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卷柏(三) (6)
不由好笑搖頭:“哎呀,你可真是閨中大小姐,沒瞧見過這些玩意,才覺得有趣,咱們過日子,這些可是司空見慣了。”
白錦嘴角笑意頗深,站在一旁的廖北掃了眼白錦的笑意,又瞧了眼院子,不做聲。
晚飯時,男子讓婦人端出一壺酒,熱絡起來。
“我姓許,村裏人都叫我大許。”
白錦點頭,将要說話,大許卻擺擺手,滿臉戲谑:“诶,你們這樣出來私奔的,不必勉強告訴我們名姓。”
白錦笑笑,卻還是道:“我姓白。”
而後掃了一眼廖北,廖北微微颔首:“廖。”
許氏在一旁,見自家相公又倒了酒,斥道:“喝慢些,酒量不好總還逞能。”
大許擺手,豪邁道:“無事,今日高興!你可想想看,咱們這村子來客人,可不容易。”
語氣帶着幾分感嘆惆悵,白錦不由來了幾分興趣:“哦?這村子怎的也是在臨安城外,雖是遠了些,卻也不當如此,如何不容易了?”
大許一聽,将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擱,罵道:“還不是那勞什子的洪波幫,一群鼠輩!因為那洪波幫,不僅無路人敢路過此地,愣是開了旁的路,村莊裏的老老少少還好,年紀輕的,早早就離開村子了。”
洪波幫?
大許不提,白錦倒是未想到這裏。
而後大許一臉欣慰:“好在官府将那破匪幫搗了,村裏才陸陸續續有人回來,只是如今曾經開的道路比這村莊更便利,村子自是沒得外人會來。”
許氏在一旁嗔怪道:“好了,盡說些陳年舊事,也不管旁人愛不愛聽。”
大許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而後招呼廖北同他一起喝酒,廖北盯着手上酒杯,也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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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見兩人飲了幾倍,才感嘆般道:“這般說,你夫妻二人亦是洪波幫被緝後回村的?也是不容易。”
大許擺手:“诶,我是這村子土生土長的,還是一男人,哪能因那些鼠輩就背井離鄉!況我妻女皆在此,哪裏經得起颠簸。”
白錦帶了幾分敬佩的看向大許,又瞧了眼許氏:“夫人嫁了位好相公。”
許氏面上難得帶了幾分紅暈:“不過是自小一起長大,被他诓騙着嫁給他。”
“唉,你嫁過來,老子可沒讓你吃過苦!”大許卻不管許氏的話,自帶了幾分自得,豪邁的拉着廖北陪同他喝起來。
只是果然如許氏所說,半壺下肚,大許已是醉态連連,許氏一邊罵着一邊将自家相公攙扶到裏屋,出來對白錦二人道:“白姑娘,來,你們今晚睡這兒。”
說罷領着白錦二人到了一個屋子裏,屋子不大,但好在床夠寬,被褥都已鋪好。
白錦皺眉:“這可是主卧?”
吃飯間便聽說大許曾有個女兒,如今嫁了人,有一屋子閑置出來。
如今這屋子一塵不染,連床褥都已鋪好,顯然不會是那閑置的屋子。
許氏一愣,而後有些緊張的搓了搓衣角,喏喏道:“這床褥皆是今晨起來換的,我和相公都還未睡過。”
聽這意思,是擔心白錦嫌棄他二人用過這床褥。
“我自然不是如此意思,只是我二人為客,怎好睡在主卧。”
許氏連連擺手:“無妨無妨!”
