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骨橫屍有,卻不是在亂墳崗,是在亂墳崗西邊的山崖上,亂墳崗裏只看到忠國将士,還真是稀奇。”
見劉志學面上帶了幾分警惕的望着自己,白錦微微一笑:“放心,在此事上,我還能同你們對着不成?”
劉志學一聽,想到白夜,面色微緩:“說了這麽些,同祭天大典究竟有何幹系?”
見拉回正題,白錦放下茶盞,擡眼看向劉志學,緩緩道來:“臨安府這麽些日子做了這麽些,不過也是明白,手無寸鐵難在祭天大典鬧事,頂多是些小打小鬧。只是陳老爹與別家不同,劉捕頭一時心軟按下不報,卻怎麽知曉樊成不會盯上他?”
劉志學認真盯着白錦良久,眼底竟帶了幾分笑意,輕搖首道:“你同你的兄長,心性計謀,終究差了幾籌。”
白錦一愣,卻聽劉志學又道:“那家武器行的刀劍固然精細,只丹梁大戰時老板已傾家蕩産,再之後所造武器如何夠樊成此次所用?祭天大典可不僅出動臨安府,還有皇城禁軍。”
白錦瞳孔不自覺放大,劉志學這話,将她心底幾個不解的地方登時擺了出來。
她确實想過,陳老爹的武器夠不夠樊成所用,但樊成出現後那一番話,直接讓她略過這一層,只當樊成已是達成目的。
細細想來,陳老爹的鋪子早已在丹梁大戰獻出不少刀劍,之後若是趕工,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武器行周邊鋪子也道陳老爹在這之前,并不是那般勤懇的趕工。
白錦終究對武力這方面不擅長,不會估測評判,只猜想樊成手上有的是江湖人,自然也是高手雲集,刀劍只是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白錦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劉志學說得不錯,自己比之兄長,到底差了好幾籌。
只是,若陳老爹家的武器并不足以供他所用,樊成的目的究竟為何?折騰這麽一遭,難道只是想鬧鬧事添添亂而已?
白錦思緒漸遠,劉志學适時出聲:“臨安府收了臨安城所有武器,你以為樊成真正盯上的是哪裏?”
白錦怔愣許久,才感嘆似的一笑:“原來如此。”
面上雖是恍然大悟,心下感嘆卻另有緣由。
難怪當時的卦象不完整,白錦跌跌撞撞半猜半蒙到最後還是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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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掃了一眼擺在桌邊的羅盤,有幾分無奈:臨安府,果然少有的不可控。
思罷白錦搖頭面上有幾分感慨:“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劉志學不做聲。
白錦卻偏頭笑望回他:“只是,告訴我這些,當真無事?”
劉志學輕嗤一聲:“白老板莫想太多,也或許這僅是個試探。”
白錦笑而不語。
劉志學帶着汪傑離去,晏夜才磕着瓜子走過來,手上還拿着平日裏白錦愛看的野史傳記,随手将書丢在桌上,将裝着瓜子的小碟推到獨坐的白錦面前,而後跟着坐下:“女人,你就這麽呆着?那個樊成拿你當傻子似的逗了個蒙圈,不回過去?”
白錦面上有些腼腆:“終究是二哥。”
晏夜卻是知曉白錦的做派,翻個白眼:“在小爺面前還裝什麽?你對樊成的态度,可和對楊言知的不一樣。心底下是不是有打算了?快說說看,小爺也出一份力,小爺看那家夥不爽的很。”
白錦卻瞥了眼晏夜,難得認真道:“你唯一要做的是,是遠離那個男人。誰你都可以惹,只有他不行。”
晏夜撇撇嘴,滿臉不屑,片刻後滿嘴抱怨起來:“小爺跟了你吃了這麽些苦便也罷了,你的兄長一個兩個的,還都是亂臣賊子,真是倒……”
說到這裏,晏夜想起白夜也是同樣被當做亂臣賊子斬殺,登時住了嘴,有些諾諾的看着白錦,見白錦的面上不顯,笑意也未減,他才急忙轉了話題:“诶,你的意思是咱們什麽也不用做?這口氣吐不出就吞下去了?”
