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卷柏(三) (17)

就覺得手上一沉,劉志學低頭一看,正是那個香囊。

“收好,”李石光見劉志學拿着錦囊死死盯着,才想起白錦另一囑托,“對了,白姑娘還讓我帶句話。”

見劉志學的目光離開錦囊望向自己,李石光笑道:“白姑娘特意囑咐,這香囊,沒事可別打開。”

劉志學眼底閃過一道暗光,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後面鬼鬼祟祟的家夥:“是麽,可還有旁的話?”

李石光細細回想一下,才道:“沒了。”

而後笑道:“大概是擔心你好奇,擔心香囊打開跑了香吧。”

說罷還感嘆一句:“是個心細的姑娘。”

這麽一想,李石光還是有些不舍,不過又一想人家姑娘已有了心上人,他也不該想太多了。

但頭一回開竅的男人,心底還是有些受傷,沒一會兒就離開了。

徒留劉志學一人在院子裏。

劉志學手上捏着香囊,指尖摩擦着上面的燕子,冷聲道:“還不出來。”

汪傑一見被識破,才笑呵呵的走出來:“老大就是厲害,誰也逃不過您的法眼。”

劉志學打斷汪傑的吹捧,蹙眉道:“怎麽回事?”

汪傑就将今日同李石光到谷雲樓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還不忘盯着那香囊問上一句:“不如我們現在就拆了吧。”

劉志學看了汪傑一眼,汪傑有些不好意思:“白姑娘說沒事別打開,這不勾人好奇心麽……”

122汴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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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晏夜同廖北三人隔日就離了臨安,在驿站換了幾回馬,馬不停蹄,幾日便到了汴京。

尋了下榻的地方,晏夜才端出幾分興致,在大堂等到收拾好的白錦,他擡頭:“現下才午時,咱們下午去哪兒?”

白錦在樓梯上下來,聞言促狹地看着晏夜:“小晏看來很有興致,怕是本就想過來游玩才跟來罷。”

晏夜挑眉:“小爺沒來過汴京城,聽說同臨安城完全不同,自然好奇,不過小爺跟來,是為了防止你把路費花光。”

白錦不禁笑笑:“如此,今日便出去逛逛看。”

汴京城同臨安城确實不同,建築上更大氣,或說更顯粗犷了些,不過坊市依舊很多,也十分熱鬧。

白錦逛得盡興,廖北懷裏已抱了不少吃食。

晏夜尤嫌不足。

幾人便随處找了茶館休息了一會兒,又接着逛了起來。

經過一家玉器店,白錦提議進去瞧瞧。

其實這一路過來,幾人皆只是去些有趣新奇的攤鋪逗留,玉器店哪個地方沒有,晏夜不太想去。

可一想,白錦自己平日戴的一直是木簪,怎麽會突然想看玉器。

只是……說到木簪,晏夜這才發現白錦頭上,今日用的是一支玉簪。

晏夜挑眉,回想一下,午前白錦頭上應當還是木簪。

這女人出來游玩還特意打扮一番?又一想,他們來汴京是為了那塊玉佩。

晏夜就有些了然了,也沒有反對,跟着走了進去。

這家玉器鋪子門面不小,裏面櫃臺後面一男子算着賬,見有人進來,擡頭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将三人打量一番,着重瞧了瞧服飾不菲的晏夜,才帶上笑意問道:“幾位,要看什麽,首飾,還是器具?”

白錦噙着笑,溫聲問:“随便瞧瞧,可有什麽好的?什麽都可,要麽好看,要麽新奇。”

男子了然點頭:“那姑娘,到這邊來瞧。”

兩人很快就着幾塊玉談起來,晏夜覺得無趣,便去一旁随意看着,廖北緊緊跟在白錦身後。

男子又捧出一個玉枕,雕工講究:“這天熱了,這溫玉所做玉枕,可帶來一絲涼意,又不會太涼傷了身子。”

白錦驚嘆的摸了摸,才道:“這天離熱還早着呢,哪裏用的到玉枕。”

男子便道:“姑娘這般好樣貌,在下卻沒得印象,恐怕不是汴京人?”

