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卷柏(三) (20)

是為師路上随便買的,你喜歡那最好不過。”

見蘇瞳只粗略看了看泥人玩偶,反倒是對那些精巧的武器愛不釋手,晏夜心下點頭,問道:“你對這類兵器不熟,為師就帶了幾樣給你瞧瞧,你也好自己挑挑,看日後練什麽兵器,一些大的兵器,師父放在家裏,明日再給你帶來。”

蘇瞳确實沒見過這麽多兵器,五花八門,有些他甚至連名字都不曉得,他連連點頭:“謝謝師父。”

看完自家小徒弟後的晏夜滿意的回了谷雲樓,迎面碰上一身着錦緞的男子滿臉不忿的離開,晏夜覺得奇怪,正見到湯五從自己面前走過,晏夜想也不想就将湯五拽住:“剛才那人,怎麽回事?”

湯五看了一眼那男子的背景,再看向晏夜:“找麻煩來的,我還得去二樓送菜,晏小公子,具體的去問白姑娘可好。”

132江白(二)

晏夜也不羅嗦,放了湯五直接找上白錦。

待聽了白錦的話後,晏夜啧啧稱奇:“好好的,做什麽非把谷雲樓買了,依小爺看,要和熙春樓對上,不如直接将熙春樓前後左右的店鋪都買了,多有意思。”

白錦眼底都帶了笑意:“小晏這當真是好主意。”

話罷白錦又道:“他們還真是初生牛犢,在禦街将站穩就敢找谷雲樓的麻煩。”

晏夜聽出幾分意思,覺得奇怪,白錦這女人,似乎很看得起這老太婆開的谷雲樓,雖說禦街的店鋪皆有些能耐,但白錦也太過擡舉了些。

新開那酒樓,既然能開到禦街,定是不缺錢不缺勢,谷雲樓能不能開下去,在晏夜看來,還真是兩說。

這麽一想,晏夜忽而想起今日交出去的那一年份的僦舍錢,臉就黑了下來。

肯定……要不回來……

看到晏夜的臉色,白錦猜到幾分,眼底閃過笑意,卻轉了話鋒:“不知他們對熙春樓可有動作。”

“依小爺看,應是沒有,”晏夜沉思片刻,“去熙春樓的多是達官貴人,熙春樓的後面亦是有不少勢力的,就是這新來的想對付,應當也會先摸摸底細,最先動的,也就只有咱們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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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笑而不語,片刻,忽而道:“單靠猜測如何知曉,不如去熙春樓探探。”

“不去。”晏夜想到熙春樓茶水點心的價錢,一口回絕。

白錦偏頭:“何益應當曉得不少其中道道,你當真不想去問問?”

聽白錦這麽一說,晏夜才答應下來。

兩人到了熙春樓,小二依舊熱情上前來招待:“白姑娘,許久未來了,咱們掌櫃的可是念叨了許久了。”

白錦笑道:“是麽,應是近來幾日才開始念叨。”

小二笑笑不接話,只領着白錦到了二樓一閣子裏。

白錦只點了茶水,就坐定在桌前,不再動作。

晏夜見到方才小二的熱情,才想起從前和白錦來過熙春樓一次,那次他還覺得奇怪,熙春樓的人對白錦的态度太過奇怪。

而如今白錦這般樣子,亦是讓晏夜摸不着頭腦:“方才那小二說了,何益今日休息,咱們還待在這兒做什麽。”

白錦不緊不慢的給晏夜倒了茶水:“等人。”

等誰?

晏夜終究沒問出口,不過也不需的他糾結多久,因為很快,閣子的門就被推開,一老者出現在門口,半百的年紀,但精神奕奕,最讓晏夜覺奇的,是那一看便是上位者的氣勢。

晏夜不動聲色的從腕間劃出一包藥粉捏在手中,卻見白錦起身看向來人:“景老伯,許久不見,您看起來還是這般精神。”

景松見到白錦,本肅着臉一下笑開了來:“小錦吶,你可是許久不來看望我老人家了。”

見景松已經坐到桌邊,白錦也坐了下來,不忘給景松倒了杯茶水:“這幾月不在臨安。”

“你去汴京前,也許久沒來。”景松并不打算放過白錦。

白錦眼底透過一絲無奈:“這不是有何益在麽。”

景松聲如洪鐘:“那怎麽一樣!”

