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卷柏(三) (5)
,廖黎說的這個“機緣巧合”,就值得推敲了。
但白錦也不多問,只又在矮幾下摸索片刻,竟摸出一把剪刀。
剪刀刀鋒尖銳,透着寒光,但在座皆是習武之人,白錦一個弱女子拿着這剪刀,毫無威脅力,更覺得她會傷到自己。
晏夜只奇道:“你這女人在這矮幾下都放了些什麽?”
白錦淺笑,面上有幾分羞赧:“皇城事端多,難免有用的到的時候。”
晏夜便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白錦用剪刀到刀尖挑起銅牌下的幾條穗子,眼裏透着詢問望向廖黎。
廖黎大方點頭。
白錦便欣喜的又挑起幾條。
廖黎皺眉,抱臂胸前,點頭。
白錦便又将指尖挑起牌子上的吊飾。
廖黎不耐煩道:“牌子留下,旁的東西你都拿走,少扭扭捏捏。”
白錦便面露可惜:“啊,其實我更想要這牌子呢。”
廖黎揚眉:“少得寸進尺!若不是看在師兄的面子……”
說到一半,他卻有些嗫喏,不再說下去,又見白錦只是剪了幾條穗子便還給自己,就知曉方才這女人是故意逗弄自己,黑了臉想要發作,背脊一涼,便感覺自家師兄用內力施壓,只能坐好,看着那虛僞的女人将幾條穗子放在手上把玩,寒了臉不做聲。
白錦滿意的把剪刀龜甲同穗子一把塞回矮幾下,擡頭時嘴角還帶着笑意,但見到對面的廖黎黑着臉看着自己,白錦詫異問道:“你怎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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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
在晏夜忍不住笑出聲後,廖黎臉色更加難看。
這女人過河拆橋的能力,當真不一般。
又一想,自家師兄見到這女人這般做派,定會不喜,便帶着幾分期待望向廖北,卻見廖北在白錦起身回桌前時,伸手為白錦倒杯茶水,還拿手背試了試杯口茶溫,才遞給白錦。
廖黎憤恨的望着那女人一臉理所當然的喝下自家師兄親手倒得茶水,咬碎後槽牙,卻聽到一旁涼涼飄來一句:“啧,沒斷奶的小子。”
廖黎瞪向說話的人,卻見晏夜壓根沒望自己,倒是掀起矮幾上鋪的布,歪着身子看着矮幾下面。
哼,一群蠢貨,沒得和他們計較作甚!
廖黎心下安慰一番自己,站起身,又嗫喏着沖廖北道:“師兄,我最近都在臨安城,在熙春樓下榻,你若有事找我……”
想了想,他又覺得自家師兄不會來找自己,眼底帶了幾分黯然與不甘,便翻窗離開。
白錦這才看向窗外。
晏夜唏噓不已:“啧啧,熙春樓下榻,欸,木頭,你這小師弟,當這閣主真不賴。”
白錦撲哧一笑:“沒得酸人家,人家一人把持雲心閣,可不容易。”
晏夜扭頭不滿:“小爺哪裏在酸他,這不就是在說他這閣主幹得不錯。”
而後又喃喃道:“小爺以為你這女人會留他呢。”
白錦瞥他一眼:“人家熙春樓什麽條件,沒得留他作甚。”
“連飯都不留,真不像你……”晏夜正說着,眼神一閃。
錦閣外有人敲門,白錦應聲,推開門的青年男子面容平平,着棕色羅長衫,進門的時候,面上還帶了幾分遲疑。
白錦的座位側對門口,見着來人,側頭帶上溫和的笑意:“不知這位客官,為何而來?”
那男子邁了步子走到門內,還帶着猶疑:“我也是無意間聽說這錦閣,不知……”
白錦便站起身,蓮步輕移,領着對方坐到八仙桌對面,晏夜也起身,将錦閣的門關上,阻絕門外的喧嚣。
那男子已經坐到桌前,似是知曉身後動靜,面上猶疑之色盡散,只恭敬道:“白姑娘。”
晏夜一愣,這男子方才那般做派,全是裝的?
白錦面上不動聲色,只笑問:“何事?”