“哪來的什麽氣,技不如人罷了,二哥倒是給我上了一課。”白錦呼了一口氣,有些自嘲的笑笑。
白錦起身到一邊躺椅上躺下,見晏夜沒作聲,睜開一只眼露了條縫看過去,才見這小子熄了氣焰,有些萎靡的模樣,不由好笑,只好道:“咱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你以為有氣要出的是我們?可有人早就等不及了。”
聽了白錦的回答,晏夜雙眼一亮,捧着瓜子出了錦閣,這幾日他要蹲點熙春樓,一定會有好戲看!
050大典(二)
事實上,晏夜并沒有蹲點幾日,好戲就登場了。
臨安府倉庫被盜,據說劉捕頭進去的時候面色尚好,出來後臉色黑如鍋底。
晏夜興奮的回了錦閣将此事同白錦這樣那樣好一通說,白錦才算是抓住重點:“你的意思是,臨安府的倉庫徹底空了?”
晏夜重重點頭:“小爺一開始也不信,但今日臨安府去各大商鋪酒樓客棧巡檢,全城都跑遍了,小爺瞧見劉志學幾回,那臉色,比從前對咱們還要臭。”
白錦不置可否的模樣看了一眼晏夜。
以為白錦還是有些不信,晏夜啧了一聲:“這消息是我從何益嘴裏知道的,他在熙春樓說書的時候可是沒同那些客人們提起。”
白錦挑眉看他:“何益能得到的消息,旁人能不知曉?”
“何益如今在熙春樓可不是一般的說書先生,消息靈通的都能趕上江湖百曉生了,诶诶,他的原話是‘偷盜者那可真是妙手空空,一夜之間,倉庫裏連根毛都沒剩’,小爺親耳所聽。”
白錦笑眯了眼:“倒确實是何益的語氣,學的挺像。”
晏夜覺察不對,登時拍桌:“小爺又不是來逗你開心的,你別得寸進尺,愛信不信!”
“別急別急,”白錦連忙安撫,“來來來,小晏跑的辛苦,先喝口茶潤潤口。”
晏夜這才熄了火,坐下哼哼唧唧喝起茶。
白錦這才細問:“這麽說,臨安府這消息尚未放出?”
見晏夜點頭,白錦沉思片刻,嘴角帶上幾分笑意:“臨安府倒是下得一手好棋,無法看明卦象雖是遺憾,但這戲,難得的好看起來,我倒有幾分期待了。”
晏夜不明所以:“你的意思,劉志學那模樣都是裝的。”
白錦的笑意卻不明朗起來:“恩——那大概不是裝出來的,約莫是,玩過了罷。”
晏夜愈加好奇起來:“別盡說些雲裏霧裏的話,那捕頭都說了你說話別老跟唱戲似的,快具體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明白晏夜日後會常拿劉志學那話嗆自己,白錦嘴角笑意微勾,心下已是盤算起來,不過面上還是回着晏夜:“你細細想想,何益的消息能從哪兒得到?”
晏夜撓着下巴思考的認真:“江湖百曉生似是人脈極廣,才能得不少秘聞,何益難道認識臨安府的人?”
“臨安府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秘而不宣,誰敢将此事說出來?便是關系再好,知曉何益是熙春樓的說書先生也定是不敢說的。”
晏夜點頭表示認同:“但這人還是告訴何益了。”
“敢這般做,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臨安府的意思,另一種是,此人是別家派到臨安府的奸細,只是,将此事宣出來除了暴露自家棋子外沒多少益處,怎麽想,也是第一種。”白錦唇角勾起,似是真的很滿意這次臨安府帶來的大戲。
晏夜想了想,還是不明白:“可這對臨安府也沒甚益處呀?”
“這個說不準,”白錦偏頭看了眼窗外,“現下我們知曉了不是麽?那邊也會知道的,那位兄長腦子轉的快,心思缜密,卻偏也多疑,且臨安府這步,到底對自己無害。”
晏夜有些明白過來,而後還是有些嘀咕:“真不明白,臨安府的人有這些腦子,倉庫還是被偷個幹淨。”
白錦笑意漸深:“所以才說,玩過了麽,”
臨安府如何無用,哪能輕易讓人偷了倉庫,顯是出了奸細,恐怕臨安府頂頭的人早已察覺,無非想要找出這些棋子罷了,至于找到後拔掉他們還是裝聾作啞留着監視,又另當別論。
只是未想到樊成如此破釜沉舟高調行事,不僅聯合奸細偷盜臨安府倉庫,更是一夜之間金銀珠寶刀劍器具統統收走,那些臨安府的奸細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無從查起。
從日升至日落,劉志學一直領着臨安府中捕快穿梭在大街小巷,臉色依舊難看的劉志學偏頭瞧見衆人已疲倦滿滿,只好打道回府稍做休息。
“碰!”