白錦抿唇不回,卻看向晏夜:“這位便是熙春樓的東家,景老伯,這孩子是晏夜,想必您已是曉得了。”

景松望向晏夜,上下打量着,眼底透着幾分滿意:“恩,确實聽了不少事,是個不錯的娃子,還是個烈性子,我很欣賞。”

晏夜倒是不曉得熙春樓的東家還能注意到自己,更讓他訝異的,是白錦同這熙春樓東家的熟稔。

聯想到熙春樓連掌櫃的都對白錦客氣三分,晏夜甚至懷疑白錦是眼前這老頭子的孫女。

但晏夜好賴被白錦逼着學了不少禮節,沖景松行了禮,作為小輩的他也不再插話。

景松同白錦彎彎繞繞,談了不少汴京上的趣事,才話鋒一轉,問道:“谷雲……樓,還好吧。”

白錦唇角一勾,看向景松,在将景松這馳騁商場的大商人看的都有些尴尬時,才道:“挺好的。”

景松點點頭,又忍不住問:“沒什麽麻煩吧。”

白錦低頭嘬了一口茶,才道:“臨安城有何事是您不曉得的。”

景松面上一肅:“可能解決?”

白錦放下茶碗,清眸流盼:“還請您,姑且不要插手。”

“怎麽?”景松聽出白錦有自己的打算,有幾分好奇。

白錦側首,笑容可掬:“小輩只是想瞧瞧,是哪裏的人,吃相如此急迫。”

景松聽罷,撫掌一笑:“哈哈,好!此事我就不插手了,小錦若是遇了難處,再過來,交給老輩去做。”

“您能理解便好,勞煩您這些日子費心了。”

“诶,”景松伸手阻了白錦的道謝,“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套,對了,什麽時候,也把那個叫廖北的小夥子帶來給我瞧瞧。”

說到這裏,景松笑意裏帶了幾分慈祥:“我給你把把關。”

白錦無奈苦笑:“您……應是誤會了。”

景松一愣,笑的眯起來的眼細細看了看白錦的臉色,而後還是笑道:“姑娘家,臉皮薄,年輕人的事,我這個老人家,還是不插嘴了。”

白錦不好将這其中事情一一同景松去說,但她只覺得景松多是調侃,便也沒有去說。

不一會兒,小二端了一桌子菜上來。

晏夜挑眉,他可是記得他們一個也沒點,看這意思,應該是這個東家請了,這麽想着,晏夜便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

景松吃了飯,本還想同白錦敘敘,掌櫃的進來,面上有些焦急,景松無奈,同掌櫃的一起離開了,臨了還不忘關心白錦。

景松走了好一會兒,白錦與晏夜也吃完了,晏夜才問:“熙春樓同谷雲樓什麽關系?”

這一頓飯下來,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熙春樓的東家,很是關心谷雲樓。

白錦不答反問:“小晏覺得是何關系?”

晏夜翻了個白眼:“小爺知道還用問你?”

“我當小晏會更關心那個新開的江白樓,”白錦起身,撫了撫衣袖,顯然是準備離開了,“一個新開的酒樓,上來就立在禦街南邊,最是繁華的位置,野心更是不小,一上來就想将谷雲樓吞了,不覺得奇怪麽?商家行事這般蠻橫,當真不怕得罪同行。”

晏夜對這些倒是不在意,只問:“剛才那熙春樓的東家當真會幫忙?”

他不知道熙春樓那個東家是什麽來頭,但在臨安城帶了這麽久,也聽說了不少,熙春樓東家背後勢力龐大,更是與皇家扯了關系,如果他真的願意幫忙,那谷雲樓也就不必擔心。

最重要的,他給的那僦舍錢不用擔心打了水漂,也不用考慮找新的住處。

白錦只道:“小晏放心,熙春樓只要立在這禦街上,就無人動得了谷雲樓。”

這般看來,熙春樓同谷雲樓的關系定然不一般。

要問這事情,恐怕還得從何益下手。

打定主意,晏夜晚間用完飯,就出了門,又到了熙春樓。

今日何益白日休息,趕得晚場,晏夜打聽的清楚,在熙春樓點了一壺茶,就等何益這一場說完,将他捉了過來。

何益見到晏夜,笑的開懷:“晏小公子,你們可回來了。”

晏夜挑眉,何益這模樣,就像是日日夜夜盼着他們回來:“怎麽,你也聽了江白樓的事?”