這語氣,分明是識得。
晏夜便打定主意看熱鬧,坐到一旁席子邊,眼底帶着玩味。
那男子卻起身,拂了拂袖,就幾步跪在白錦身前,聲音裏帶着沉重:“主上失蹤,求白姑娘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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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青龍(四)
晏夜一愣,主上?哪個主上?
失蹤?
便是失蹤了,白錦這女人能幫什麽忙。
可白錦卻沉吟片刻,臉上笑意收斂:“起身吧,我受不得這大禮。”
男子一聽,以為白錦是要退卻,擡頭時眼底帶着焦急。
白錦擡手阻了他的話,眼波流轉,望着他的眼底帶了幾分安慰:“安心。”
分明沒甚保證,可那男子卻好似放了心,起身又作了揖,才退至門口,及至門口,又彎腰作了遍揖,才開門,語氣又是帶上遲疑:“如此,便托給老板了……”
這才帶上門,離去。
晏夜緊盯着白錦,希望她給句解釋,白錦卻不發一言。
晏夜便問:“哪個主上?”
白錦偏頭,眼光不明,片刻,卻似是得了趣,笑出聲來,看向晏夜:“我托付兄長去做件事,他性子倔強,在我的事上尤其上心,怕是連手下人也未說,他手下人誤會了。”
晏夜聽着覺得有些怪,但想想楊言知對白錦的模樣,倒也不稀奇,便不再問。
又想到先前廖黎帶來的消息。
青龍教同樊成合夥,那可不是一群瘋狗麽?
晏夜便直接對白錦道:“把那差事交給臨安府罷。”
走狗對瘋狗,讓他們狗咬狗,總比他們錦閣插一腳要好。
白錦掃了眼禦街街道,才擡頭看向晏夜:“你去尋個人,這事便不難。”
“誰?”
白錦擡頭,似是想了想,才道:“收拾行李,現下便出發,去大漠。”
晏夜詫異的望過去:“你還未說尋誰?”
就是晏夜,這一來回也要兩個月,晏夜心想,這要尋得人,該是多大的能耐?
白錦只道:“大漠沙丘城,門口有一面館,你去問了,自會知道。”
又交代幾句,晏夜便被白錦打發着收拾行李。
晏夜本有些猶豫,但白錦難得讓他辦事,他心想,便給這女人一些面子。
這麽想着,晏夜就帶了幾分得意去了三樓。
錦閣只剩廖北同白錦,才聽的廖北不解的聲音:“為何支開他?”
白錦垂眸,手指輕叩桌面:“富貴險中求,他卻不知,那是我們的富貴,他一人的險。”
廖北默了默:“我讓廖黎留下。”
白錦一笑:“不,也讓那小祖宗快些打道回府,留下雲心閣十人即可。”
“哪十人?”
白錦輕敲杯沿,良久,才道:“我要雲心閣在榜前十人。”
說罷,白錦眼波微轉,望向廖北,見廖北眉都未皺,只點頭應下,好笑道:“應得這麽快,雲心閣在榜前十人,怕是不那般好請吧?”
見廖北不回答,白錦偏頭,指尖輕叩額頭,故作疑惑:“你莫不是,想讓小黎賣你個人情?”
白錦倒是知道,若是廖北出面,廖黎不會不應,他那般崇拜自家師兄,恐怕能萬般欣喜,樂颠颠把雲心閣的位子捧到廖北面前。
只是廖黎是個聰明的,廖北要雲心閣的人,他自然知曉不是廖北的意思,而是出自白錦的意思。
如此,廖黎定會為難。
廖北鳳眸微斂,低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白錦:“不是。”
白錦将廖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奇道:“你,想花錢去請?”
廖北老實點頭。
白錦掩袖輕笑,連肩膀都在顫抖:“雲心閣開價可不低,你想把自己賣了?”