話罷在屋子裏抱出一床被褥:“那邊屋子我也是日日收拾的,不過搬床被褥過去便是。”
而後似是生怕白錦反悔,連連退出去。
……
雖是女子,但抱着那麽一床被褥,動作還真是利落。
白錦将将感嘆完,許氏已是将床褥放到另一邊房間,又回來道:“白姑娘,熱水我已經燒好了,放在後院。”
白錦一愣,而後點頭笑道:“麻煩了。”
廖北似是察覺到什麽,掃了白錦一眼,未作聲。
直到許氏離開,廖北微擡頭,似是在聽什麽聲音,适會兒,瞧見白錦掏出羅盤,瞧得出神。
察覺廖北望過來的眼神,白錦擡頭。
廖北晚間亦是喝了不少,只是全無醉态,只身周有些酒氣。
鼻尖萦繞着香醇的酒味,白錦笑意裏帶了幾分玩味:“你的酒量倒是好。”
廖北未回應,依舊低着頭瞧着白錦。
白錦同他雙眸相對,一瞬息後移開眸子,淡淡道:“明日一早還需趕路。”
兩人便先後洗漱,白錦便卧榻和衣而眠,廖北則在屋裏的椅子上坐了一宿。
翌日,兩人便離了村。
臨前,白錦留了一粒銀子放在屋裏,待到許氏追出來,卻只見到白錦的馬車,與白錦深處車窗外告別的手。
雙眸一閃,許氏轉身回了屋子裏開始織布。
紡機吱吱唧唧,許氏做的不是很熟練,卻一刻不停,直到屋子裏徒然出現一人。
“走了?”
許氏這才擡眼,起身行禮。
來人一身青衣長衫,帶了幾分興味瞧着桌上擺的銀兩,指尖撚起那顆銀子,放在手上把玩:“有些意思,就是道行尚淺。”
許氏一愣,擡眼瞧了一眼青衣男子,而後意識到自己逾矩,惶恐的低頭:“公子的意思,她察覺了?”
話裏還是透了幾分不可置信。
他們一絲馬腳未露,怎可能察覺。
男子輕笑一聲,望了一眼院子裏,并不在意:“無事,兔子還能咬死狐貍不成。”
080青龍(八)
這邊廂,被白錦诓騙着要去大漠沙丘城的晏夜,因着獨身一人,無白錦這四肢不勤的拖後腿,用着輕功早早就出了臨安城,過了幾個城鎮,在白錦同廖北傍晚在村子裏借宿時,他已是在一個城鎮的酒樓吃了飯洗了澡,舒舒服服的準備歇下,想要一早起來趕路。
在軟榻上躺着,支起一條腿,晏夜百無聊賴的從懷裏掏出白錦給的那支木簪,越瞧越是不屑。
哪有人的信物就是個破木簪的,好賴也要是個玉的吧!
寒酸。
不屑的撇撇嘴,晏夜又一想,白錦那女人本就寒酸,若是拿出個玉簪出來才奇怪。
把玩着手上的木簪,晏夜漸漸發現了什麽,雖是木簪,工藝卻是不錯,十分精細。
雖向來不在意女孩家玩意,但晏夜也不得不承認,這簪頭的小花雕得十分生動,這木頭雖不是甚精貴木頭,但大抵也不廉價。
向來喜愛精致美物的晏夜帶了幾分興趣,将木簪翻來覆去瞧了瞧。
不過終究不是甚貴重東西,不過是手藝精湛了些,晏夜還是失了興趣,熄燈休憩。
只白錦也想不到的。
因為晏夜一時的興趣,便将那簪花的工藝記着,才會在翌日出城時注意到兩婦人頭上的簪花眼熟,不自禁拿出懷裏木簪對比。
晏夜那精致的五官與白皙面龐本就讨喜,兩婦人方才也注意到這男娃娃,心生喜愛。
瞧見他從懷裏掏出的木簪瞧得仔細,兩人對視一眼,便上前彎腰搭話:“呦,小公子,這木簪是送給哪家女娃娃的?”
晏夜寒着臉看着那婦人伸過來想要捏自己臉的手,偏了偏身子避過去。
只可惜并不管用,婦人的手轉了彎,便捏到了晏夜的肉臉。
似是十分滿意這手感,婦人笑的愉悅:“是不是送給你的小青梅?”
晏夜臉一黑,手指微動,已是想撒一包藥粉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化得屍骨都不存,但面前一閃過白錦的臉,想想便又未動。
這時惹事會耽誤路程,便放過這老女人好了。
為自己心下找好理由,晏夜便忍了忍。
婦人捏的滿意了,放開後,見那粉雕玉琢的男娃娃臉頰一邊微紅,就有些歉意。
晏夜面無表情的回道:“不是送人,小爺也沒有小青梅。”
兩婦人本擔心這男娃娃生氣,一見男娃娃這麽正經的回答,對視一眼,笑的開懷。
一婦人便道:“你可是不好意思說?這可是巧沁閣新出的款式,難不成還能是你娘親留給你的傳家寶。”
另一婦人似是也有些疑惑:“新出的?”