何益點頭:“哪兒能沒聽過呢,這可是熙春樓,什麽消息能過得了熙春樓。”

何益一提到熙春樓的情報網,面上就帶了幾分自豪,晏夜連忙轉了話題:“小爺過來,是問你些事。”

“何事?”

“此事小爺之前也問過你,你卻不清楚,如今你在熙春樓帶了這麽許久,以你的能力,應當知曉一二了吧。”雖然不恥,但為了問出自己想問的,晏夜還是故意奉承了一番。

何益聽了果然愉悅,連連點頭:“究竟是何事,晏小公子只管問,就是我不曉得的,也能給打聽出來。”

晏夜見火候到了,便問:“熙春樓和谷雲樓究竟是何關系?”

何益面露幾分猶豫。

晏夜故作不屑:“怎麽,你還是沒打聽出來?原來你這般無用。”

何益眼底露出幾分掙紮,良久,嘆口氣:“咱們老板同老板娘的事,我哪兒敢亂說。”

何益到了熙春樓,還是将谷雲喚作老板娘,晏夜倒沒覺得違和,只問道:“你是說,這熙春樓的老頭和那老太婆有關系?”

何益舔舔唇,拘謹的點點頭。

這模樣,就是不想說了,晏夜冷嗤一聲:“還有你不敢說的,你可不就是沒打聽到。”

何益一聽,急了:“當真不是沒打聽到……”

見晏夜眼底帶了幾分嘲諷望着自己,何益直覺自己這聽消息的能力受到質疑,他幾度猶豫,最後還是長嘆口氣,道:“我只能同你說,咱們老板娘,年輕時候可是禦街出名的藝伎。”

晏夜一愣,不禁高揚聲音:“藝伎?”

何益見他不信的樣子,趕忙道:“是,我還聽說,那時候我們老板娘,比那個西施老婆年輕時候還好看,那模樣,和仙女似的。”

晏夜想了想谷雲滿臉褶子尖酸刻薄的模樣,又想了想那個慈祥和藹的西施老婆,忍住了嘴邊湧出的話語。

133江白(三)

何益沒察覺晏夜心下的腹诽,只繼續道:“那時候熙春樓沒怎麽請說書先生,倒是時常去坊間請歌女,老板娘那時候,也時常來熙春樓趕場子,到了後面,熙春樓就只請咱們老板娘一人了。”

“為何?”晏夜脫口而出。

何益到了這裏,四下看了看,湊到晏夜耳邊,低聲道:“據說……據說是我們老板喜歡……”

晏夜一臉驚異的看着何益,覺得這人今日這書說的,和天方夜譚似的,甚至懷疑自己問錯了人。

何益一見晏夜這模樣,就知道他是不信:“咱們老板娘便是現如今上了年紀,那也是風韻猶存吶,您看咱谷雲樓的那些客人,大部分,可都在年輕時候碰過咱老板娘的場子。”

頓了頓,何益又道:“再者,你可曉得,東家的發妻過世已久,之後一直未續弦,咱們東家家大業大,一個男人,你說是為了什麽,願意這麽大半輩子……”

剩下的話,何益沒說出口。

可晏夜依舊不理解,這兩人加起來年紀都過百了,有各自都有嫁娶,這熙春樓的東家還能對谷雲樓那個尖酸刻薄的老女人有情義?

白錦見晚飯後就離去的晏夜,大致曉得他是去了哪裏,略有些無奈,谷雲在一旁看到白錦嘆氣,問:“今日,你們去了熙春樓?”