廖北面無表情,也不回應,而後似是覺得這法子可行,又點點頭。
白錦這下也有些無奈,嘆口氣坦白:“成了,我說笑的,莫當真,雲心閣的人,我可用不起。”
廖北卻似是沒有聽明白白錦是在調侃自己,只道:“我想法子。”
白錦搖頭:“盡快将你那師弟和他手下哄走,臨安城于他,不是久留之地。”
雲心閣,還未到氣候。
這般想着,白錦起身,拎着茶壺到一旁席子邊,又掀起矮幾上的布,在裏面掏出一衆物品,擺在矮幾上。
廖北一瞧,龜甲、火折子、幾縷穗子、羅盤……
零零碎碎擺了一桌,廖北雖不清楚這些物事的用處,卻知曉白錦要做何事,便走到窗前關了窗,便默默站到席子邊,白錦的身後。
跪坐在席子上的白錦看着桌面上一衆物事,想了想,又在矮幾下掏了掏,掏出一本書來,才滿意的勾起唇角。
那書看字體與文字的排列,便是古籍。
白錦翻開封面,又熟練翻了幾頁,才停下,似乎是在對照着古籍上記載的什麽在排列擺放桌上的物事。
只是,白錦慣用的羅盤卻被擺在席子上,未擺在矮幾上,似是不準備用。
用火折子點了火,将龜甲放在火上灼燒,白錦雙眸緊盯龜甲甲面,良久,才聽得龜甲碎裂的聲音,一條條紋路在龜甲上延伸。
白錦眨眨眼,蹙眉,瞧了眼手中古籍,又瞧了眼龜甲上的紋路,眉頭似是更緊,到底是不信,又瞧了瞧古籍,這才雙目微瞪,面色有些不好。
肩膀一邊微沉,白錦側頭去看,便是廖北向來古井無波的眼底深處那幾不可微的擔憂,白錦心穩了穩,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師父總說我不及兄長們,卻也不錯,這照着書上的一步步來,還算不準。”
說罷就将火滅了,一把将龜甲推出矮幾,拿起一旁羅盤。
羅盤上指針帶着磁石滾動,白錦的臉卻随着那磁石漸漸沉下來,便是嘴角的笑意也勉強不出來。
“欸,女人,小爺東西可收拾好了,是現下就……”晏夜收拾好包袱,将其留在自己房裏,便大剌剌推開錦閣的門,一進門,未見到桌前有人,便向矮幾望去,正見背對着門口的白錦和蹲跪在白錦身側的廖北,廖北的手正在白錦肩膀上,晏夜不禁挑眉。
“嚯——”晏夜一臉了然的走向白錦,拖長着聲音滿是悵然,“說什麽讓小爺去尋人,怕不是嫌小爺礙着你二人的事……”
走到白錦眼前,晏夜覺白錦面色不對,正要詢問,卻見白錦臉色恢複,嗔怪地瞥了眼自己:“你要這麽說,我便讓廖北去,要不是成日裏看你向往那大漠的模樣,你當我會讓你去?”
心底雖不信白錦是為着自己才派了這活,但晏夜還是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一細看,才注意白錦面前擺着羅盤:“怎麽,你這神棍又算到什麽了?”
白錦低頭不語,而後擡頭,面上帶了幾分肅然:“小晏現下啓程,趕緊去大漠将人請回來。”
晏夜一聽,便想這卦定是不好,心下更是想知道那要尋得人士何等的本事,便又道:“小爺尋着人,也要人信小爺,肯跟小爺走才是。”
白錦靜了兩息,才笑道:“小晏倒是聰明,我這自是有信物的。”
晏夜便攤手在那等着白錦将信物交給自己。
便見白錦伸手在矮幾下面摸索許久,才悠悠然掏出一根木簪,交到晏夜手上。
晏夜将木簪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看,也未覺這木簪有甚特別,只是雕琢的精細了些。
而後又想到白錦是從那矮幾底下掏出來,眉頭便抽了抽:“你這女人,什麽雜七雜八的都往裏面塞。”
白錦斂了眼睑,抿唇一笑,也不說話。
晏夜瞧着她這模樣就頭疼,也不多糾結:“那小爺可就走了?”