草草吃了晚飯來尋李石光的劉志學重重放下手中茶杯:“他也不怕撐死,居然統統拿走了!”
李石光有些心疼的瞧了眼劉志學手上的茶杯,掃了眼一旁的姚樂,對方滿眼的百無聊賴顯然不在狀态,李石光不由有些頭疼。
見劉志學一個勁地謾罵,姚樂皺着眉嫌他聒噪,屋子裏只有三人,姚樂也就沒有避諱,滿眼嘲諷:“哪個想出來的引蛇出洞,可真是個好主意,蛇沒出洞,還給他掏了個底朝空。”
劉志學理虧,瞪他一眼的力氣也沒。
“诶——”門外傳來一陣揚聲。
三人早就知道門外是誰,皆不驚奇,來人正是判官程晉:“主意是志學提的倒是不錯,但也是我覺得可行才實施下去,若不是我考慮不周,也不會如此結果。”
“好了,”李石光即使阻止,“這時候不是讨論是誰的過失的時候,而且,說到底你們都沒錯。”
程晉一聽,也止了話題,笑道:“少尹大人說的不錯,到底是那樊成過于狡猾,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終究是敵不過的。”
劉志學本埋頭獨自生着悶氣,聽聞此話,卻蹙眉片刻,擡頭看了一眼程晉,見程晉望過來,他躲閃不開,直直撞進他的眼裏。
程晉見此,眸光微閃,而後笑道:“明日還是須得志學領人跑一趟臨安城,那些財物能尋回多少便是多少,盡量減少損失。”
劉志學低頭應聲,語氣不明:“是。”
“行了,讨論的差不多,我就去休息了,”姚樂說罷還打了個哈欠,“大半夜聽一個老男人抱怨許久,晚上說不定要做噩夢,真是……”
說完搖搖晃晃開了房門要出去,劉志學氣的咬牙切齒:“臭小子,今日一整天巡檢都不在便算了,晚上還要出去玩嗎!”
見姚樂不管不顧的離開,劉志學牙齒咬得直響,最後還是忍不了的起身去追姚樂:“那個臭小子,還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程晉笑看兩人先後離開,而後看向李石光:“少尹大人,臨安府失竊的消息洩露了。”
李石光微微蹙眉,而後猜想道:“大概又是哪個臭小子說漏嘴了。”
見程晉的表情未變,李石光大咧咧道:“哎呀他們最近确實松懈了些,我會多管教管教的,這事不是大事,先生不必如此擔憂,大不了就是咱們臨安府又丢了回臉嗎,哈哈哈!”
盯着撓着腦袋大笑的李石光半晌,程晉嘴角一松:“少尹大人說的是。”
臨安府外,追了姚樂小半條街的劉志學周遭氣場極低:“你不是說要去睡覺麽?怎麽又跑出來了?天為被地為席嗎?”
姚樂卻不回應劉志學,掃了眼周圍,才看向劉志學:“你派人洩露消息出去的事,沒有告訴石光老大?”
劉志學蹙眉:“畢竟他太易信任別人。”
還是個蠢貨,極易被人套話。這是劉志學私下裏想的,自然不會說出來。
“而且他還極易被人套話,”姚樂卻将劉志學心底所想說出來,只不過說的是李石光時,姚樂說話帶刺的本事收斂不少,“你在防着誰?”
劉志學卻想糊弄過去:“臨安府本就是衆矢之的,我防備所有人,除了自己人。”
姚樂挑眉看他,直接點明:“洩露消息的人特地挑了汪傑,怎麽,你這個捕頭,都只敢用最信任的手下了,那人手伸的很長?”
劉志學不置可否。
姚樂自然不放過他,追問道:“你在防着程晉,為何?”
劉志學望了他一眼:“怎麽,你信任他?”