“是,”白錦看向谷雲,眼底帶了幾分調侃,“景老伯可是十分擔憂婆婆。”

谷雲收拾碗筷的動作一頓,笑了一聲:“一把年紀了,他可真是會操心。”

“我們出去的時候,江白樓可有人來?”白錦跟着幫忙,問道。

“沒來,你當他們一整天都過來鬧麽?人也總得歇歇。”

白錦挑眉:“倒也是。”

翌日,白錦帶着晏夜去了江白樓。

禦街北邊,臨近皇城,多是達官貴人世家大族,江白樓的菜價酒水亦是不便宜,同熙春樓有的一拼。

也難怪人家都說江白樓的東家要的是熙春樓,看這樓裏布置,樓裏客人的身份,說江白樓看不上谷雲樓,也不奇怪。

白錦同晏夜倒不是過來砸場子,只是過來探探,自然是要點菜,這陣子手頭寬裕,兩人過來正是飯點,晏夜也不吝啬,點了幾個菜,雖然還是念叨了幾句。

“讓我們尋玉佩那人究竟何時才來。”晏夜心裏惦記着剩下的銀兩。

白錦淺笑:“他自然會來,放心。”

等菜上了桌,晏夜便也沒抱怨了。

做菜,講究色香味,如今這菜,還沒入口,只是色和香,便讓人覺得值了,晏夜舉箸不知從何處下口,而後還是按着順序一一嘗了一遍。

白錦亦是嘗了,問晏夜:“如何?”

晏夜點頭:“不錯。”

比之熙春樓,不相上下。

白錦又嘗了一口:“可覺得有些熟悉?”

晏夜對食物,只能嘗出個大概,只曉得好吃還是不好吃,再要說些旁的,他說不清,于是搖頭:“怎麽,你吃出什麽來了?”

“這菜的口味,同汴京的菜式有些相似,”白錦又夾了一塊,擡眸看向晏夜,“小晏覺得如何?”

聽白錦這麽一說,晏夜才察覺到這點,點頭:“是有些像,可是……”

可也不全然相似。

特地點出這點,晏夜不明白白錦是何意思。

白錦見晏夜有些疑惑,笑道:“沒什麽,只是能将南方菜色同北方口味融合,覺得有些稀奇,味道很好,這江白樓的廚子,怕是谷雲樓請不起。”

兩人吃完,又細細看了看江白樓的一種客人,才回了谷雲樓,只是将将邁進大堂,湯五就擠眉弄眼的過來:“你們可回來了,可一早就有人在這等了。”

白錦腳步一頓,就聽到湯五又道:“官府的。”

白錦心裏有了數,帶着晏夜到了二樓,将将打開錦閣的門,就被裏面的陣勢愣住。

不大的閣子裏,或站或坐十來號人,此刻緊緊盯着開門的白錦。

白錦很快發現坐在位置上的那幾個十分眼熟,不禁道:“你們這是……”

卻見坐在中央圓桌前的李石光站起身,古銅色的臉因為受傷竟有些灰白,他沖着白錦抱拳,在白錦詫異的眼神下躬身行了一禮,一旁臨安府的人亦是跟着李石光行了一禮。

白錦反應過來,連忙阻止李石光:“這是做什麽,小女子可受不起。”

李石光搖頭,眼底充滿感激:“受得起!白姑娘便是我李某人的救命恩人,這一禮,是應當的。”

白錦難得有些局促,視線掃了掃,就見到那旁好整好瑕站着看自己笑話的劉志學,連忙沖他遞了眼色。

好在劉志學本就不滿自家少尹跑到這裏沖這個做作的女人道謝,出聲打斷:“白老板,桌上是我們臨安府送來的禮品,請務必收下。”

李石光重重點頭:“白姑娘來看看,若是有不喜歡的,我讓他們拿回去換。”

白錦面露難色:“這些便不必了。”

李石光虎下臉,态度強硬:“不,白姑娘,請務必接受在下的謝意。”

“感謝?”白錦好半天才找回往常的鎮靜,見對方再次重重點頭,不禁為他這副模樣笑出聲來,而後白錦搖頭,“不必,要感謝的,不當是你。”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不解。

李石光也是一愣,餘光很快掃到劉志學,恍然大悟:“是了,志學當好好感謝白姑娘。”

劉志學莫名被殃及,脫口而出:“同我什麽幹系?”

此話一處,他就得到了全屋子同僚譴責的眼神。

劉志學:……

衆人皆想,白姑娘同臨安府非親非故,為何如此護着臨安府,這般努力幫着救出少尹?