白錦便悠悠起身,走上前,滿意的看見晏夜已換了幹練的藍色短衫,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
晏夜不自在的讓白錦為自己整理,不自覺想起別家出遠門的那些小子母親便是如此對她們要出遠門的游子,就更是不自在。
好容易白錦收了手,晏夜耳根微紅,轉過身子:“那小爺走了……”
“路上注意着些,”白錦剛出口,又想到晏夜在這江湖上難吃虧,尤其是往西邊,沒甚能拿捏他的,“多帶些銀兩,別委屈了自己,幹糧方才已經讓湯五去準備了,找他去拿。”
晏夜見這叨叨的要沒完了,便趕緊走到門邊拉開門,在門邊頓了頓,才嗫喏出一句:“放心。”
依照晏夜的脾性,這一出門,便是走的幹脆,白錦也未出門去送。
待廖北感覺不到晏夜的氣息,才道:“那木簪……”
白錦聞聲看向他,笑得人畜無害的模樣:“看來你還記得,是前日裏同你去巧沁閣買的。”
廖北知曉白錦想将晏夜支開,但卻以為白錦所說大漠那處确有其人。
這般想着,白錦在一旁感嘆着:“還沒來得及帶呢,當真可惜。”
廖北不再多想,只道:“我去買。”
白錦便笑眯了眼:“甚好。”
待廖北離了錦閣去買木簪,白錦才又望向随意擺在一旁的羅盤,也不動作,只生生盯着,及至廖北帶着熱氣回了錦閣,白錦才偏頭笑着看他,見他遞過來一根木簪,她眉眼間笑意更勝:“回來了?”
廖北只将木簪遞過去,白錦伸手來接,指尖相碰,察覺白錦指尖冰涼,廖北頓了頓,才回道:“嗯。”
廖北低頭想了想,又道:“不必憂心。”
白錦精神有些恍惚,似是未聽進去廖北的話。
屋子裏靜了約莫一炷香時間,才聽見白錦輕嘆口氣:“晚間收拾行李,明日出門,少則三日,多則……”
白錦卻不再說了,只又盯着羅盤不知在想什麽。
“恩,”廖北低低應下,又伸手,按在白錦肩膀上,似是這般能支撐住白錦一般,他又重複一遍,“不必憂心。”
077青龍(五)
楊言知也不知被關了幾日,雖不至于餓死自己,但樊成那瘋子可沒那好心給自己一日三餐。
雙手雙腳帶着沉重的鐵鏈,他也沒心思打量身處的地方。
有何好打量的?
這昏暗潮濕的地方連個窗都無,門一關就和閉着眼沒甚區別。
只有送飯送水的時候,楊言知才能眯着眼瞧瞧外邊,但很可惜,出了送飯人手中那盞燈,也是一片灰暗。
楊言知也只能猜想約莫是在地下。
咣當——
門又被打開,楊言知故作迷糊的半眯着眼精神不濟的望過去,想看清來人,也想看清門外的模樣。
“啧啧,這地方。”來人有些嫌棄的啧了幾聲,便吩咐旁邊人掌燈,更有人跟在他身後拿出幾顆夜明珠,一時間,燈火通明。
只是,楊言知分明聽見門被關起來的聲音,又因忽然間的亮光,他無法适應,便心下有些懊惱,面上故作體力不支的半昏模樣。
來人一襲白衣,四下打量了這空蕩蕩的屋子裏唯一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眯了眯眼,笑道:“楊言知,莫要裝了,昔日江将軍身邊的副将,沒如此不濟吧。”
來人一番舉動,又說了這般的話,楊言知想裝暈混過去顯然不可能,不得已,楊言知只得裝作轉醒的模樣,眼睑微擡,面前還是模糊,只好聲音沙啞:“哪位?”
“你不須得知曉本公子是誰,”來人卻笑眯了眼,只是笑意裏帶着蔑視,“你只需知道,你就快死了。”
楊言知卻低低的笑起來,眼角都染上笑意。
“你笑什麽?”來人不滿的抿抿唇。
楊言知卻道:“原來是你。”
楊言知語氣裏帶了幾分厭棄,顯然讓眼前這白衣公子十分不滿,他危險的眯了眯雙眼,嘴角都染上一絲狠毒,看着楊言知的雙眼像是看一個已死之人。
楊言知一見這男子這般模樣,笑裏帶了幾分諷刺。
白衣公子嘴唇輕啓:“本公子喜歡收藏,你雖醜了點,但也勉強可以。”
楊言知一愣,不明白白衣公子的意思。
卻聽這白衣公子接着道:“就從你的最開始撕開,把你這身皮剝下來,你得感謝本公子,在本公子手上,百年後,你這身皮也不會爛。”
楊言知挑眉輕挑。
哦,又是一個瘋子。
不過……
楊言知的眼前已然清晰了些,看清來人模樣,他不禁上下打量,一身廣袖白色長袍,潇灑飄逸。
那張臉,那臉上的神态,無論瞧多少遍,他都有些恍惚。
楊言知又低下頭,呵呵笑起來:“恐怕你家主子,還未下要殺我的命令吧。”
樊成不會殺他。
抑或說,樊成目前不會殺他。
若是想殺,早便殺了,留着他,無非還有用。
白衣公子卻毫不在意的模樣:“不過是期望你還有些用處,能同我們合作,莫擋了我們的道。”
話罷他頓了頓,又嗤笑道:“不過依本公子看,同你談那麽些也沒用,比起阿成,你更聽那女人的話吧。”
楊言知眼皮微顫,這才正眼看向他。
白衣公子卻忽而露出一個笑意,帶了幾分嬌憨,又帶了兩份腼腆:“再者,阿成老是念着你們的舊情,明明你們擋着我們的路,可他還覺得你們蠢得有趣,在這臨安城賴着不走了,只是可惜,本公子想回北邊了,不想同你們玩,所以,你們都去死好不好。”
這話裏話外,針對的顯然不止自己,楊言知冷下了臉:“你要對小錦做什麽?”