白錦淺笑道:“是,我們從臨安過來,這不天越來越熱,我們到北邊來避避暑,汴京還是第一次來。”

“難怪姑娘會說離熱天還早,只是,臨安已然那麽熱了?”男子有些好奇。

白錦掩袖輕笑:“還不就是游玩的借口。”

“倒是。”男子也跟着笑起來,跟着将玉枕收起來。

白錦繞着臺子走了一圈,才道:“說來,你們店有些簪子風格全然不同,是客人定的?還是?”

男子笑容一滞,道:“姑娘眼力好,不過這些倒不是客人所定,而是我們店鋪收購來的。”

白錦又瞧了瞧,這一批收購來的簪子,樣式不夠新穎,但各有特色,卻又良莠不齊。

有的看上去翻新了一遍,而有的,卻自有一番味道,看起來價值不菲。

一旁的晏夜聽道這裏,不由得偏頭問道:“收購?你們這是還做當鋪的行當?”

白錦見晏夜問這般問題,笑了幾聲,沖男子道:“見笑了。”

而後對晏夜道:“這可同當鋪不同,當鋪那是能贖回來的,這裏卻是不能拿回去的。”

白錦說到這裏,忽而拍手,看向男子:“可是還有寄賣的?”

男子一聽此話,嘴角笑意加深:“寄賣自然也是有的,姑娘且往這邊來。”

白錦跟着男子走到一處櫃臺前,卻見男子轉了個彎,到了一處不顯眼的角落裏,角落裏擺着個櫃面,上面零零散散擺着一些玉器首飾,白錦掃了掃,随口問:“你們收購也罷,寄賣也罷,一般可都是熟面孔。”

“這是自然。”

白錦正瞧着寄賣櫃臺上的一塊玉佩,聽到男子的話,點頭。

晏夜在一旁聽了許久,心生疑惑,便直接問了出來:“這寄賣收購,到底什麽差別。”

白錦瞅了一眼晏夜,捂嘴輕笑:“自是不同的,收購是店家同賣家錢貨兩清,可寄賣卻是依據賣出的銀兩,雙方根據先前說好的分成來分。”

見晏夜還是有些不解,似乎覺得寄賣根本就是件麻煩事,白錦便道:“這般麻煩,無非是賣主覺得自己這樣物什,能賣得高價,這般同壓價的收購比起來,自是賺的多些,也因此,敢拿來寄賣的,必是好物。”

玉器店是願意接寄賣生意的,既然寄賣的東西必然是好物,定然有一些喜愛收藏口味獨特的客人會看中,玉器店的生意與聲望皆能提高。所以,有些店家,甚至只是收少許寄賣費,賣得的銀兩皆是賣主所得。

晏夜似懂非懂的點頭,就見到白錦拿着一個玉簪愛不釋手的瞧着。

只是遠遠的瞧着,晏夜也能覺得這玉簪雕工精湛,價值不菲。

白錦拿起又放下,許久之後才問男子:“這簪子怎麽賣?”

“這簪子須得五百兩。”

男子也是瞧出白錦心中的喜愛之情,笑道:“這簪子賣主說要賣五百兩,只賣主也說了,若是有緣人,可便宜些,四百五十兩來賣。”

白錦點點頭,瞧了眼晏夜,見晏夜沒甚反應,心知這簪子是值這麽些錢的。

可她還是放下簪子,不舍得瞧了瞧簪子,嘆口氣。

男子愣了愣:“姑娘可是有什麽難處?”

白錦又嘆了口氣:“難得出一次遠門,路上玩的盡興,大大小小的東西買了一堆,買來買去,感覺都差不多,到了汴京,也沒見到什麽稀奇的。”

語罷白錦瞥了晏夜一眼。

晏夜見白錦剛才的眼神,心下有些了然,語氣微揚,接道:“早就同你說這些東西哪兒都一樣,汴京城也不過如此,還拉着小爺出來陪你買。”

白錦便露出幾分羞赧的表情,小聲反駁:“也不是哪兒都一樣,不也有些稀奇的玩意兒。”

“诶,小公子這話不對,不同地方,小到吃食,大到禮數,皆是不同。甚至啊,不同地域,雕刻玉器的師傅們,雕工着重亦是不同。”男子适時幫忙說話。

白錦面露感激:“還是店家明白。”

說到這裏,白錦頓了頓,又道:“如此,店家可有更新鮮的玩意兒?”