自然是因着白姑娘對咱們臨安府的大捕頭有意,可顯然,咱們劉捕頭不近人情慣了,連這麽一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的心意,都棄之若敝。

衆人皆覺自家捕頭有些過分,故而在李石光讓衆人退出來,留下空間給劉捕頭和白姑娘時,衆人魚貫而出。

被留在屋內的劉志學和白錦,還有一直站在白錦身後的晏夜,着實愣了一會兒。

晏夜看了看屋內情況,亦是轉身,幹淨利落的離開。

這爛攤子,他可不管。

屋內,白錦已然坐到劉志學對面,好奇的将桌上首飾一一撿過來打量。

劉志學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何意思?”

“什麽?”白錦早已沒了方才那般拘謹,此時回答的漫不經心。

這般模樣讓劉志學惱怒:“你說你只是猜到有曲折,老子勉強信你不是同謀,可老子不信你無緣無故幫忙,而沒有圖謀。”

劉志學始終相信,白錦對臨安府,就像他對白錦一般,始終沒有什麽好感,白錦雖不是無利不起早的商人性子,但斷然不會無故主動幫助臨安府。

況且……

劉志學見白錦尚未回答,語氣咄咄逼人起來:“你一回臨安,就去找汪傑,慫恿他帶護衛隊一同救助,你敢說,你沒自己的目的?”

臨安府少尹被人綁走不是小事,綁走他的人,自然也不簡單。

可劉志學看了,人被救回來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他同姚樂二人只身犯險。

白錦見到劉志學這般模樣,放下手中把玩的玉镯,問道:“劉捕頭,您在擔心什麽?”

寧願只身犯險也不願讓臨安府其他人曉得此事,與其說是為了穩定人心,不如說……

劉志學在臨安府裏,能信任的人太少。

他擔心本能順着迷蹤蝶尋到的人因為內部人的通風報信被轉了地方,也擔心臨安府其他不知情的人被無辜受了拖累入了陷阱。

對臨安府的事不甚了解的白錦忽而發現劉志學比她想象的還要謹慎。

見劉志學不回答,白錦便道:“雖然不曉得劉捕頭經歷了什麽才如此小心謹慎,但小女子在此事上并無圖謀。通知汪傑,只是覺得您們或遇險境,他亦是只帶了護衛隊前往,不是麽?”

白錦對護衛隊也了解一二,同臨安府普通衙役不同,護衛隊是從江北跟着李石光劉志學到臨安來的,若是放在戰場上,說是親兵也不為過。

見劉志學臉色并未緩和,白錦又道:“況,此事,鬧的大些,總歸是好的。”

劉志學聽到白錦提到這裏,卻更覺惱怒。

朝廷上有官員對臨安府護衛隊不滿日久,臨安府出了什麽事他們都能上奏一番。

如今少尹被人綁走,事情鬧大,朝廷亦有官員蠢蠢欲動,意欲彈劾,直指李石光草莽出生,如今江湖仇殺帶到官場擾了風氣。

白錦知道劉志學的顧慮,偏頭,将桌上禮品一一打包好,寶貝一般塞到自己的矮幾下面:“您在擔心朝裏那些人的唾沫星子?不急,讓他們鬧一會兒。”

話罷,白錦仰頭,沖劉志學嫣然一笑。

劉志學微怔,而後眯眼:“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白錦勾唇:“劉捕頭放心,這些物什,小女子就當作是你們臨安府送來,讓小女子幫忙解決麻煩的報酬了。”

見白錦這般模樣,似是認真,劉志學眼底劃過深意:“你若真有法子,最好提前同我說清。”

“自然,”白錦坐會桌前,“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而後劉志學為自家少尹抱不平:“那包東西裏,不少是他親自挑的。”

這意思,不希望被白錦這麽平白當做報酬,糟蹋了李石光的心意。

白錦讪笑:“心意,小女子收下了,這些東西,小女子也不會賣掉,只是,要言謝的那個,不當是他,小女子不會将之當做謝禮。”

這話,白錦在方才說過一遍,可劉志學這會兒聽出幾分端倪:“你是說……”

白錦擡眸,淺笑:“那個人,當是我才是。”

134番外:寒食

這是錦閣一衆還未去汴京尋玉佩,尚在春日裏的事。

屆時将到寒食節,家家戶戶忙着祭祀事宜,谷雲樓也不例外。

晏夜幫不上忙,只對寒食後的踏青有些興趣,但白錦幾日裏都在同谷雲在後院廚房忙着做棗餅,湯五回家去了,小徒弟家中也在忙碌,連廖北,都聲稱有事,早幾日就不見了人影,晏夜覺得無趣,只能跟到廚房,卻也不幫忙,只是看着兩人忙碌,不忘抱怨:“中原人的節日真多。”

谷雲看着這副少爺模樣,只覺好笑:“既是來了臨安,不跟着過一回?”