白衣公子伸出手,纖長手指勾起楊言知的下巴,笑的更是和善:“那個女人,比你更讨人厭,她更應該去死。”
這般僵持中,楊言知卻忽而笑出了聲:“喪家之犬。”
白衣公子挑眉,放下手,接過一旁遞過來的手帕,仔仔細細的将剛才碰了楊言知的手擦幹淨,才嫌棄的将手帕丢到一邊。
似乎并不在意楊言知的話。
“旁人總說,樊成身邊有一親信,武功高強卻沒什麽腦子。”
即便楊言知說出來的話十分過分,白衣公子臉上的笑意未減,楊言知卻接着道:“我同樊成自小一起長大,太了解他,他向來不喜愛沒腦子的,而他又太過聰明,能被他拿到身邊重用的,權謀之術皆是不可小觑,只除了你。”
白衣公子面上依舊雲淡風輕,眼底還帶着笑意,只擺擺手,讓人将東西端過來。
他今日可是要好好将這人的皮撕下來,尤其,要從嘴開始撕。
就是阿成念着舊情,有這身皮在,也好睹物思人,懷舊一番。
只是身後端着一堆剪刀剪片的男子面上有幾分冷汗,見白衣公子當真想要動手,勸道:“錦公子,這是否不妥……”
錦離含笑看他一眼:“那不如,你來代替他?”
男子登時搖頭,不再說話,只彎着腰将手中托盤拖高,至錦離面前。
楊言知冷眼看着一出鬧劇,嗤笑一聲:“不過是個影子,你在嚣張什麽。”
就好似即将被剝皮的不是自己一般,楊言知瞧着錦離的眼底帶着諷刺。
錦離帶着寒光望向他,但只片刻,他便又恢複做溫潤如玉的模樣,笑的如沐春風:“本公子忽然不想殺你了,或許,把你做成人彘,更好一些?”
“錦離。”
錦離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一雙手,他目光一寒,聽見熟悉的聲音,眼底閃過厭惡,偏過身子,甩下來人的手。
來人邪魅的眸子在錦離和楊言知之間打轉,而後撇了撇那拖着托盤一直顫抖着的人。
托盤裏的鐵器因為他抖動的手發出碰撞聲,被錦離甩開的手伸出,拿起托盤裏的一把刀。
噗嗤——
衆人皆為反應過來,那舉着托盤的人便倒在地上,托盤與裏面的器具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而來人手上那把刀正滴着鮮血,他随意的将刀丢到地方,笑着望向錦離:“看,殺人就要幹淨利落,你整這麽些玩意,可不費時費事麽。”
“個人樂趣。”
來人笑的更歡了:“可不就是知曉你有這麽些樂趣,我才不着急,你看,這不就被我阻了麽。”
錦離眯眼:“你敢擋本公子?”
來人連忙舉起雙手安撫錦離,別看這錦離模樣清麗,武功确實高強,來人自認硬來打不過:“诶诶诶,我可不想管這事,這還不是主子命我前來我才敢上來插一手。”
錦離一愣:“阿成?”
