見老人笑成一副瘋子的模樣,輕聲問道:“所以,您就将刀劍交給他了?”

老爹那瘋狂的笑停住,擡頭望向白錦,卻是眼眶微紅,裏面透着蝕骨的恨意:“我大梁第一鑄劍師世代單傳,家産賠在我一人身上,竟是為了一場不可能打贏的仗!我甚至賠了唯一的子嗣,難道我不當報複嗎?你難道不恨嗎?不恨這大梁的朝廷,那昏庸無道膽小如鼠坐在龍椅上的廢物?”

白錦擡眼看他,淡淡回道:“我為何要恨?”

“那日刑場上,我看到你了,那時你模樣尚未長開,但我到底記得你那身百年前的人才着的衣裳。”

聽見老人的話,白錦眼神微動,卻不作聲。

老爹卻捂着臉,似是更痛苦:“你還來得及帶走你兄長的屍體,我的兒子卻被砍掉首級,草席一卷被人帶到懸崖上釘在架子上喂了禿鷹。我兒為了大梁在戰場出生入死,最後竟然連那些罪有應得的死刑犯都不如,連屍首都尋不回來!”

“并未。”

白錦沒頭沒腦的一句,老爹不明其意:“什麽?”

“你的小武并沒有被扔去喂禿鷹。”

老爹眼底帶了嘲諷:“老頭子或許年紀大了,可卻不瞎,我兒被砍頭,是我親眼所見,那懸崖上的無頭骨架,也是老頭子親眼所見!”

白錦蹲下身子靠近老爹,絲毫不在意裙擺鋪在地上:“您怎的知曉,那裏面有您的愛子?”

老爹擡眼瞧了白錦一眼:“你究竟想說什麽?”

“您方才說,您的兒子連死刑犯也不如,倒不至于,因為您在懸崖上瞧見的骨架,正是那些犯過不少罪行的死刑犯。”

白錦伸出手,探向老爹,虛虛撐了一下,老爹站起身來,眼底還是有幾分質疑:“我憑何相信你。”

“東郊的亂墳崗有一些有趣的事情,不如我帶您去瞧瞧?”

白錦的話說到這裏,老爹眼底似是有幾分相信。

048老爹(九)

“你莫不是想說這些無名的墓碑裏有一個是小武的?你是不是把老頭子當成蠢得?”

被白錦帶到東郊的亂墳崗後,被直直帶到這一片排列整齊的無名墓碑前,老爹覺得可笑。

确實,對于亂墳崗來說,這些無名墓碑擺的過于整齊,但也無法證明什麽。

亂墳崗這一塊,有直接一個墳頭立在那裏,亦有插個墓碑的,且,這些墓碑基本都是無名。

本也就是,若是能在墓碑上刻字的,怎麽會葬在亂墳崗?特有的幾個刻了字的,也是因瘟疫等原因過世,不好葬在家墳。

“莫要着急,”白錦嘴角帶上幾分淺笑,一步一步穿過墓碑,“這些墳頭的墓碑上未刻一字,但是之前,我發現了一新奇的東西。”

領着老爹前進幾步,在一出墓碑前停下,白錦指着墓碑左側道:“這處之前我已經挖過,但已還原當時的模樣,很奇怪不是麽?墓碑邊上的土地,微凸起了一塊。”

“僅此而已,這也能引起你的注意?”老爹面上帶了幾分質疑。

白錦笑意裏帶了幾分無奈:“老爹應該了解一二,我擅長測方位,到底是奔着這幾處來的,那這處,我便不能忽略。”

說罷,白錦又帶了幾分笑意:“您可知道,這裏挖開後有什麽?”

而後也不等老爹回答,白錦蹲下身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巧的鏟子,輕輕挖了幾下,地下的東西變顯露出來。

白錦,是個青銅鑄的小盒子,那盒子埋的久了,已有些銅鏽,還在可以不費勁的打開,白錦将盒子打開,将盒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可識得這東西?”

老爹皺着眉頭,有幾分嫌棄的将東西接過一看,是個銅牌,銅牌正面還有刻字,上書:步兵校尉林齊。

“這是……”老爹詫異的看着面前的銅牌,“軍牌!”