前者回道:“我家相公前些日子剛從臨安城回來,帶了支給阿蓮。”
話罷還有些不滿:“只想着兒子女兒,給我帶的東西就随便的緊。”
後者捂嘴輕笑,嗔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後瞧了瞧晏夜手上那發簪,揶揄道:“這可是栀子花的樣式,要是你娘親帶可清淡了些,這種一般是未出閣的女子所帶。”
晏夜一聽皺眉:“巧沁閣?”
婦人點頭,見晏夜好似不知,想了想,便道:“你不知?難道是你的小青梅予你的定情信物?”
見二人答得篤定,晏夜終是明白自己被耍了,面色發黑,咬牙切齒的重複:“巧、沁、閣!”
而後轉身便走。
留下面面相觑的兩婦人。
另一廂,馬車平平穩穩行進了十裏路,白錦卻讓廖北棄了馬車,一同回去。
廖北默不作聲,不對白錦的話有何疑惑。
只抱着白錦用輕功回了村子外的林子裏。
白錦瞥他一眼:“再近一些?”
廖北搖頭。
白錦明了,再近一些怕是會被發現。
雖明了廖北寡言的性子,但一個人,連半點好奇心也無,不知當說什麽,白錦側臉盯着廖北瞧,半晌,才問:“不問為何回來?”
廖北想了想:“這裏不對?”
若不是話尾處那一絲的揚音,白錦險些聽不出他這是問句,便覺好笑,好在廖北不太通人情世故,腦子卻不是蠢得,猜想白錦發現這村子不對才回來,便也沒暴露兩人。
只在林子裏,便不再靠近。
白錦與廖北二人離開時,是将日出東方,如今日頭已是在正上方,遠遠的,能瞧見各家炊煙又起。
只為了不暴露,離得有些遠,瞧不見村莊裏的人,亦聽不見村中的聲音。
想到自家師父一直放心不下廖北,白錦略嘆口氣,為他解釋:“初始,我只是跟着卦象來此,這村子冷清确實有道理,許氏夫妻熱情好客,如同淳樸村民,倒是險些将我糊弄過去。”
“只是,”白錦略略蹙眉,似是在回想諸多細節,“昨日我二人到此,日頭已快下去,外邊卻還‘曬’着玉米同辣椒。”
廖北面上難得露出一絲疑惑,不明白這有什麽不對。
白錦瞧着村莊上頭的縷縷炊煙,道:“夜深露重,可直到晚間,那婦人都未将它們收回家裏。”
白錦也未說,既是村子之前一直遭匪禍所困,又哪裏能有那麽些米食,那麽些玉米辣椒,便是這獵戶能幹些,可村子到飯點時,各家炊煙袅袅,實在看不出遭過禍端,洪波幫被搗毀還未一年,這村子恢複的太快了些。
廖北略略蹙眉,卻未說什麽。
見他這模樣,白錦也明白廖北所想:“況,那逮住野豬的陷阱着實小家子氣了些,只是蹄子上受傷,可不會讓野豬的戰力消減。”
雖說也可能是那獵戶身強力壯,但白錦又好笑道:“還有那過分鋒利的砍刀。”
話罷,白錦嘆口氣:“那婦人雖是南方口音,卻不經意說了北邊的方言,作戲也不做全套。”
那砍刀太過鋒利,在男子還未解下放到院子裏時便注意到了。
那利刃,讓白錦不自覺猜想,當時何等的工匠,才能造出這般鋒利的砍刀。
而女子昨日說了一句“我去讓我家那死鬼把院子裏拾掇拾掇”。
“拾掇”是北方的方言,意為“收拾”,在南方是斷沒得這種說法。
一個從未出過村莊,亦沒見過什麽生人的南方女子,卻能說出北邊的方言。
想來是習慣使然。
廖北默默聽着白錦的話,白錦斜睨了他一眼,笑道:“雲心閣的大少爺,也是不會知曉這些的,畢竟,過日子,這可是司空見慣的。”
廖北一愣。
白錦卻不再作聲,只掏出羅盤不知在鼓搗什麽。
這些可真是司空見慣,只可惜,那村子裏又有誰是當真過日子的呢?