證實自己猜想,姚樂不再追究,只勾起一邊唇角滿滿不屑:“我不信任何人,自己人?別傻了,人心善變,你被‘自己人’捅的那一刀傷疤應該還沒好吧?我們的劉捕頭有時候天真的可笑。”
話罷姚樂轉身就走,徒留劉志學一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
良久,才聽到劉志學的輕嘆:“臭小子……”
051大典(三)
城郊一處院子,樊成正一手拿着棋譜一手擺着棋盤,樊成身後一男子頗為懶散的躺在躺椅上,一身白衣長袍,長袖與袍角拖到地上,但男子全不在意,一邊拿着折扇猛扇一邊喃喃:“熱啊,熱!這天真是要死了一樣熱!”
樊成手下的黑子落在棋盤上,也不去看他,只道:“也不是沒來過南邊,這才初夏,怎麽就熱着你了?”
“本就怕熱,近來我練功又突破一層,我能怎麽辦?”男子在躺椅上翻了個身,滿口抱怨。
“恩,你練得确實是至陽的功夫,這也沒得法子。”樊成滿不在意的回了句。
男子登時不滿:“早知不和你一道來臨安,也沒什麽戲可看。”
兩人身子幾丈開外,一青衣男子跪了許久,遲遲不敢插話,畢竟組織裏,只有那躺椅上的男子,敢同主子這般說話,旁的人亂了規矩,可不會善了。
躺椅上的男子又側了個身,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皺眉道:“怎麽還在這,剛不是說完了麽。”
“回錦公子,小的回去總得帶個話,”青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眼樊成,又迅速低下,“不知主子的意思……”
“按兵不動。”又放下一子,樊成頭也未擡的回了句。
“是。”青衣男子得了話,連忙起身行了禮離去。
倒是被稱作錦公子的男子滿滿的好奇:“按兵不動?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野路子,把這消息洩露出去的?”
樊成嘴角微勾:“等。”
“等什麽?”
“宮裏的消息。”
男子一愣,而後了然,拖長了音:“這麽看,這消息定也不是臨安府放出,畢竟他們可是宮裏那位的走狗,怎麽舍得讓主子身險險境。”
而後男子的笑意裏帶了幾分幸災樂禍:“不過他們最近可真是忙,這麽一想,同你來這趟還是蠻有意思,想到那個捕頭在大街上的臭臉,哈哈!好賴拿了臨安府這麽些物資,咱們如今也不必擔心人財兩空。”
樊成斜了他一眼:“人財兩空?”
錦公子勾唇一笑:“你當我不曉得,你之前去找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妹妹,可惜人家不領情的樣子。”
“這回咱們要得人的人又不是她。”
“這樣——”錦公子拖長着音,話語間帶了些調侃,“我自然曉得你不是為帶她走才尋她的,不過你特意去同她說些有的沒的,當真不怕她将這次計劃打亂?”
樊成嘴角笑意難得少了幾分陰狠:“她還早得很。”
“那你同她說那麽多,最後咱們得了人得了財揚長而去,她豈不是以為你耍她玩?”
樊成收了棋盤上的棋子,才不緊不慢的答道:“她太看重卦象,合該長個教訓,學學旁的東西。”
“哎呦——”錦公子又拖長了音,話語間帶了幾分唏噓之意,“那小妹妹恐怕還當你拿她逗趣呢,你多冤那。”
樊成起身的身形頓了頓,而後踱着誰步子離開,不遠處飄來的聲音,錦公子險些以為聽錯了:“我确是在逗趣。”
錦公子不由一愣,而後笑的更是開懷:“有趣有趣!”
。
“臨安府這些日子還真忙,只是那樊成如此這般,還真不怕打草驚蛇。”晏夜坐在窗臺上,看着樓底下匆匆走過的捕快,語氣卻是毫不在意,也不知是站的哪邊。
白錦擡眼看他,片刻便垂了眼睑不去理會。
晏夜卻忽而驚叫起來:“诶诶!女人,快看,你平日裏喜愛的那小白臉又來了!”
白錦無奈的瞧他一眼,卻不反駁,只盯着自己眼前的書頁。
晏夜喊了半天無人理會,有些不滿的偏過頭,正瞧見白錦正垂首認真看書,不由一愣,而後輕巧的跳下窗臺,晃晃悠悠走到席子上,坐下來湊近白錦身前,嘴上不滿的嘀咕:“你這幾日看的什麽書,這麽有意思……”
見白錦不回答,晏夜自顧自掰開白錦的手掀了封面瞧了名字,又是一愣,驚嘆道:“呦,我當你瞧得什麽有趣的稗官野史,不想是如此正經的書!”