男子有幾分無奈:“姑娘別說,這陣子,咱們店鋪裏,着實沒什麽新鮮玩意兒,但姑娘可以細細瞧瞧,雖說不新鮮,但這些玉器的雕工皆是一流。”

白錦點點頭,面上帶了幾分揶揄:“是寄賣的人沒弄到好貨呢。”

男子只笑笑,不回話。

白錦便又道:“實不相瞞,此次來你們店裏,是有一事相求。”

男子一愣,而後道:“姑娘請說。”

白錦從懷裏掏出玉佩,遞到男子面前:“還請店家瞧瞧這枚玉佩。”

男子之看了一眼,面上就一滞:“這……這不是我們店裏前陣子賣出去的……”

而後男子看向白錦,面露不解。

白錦點頭:“是的,小女子是在來汴京城的路上從一人手上高價買來的,這玉佩,顯然不是本朝工匠所制,上等溫玉不說,這雕工也算獨一無二了,難得的是保存的如此完好,可店家也瞧見了……這玉佩,顯然是一對。”

男子這才明白白錦的意思:“姑娘說的沒錯,這玉佩當是一對,只是,這玉佩是放到本店寄賣,寄賣的賣主并沒有将另一半的玉佩拿來寄賣。”

“是沒有拿來寄賣,還是賣主只有一半的玉佩?”白錦面帶焦急的詢問。

男子笑了一聲:“我們并沒有過多詢問賣主此事,故而……我們也不知情,事實上,來店裏買走玉佩的那個買家,也問過這問題。”

做這個行當的,收寄賣人的東西,是有規矩的,不能透露寄賣人的信息,不詢問寄賣人東西的來路。

謹慎些的寄賣人,甚至臉都不露,聲音也不出,只用手勢比劃出價格,雙方便成交了。

白錦有些失望的點點頭,而後張了張嘴:“既然店家的寄賣人只要熟客,那便是知曉這玉佩的賣主是何許人也了?”

男子明白了白錦的意思,面上帶了幾分為難:“知曉是知曉,只是……我們卻是不能說的。”

白錦連忙道:“不讓你們白說,我多買你們幾樣寶貝,你們只需要透露一些與我,且此事小女子定然不會說出去。”

男子正要搖頭,卻望向了白錦的身後:“老板。”

白錦一愣,轉頭看去,正瞧見一青年男子身着青衣邁進店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聽到店裏男子喚自己的聲音,青年男子才反應過來,又瞧見店裏有客人,快速将三人打量一番,青年男子面容帶了幾分和煦的笑意:“幾位客官是生面孔啊,今日來是想看什麽?”

“您是這家玉器行的老板?”白錦出聲問道,見男子點頭,白錦不由感嘆,“這般年紀管理這般大小的玉器行,老板真不容易。”

“過獎了,在下姓于,叫我于公子便是,”青年男子淺笑回道,“姑娘可看上了什麽?”

白錦嘆口氣:“看上是看上了,只是……”

“怎麽了?”于老板問的是白錦,可卻看了一旁的男子一眼。

123汴京(四)

男子連忙将方才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于老板亦是為難,拒絕了白錦:“姑娘,生意最講究的是誠信,規矩更是不能廢,我們不能透露寄賣人的任何信息,還望姑娘能體諒小店的不易。”

正說完,卻見到白錦面上似笑非笑,于老板覺得有些奇怪,卻聽到白錦忽然道:“于老板家中,可是有人走失了?就在最近。”

于老板面色一變,卻故作淡定:“并未。”

白錦不理會,只說:“您莫怪我趁人之危,只是,小女子知曉那人在哪兒。”

于老板臉色幾變,最後還是輕嘆一聲:“姑娘可願到內屋再議?”

見白錦點頭,于老板微躬身向前引路。

待幾人坐定,于老板揮手讓之前的男子退下,才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白錦:“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喚我白姑娘便是,”白錦看向一旁的晏夜和廖北,“這是家弟,這是廖公子。”

于老板一一抱拳行禮,才道:“不知白姑娘,是如何曉得在下府上有人走失?”