白錦思緒不經飄遠,想起從前同自家師父在山上過的日子。
還有同兄長在山上待的半年。
不過,白錦又低頭:這村子固然有問題,卻不知屬哪方勢力。
而後白錦笑着搖頭,倒也不難猜,青龍教在西北叱咤,卻是近來才派人來的臨安,沒道理也沒那個閑暇投入這般多的精力人力在臨安城外邊的村子。
白錦又想到洪波幫,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只能是他吧。
樊成……
“有人出了村子。”廖北忽而道。
“跟上,”見廖北靠近自己,白錦搖頭,“不必帶上我。”
081青龍(九)
廖北蹙眉,眼裏難得帶上幾分堅持。
“我一絲內力也無,帶上我,易被發覺,你且快去快……”
正在說服廖北,卻見他從懷裏掏出個藥瓶,白錦一愣。
廖北抿抿唇:“掩息丸。”
白錦眨眨眼,這藥丸名字倒是淺顯易懂。
既然有這等方便物什,白錦也不推辭,接過藥瓶倒出一粒。
大小如指甲蓋一般大,白錦放在鼻尖聞了聞,無甚異味,想想身邊也沒帶水壺,便放進嘴裏要直接嚼碎退下。
廖北見到白錦将藥丸放進嘴裏,臉頰微動,意識到白錦想要做什麽,猶豫片刻,才道:“不可……”
只是那猶豫的一剎,已是晚了,白錦的臉瞬間皺起,五官都縮成一團。
好苦,太苦了……
廖北見到白錦的臉,嘴角弧度微揚,只是轉瞬即逝,而後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包糕點,打開來遞給白錦。
但白錦顯然已是無暇顧及四周,廖北只得伸手拿起一塊放到白錦嘴邊。
被藥丸的苦味麻痹了味覺嗅覺的白錦,即使甜膩的糕點在嘴邊,也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兒,察覺嘴唇碰到的東西,才不管不顧的吃了下去。
這才緩過來。
而後白錦面無表情的盯着廖北。
白錦臉上少有不帶笑意的時候,廖北有些無措,卻也不知自己為何無措,只有些弱氣道:“不能咬,要吞。”
直直盯着廖北片刻,白錦才在臉上綻放一個燦爛的笑意:“是嗎?”
廖北直覺察覺白錦身周氣息有些不對,但也未完全明白,只老實點頭。
白錦伸手,見廖北面露疑惑,笑的更是和煦:“走吧,去追那人。”
廖北便一把抱起白錦,施展輕功,追着那人而去。
被廖北抱在懷裏的白錦,緊緊捏着懷裏的羅盤,扯着嘴角笑的似是十分愉悅:待這場鴻門宴後,再讨回來不遲。
尚且不知白錦已在心裏彎彎繞繞幾十個道道的廖北,帶着白錦跟随那人來到村子後的山谷。
這山谷後是群山,廖北跟着那人還想進去,白錦卻止住了,饒有興趣的瞧着山谷入口。
陣法?
白錦只草草瞧了瞧,感嘆道:“好在當年師父未教導他,不過只憑着自己能做到如此,也不愧是鬼才了。”
低頭理了理衣袖,白錦心下又感嘆一遍:還好師父未教他陣法,不然,還當真進不去了。
擡頭嗅了嗅風裏頭的味道,白錦淺笑:“當真是他的風格,走錯一步便是死門。”
一旁的廖北耳尖微動,蹙眉,望了一眼白錦。
白錦察覺不對:“怎麽了?”
“晏夜。”
白錦一愣,帶了幾分詫異,而後搖頭無奈。
罷了。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只片刻,晏夜便出現在白錦面前,面上帶着質問:“醜女人,你什麽意思?”
“我瞧晏夜心緒煩悶,又對大漠如此向往,可小晏又被我所累,我只得尋個理由讓晏夜出門游玩放松一番。”
白錦一本正經的說完,還羞赧的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的笑笑:“被識破了呢。”
小爺信了你的邪!
晏夜黑着臉,心裏腹诽,這女人去當戲子,說不定能成頭牌,自然不是靠臉,純靠這裝模作樣的本事!