“是,初見此物,我也甚是詫異。”

白錦接過老爹遞過來的軍牌,放回盒子裏,将盒子關好,填上土,這次很是小心的,将這塊地與四周填的一般平,才滿意的笑笑,自言自語道:“可太不小心了。”

而後起身看向一邊欲言又止的老爹,笑道:“我知曉你想問什麽,同我來吧。”

又穿過幾個墳堆,在一處墓碑前停下,白錦卻不動作,将小鏟子遞給老爹:“或許您更想自己來。”

接過小鏟子,老爹的手有些顫抖,多年打鐵的臂膀粗壯有力,可挖在墓碑邊上卻使不上力。

終于又看見一個青銅盒,老爹手指微顫,幾次三番想要打開盒蓋,卻都滑開。

等沾着泥土的指尖小心拿起那塊銅牌時,他更是急切的将牌子翻轉過來,上書:武備監指揮使陳景武。

“那個臭小子,竟還當上指揮使了……”老爹眼底帶了幾分笑意,眼角有水光反射到白錦眼底,“家書裏可從未提過。”

老爹獨自絮叨片刻,才注意到墓碑前擺了幾樣小吃食,再一掃周圍,才發現這一處的無名墓碑,皆有吃食,他不由看向白錦。

白錦笑道:“近來不會有人來着亂墳崗,我就擺上了,若是清明這類日子,倒是不好再擺了。”

這是陳述,也是提醒,陳老爹自然聽明白了,将牌子看了又看,終還是收在自己懷裏,将盒子蓋好,土坑填好。

回城的路上,老爹沉默良久,才問道:“你的兄長到底也是不得善終,你為何偏幫朝廷?”

“朝廷?”白錦露出詫異的表情,而後微笑搖頭,“我幫的不是朝廷。”

幫得不是朝廷,還能是什麽?

陳老爹想要問,見到白錦的表情,卻有些問不出口。

白錦卻回過頭看向別處:“我的兄長也好,您的愛子也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為的不是大梁的江山,更不是大梁的朝廷。”

不知想到什麽,白錦嘴角帶了幾分暖意,接着道:“朝廷議和要求三軍班師回朝,兄長離軍來尋我,同我在一起待了一年有餘,兄長提起過戰場上的兄弟,景武啊景武的,偶爾會挂在嘴邊,直道他魯班再世,沒有他造不出的器物,您的兒子,确實是十分出色。”

“三位将軍也皆是智勇雙全膽識過人,三軍在外幾次無視诏書,怎會不知道三軍回朝的結局,可他們還是選擇回來,”白錦無奈的笑笑,“為的怎麽會是扶不起的大梁王朝?到底為的,是大梁的百姓罷了。”

“那日那一幕在那段時日,日日夜夜在我腦海上演,我始終不明白,兄長為何明知結局卻還要去送死,到底是我年紀輕,如今才明白些許。”

苦笑着嘆口氣,白錦又無奈道:“您的兒子,怕也是知曉的罷,當真不知該說他們是傻,還是蠢,反正,我到現在愈是想的明白,愈是生我家兄長的氣。”

自嘲的牽了牽嘴角,白錦低聲道:“還真是不為我這僅剩的妹妹着想着想。”

“當然是蠢,”默默聽了白錦長篇大論,陳老爹只得了這個結論,嘴角的苦笑不比白錦要少,只是眼角微紅,雙唇顫抖着,“當然是蠢!自然是蠢!簡直蠢得無可救藥!下輩子,再有個兒子,倒不如要個沒心沒肺、沒肝沒膽的……”

良久,陳老爹又深嘆口氣:“晚了,刀劍,我已經交給樊成。”

白錦微愣,眼底帶了幾分詫異,而後如夢初醒,喃喃道:“原來如此。”

而後又是一笑:“也是,否則他怎會同我說,到底是鬼才,呵。”

心下已是轉了幾個彎,深覺被擺了一道的白錦,面上的笑意卻越來越大。

偏頭看向陳老爹,白錦安撫道:“不必擔憂。”

送陳老爹回了城東,見白錦上了馬車要走,陳老爹出聲問道:“你打算如何?樊成的人早就進了城,只等兵器,如今兵器有了,事情已無回旋的餘地。”

白錦車簾還未放下,聽罷,嘴角帶上幾分笑意:“您是這般覺得?恐怕他也是這般想的,看來,鬼才此次可是算漏了。”