來人勾起一抹笑意:“錦離,莫壞了主子的事。”
。
翌日一早,廖北雇了輛馬車到谷雲樓門口,出了谷雲樓,還未上馬車,竟碰到江烨然。
江烨然也是一愣,他正要買早點,瞧見廖北和白錦,他放下手裏的書卷,走到白錦面前,卻尴尬了,拜師禮還未成,他不好喊白錦師父,但喊白姑娘,又顯得逾矩。
白錦見江烨然走過來憋了半天沒說話,好笑道:“成了,我有事要出去,你且去吃你的包子。”
江烨然點頭,頓了頓,想到家母的話,問道:“母親這兩日都在籌備這拜師禮,那過兩日……”
說這話時,江烨然眼底透了幾分小小的希冀,白錦見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我此次出門要些時日,你且回去同你母親說,待我回臨安。”
江烨然不疑有他,點頭應下,目送白錦離開,才坐到包子鋪的位子上。
心下想着,既是還要些時日,那便讓母親好生準備着。
078青龍(六)
白錦同廖北往北邊城門去,還未到城門口,卻聽見前方一道聲音:“咦,老大,那不是錦閣的廖公子麽?”
白錦略一思索,便想起這是臨安府汪傑的聲音,既是人家都出聲了,也不好作沒聽見,白錦便掀開車簾,果見外邊穿着捕快衣裳的汪傑,而他旁邊站着的,正是捕頭劉志學。
白錦抿唇一笑:“這不是劉捕頭和汪捕快麽,日久未見,近來可好?”
汪傑嘿嘿一笑,劉志學只微微颔首,算作回應。
錦閣同臨安府也算合作了幾回,日後碰面的次數也不會少,臨安府還是得和錦閣打好關系。
只是這人際往來,劉志學自然是懶得理的,向來是汪傑出面,他笑道:“白姑娘這是要出城?”
白錦笑着點頭:“接了筆生意。”
汪傑自然知曉錦閣近來又接了生意,白錦覺得自己同臨安府近日未有往來,但他可一直在谷雲樓盯着錦閣呢。
昨日裏有人尋了白錦,他是知曉的,再要說話,卻被劉志學短了去:“楊言知近來安分的緊,怎麽,從良了?”
這話自然是諷刺,楊派在臨安城紮根日久,神出鬼沒,基本每日都得鬧出些事,這隔了陣子不鬧,臨安府更擔心這楊言知不會同那樊成一般,不動則已,一動,就是一票大的。
楊言知同白錦關系走的近,劉志學除了諷刺,自然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從白錦嘴裏知道些什麽,抑或瞧瞧,白錦可是同楊言知走到一起計劃什麽。
白錦只掩袖輕笑,桃花眼斜睨這劉志學,回道:“什麽從不從良的,劉捕頭說話好不正經。”
汪傑側臉一看,果見自家老大的臉黑如鍋底。
“你最好莫生事。”劉志學咬牙切齒的回道。
“劉捕頭明知奴家是良民,”白錦笑着說罷,卻似是不想再糾纏,“劉捕頭怕是公事纏身,奴家也不打攪了。”
話罷放下車簾,便讓廖北驅車離開。
汪傑覺得有些不對,白姑娘今日話少了不少。
因為難得有了生意?
想想他一直在谷雲樓盯着錦閣,每每都要感嘆錦閣的生意确實不多,果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麽想着,白姑娘總是坑害臨安府的事,也沒那般可惡了。
汪傑偏頭看自家老大,卻見他一臉深思。
“老大?”
劉志學卻未在說什麽,只道:“走吧。”
“好的老大。”
臨近城門,白錦掀開車窗的簾子,看着來往行人,不過片刻,她卻總覺不對。
北城門這邊的攤販,總覺多了些。
眼前一閃,白錦看見街道邊一道黑衣的身影,看身形是名女子,身旁還有一身材高大的身影,應是名男子,但兩方方向相反,不過一瞬,便看不見了。
白錦一愣,而後放下簾子,似是有些疲憊,靠在一旁閉上了眼。
這邊廂,方才那女子停住腳步,看向白錦的馬車,扯出一抹惡劣的笑。
“怎麽?”身旁男子也停住叫住,微低頭看向女子。
“臨安城當真熱鬧。”女子說罷不再多言。
女子前方幾步,有一賣糖葫蘆的小販,一個男童拽着一個婦人的手,吵嚷着要糖葫蘆。
“好好好,”婦人慈愛的看着男童,牽着男童的小手走到小販面前,“來一串。”
“好勒!”小販應得響亮,将将伸手要拿一串,那男童卻叫嚣着要最左邊那串。
“哪串不都一樣。”婦人覺得奇怪。
男童仰着臉堅持:“那串比較大!”