晏夜冷嗤一聲:“小爺不幹。”

谷雲勸道:“先人會保佑你的。”

晏夜面色微滞,而後滿不在意:“不需要。”

谷雲察覺說錯了話,不再作聲,只看向白錦:“愣着幹嘛,再加點水。”

白錦連忙往面盆裏小心的加水。

谷雲一邊指導着白錦,一邊不忘嘲諷:“轉眼三年過去了,你還是只能做點加水的活兒。”

白錦虛心接受:“是,我在這方面着實做不好。”

谷雲倪了她一眼:“吃倒是能吃,做就做不來。”

白錦呵呵笑着,想蒙混過去。

谷雲不放過白錦:“你看看,所以,你還是沒嫁出去。”

白錦有些無奈:“您每年都要在這時候說一遍。”

晏夜抱臂靠在門框上,看白錦被訓得模樣,愉悅的吹了一聲口哨,白錦注意到他的幸災樂禍,出聲道:“既然小晏沒過過寒食,明日我們一同去吧。”

晏夜想了想,答應了。

翌日,幾人起了大早,吃過前一日做好的粥,就去了北郊的林子。

谷雲和白錦兩人各提一個男子,晏夜空手跟在後面,若郊游般四處張望着,十分閑适。

正是春日,又是清晨,本該霧濃,但這日的霧淺,也省了不少麻煩。

谷雲不禁感嘆:“今年這林子裏的霧倒是好,去年那時候咱們可險些在林子裏迷了路。”

“是啊。”白錦點頭。

谷雲想了想,忽而笑出聲:“倒是同初次見你那日一般。”

白錦唇角輕勾,輕聲應道:“是啊。”

晏夜一聽,插了一句:“你們初見,是在這林子裏? ”

見白錦點頭,晏夜覺奇:“北郊這林子這麽偏,也難為你們能碰上。”

“只能說是緣分。”白錦笑道。

谷雲亦沒有反駁,卻換了說法:“當說,是我家老頭子給的緣分。”

晏夜愣住。

谷雲見晏夜的模樣,笑着解釋:“那日正是我相公的祭日,我過來祭拜。”

谷雲記得,那日的白錦依舊是她如今這身白衣打扮,前朝的服飾,若不是她滿身泥濘,那空洞的眼,她險些以為是前朝女鬼,但谷雲看真切時,心下卻想,與其說像是女鬼,倒不如講,像是個……心死之人。

白錦亦是想起那日,不自覺斂了幾分笑。

三年前——

“石光老大,這女人沖過來抱着他不撒手,可如何是好……”汪傑看了眼李石光,有些為難。

他不想同女子動手,更何況,這女子似乎和無常軍師有些關系。

李石光眼底帶了幾分悲怆,看向那緊抱着屍首的白衣女子,雖說看不清面容,但那顫抖的雙肩也讓李石光感受到這女子的悲戚之情,他不由得深深嘆口氣:“放她走。”

汪傑連忙點頭:“是。”

待那女子跌跌撞撞背着男子的屍首離開,劉志學正策馬而來,看向那道身影,不自覺皺眉,看向比他早先一步趕到的李石光:“怎麽放她走了,她手裏的人,可是他們最想要的。”

李石光又嘆口氣:“他們只在意他是否死了,不會去管旁的。”

劉志學眯了眯眼:“那女人是誰,沒聽過白夜成親了。”

“應當是他的妹妹。”李石光猜測。

确實聽過無常軍師有個妹妹,劉志學又看了一眼那個方向,囑咐汪傑:“跟着她。”

汪傑點頭,連忙跟上。

這時候臨安城正亂着,汪傑明白自家老大的意思,點頭後不動聲色的跟上。

李石光對劉志學的做法滿意點頭,看向周圍,揚聲道:“回府。”

谷雲提着籃子如往年一般到北郊林子的時候,見到一女子趴在一個土堆上,衣服上鮮血和泥濘并存,十分狼狽,大概是聽到動靜,本閉着眼不知是生是死的女子半擡起身,空洞的眼對上谷雲的。