白錦暧昧一笑:“恐怕不是走失,是有意出走。”

于老板一愣,而後更是不确定的将白錦上下打量一番:“白姑娘究竟是……”

這番模樣,大概是以為白錦認得那“走失”的人。

白錦連忙道:“我不識得那人,只是小女子恰好是做這個行當的,見到于老板的模樣,有所猜測罷了。”

“原來如此,白姑娘既然有這般能耐,”于老板适時感嘆一番,“那可否告知在下,那人如今何處?”

白錦抿唇輕笑:“自是可以,只是這賣主一事……”

于老板似乎還有些為難,蹙着眉低頭,不肯答應,幾次張口,卻什麽也沒說。

白錦也不着急,只在一旁默默拿出羅盤,自顧自擺弄着。

良久,于老板才道:“在下能在玉器行站的一方角落,不過是多年的誠信,既是說了不能透露,便斷不能将此人之事告知姑娘。”

晏夜聽了這話,不由挑眉看向白錦。

他以為這女人這麽一番連蒙帶騙威逼利誘的,此人定會妥協,但聽這意思,還是不肯答應?

哪知道緊接着面前這容貌和善的青年男子就道:“不過這位賣主每月十五會來一次店裏,眼瞧着就是後日了,若是你們有緣,自相遇見了,豈不更好。”

白錦聽罷,不禁笑開了臉:“如此,自是最好。”

“那……”于老板透露完消息,試探的看向白錦。

白錦連忙道:“于老板不必擔心,夫人在娘家,好好的。”

于老板一聽,也顧不上感嘆白錦說的準确,直直道:“在下先前去了一趟,她……并未回家。”

白錦輕笑出聲:“這次再去,且帶上些她喜愛的禮品去,她就在了。”

于老板半信半疑,白錦道:“于老板放心便是,那後日……”

于老板連忙道:“白姑娘放心,若是尋回內人,此事必成。”

白錦嘴角笑意加深:“自然,老板的誠信小女子也是瞧在眼裏。”

兩人又談了會兒,白錦便離開了。

等回了客棧,晏夜才面色古怪的問:“那老板家走丢的是他家娘子?”

白錦淺笑着瞧了晏夜一眼:“怎麽?”

晏夜的臉色更是古怪。

這……應當不是走丢吧,怎麽瞧,都更像是小倆口吵架,娘子鬧着回娘家吧。

不過晏夜卻想起另一件事:“女人,你應該是一早就知道這玉佩是這家玉器店的,才一早便出門。”

白錦偏頭看他,笑語嫣然:“巧合。”

鬼信!晏夜心下冷哼一聲,又問:“不過,那老板的娘子既然在娘家,為何上回老板尋過去未尋到?”

“小晏覺得如何?”

晏夜想了一下,作恍然大悟狀:“這便是如戲本裏講的一般,錯過了吧。”

白錦忽而頓住腳步,面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古怪:“小晏你平日裏看的什麽?”

晏夜面不改色:“你看的書,小爺尋了基本好懂的。”

白錦面上更是古怪:“小晏還是莫要看了。”

“為何?小爺不能看?”

白錦幾欲張口,斟酌的說出一句:“不太适合。”

晏夜挑眉:“那你說說,是怎麽回事。”

白錦想到那老板家的娘子,才露出笑意:“女人家的心思。”

晏夜見白錦又不将話說全,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她。

翌日,白錦領着晏夜廖北又去了玉器店。

幾人将将邁進店鋪,就見到那老板滿面春風,看到白錦幾人,雙眸一亮,幾個邁步走了過來,而後向白錦行了一禮:“此次多虧白姑娘。”

白錦連忙拖住于老板的手:“不必言謝,小女子倒真是羨慕你夫妻二人。”

于老板應是想起發妻,面上又是止不住的笑意,嘴上還是道:“哪裏,若不是白姑娘算得此事,在下也只能焦頭爛額不知從何處找起,旁人瞧着,也只以為我們是生了嫌隙。”

白錦抄着手揶揄的瞧了一眼:“哪裏是生了嫌隙,分明是伉俪情深。”