鬼才。

或許他擅蠱惑人心,玩弄人心,熟知人性中的劣并懂得利用。

但其實,他最不懂人性,也最不懂人心。

抑或是,他曾經懂得過,只是忘了。

049大典(一)

陳老爹與樊成均算漏的,不過是白錦對臨安府的态度,以及臨安府對白錦的信任度。

直到白錦坐在劉志學正對面,白錦嘴角的笑意都無法降下。

依着劉志學對白錦的了解,這女人笑的愈是開懷,愈是有人要倒黴,他不禁打起幾分精神,掃了一眼一邊傳話讓自己過來的汪傑,劉志學眯了眯眼,這小子,現在怎麽這麽聽這女人的話。

“劉捕頭,莫要這麽緊張,咱們就當敘敘舊,來,這可是上好的茶葉。”白錦不緊不慢的為劉志學倒好茶水,笑容如沐春風。

“我們沒什麽舊可敘,”劉志學冷冷看着白錦套着近乎,毫不猶豫的揭穿事實,“你讓汪傑帶話,說是有關于祭天大典的事同我商量,還不讓我穿官服,這小子帶着我繞了近半個臨安城才來你這裏,所以最好莫講廢話,本捕頭耐心有限。”

這顯然是帶了怒氣和不滿了,白錦笑意裏帶了幾分勉強,眼裏帶着幾分委屈看向汪傑。

這眼神一飄過來,汪傑登時覺得自家老大不太地道,剛想張口為白錦說些什麽,就被劉志學一個眼神定住了。

“白老板,在我面前,不用這般做派吧?”劉志學眯了眯眼,又瞪了一眼汪傑。

這女人手段太多,派來監視錦閣的汪傑,眼看着就要倒戈到錦閣這邊來了!劉志學心下盤算,看來日後要換個人過來。

“罷了,明人不說暗話,”白錦也不過故意逗逗這冷面捕頭,到底還是要說正事,“祭天大典上,會有事端。”

“廢話,”劉志學毫不留情的回道,“祭天大典沒事端才奇怪,但你以為我們臨安府是吃白飯的嗎?”

“哦?”白錦挑眉看向劉志學,“封了整整十一個城門,城門口安排人檢查進城人的行李,禁帶武器刀具……”

眼見劉志學眼神愈來愈冷,白錦嘴角笑意不減,敲着腦袋似乎是在認真思考:“讓我想想還有什麽,啊,對了,收監所有武器行刀具,可是?”

“你想說什麽?”劉志學眯了眯眼,望着白錦的眼裏透滿警戒。

“劉捕頭,小女子不才,一直不明白一個道理,為何要在祭天大典前幾日才收監陳老爹家的刀具?”

劉志學聽罷蹙眉,而後瞪了一眼身側的汪傑,冷嗤一聲:“那老頭是個能耐的,臨安府的人都被他罵回去了,可不就只能拖到那時候。”

“哦?”白錦故作驚詫,“都如此這般了,劉捕頭還不出面,您還當真好脾氣好說話。”

劉志學望着白錦的眼裏透着幾分不耐:“說話別抑揚頓挫,唱戲嗎?”

難得的,白錦被噎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接話。

“噗嗤——”

屋子裏傳來一聲笑意,滿含嘲弄,白錦無奈的笑笑:“還不出來,跟了半天,很有趣?”

窗臺口翻進一人,正是這幾日負氣離家的晏夜。

“自然有趣,小爺難得看到你出醜。”

白錦笑而不語,只倪了晏夜一眼,便不再管他,只再看向劉志學:“小女子與劉捕頭不算相熟,卻也已打過幾次交道,如何想,劉捕頭也不是好說話的,還是臨安府對這陳老爹有所不同?”

劉志學面色一沉:“白老板這話什麽意思?”

晏夜挑眉坐在一邊席子上,難得安生的不插話。

白錦抿唇一笑:“我今日去了趟東郊的亂墳崗,不若劉捕頭猜猜看,我發現什麽稀奇的玩意了?”

劉志學面容微凝,很快恢複,冷嗤一聲道:“怎麽,是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亂骨橫屍?”

“是也不是,”白錦拿起面前茶杯,掀起茶蓋,微微輕撫茶水上的茶葉,“亂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