“不過,”白錦眼波流轉,嘴角依舊帶着笑,問的話卻犀利非常,“小晏是怎的找着我的?莫非這些日子跟着我……”
說罷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晏夜,雙眼泫然欲泣,控訴晏夜偷師學藝的小人行徑。
晏夜臉一沉:“就你這種江湖騙子的招數,跪下來求小爺小爺也不學。”
白錦面上控訴不減,還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家中的小娃娃長大了,卻長歪了,都會說謊了。”
晏夜看着白錦裝模作樣,牙酸的不行,咬牙切齒道:“收起你那做作的模樣,小爺用的是尋蹤香。”
說罷手掌一翻,手心有一蠱蟲。
在白錦看來,晏夜的蠱蟲實在沒甚區別,只是那蠱蟲,一直向着白錦蠕動,但又似是顧忌着晏夜,不敢離開他的手掌心。
白錦感嘆道:“沒想到小晏日日同我在一起,還不放心我,姐姐實在太感動了。”
說罷還一臉欣慰的看向晏夜。
晏夜被白錦的沒臉沒皮弄得紅了臉,嘴上惡狠狠道:“這是小爺新整出來的玩意兒,放你身上試試看管不管用罷了。”
說罷還覺不夠,道:“小爺現在最缺試毒的人,眼瞅着你勉強可以才用在你身上。”
白錦自然知道晏夜嘴巴毒,她也頂多算個試藥的,這也不是什麽毒。
不過她實在沒料到晏夜在自己身上下了這種東西,更不會想到晏夜這麽快就發現不對。
晏夜笑的得意:“你以為小爺那麽蠢麽,能這麽輕易被你騙過去?”
晏夜自然不會說出自己是因那兩婦人才意識到自己被耍的事實,不過心下對白錦的做法十分不滿,暗道這女人這次不狠心讨好自己,那絕不原諒她!
至于尋蹤香,晏夜自然不會提,從他進錦閣以來,給白錦裝銀兩的錢袋,他每回都會加固這香的效應。
因着這女人總有事瞞着自己,晏夜才用上此香,只是,白錦身邊一直跟着廖北,晏夜的功力不比廖北,若是跟蹤輕易便能發現。不過好在,這香還是派上用場了。
晏夜不禁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自豪。
不過,再想在這女人身上用這香,怕是難了。
但他當初想的果然不錯,這女人,總有事瞞着自己。
晏夜這般一想,壓下去的怒氣又上來,眯着眼來回打量白錦:“你故意支開小爺,究竟為何?”
白錦笑而不語。
這時候,多說多錯。
晏夜又掃了一眼一旁的廖北,重重哼了一聲:“別是嫌小爺擾了你二人的好事,特意将小爺支的遠遠的。”
其實話到此處,晏夜心下想想前幾日白錦的表現,已是明了幾分,但嘴上還是不想落了下風。
打量這三面環山荒無人煙的山谷,晏夜不再刺白錦,只問:“是來找那個楊言知嗎?”
想來那楊言知惹了不小的麻煩,只是晏夜心下還是惱怒,這女人是嫌他無能嗎?居然特意将他支走。
白錦也不再騙他,只感嘆道:“小晏越來越聰慧了,真有乃姐風範。”
晏夜指尖微顫,黑了臉,駁道:“小爺沒姐姐。”
白錦笑眯眯的回:“咦,我不是嗎?”
晏夜一愣,雙臂抱胸,偏頭不看白錦:“少跟小爺套近乎,老女人。”
白錦也不再逗他,偏頭看向山谷入口。
既然陣法九死一生,只有一個出口,來人又特意将人引來,不定在出口處守株待兔。
只是,這可實在不是自家那位兄長的風格,白錦蹙眉,實在想不明白這對他有何好處。
沒必要暴露,不是麽?
有這陣法在,她根本無法蔔到這處山谷。
但,即便知曉是被引來,她也別無選擇。
“走吧,”白錦扯起嘴角笑的愉悅:“難得有宴會。”
鴻門宴。
只是,是誰的鴻門宴?
082決裂(一)
白錦領着廖北同晏夜在陣法裏走了半個時辰,才到出口。
只是将到出口,周遭卻有些悶熱。
本已是盛夏,日頭快到正午,且還是山谷,熱些倒不奇怪。
只是這熱的程度,實在太過。
白錦蹙眉,暫且擱下這疑惑,偏頭望向廖北,廖北卻搖頭。
無人?
白錦覺奇,這是想要他們更深入敵營,好甕中捉鼈麽?
白錦歪頭,而後笑彎了眼,望着廖北:“許是他們有那味道極特別的掩息丸呢?”