晏夜古怪的瞧了這二人一眼,實在不明白這二人的話是何意思,更是不懂白錦說的伉俪情深,在這對夫妻身上哪裏能體現出來。

但這于老板似乎很是受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後了,卻還一個勁道:“哪裏哪裏,外人哪裏會這麽想。”

白錦便也不再多言,幾人又是一番客套,談到了寄賣人上,于老板道:“按照往常來說,那位寄賣人每月十五午時前一刻才來。”

白錦知曉于老板是在提醒自己,點頭,而後隐隐覺得不對,于老板話語間,對那位寄賣人,帶了幾分重視:“于老板,說實話,小女子對玉器一行皆是道聽途說,實則并不了解。”

于老板看出白錦意思,也知曉白錦謙虛了些,要說到真的一知半解的地方,只怕也只是……

于是于老板道:“白姑娘……可是對寄賣人一事……”

見白錦颔首,于老板輕笑一聲:“旁的地方我不曉得,但汴京這處,世家大族喜愛古玩,故而不少玉器行是靠着寄賣人撐起來的。”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白錦,連一旁無所事事的晏夜都不禁挑眉。

聽着于老板的意思,玉器行還需的攀着寄賣人一般。

就聽于老板輕嘆一聲,有些無奈:“故而,不少寄賣人脾氣古怪。”

白錦同晏夜對看一眼,而後看向于老板:“那……那位……”

于老板帶了幾分苦笑:“這位自然亦是。”

白錦便明了,謝過掌櫃的提醒,領着晏夜同廖北回了下榻的地方。

待到翌日,午時還差一刻,便瞧着一人穿着一身黑衣,頭上罩着鬥笠,帽紗垂至胸口,只能看清來人的身形,模樣是一絲一毫的看不清的。

于老板見到來人,親自上前接待。

來人從白錦和晏夜身邊經過之際,于老板在其身後不着痕跡的沖着白錦微點頭。

白錦眼底微深,待來人行了幾步,拿過一個玉镯,打量片刻,看向晏夜:“小晏覺得這個如何?”

晏夜同她交換一個眼神,配合道:“倒是不錯。”

不到一刻,于老板便同那人從內間出來,又将人送到門口,才轉身看了白錦一眼,回了內間。

白錦放下手中玉镯看了一直不做聲地廖北一眼,廖北一個閃身出了玉器行。

白錦同晏夜這才不緊不慢出了玉器行。

莫說那寄賣人,便是廖北的身影也不見了。

不過晏夜一早就在廖北身上撒了藥粉,此時兩人倒也不着急。

只是一路順着蠱蟲所指方向而行,竟是越來越偏僻,眼看着到了城郊,遠遠地,廖北的身影竟在一座破茅屋前的竹林裏掩着,茅屋前,那寄賣人站定不動。

白錦心下一動,緊接着就聽見那人揚聲道:“幾位跟了在下良久,是何意?”

這聲音顯是用了內力。

白錦同晏夜離得遠,況一路上怕被發現,更是讓廖北先走,兩人一直未靠近,此時這般模樣,這人顯然早便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

廖北的輕功在江湖上排得上名號,樊城身邊高手如雲,無人能察覺到廖北的氣息,此人竟然……

不說白錦,就是晏夜都覺驚奇,這人進入玉器行的時候他就在注意,腳步輕盈應是練武之人,可內力應是不及廖北才是。

便是再想不通也沒用了,如今已被發現,白錦向前行了幾步,見廖北望過來,沖他點點頭,便從林子中現身:“這位公子,莫要誤會,我等并無惡意。”

誰知此人一聽白錦的聲音,愣了一下,便轉過身來,看那模樣,應是在看白錦,而後此人開口,方才生硬的低沉男聲,變的清朗起來,只是語氣變得有些奇怪:“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娘子,小娘子找在下何事?”

晏夜忽而覺得手有些癢,不過他更在意另一人的想法,視線望過去,雖然很快舒展,但他确定見到那木頭皺了眉。

白錦卻全然不在意,只說出此行目的:“小女子只是想要在公子身上買些東西。”

男子沉默片刻,輕笑一聲:“在下的東西都在浸玉閣賣,小娘子是不懂咱們這行的規矩?”