這感嘆裏滿含着孺子可教的意味,白錦瞧了晏夜好幾眼,仍舊是沒忍住道:“沒大沒小。”
晏夜瞧着白錦正自沉浸在書裏,不欲理會自己,倒是得寸進尺起來,在白錦面前晃來晃去,不時把腦袋湊過去同白錦一起看着那書,就是不讓白錦安生。
白錦實在沒得法子,又發不出脾氣,只好道:“你不就是想問問這兩邊的意思,看戲難道不有趣?反正明日就是大典。”
晏夜撇撇嘴:“但這出戲小爺瞧不明白。”
“你當我又瞧得明白?”白錦暗嘆口氣。
一邊是測不出的未知,一邊是深謀遠慮的老狐貍。
白錦先還以為能和樊成鬥鬥,但細想想又覺是自己被人逗了。
确實,樊成一派自林将軍死後,就一直內外不分,瘋狗一般,大梁的朝廷命官也在他們手裏丢過性命。
他出現在祭天大典前夕,所有人都會想到,他是打了刺殺聖上的主意。
但直到臨安府遭了這次竊,白錦才有些意識,或許一開始,樊成便意不在此。
祭天大典,天子本就有禁軍保護,再加了臨安府,如今臨安府遭竊,武器都落到他手上,大典當日,聖上自是被圍得水洩不通,若要刺殺,此事難成。
但衆人眼中的樊成已是如瘋狗一般,而且行事向來狠辣,兵行險招十有八九。
可白錦總覺得,樊成目前并不想讓天子駕崩,這一想法,只是直覺,但白錦越想卻越覺得像真的。
而臨安府的物資,怕是一來就被樊成盯上的。
臨安府故作松懈想用一招引蛇出洞,揪出臨安府內各方眼線,樊成卻是将計就計,直接掏空臨安府的家底。
但如果僅僅是為了物資,白錦卻覺樊成不必如此大動幹戈。
樊成這一遭,應該還有她未想到的。
見白錦蹙眉良久不語,晏夜意識到,這成日裏裝神弄鬼好似什麽事皆明了的女人,是當真不知了,不由嘆了一聲:“罷了,你這女人除了裝神弄鬼,本就沒得真本事。”
頓了頓,晏夜又幸災樂禍道:“對了,大典之後你還得把那老頭接回來,兩頓芙蓉糕,真值!”
語氣裏滿滿的調侃之意,晏夜正自樂的開懷,卻見白錦黏在書本上的眼睛猛地望向自己,晏夜心下一顫,道:“先說好,小爺很忙,沒空,不會幫你。”
白錦卻沒在意晏夜的推辭,心下卻已經繞了好幾個彎,而後放下手中書籍,起身穿上木屐,竟是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
晏夜一愣,還未說什麽,白錦卻頓住腳步,偏頭看向廖北:“帶我去城東。”
坐在一旁的廖北本是起身跟在白錦身後,一聽白錦的話語,攔腰抱住白錦,就準備翻到屋頂,臨了在廖北懷裏的白錦笑看了晏夜一眼,伸手捏了捏愣在一旁的晏夜的臉蛋:“小晏是個福寶。”
直到廖北帶着白錦離開良久,晏夜還憋紅了臉未反應過來。
什、什麽福寶!以、以為這樣說,小爺會高興嗎!
良久,晏夜才意識到白錦這一趟定是不簡單的,特意讓廖北帶她去城東,這是怕被人察覺她的行蹤。
這麽說,這事她又要去摻一腳了?
居然不帶小爺!
回來必須和小爺道歉!
晏夜咬牙切齒,而後一頓。
看、看在誇了小爺的份上,明早若是給小爺準備好點心,小爺就原諒你!
052大典(四)
可惜翌日一早,晏夜起身到了錦閣,卻未看見往常都會擺在桌上的點心。
抿抿唇,晏夜還是瞥了眼自顧自看書的白錦,惡聲惡氣道:“女人,你想餓死小爺!”
白錦擡眼瞧他,笑道:“今日大典,禦街整條街閉市三天,左右店鋪不得開張,你莫不是忘了?”