晏夜直覺白錦這話裏有話,挑眉看向白錦。
不過,掩息丸?
晏夜冷嗤一聲,就習慣性的諷刺回去:“說你這女人無知,還不承認。”
白錦望向晏夜,見對方眼裏帶了幾分不屑與期待,分明是想讓自己問出口,便好笑的應了對方的想法:“哦?小晏知曉什麽?”
見白錦望過來,眼裏帶了疑惑與求知,晏夜得意之色更顯,眉眼輕揚:“掩息丸是百年前的藥王所制,藥方至今也只雲心閣才有,而藥王當時也制出對付這掩息丸的藥丸,藥方也在雲心閣手裏。”
話罷又道:“不然你以為雲心閣的殺手,都和這木頭一般內力高深武力高強?他們不過是借着這藥丸,才能殺人于無形,來無影去無蹤。”
白錦聽罷啧啧稱奇:“一代藥王竟願意幫個殺手頭子調制這種藥方,啧啧啧……”
晏夜聽見白錦的話,斜了她一眼,只覺這女人注重的地方實在奇怪。
不過,他也早便注意到白錦身上氣息全掩,即使是在白錦身邊,他都察覺不到,若不是白錦身上有尋蹤香,他還當真找不到她。
而後便想這無知的女人恐怕也是因廖北給她用了她才能知道這掩息丸,晏夜便有些蠢蠢欲動。
憑着掩息丸,雲心閣叱咤江湖日久。
當真是武林無人麽?
自是不然。
只要知曉藥方,自是有人能研制出解這掩息丸的效力的藥丸。
但可想而知,雲心閣不會讓如此重要的藥方流落在外。
那便還有一法子,便是得到掩息丸,精通藥理的人可通過藥丸得到方子。
自然,後種法子并不容易,且十分耗時間精力。
可即便如此,雲心閣還是一顆藥丸都未流落在外。
晏夜精通毒蠱,自然通曉藥理,便十分想要一顆掩息丸,研究研究。
“诶,”剛想叫廖北木頭,想想如今自己有求于人,晏夜便省了稱呼,“之後給顆掩息丸給小……我?我有不少好東西,和你換。”
廖北卻繃着臉拒絕:“不可。”
話罷就見晏夜撇嘴不屑道:“不給就不給,小爺才不稀罕!”
廖北垂眸,而後解釋道:“須得閣主同意。”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晏夜就更是一臉“你當我是白癡”的表情看着廖北,手臂一伸,指着白錦:“那你怎麽給這個女人了?你是飛鴿傳書通知你的閣主了麽?”
廖北低沉着聲音:“師父說過可以。”
晏夜一愣,而後想到廖北師父給白錦的那封信,面上的表情就十分奇怪,也不再揪着這不放。
白錦橫了晏夜一眼:“成了,如此張揚,嫌沒人發現咱們麽?”
這般一提,晏夜便有些興奮:“咱們都來了這兒,如今怎樣?直搗黃龍?”
“小娃娃就是勁頭大。”
白錦感嘆一句,晏夜果然臉色一沉。
白錦卻未理會,只掏出懷裏的羅盤瞧了瞧,伸手指了個方向:“且過去瞧瞧。”
晏夜有些不滿,嘴上也在抱怨:“怎麽這般悶熱,快趕上大漠了。”
廖北一直未出聲,卻忽而止住白錦的步子。
白錦低頭看看攔在身前的長臂,又擡頭看向他:“怎麽了?”
“聲響,”廖北低頭,似是在疑惑該如何描述,“有些不對。”
白錦好笑的聽着廖北的形容:“既然如此,便去瞧瞧吧。”
三人順着白錦指着的方向前行,漸漸的,白錦也能聽見廖北所說的聲響。
那由遠方傳來的冗長聲音,在山谷裏回蕩不止。
這是……
冶鐵以及鑄造的聲音。
再往裏走,聲音漸響,隐隐能見到屋宅,亦有簡陋的棚子,和高高架起的冶鐵爐。
三人斂了氣息,小心繞過,只是這一繞,三人才不禁心驚起來,這山谷裏的棚子,屋宅,冶鐵爐,大大小小,共不下千餘!