雖是拒絕,但男子的語氣并不冷漠,甚至,透了一絲邪氣。

白錦只問:“公子的東西,悉數送到浸玉閣?”

“自然。”男子毫不猶豫的答道。

“那這個如何說?”白錦說罷,就将半圓玉佩拿出來。

男子徑自回道:“這不是在下賣的。”

124姐姐(一)

“公子是不想承認?”白錦勾起一抹笑意。

“這确實不是在下賣的,不知小娘子為何确定是在下所賣?”

男子說這話時,語氣裏帶了幾分試探。

顯然男子已對白錦一行如何找上自己有所懷疑。

恐怕,已經懷疑上浸玉閣的于老板,白錦連忙幫忙開脫,捋了捋衣袖:“小女子算是半個術士,公子不必隐瞞。”

男子聽了白錦的話,竟也沒有懷疑,語氣裏帶了幾分笑意:“原來小娘子這般厲害,只是這玉佩,在下當真只有一半。”

他已然清楚白錦一行人的意思,那半個玉佩品質确實不錯,當時從浸玉閣賣出去時,他就想到買家會想找到另一半,只是他沒想到買家如今真的尋了過來。

“您确定只有這一半?”白錦眉間一挑,“可這玉佩是前朝之物,如果公子您說不出是何得到這玉佩,只能說明……這是從前朝之墓裏……”

男子一聽,語氣一變:“小娘子莫要冤枉人。”

白錦卻自顧自問晏夜:“你可知根據我朝律法,擅盜古墓者,是何罪罰?”

晏夜沒回答,他對律法并不清楚,也知道白錦并不指望他回答。

男子必然是知道的。

擅盜古墓者——死罪。

“哎呦——”男子約莫看出白錦這一行人不簡單,并不打算硬碰硬,拖長了音苦口婆心,“小娘子,在下是真的只有一半玉佩,莫再為難在下了。”

“您一看便是練家子,這倒鬥的技術想來也是家傳,這道您都進了,只帶了半個玉佩出來?”

面前的女子面若桃李,問出的話卻十分犀利。

如果他當真進了那道,當真只帶了半個玉佩出來,傳到江湖上,可比把面前這人送到牢裏嚴重的多。

白錦見男子不答,故作驚訝的“啊”了一聲,面帶愧疚:“公子當真只帶了半個玉佩就出來?當真抱歉,小女子不是故意提及此事。”

男子聽到這話,終究忍不了,氣罵出來:“老子為了進那塊寶地,花了半年時間,好不容易進去了,卻是給旁人做了嫁衣,偏生還是外行!待老子殺将回去,定要他們好看!”

“外行?”對男子語氣自稱上的變化,白錦并沒在意,只是适時的提問出來。

“可不就是外行!看行頭就知道,旁的沒有,功夫倒是極高,老子沒得辦法,只能順了塊玉佩就跑出來。”男子說到這裏,似是還有些心有餘悸。

“你後來就沒想過再去看看?”晏夜忍不住問了一句。

見是個男娃娃問話,男子的語氣不再好,冷嗤一聲:“回去?你當那些人進去游玩的?現在那裏面肯定空了,老子吃飽了撐的才回去,那地方也不近,有那功夫,老子能再尋兩個了。”

晏夜一聽,嘴角一勾,嘲諷道:“剛不是你說要殺回去讓他們好看麽?現在這又是一番說辭了,說到底,不過是不敢吧。”

“小晏,”白錦不贊同的看了一眼晏夜,而後笑看男子,“這孩子不會說話,小女子知曉公子不一般。”

男子聽了白錦的話,笑的愉悅:“小娘子說的是。”

卻又聽白錦道:“公子這麽厲害,建不建議帶我們去尋那處墓?自然,我們不會讓公子您做白工。”

男子一聽,沉默片刻:“這在下就幫不了忙了。”

晏夜眯了眯眼,一翻手,就是一個花蟲子,語氣森然:“你确定不帶我們去?”