見晏夜撇撇唇,面上帶了不滿,白錦好笑道:“成了,婆婆備了包子饅頭,一道下去吧。”
。
祭天大典,臨安府衆人與禁軍嚴正以待,天上飛過一只鳥,他們眼神都厲上幾分,大典前兩日皆無事端,直到聖上回朝那日,禦街巷子裏才沖出幾百來個江湖裝扮的人,拿着刀不要命一般往身上的馬車方向闖。
人數衆多,身手皆是不凡,只是朝廷的人也不是吃白飯的,那夥人幾番想要沖上前皆是不成,但也未丢性命,直到這些賊人被砍倒小半,剩下那領頭似的人才一揮手道:“撤!”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別說臨安府,連皇城禁軍首領都咬牙切齒。
這算什麽意思,特地跑來添堵的嗎?還是玩兒呢!
賊人屍首擋在路前,說他們單純來添個堵又不像,衆人只得清理前方的路,同時翻翻找找,看看可有什麽能證明身份的,瞧瞧是哪家整的野路子。
“這……”
沒找到木牌玉佩一類,汪傑倒是有別的發現。
“怎麽?”走到其身後的劉志學瞧着汪傑帶着疑惑的臉。
“老大,咱們收繳的武器裏,有這麽多大刀麽?”收繳城中武器入庫,臨安府自是要記錄在冊的,畢竟有些在大典後是要還回去的。
那冊子過了汪傑的手,汪傑細的記不住,但大體還是知曉的。
大梁國也好,丹青國也罷,會點武的,用的都是大刀,反倒長劍這東西,是少有人用的。
畢竟大刀用起來順手,殺傷力大,長劍這玩意,如果不是貴公子用來當配飾用,就是武功其高或是學過上好劍術的江湖客會用。
簡單的說,長劍,是極其華而不實的。
但正因華而不實,所以江湖客向來稀少貴公子一抓一把的臨安城,武器鋪接得單子基本是鑄造長劍,少有大刀。
臨安城武器鋪僅有三家,也就只陳老爹家有幾把大刀,畢竟他在江湖上有幾分名氣,有江湖客來尋他鑄造,他也屯了幾把。
可三家加起來都沒二十把。
聽着汪傑的喃喃自語,劉志學眼睛一眯,就想起方才那百來號人,手上皆是大刀。
提了幾把刀上上下下看看,刀柄下沒有印記,也就不知是哪個武器行出的,只是這大刀看着不錯,想這臨安城,有着技藝的,也只有那個脾氣差的老頭子了。
劉志學一想,有幾分頭疼,還有幾分憤恨。
“女良的!被那瘋狗擺了一道!”劉志學不禁啐了一口。
“老大?”汪傑小心看着自家黑了半邊臉的老大,适時出聲。
道路早就收拾幹淨,聖駕已經到了前方,劉志學卻并不急着追趕。
劉志學越想越氣,另一邊的禁軍将領也發現了問題:“臨安府這麽長時間一直守着城門,這臨安城怎麽能進了這麽多大刀?”
禁軍和臨安府共事一主,卻是相看兩相厭,劉志學瞥了一眼,不理會對方的找茬:“此事我随後會向陛下奏明。”
言下之意是對你我無可奉告。
那禁軍将領牙癢癢的緊,狠狠磨了磨,才冷笑道:“哼,聖上怕是沒閑暇見你們臨安府的衙役。”
将“衙役”二字咬得極為清楚,他要讓劉志學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
不就是鄰府衙的捕頭麽,還敢和禁軍對嗆。
“您怕是忘了,咱們臨安府的衙役也是聖上欽命的臨安府護衛隊。”汪傑在一旁看不過眼,知曉自家老大出了罵人,最不會和人吵架,只能自己頂了一句。
“護衛隊?”那禁軍的将領不屑的笑了一聲,卻不再看此二人,好似多瞧一眼都是玷污自己的眼。
什麽護衛隊,府衙向來無兵權,護衛隊?給你們個好聽的名字罷了,人再多,也就是個衙役。
想罷他便擡着腦袋冷哼一聲,帶着人回去複命。
見人走了,汪傑還在嘀咕:“不過是禁軍裏的一小小将領,禁軍将領百十個,有什麽了不起!”