整個山谷裏皆是冶鐵與鑄造的聲響。
爐子鼓風的悶聲,滾燙鐵水沸騰的氣泡聲,鐵錘與未成形的兵器相互擊打的輕脆聲響,燒的火紅的兵刃放進涼水裏一瞬息淬火的聲音。
山谷裏冗長的回音,那輕脆與沉悶的混響,令白錦不禁閉了閉眼。
耳邊響起誰的聲音:“樊成,已經瘋了。”
等白錦再緩過神,只聽見晏夜在一旁感嘆:“這是要造多少大軍的兵器?”
三人又行進了一個時辰,這山谷竟還未走到底。
耳邊,那些繁雜的聲音一直在回蕩,晏夜實在熱的難受,扯開衣襟的領口,有些不耐:“這破山谷怎麽這麽大!”
白錦亦是有些不适,廖北與晏夜好賴習武,身子骨強,她被天上日頭刺得有些睜不開眼,不時發出一點喘息聲,見晏夜比自己還不耐,她苦中作樂道:“這種難得一見的地方都能找着,也是不容易,不過,這般難得的地方,應是個桃花源。”
這裏三面環山,位置偏僻與世無争,地域廣闊,理當是個桃花源,本應是個桃花源。
只是可惜。
白錦領着兩人到了一山洞前,将要擡腳進去,就被廖北拽到山洞外的大石頭後躲起來,晏夜自然早便反應過來躲藏好。
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聲音漸近,及至洞口,只聽一人開口道:“你之前去哪兒了?”
聲音透着冷淡,被問的人語氣卻更不好:“還能去哪兒,出谷了呗,這破地方,快熱死我了!”
前邊那人又問:“你倒是難得同我解釋,莫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
後者語氣比之前更差:“青玄,你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錦離,”前者語氣裏帶了幾分警告,“主子這兩日不在,你便當無人管你了?”
在不遠處躲藏的晏夜和白錦聽見這兩人對話,對視一眼,眼底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窩裏反?
這種好戲不嫌多。
“誰說無人管我了,這不就有人拿着雞毛當令箭,成日這也瞧我不慣,那也看我不爽利?”被叫做錦離的男子語氣帶着諷意,而後擡腳離開。
只是他離開前,眼角隐晦的掃了一眼白錦三人躲藏的位置。
那叫青玄的男子還未離開,卻又有人過來,帶了幾分戲谑:“怎麽,錦離又做了什麽?”
“我将回來他便不見人影,定是得了什麽消息。”
那後來的男子,聲音清亮,說話卻不客氣:“武功屬他最強,就是沒有腦子。”
話罷那男子又有些幸災樂禍:“主子可是讓你好好看着楊言知和這山谷,誰不知道,這話裏話外的,就是讓你防着錦離整出什麽幺蛾子。不過能者多勞,你就多擔待着罷,哈哈。”
被對方狠狠奚落了一番,那青玄卻低沉着嗓音笑笑,而後道:“真希望他什麽時候也能犯了主子的忌諱。”
話到後邊,男子的聲音裏透了幾分惡毒的氣息。
白錦靠在石頭上,柳眉微蹙。
他的忌諱?
後來的男子,随意問道:“诶,你道他出谷是為何?”
青玄掃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還能因為什麽,得了那女人的消息罷了。”
“無事麽?”
青玄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嬷嬷,管東還要管西,錦離若是殺了那女人,心裏快活了些,說不得不會再打楊言知的主意。”
話雖如此,但那女人身邊那男人,始終不知深淺,錦離能不能得手,得另當別論。
“若是錦離不是去殺人呢?瞧他的模樣,可不像打鬥過。”
若是一般人倒也罷了,想從那男人身邊得手,不會如此輕松的模樣。
“他除了殺人還會做什麽?”此話一出,青玄眉角一挑,“不去殺人,難不成還會做将人引進谷裏的蠢事麽?”
不遠處的三人:……
晏夜心下默了默,那人約莫是做了這樣的蠢事的。
顯然,那後來的男子也是這般想的:“若是錦離那樣的蠢貨,還當真有可能。”
青玄雖不覺得有人能蠢成那樣,但防患于未然。
想罷青玄便匆匆離去。
身後的男子連忙追趕上他,嘴裏念叨着:“诶,你之前不是說那女人察覺了,當時你可滿不在意。”
青玄冷嗤一聲:“一條道上的蠢貨,比對立的聰明人,可禍害多了。”
那男子拍手,笑道:“我也正是這個意思!哈哈!”