谷雲一愣,忽而明白了幾分那土堆裏是什麽,于是她走了幾步到那女子身邊,在籃子裏拿出本要給自家老頭子的芙蓉糕,沙啞的嗓音,卻盡量的輕聲道:“怎麽,肚子餓的沒力氣,也不要躺在那上面。”

女子未動,良久,眨了一下眼,好似才回過神來,偏頭看向谷雲,淡淡道:“躺在這上面,有什麽不好。”

谷雲将手中芙蓉糕遞過去,看了看她身下的土堆,道:“你這堆得,也太冷清了些,總得立個碑才是。”

“不必。”女子似是确認了谷雲的來意,再無回答的意思,又躺了回去。

近來臨安城的事,谷雲知曉一二,隐隐猜到些什麽,嘆口氣,将女子的手牽過來,拿出帕子拍掉上面的灰塵,執意将芙蓉糕放在上面:“就算如此,也當把這芙蓉糕吃了。”

女子任由谷雲動作,聽了谷雲的話,低頭看向手中桂花糕,好一會兒,她才将芙蓉糕遞到自己已經幹裂的嘴邊。

谷雲見到,唇角勾起笑意,幹脆坐到女子身邊,也不管自己身上衣衫沾了塵土:“你是外鄉人吧。”

女子頓住,點頭。

“近來總有外鄉人來臨安,不少都落魄到當乞者去了,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丐幫可不好過。”谷雲又從籃子裏遞了杯清茶。

女子沒有回答,手中芙蓉糕已吃完,只接過茶碗不急不緩的喝着。

待喝完,她擡頭看向谷雲,這會兒才認真打量着:“我兄長說,蘇杭女子美如畫。沒人瞧得上我的。”

她移開望着谷雲的目光,輕嘆口氣:“還是兄長又騙我了。”

這般忘恩負義的嘲諷,谷雲卻也沒生氣,只笑道:“你看我這個老婆子,能瞧出什麽來,去禦街上好好逛上一圈,就知道你兄長可沒騙你。”

見女子吃完,谷雲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提起地上的籃子,低頭看着女子:“好了,芙蓉糕吃完了,跟老婆子我去幹活吧。”

“恩?”女子偏頭看着谷雲,面露疑惑。

谷雲挑眉,拉長嗓音:“小姑娘,你不會以為那芙蓉糕不要錢吧?”

“啊……”女子似乎還有些反應不上,愣愣的看着谷雲。

谷雲斂了方才尚有些溫和語氣,尖銳的嗓音對着女子:“那可是如翠閣的糕點,臨安城一絕,價錢可不便宜。你……”

谷雲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有銀子嗎?”

女子搖頭。

谷雲笑了:“一看也知你是沒有的,罷了,先陪我去祭拜我家老頭子,跟我一同回酒樓。”

“酒樓?”女子尚有些迷茫,愣愣的問出聲,“我不會做飯。”

“總有你會做的,”谷雲笑眯眯回答,拿了帕子沾點清水,遞了過去,“先擦擦臉。”

女子接過帕子,起身,将臉擦拭一遍,谷雲一愣,笑道:“小姑娘,你這模樣,也是江南這方的?”

女子擡頭:“我娘是從杭州嫁到江北去的。”

谷雲低聲笑了兩聲:“你應是像極了你娘,單看你的模樣,便曉得你兄長的話不假,哪裏騙了你。”

女子跟着谷雲祭拜完,将要出林子了,才問:“立碑,需要多少銀子。”

谷雲明白女子意思:“可不便宜。”

女子抿唇,道:“若我還了芙蓉糕的銀兩,可能繼續幹活?”