姚樂在一旁打着哈欠過來,頭發還有點亂糟糟的,接了一句:“那倒不是,他們有時是挺了不起。”
一聽這話,汪傑就老大不樂意,正想反駁,一瞧是姚樂,憋了回去。
劉志學冷眼一掃:“你方才跑哪兒去了?”
“巡邏。”姚樂很敷衍的回道。
“放屁!”劉志學很耿直,瞪着眼瞧他,“你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現在才瞧着人,還巡邏!分明去偷懶了!”
斜了劉志學一眼,姚樂不理會,看了眼汪傑道:“他們禁軍最能幹的是成天拿鼻孔瞧人,鼻孔說話,你成麽?至少咱們脖子就受不了。”
汪傑臉色頓時很精彩,心想姚樂要是早些來就好了,一定能把那個禁軍小将領噎死。
不過,眼下顧不得那麽些,汪傑偏頭去看劉志學:“老大,我們怎麽複命?”
姚樂卻上前拿起汪傑手上的大刀,輕彈刀面,而後笑的滿意:“緊張什麽,這鍋咱們不背。”
汪傑不明白姚樂的意思,卻見姚樂倪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意讓汪傑打了個冷戰:“禦街那老頭可是給咱們添了不少麻煩,汪傑,我記得你也被罵回來幾次了吧?”
汪傑隐隐明白一些事,但瞧着姚樂笑意帶着幾分危險,吞了口唾沫不敢應話。
劉志學卻皺着眉,似是另有想法。
。
祭天大典三日,晏夜早就憋得發黴,日日尋着白錦下棋,又被氣的在屋裏來回晃悠。
瞧着今日是第三日,晏夜又在之前窗臺縫隙瞧見浩浩蕩蕩的聖駕極其人馬,噓了口氣:“小爺刑罰終于到頭了。”
手上逗弄着小花,晏夜瞧了眼自顧自看書的白錦:“诶,女人,你之前和廖北去城東做什麽了?”
憋了三天,晏夜才想起問這事,白錦詫異的看他一眼:“我還道你忘了這事,或是不打算問呢。”
“直到方才小爺都不打算問的,”晏夜說罷低聲嘀咕了句,“本以為有什麽好戲可瞧,才忍着沒問,這大典都結束了,又沒好戲,沒意思。”
話音剛落,角落裏閉目養神的廖北卻忽然睜開眼,瞧向白錦。
白錦正和晏夜說這話,廖北這視線一過來,白錦便察覺到了:“怎麽了?”
“前方三裏處方才有打鬥。”廖北說完瞥了晏夜一眼,又不作聲了。
“诶,是麽,”白錦卻興致缺缺,而後用一種無奈且語重心長的語氣道,“再是自家孩子,也不能這麽慣着的。”
晏夜一聽就炸了:“你什麽意思!誰是孩子!他又不是說給我聽的!”
很明顯是不打自招,但白錦還是順着晏夜的話下來:“哦,我亂說的。”
一棒子打到棉花上,晏夜的氣登時就上不去下不來,憋紅了小臉,似是極其氣憤:“臭女人……”
“然後呢?”白錦偏頭去看廖北,剛問完,果見晏夜不再生氣,眼底帶着幾分亮光,卻故作不在意的偏過頭,但顯然是不放過一個字的在聽的。
“打完了,”廖北皺了眉,“現在還有十三人在原地。”
“這都知道?”白錦都不禁感嘆,而後視線不經意的在廖北和晏夜兩人之間來回掃着,“同樣是江湖中人,差別真是……”
“少拐彎抹角埋汰小爺!”晏夜瞪了白錦一眼,才掩藏住眼底的期待,“果真有人刺殺?看來是沒成功,接下來呢?”
“什麽接下來?”白錦詫異。
晏夜一副別想瞞着小爺的模樣看着白錦:“你敢說你沒後招對付那個樊成?”
“別瞎想,”白錦看着自家小孩鬧騰,內心真是有幾分無奈的,“咱們小老百姓,管那麽些事幹什麽?不說輪不到咱們管,咱們也管不着呀。看戲,好好看戲。”
晏夜眼一眯,不做聲了。
看戲?
這女人真能好好看戲,才出了鬼!