“這……”婦人有些歉意的看向小販,又瞧了瞧那串糖葫蘆,覺得分明怎麽看都差不多。
小販面上帶着笑,沒去拿那串男童想要的,将插糖葫蘆的草把轉了幾圈,似是認真挑了挑,然後拿下一串遞給男童:“來來來,這串最大!”
那草把轉了好幾圈,小小的男童哪裏還記得他想要的那串是哪串了,伸手接過小販遞過來的糖葫蘆,果見要比旁的大一圈,便眉開眼笑起來。
婦人無奈又帶着寵溺的看着小男童,遞了銅板給男童,便牽着他離開。
黑衣的女子這時走過來,聲音冷淡:“老板,來一串糖葫蘆。”
這女子黑衣長衫,領口與袖口繡着暗地紅紋,瞧着是二八年華,只是面色冷淡,不過看來還很愛吃甜食,小販心下好笑,面上還是應得爽快:“好嘞!”
正要伸手去拿,女子冷冷道:“我要最小的那串。”
小販笑道:“哎呀,我這都是大的,哪裏看的出哪串最小。”
女子又道:“那就芝麻最多的那串。”
小販眼底一閃,繼續笑道:“那又哪裏分得出?”
“那就一粒粒去數。”
“罷了罷了,吶,這串怎麽樣?”小販指着草把上的一串,問道。
女子随意掃了一眼:“你數了麽?如果少了,就拿回來換。”
小販似是無奈的笑笑:“放心吧,只會多不會少。”
女子這才點頭,小販趕忙拿下那串糖葫蘆遞給女子。
女子伸手接過,一旁的男子遞了銅板給小販,小販如釋重負的一笑,似是終于能趕走這種難纏的客人。
女子冷淡的瞥了小販一眼,拿着糖葫蘆轉身離開。幾個轉彎,兩人來到一處巷子裏,女子手腕一低,從衣袖裏爬出一只蠍子,順着女子的手腕爬到糖葫蘆上,将尾巴上的刺刺進糖葫蘆裏,不一會兒掏出一個白色的紙團。
女子皺眉,示意一旁的男子。
男子無奈的伸手接過,将紙團打開看了看,皺眉,正要說話,便聽一旁的女子嫌棄的啧了一聲:“誰想的馊主意,放這種東西裏,真惡心。”
因為打開紙團雙手黏糊糊的男子一噎,分明她都從頭到尾都沒碰到……
。
出了臨安城城北,再往北,便是曾經洪波幫的據點,那一片山脈縱橫,馬車自是不會行駛。
廖北駕着馬車繞過群山,将近傍晚,才繞過群山。
順着白錦的指點,廖北駕着馬車經過幾個林子。
遠遠的,瞧見一村莊。
因日頭已要不見,村莊裏的村民皆回了自家屋子裏,在村莊空蕩蕩的道路中央,能瞧見幾家人聖火做飯的炊煙,還能聞見各家飯菜的香味。
聽見白錦的示意,跳下馬車的廖北掀開車簾,托着白錦的手直到她從馬車上下來站穩。
兩人行至一家普通農戶院子前,白錦上前敲門。
從屋裏出來的是個身着灰色粗布短衫的婦女,瞧見來人,似是有幾分拘謹。
這村莊背面環山,去往臨安城的路也有更近更便利的,實在鮮有生人來往。
“你們,有什麽事麽?”
白錦淺笑的安撫:“我二人有事出城,但天色已晚,又不想夜宿山中,才拐到這邊,想借宿一晚。”
婦人面上依舊有些怔愣,白錦連忙道:“自然不是白住。”
說罷從懷裏掏出幾枚銅板,婦人一見卻急紅了臉,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
而後将院門打開,婦人又局促的伸手在衣擺上蹭蹭,似是不知要怎麽接話,面上有些尴尬。
白錦便偏身指着身後的馬車道:“這馬車可能拴在這附近?”