怕谷雲不答應,女子想了想,又道:“我……就賺兩塊碑的銀兩即可。”

谷雲微怔,瞥了一眼林內:“自是可以。”

135心事(一)

臨安府一衆離開當晚,白錦的閨房裏就來了客人。

屆時白錦尚在桌邊推演卦象,直到眼前燈光微暗,她才曉得有人來了,擡頭一看,白錦眼底含笑:“三哥。”

“你還記得我這個三哥,”楊言知滿心不滿,“說也不說一聲,就去了汴京,一去就是幾個月。”

白錦連忙放下手中羅盤,倒了杯茶水遞過去:“這不是托人送了口信。”

楊言知那時并不在汴京城,白錦留了口信,說了自己須得去汴京一趟。

楊言知欣喜的接過白錦遞過來的茶水,嘬了一口,看向白錦,語重心長:“汴京路途遙遠,小錦你鮮出遠門,三哥自然放心不下。”

“這不是有廖北同小晏在,我又不是獨自一個出遠門,三哥不必如此擔憂。”

聽了白錦的話,楊言知冷哼一聲,不想提那兩個大小狼崽子,換了話題:“近來禦街新開的江白樓,可是野心勃勃。”

“三哥才回來沒一會兒,看來已是打探了不少。”白錦拂袖起身,走到內屋櫃子前翻找着。

楊言知隔着珠簾看着白錦,道:“他們可是來者不善,你可知江白樓後面是哪方勢力。”

“青龍教。”白錦從櫃子裏拿出一包裹,轉身到了外屋,走到桌前,答道。

楊言知贊賞的看了一眼白錦:“小錦是如何知曉?”

“猜測,這個節骨眼兒,野心勃勃來了臨安,行事上還算有些章法,怎麽想,也是青龍教了,”白錦盈盈坐下,打開包裹,從裏面找出一護身符,遞了過去,“回來前,在汴京寺廟裏求得。”

“也是,小錦最是聰慧,”楊言知眼睛一亮,接過護身符,愛不釋手的反複撫摸,眼睛瞥向那包裹,眼尖的發現裏面還有一護身符,“小錦給多少人帶了?”

白錦指尖輕點唇瓣,偏頭想了想:“不多。”

谷雲樓人人皆有,包括何益的,自己的徒弟江烨然,熙春樓的東家景松,連如翠閣的老板娘和武器行的陳老爹都有。

雙手可數,白錦覺得不多,但她直覺不能說出來,不然楊言知的好心情怕是沒了。

聽着白錦說人不多,楊言知滿意的将護身符貼身收好,故作不經意問:“那還剩下一枚是誰的,怎麽還沒送出去。”

白錦将包裹裏露出的那枚護身符又塞了進去小心收好,語氣淡淡:“不是誰的,我自個兒的。”

楊言知一聽,更加滿意,嘴角的笑意怎麽也緩不下來,忽而想到什麽,正色問道:“廖北那木頭可有?”

楊言知對廖北的敵意讓白錦有些無奈:“廖北同小晏是同我一起去的,若是想要,也是自個兒買。”

楊言知點頭,語氣有些不滿:“你從汴京回來這些日子,他可時常不在你身邊,那日你幫着臨安府救人,三哥可是看清楚了,只有那個小崽子在你身邊,那些殺手那麽危險,他也放心。”

“三哥……”白錦語氣無力,“莫要亂講,他又不是奴隸,自然不當成日跟着我。”

楊言知一拍桌子,語氣微揚:“怎麽不該,他沒來那時候,我的人可是寸步不離你,他倒好,這般偷懶,就這般樣子,還想娶媳婦麽!”

“三哥,那是誤會……”

白錦還想解釋,楊言知一揚手,打斷白錦的話:“三哥想清楚了,你喜歡這般閑适日子,那三哥就護着你,讓你好好過日子,你一個女孩子家,也到了成親的歲數了,三哥也是糊塗,竟還想逼着你同三哥東奔西走。”

白錦憋了良久,才道:“三哥……此事我真的不急,你不也還未娶妻……”

“你是姑娘家,同三哥自然不同,”楊言知不贊同的看向白錦,“廖北那小子,成日裏跟在你身邊,你名譽都被他毀光了,臨安城裏原本還想着提親的人,因為他都退回去了,可他呢,絕口不提提親的事,怎麽,這事是要女方家提?”

楊言知這意思,就是要給白錦做主了。

白錦聽了楊言知的話,卻覺得詫異:“臨安城裏,居然有人想要向我提親?”

倒不是白錦妄自菲薄。

一來白錦身份尴尬,二來,白錦年紀也大了些,三來,白錦為了生計,在外抛頭露面。

想要找好人家是難得,就是好人家,恐怕是正妻位置都不會許的,更何況,白錦做的,還是蔔卦的活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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