男子一聽是晏夜說話,登時變了語氣:“老子不去,怎麽,你還想威脅老子?”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背後一陣涼意,男子急急一個旋步,待到站定,就見到方才站的地方一道長坑,這才注意跟在白錦身後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到了自己的身後,手上一把大刀虎虎生威。

男子吞了口唾液,中氣不足道:“就算威脅老子,老子也不帶你們去。”

有腦子的人都瞧得出來,面前那黑衣男子和那小娃娃看起來不好惹,但顯然都是跟着那個女子的,那女人看上去是個講理的,不會随意取人性命。

所以男子不願去,倒是情理之中。

“不,我們沒有威脅公子的意思,”白錦看了一眼廖北和晏夜,最後還是沖着廖北說,“廖北,把刀放下。”

有些頭疼,她可不記得示意廖北拔刀。

“公子,我們只是想要那半塊玉佩,也不是送命去的,公子只需為我們帶路,若那裏當真有不好惹的人,我們回來便是。”白錦笑答。

男子沉默不語,似乎還在斟酌。

白錦便又掏出一百兩銀子:“公子也不是做的無用功,這一百兩算作定金,待到帶了那處,再加一百兩,如何?”

男子大約知曉今日不得不答應,反正也有銀兩賺,怨氣倒沒那麽大,道:“好,在下答應便是。”

白錦滿意的笑道:“小女子白錦,這位是家中不成器的弟弟,晏夜,這位是廖北。”

男子不答,伸手将頭上鬥笠拿下來,竟露出一張白淨臉蛋,一股子書生氣,同方才那蠻橫模樣全部相同,但見他将鬥笠甩到一旁,仰頭看向白錦,嘴唇一勾,那書生子氣一下子消去,更像是個浪蕩公子哥兒,他語氣暧昧:“在下柳七,白妹妹喚在下七哥哥或柳哥哥……”

他還未說完,感覺一震寒意,沖着來處望去,卻只見到面無表情擦着大刀的廖北,柳七撇撇嘴,又笑望回白錦:“玩笑話,白姑娘不會生氣吧。”

白錦淺笑:“自是不會,只是不知我們何時能出發去往那處?”

柳七撓撓下巴:“在下在汴京城尚有事未處理完,不若我們三日後辰時在此處集合,一同前去。”

“甚好。”白錦點頭。

三日後,廖北先行租好馬車,白錦才房中出來,正下樓,客棧的小二拎着茶壺殷勤的湊過來:“诶客官,今早想吃什麽點心?小的去買。”

這麽說着,小二手上不停歇的倒了杯茶水,“客官将起,怕是嗓子眼兒還幹着,先來杯茶水。”

連着幾日讓差小二買汴京特色點心,小二自然記得了白錦一行的面孔,買點心能得跑路費,小二是樂意的。

白錦看看天色,對小二道:“不了,我們準備退房了,點心就在路上瞧着買。”

“好勒客官,退房往這邊走,”小二将手中茶杯遞給白錦,才躬身引着白錦,

“客官小心臺階。”

白錦一手拿着茶水一手提着裙子向下走,小二見白錦這般模樣,笑道:“客官将茶水喝完,茶杯遞還與我就是。”

白錦一聽在理,便仰首将茶水喝下,将茶杯還回去,跟着小二下樓退房。

晏夜在門口等得不耐煩,見白錦才退好房,皺眉抱怨:“女人快些,我們瞧瞧早市再去同那家夥會和。”

幾人早上都沒吃,白錦覺得逛逛早市也未嘗不可,就同意了。

待買好路上的幹糧,又買了不少點心放在馬車裏,幾人才動身往城郊去,等到了之前那個茅屋前面,離辰時還有一刻,白錦坐在馬車裏同晏夜下棋,晏夜眼看着時間都要到了,那人還沒來,不由得問:“你說他會不會跑掉不來了?”

白錦似笑非笑的望了晏夜一眼:“他會不會來,小晏不知道嗎?”

晏夜一愣,故作不解:“小爺怎麽會知道。”

白錦便也不戳穿他。

晏夜耳朵一動,輕笑:“來了。”

可只一瞬,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對,不是柳七那家夥。”

來的不止一人。

晏夜連忙掀開車簾,正見到廖北面色冷凝,更加警惕。

來者不善。

晏夜看了一眼車內白錦:“女人,待好了別出來。”

“這時候,還有工夫關心旁人?”