婦人連連點頭:“可以,自是可以的。”
而後白錦與廖北進了婦人家的院子,白錦掃了掃院子上曬着的紅辣椒,和地上擺的齊齊的蘿蔔幹,偏頭好奇的看着。
婦人本是想告訴兩人今晚的住處,見白錦望着地上的蘿蔔幹,想了想,問道:“這位小娘子,可是還未吃晚飯。”
白錦有些羞赧的點點頭。
若是晏夜在這裏,自是會為白錦故作姿态翻個白眼。
但到底晏夜不在,這婦人也不知白錦的性子,便熱情的将兩人帶進屋子裏。
讓兩人在屋子裏坐着,自己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就端了兩碗米飯,又端了一碟蘿蔔幹。
頓了頓,婦人又轉身去了廚房,不一會兒,端了碗熱騰騰的炒雞蛋出來。
白錦道了謝,正要動筷,卻發現婦人未有動作,疑惑的看向她,卻聽她說:“小娘子和小相公先吃吧,我家那個死鬼還沒回來,我得等他。”
聽她這麽一說,白錦便不再動作。
婦人連連道:“沒事沒事,你們先吃着,我也沒想到這死鬼今日晚歸,這菜放着冷了就不好吃了。”
正說着,婦人的相公卻回來了。
079青龍(七)
還在老遠,就聽見男子的大嗓門:“婆娘,快出來瞧瞧,老子今天獵到什麽好東西了!”
婦人面上一喜,正要出去,才想到屋裏還有客人不好怠慢,白錦同廖北卻已經站起身。
幾人便出了屋子去院子裏。
正瞧着一男子身着短打,腰間圍着獸皮,綁着一根灰撲撲的布帶,身材健壯,因背對着屋門,尚未發現白錦與廖北,嗓門洪亮的道:“這頭野豬脾氣可不好,都中了陷阱了,力氣還不小,差點沒把老子肚子頂破,但還是被老子拿下了!哈哈!”
婦人便回身進了屋子,而後回來上前遞過去一條毛巾,嘴裏責怪道:“好了,這還有客人呢?”
男子接過毛巾正擦着汗,一聽有客人,連忙回身去看,将白錦與廖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你們不像商人,倒像哪家的大小姐同大少爺……”
話到一半,他發現廖北站在白錦身後半步的地方,這模樣……
男子作為獵戶,在這山上,要看過不少臨安城來往的人們,便笑道:“你們二人,不會是私奔出來的吧!”
說罷好似覺得自己才準了,帶了幾分了然的笑起來,走上前拍拍廖北的肩膀:“小夥子,好好待人家姑娘呀!”
婦人責怪的瞧了一眼自家相公,歉意的看向白錦二人:“莫要理他,他講話向來不知南北。”
男子卻已經坐到屋子的桌前,瞧了眼桌上的炒雞蛋,而後了然,贊賞的瞧了眼自家媳婦,熱情道:“快快快,都愣站着做什麽,吃飯吃飯,可餓死老子了!”
婦人碎碎念着:“你在急些什麽,先将手洗洗,還有腰間那把砍刀,還不拿出去。”
男子似是受不了婦人的叨叨,趕緊将身上砍刀解了,去後院洗手。
既然人都齊了,婦人便又去廚房端米飯出來。
白錦目光放在院子裏的打野豬身上,天色已暗,若不是從屋裏透出的光打在院裏,照在野豬身上,白錦可瞧不清。
野豬已經沒了氣,黑蹄上滿是鮮血,白錦想起男子說這野豬是中了陷阱,抿抿唇,又掃了一眼野豬肚子上插着的長矛和地上擺着的男子方才解下的砍刀。
屋裏的光微黃,灑在砍刀上,還能瞧見那砍刀淩厲的刀鋒。
婦人端了飯出來,瞧見白錦正從門口走回來,一愣,而後道:“唉,小姐怕是沒瞧過野豬的模樣?可是吓到了?我去讓我家那死鬼把院子裏拾掇拾掇。”
白錦雙眸微閃,抿唇微笑:“哪有那麽精貴,只是覺得有趣。”
婦人一愣,有趣?
一只死豬有什麽有趣的?
白錦偏頭,透了幾分俏皮:“第一次瞧見吃過的野豬肉是從何樣的東西身上下來的,恩,有些意思。”
婦人想到之前白錦望着院子裏的玉米同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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