053大典(五)
“你的意思,那陳老爹早在半年前就和樊成通過氣了?”程晉皺着眉,良久才嘆口氣,“罷了,這事到底還是會怪到臨安府頭上。”
劉志學沉着臉不做聲。
姚樂卻是冷笑一聲:“已經怪到臨安府頭上了,府尹大人親自同聖上将此事來龍去脈說了通,聖上也只回了句讓咱們把人抓回來再說。”
姚樂沒說的是,同府尹大人一同去的是少尹李石光和捕頭劉志學,回來的時候劉志學黑着臉,一看就知道是被禁軍統領王潛狠狠嘲笑了一通。
其實這事歸根究底是扯不到臨安府頭上,如今天下反叛者衆多,這陳老爹既是半年前就和樊成通過氣了,那些大刀早就造好了,臨安府又不能神機妙算,怎麽這一通下來,就是臨安府的不是?
除了禁軍那邊,還不是朝裏那些看臨安府不順眼的大臣東一句西一句挑的事麽?
聖上也是沒得法子,才順着話說下來,到底沒怪罪臨安府,只說是把人抓回來,也沒說若是人抓不回來,會如何處罰。
只是想也知道脾氣差的劉志學咽不下這口氣,臉從回來到現在一直黑着。
李石光在一邊瞧着,大咧咧的攀上劉志學的肩膀:“志學呀!別沉着臉,咱們又沒被罰,不就多了個差事嗎!你要不樂意這差事,讓姚樂去辦?”
恩,汪傑在一旁低着頭不做聲,雖然他很敬佩石光老大,臨安府上上下下都是敬佩石光老大的,但是他相信,他們的石光老大的腦子,一定至今都不知道臨安府是受了冤屈的,在宮中人家拐彎抹角的那些話,他們的石光老大,肯定也是半句都沒聽明白的……
他甚至不知道志學老大為什麽生氣……
不過汪傑深覺自己這樣的蝦米還是不要說話較好,于是在一邊默不作聲,看着劉志學的臉越來越黑,但劉志學到底是尊敬李石光的,淡淡回道:“讓那小子辦才壞了事,我已經派人去了城東。”
話音剛落,就有衙役帶了消息回來,城東那處鋪子人去樓空,陳老爹早已不見蹤影。
這次劉志學的臉倒是沒有再黑下去,靜默半晌,劉志學領着人出了臨安府,似是要親自捉人去。
。
祭天大典過了些時日,禦街上那個冷清的武器鋪被封,武器鋪老板被通緝,武器鋪一旁倒是有個新開了個小飯館。
雖僅有一個面目慈祥的老頭在經營,菜品也不多,但貴在味道不錯,開張前幾日很是紅火,等臨安城的人過了那股新鮮勁,這小飯館卻也是有了不少熟客,就這麽不溫不火的開下來了。
白錦今日來的早,飯館裏只她和廖北兩個客人,白錦瞧着那面目慈祥的胖老頭忙裏忙外,撐着腦袋掃了眼桌上的小菜,才動了筷子嘗了一口,而後贊嘆道:“恩,不想您做菜也有一手,可比婆婆做的好吃。”
“你說這話,被她知道了,不怕她趕你出去?”那老頭嗤笑一聲,拿着抹布兢兢業業擦着桌子。
“那倒不會,”白錦敲敲腦袋,“她啊,本就是只擅長釀酒,燒菜?那也是被幾個客人勸了後才學的。”
“會釀酒便是絕活了,”老頭看白錦滿不在意的樣子,搖頭笑道,“你當在這臨安城,能令官府許可釀酒容易麽?”
“倒也是,”白錦笑了笑,“依我看,您可以來谷雲樓,廚藝這麽好,在這不鹹不淡的開着,太浪費。”
“快饒了我,老頭子一大把年紀還去給人打工?而且你們谷雲樓的老板娘,我可吃不消,況且,你們谷雲樓想找個好廚子不難,你們老板娘不願意罷了。”老頭說着到櫃臺上算起帳。
“也是,”白錦就着米飯又吃了一口,面上帶了幾分可惜,“可惜了您的技藝,不能傳下去。”
“老頭子獨身一人又沒子嗣傳承,現在收徒也來不及了,”老頭掃了白錦一眼,才低頭繼續算賬,只是嘴上還在碎碎念,“這做菜,不過就是掌握火候的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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