聽到來人聲音,晏夜變了臉色。

回頭望去,果然是那人,晏夜不由得咬牙:“晏、文。”

來人正是晏文,她身後還跟了兩人,晏夜感覺不出那二人功夫深淺,想來應是不賴。

白錦聽到聲音,看了一眼已經立于車前嚴陣以待的晏夜,湊到車門前,卻不下馬車,只跪坐着沖晏文打招呼:“原來是小晏的姐姐,好巧。”

晏文冷笑的看了一眼白錦,并不回話,轉而看向廖北:“今日我來,是為清理門戶,旁人莫要插手。”

見晏文無視自己,白錦也不惱,只道:“不插手,怕是很難。”

晏文這才正眼看向白錦:“除非你不想要解藥了。”

此話一出,白錦尚未露出不解之色,晏夜卻臉色大變:“你給她吃了什麽?”

晏文咧嘴,笑意森然:“別緊張,不會馬上死的,只是也不會太久。”

晏夜猛地吸氣,而後眼珠一轉,掃了一眼無辜模樣的白錦,才看向晏文:“呵,你說我們便信了?我們今日可什麽吃食都沒碰。”

125姐姐(二)

晏夜記得清楚,買的點心幹糧,一直放在馬車裏,白錦這女人一直同自己下棋,雖然饞的很,但一直沒碰點心,想着同柳七會和一同吃。

若說毒不是下在吃食裏,那更是不可能,若是衣料物件上,他該早就察覺到了。

晏文渾不在意,只伸手把玩自己的指甲,故作不經意到:“是麽?今早,她可是喝了一杯味道不錯的茶水。”

晏夜看向白錦試着求證,卻見白錦愣愣點頭,還帶着幾分無奈:“小二太過熱情,總不好拂了別人的面子。”

晏夜登時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

晏文下的藥,必然陰狠毒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法子來解,更何況,恐怕毒藥發作的時辰不會太短。晏夜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心下有了計較。

白錦卻好似渾然不知自己中毒一般,笑眯眯的看向晏文:“诶,小晏姐姐,你的意思是,只要廖北不插手,你就交出解藥?我們憑什麽信你?若是屆時你不給,我們豈不是虧了。”

晏文揚了揚頭,雙臂抱于胸前:“我和樊成有些私仇,你壞過那家夥的事,他那邊的人都看你不順眼,雖說我亦是看你不快,總歸更厭棄樊成一些,你便放心,我不會為難你,我還要放你回去,多攪和他們的事。所以這清理門戶的事,你最好莫要插手。”

晏夜抿抿唇。

他了解晏文,這女人狠毒,但不陰險,從不屑說謊耍心機,她若是這麽說了,那便當真不會為難白錦。

反正他同晏文的帳早就該清清了,晏夜這麽想着,就想同意。

白錦卻忽而笑出聲來:“雖說喚您作小晏的姐姐,可您都說出清理門戶的話了,那自然便不能算了,小晏便算作是我白家人了,您若是覺得不舒服,小晏這姓,還給你們晏家就是……”

“呵,還是一貫的伶牙俐齒。只是……晏家?你在開什麽玩笑,我作為五毒教聖女,替五毒教清理門戶,”晏文挑眉看了一眼白錦,掃向晏夜,嘴角的笑意惡劣,“怎麽,想要斷了和五毒教的關系?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把這一身毒蠱之術還來。”

“對了,”晏文說到這裏,猛地一拍手,像是才想起來一般,“還有你那百毒不侵的藥人的身子。”

白錦嘴角笑意收斂:“恕我直言,您這便是不給他活路了。”

藥人的身子怎麽還?

剮肉剔骨都沒法讓藥人變作普通人,晏文的意思,是非要晏夜的命不可。

“你當清理門戶是什麽意思,你這女人真蠢還是假蠢。”晏文放下把玩的手,冷嗤一聲。

白錦皺眉,還想開口,晏夜忽而插嘴道:“這是我們的事,小爺早就想同她比試比試。”

這是不想讓白錦多管了。

白錦明白晏夜的意思,便點頭,卻還是問了晏文一句:“既是清理門戶,不能外人插手,您身後那兩人?”

晏文冷嗤一聲:“放心,我親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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