青玄心道,便是那女人察覺又如何,有主子的陣法在,她也尋不過來,但若錦離那蠢貨當真引着那女人過來……
青玄心下一沉。
083決裂(二)
兩人身影将遠,卻又來一男子,舉着火把進到山洞裏,廖北瞧了眼白錦。
白錦點點頭:“速戰速決。”
廖北應下,一個閃身便進了山洞,幾個瞬息後,就從山洞出來。
廖北将進去,白錦便看向晏夜,語重心長道:“小晏,可瞧見了,凡事不可任性。”
晏夜知曉白錦是想說那個叫錦離的男人拖累自己人的事,但是:“那人不是任性,是蠢。”
白錦感嘆:“我還道是鴻門宴。”
結果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難怪那陣法出口處無人守衛。
晏夜撇嘴,見廖北出來,便道:“早點救人早些回去,小爺要沐浴!”
也是,白錦心下點頭,得在那青玄将事情布置下去前,就将人救出來。
三人一同往山洞裏走去。
山洞幽深,裏面不見光亮,直到白錦險些絆了一跤,身邊兩個聽音辨位五感靈敏的高手才想起要點火。
晏夜嘴上邊罵着白錦沒用邊點了火折子,只是這光對白錦還是有些晦暗,晏夜故意道:“哎呀,早知道小爺就帶上我那顆月盤大的夜明珠!”
知曉晏夜是在嘲笑自己,白錦也只苦笑,兩人說話間,廖北已到前邊去,摸了地上将才熄滅的火把,借着晏夜的火折子點燃火把。
洞內登時亮堂不少。
透着這光,白錦低頭瞧了瞧方才險些絆倒自己的溫熱的東西。
哦,原來是個人。
是個人?
白錦面上一白,而後便意識到這人只是昏過去,心下舒口氣。
晏夜自然也瞧見了,不由奇道:“雲心閣的第一殺手出招,竟然還留活口。”
廖北毫無起伏的回道:“無委托。”
晏夜一聽,覺得無趣,不再作聲。
山洞只有一條道,三人腳步不停,不一會兒便到了頭。
晏夜瞧着這空無一物的地方:“女人,你不是帶錯路了吧?”
白錦走到牆邊,示意廖北舉着火把靠過來,四處摸索着,不知按了哪裏,只聽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幾人面前開了一道入口。
入口将打開,廖北一個側身擋在她前邊,白錦沖着廖北伸手,接過他手裏的火把,問道:“幾人?”
“三個。”
話音剛落,廖北率先進了暗道,不一會兒便又出來。
晏夜在一旁,不滿道:“他使喚起來倒是方便,只是小爺手早就癢了。”
白錦不鹹不淡的掃他一眼,而後故作驚詫:“這不是小晏催的緊,才讓廖北出手。”
現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晏夜也清楚,便只哼了一聲。
廖北接過白錦手中火把,在前方引路。
白錦瞧着這暗道,有些疑惑。
山谷已足夠隐蔽,何必再在這山洞裏開個暗道?
僅是用來關人的,未免大材小用。
還未想明白,廖北便停下步子。
白錦擡頭,才發現已經到了,從山洞中開辟出的暗道深處的暗室。
借着火把的光,白錦盯了暗室的鐵門上的門鎖幾個瞬息,擡頭拔下頭上的木簪,在晏夜驚訝的目光下,用木簪在鎖眼裏探了探,又将木簪微微傾斜,而後使了幾分巧勁,将門鎖打開。
見白錦起身退到一邊,将木簪插回原位,晏夜感嘆:“女人,還當什麽吃力不讨好的神棍,去同湯五搭夥呀!”
白錦笑的十分內斂,似是謙虛。
晏夜見這女人故作沒聽明白自己的諷刺的做作模樣,便白了她一眼。
廖北已将門打開,裏面一片漆黑,只聽到一人略有些沉重的呼吸。
白錦想上前去看,廖北卻先舉着火把上前一步靠近那人。
火光映照下,果真是楊言知的臉。
他似是不适應光亮,好半晌,眼睛也未全睜開,只沙啞着嗓子問道:“小錦?”
終究是自己的兄長,白錦乍聽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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