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卷柏(三) (23)
,領着白錦晏夜二人往客棧去時,兩人已是注意到,這雖是大洋上一處不大的島嶼,來往人卻絡繹不絕。
看上去,除了行商,還有不少江湖浪客。
島上客棧更是有好幾家,顯是島上居民瞧着來往商客居多,才建起來的。
晚間,晏夜正賴在白錦屋裏同白錦對弈,小黑敲門進來,手裏一個托盤,上面有上好的吃食同糕點。
晏夜故作詫異:“這麽點兒大的島上,還能有這麽多美味,竟還有如此精致的糕點,可真不一般。”
這顯然是為了讨好白錦,晏夜故作不知。
小黑故作未覺,不回應晏夜的話,黝黑的眸子看向白錦:“這是北方特有的點心,白姑娘應當會喜歡。”
白錦瞥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桌上點心,又起了方才晏夜的話題:“大洋中央的小島上,還能弄到這些,您還當真厲害。”
小黑嘴角笑意似乎濃郁了些:“姑娘想吃的,我自當想方設法弄到。”
“是麽,”白錦柳眉一挑,“我當你只是動了動嘴皮子。”
小黑不惱,故作不懂:“島上有不少好廚子與面點師,确實須得動嘴皮子才能讓他們做,我到底不會庖廚之事,出了嘴皮子,旁的也沒得法子。”
白錦瞥了小黑一眼,曉得他是避重就輕,不再回應。
但小黑此行并不僅是為了松糕點,很快他便單刀直入:“白姑娘今日那時為何不肯下船?”
白錦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小女子不覺得,我們尋到寶藏,你會讓我們平安回去。”
小黑立時下了保證:“姑娘大可放心,尋到寶藏後,我等定當将白姑娘平安送回臨安。”
白錦笑意帶着譏诮,看着男人:“你是憑的什麽同我下的保證?你不過是個下屬,你的話,小女子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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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見男人未說話,白錦又道:“還是,你想換個身份同小女子談?”
男人一愣,冷硬的臉龐忽而一變,帶上邪魅又玩世不恭的笑:“白姑娘天資聰穎,想來是猜到了。”
白錦笑意不變:“小女子猜到的,有些晚。”
而後白錦斂了笑意:“一開始,你們手裏便有兩塊玉佩吧,那盒子,你們早就開過了。”
晏夜瞧了一眼坐在桌邊兩人,依舊坐在棋盤前,垂在一側的手捏着一枚黑子,斷斷續續憑空敲着。
男子刀削的薄唇牽着淺笑,并未否認。
白錦又道:“只是你們看不懂那地圖。”
“對,姑娘猜得不錯。”
“之前我未想到,不過覺得,不會有人多此一舉,讓我們先尋玉佩再尋寶藏,更何況,這般作為,等于白送出三千兩紋銀,”白錦輕抿唇角,“現下想想,你們不過是在試探。”
男子嘴角上笑容更加濃郁:“姑娘的實力,我們有所耳聞,但到底百聞不如一見,藏寶圖此物,曉得人越少越好,若是先就将藏寶圖給了姑娘,姑娘卻能力不夠——”
說到這裏,男子唇角詭異地揚起:“那我們可就只能封口了。姑娘如此樣貌,我是舍不得的。”
白錦故作未聽見後面那句,道:“你一直用下屬的身份跟着我們,說到底,是想親自盯着尋寶之事,這亦是我一直存疑之處,只派一人跟着我們,這般肯定自家下屬不會見錢眼開,倒是自信。但你用下屬的身份,卻更是不想暴露身份,你在臨安城一直蒙面,想來臨安城裏有人識得你吧,出臨安城時,你不僅僅是因着晏夜的話才将馬車趕得快速,更是為了甩掉後面跟着的人可是?想來你那模樣怎樣都是可疑的。”
男子挑了挑眉,邪氣一笑:“白姑娘猜的大體不錯,不錯,有一點可是錯了,我一直跟着你們,可不是為了親自盯着尋寶之事,之事想同姑娘多多相處罷了。”
白錦雲淡風輕的移開視線,好似并未聽見男子的話:“你們看不懂地圖,卻一開始便說出藏寶之地在北邊,可見對這藏寶之地有所了解,恐怕,更是曉得這寶藏,究竟是哪一朝哪一家族吧。”
男子嘴上挂着笑,卻不否認。
白錦望向男子:“這般的你們,卻向我們要誠意?那小女子,怕是對誠意的意思有所誤解。”
男子那墨色的黑眸一掃,眼底閃過陰霾,很快又帶了笑意:“姑娘想要誠意,我便給姑娘誠意。”
男子話罷執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茶:“在下飛鷹,白姑娘直呼我名號即可,當然白姑娘也可喚我飛鷹大哥,我定是歡喜着接受。”
白錦尾稍微微翹起的桃花眼一彎:“東海這邊海商居多,小女子有所耳聞,飛鷹更是大名鼎鼎,不想竟是您。”
不關白錦,晏夜也曉得飛鷹。
可白錦分明是因着眼前這人,委婉地換了說法。
什麽海商?
晏夜冷哼,分明是海寇!
自丹梁戰争以來, 東北海寇漸起,如今早已是皇城那邊如何也管不了的勢力,比之青龍教更甚,因是在海上,實力強盛,朝廷根本無法管。
而飛鷹,可不就是東海這邊最大海寇團夥的頭領麽。
晏夜不經意的瞥了桌前的飛鷹一眼,也難為這男人一路這麽能裝,分毫浪寇氣質未顯。
飛鷹聽了白錦的稱呼,揚唇輕笑:“我便曉得白姑娘及是對我的口味。”
白錦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嘴角含笑,并未回應。
飛鷹便道:“好了,姑娘,如今我們也是坦誠相見,如何,明日可能一同前往寶島?”
白錦忽而問道:“現下正直月中?”
飛鷹一愣,而後點頭。
白錦露出一抹笑意:“那便無法了,我們得在這島上帶上十天半月了。”
飛鷹隐隐明白什麽:“可能說出具體時候?”
“下一個新月之日。”
143寶藏(四)
白錦說罷,看了桌上糕點,挑了一塊,放在鼻尖輕嗅,似是對香味很是滿意,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味道極好,白錦滿意的又咬了一口,忽而望向旁邊一直不做聲的晏夜:“小晏,可吃這個糕點?”
“不吃。”晏夜瞥了他一眼,幹淨利落的回絕。
白錦站起身,将手中糕點湊到他面前:“當真不吃?這糕點同臨安城的味道不大一樣,但也很是美味。”
晏夜皺眉望着就快杵到自己鼻子裏的糕點,伸手接過,這才發現另一邊已是被白錦咬了兩口,不禁黑了臉:“女人,這邊缺的口子是被耗子啃了麽!”
白錦無辜望他:“不是。”
“還狡辯,”晏夜嫌棄的看着白錦,“這可不就是你啃的!”
白錦更是無辜:“可我不是耗子。”
晏夜冷哼一聲,也不同白錦争論,一把将糕點塞回白錦手上:“小爺不吃!”
白錦期盼的看着晏夜,可晏夜僵硬着臉,此事顯然沒有回轉的餘地。
嘆口氣,白錦拿着糕點走回桌邊,飛鷹帶笑開口:“小晏不吃,我能吃麽?”
“诶?”白錦一愣。
可就在白錦愣神間,飛鷹已伸長手臂直直将糕點接過,塞進自己嘴裏,罷了還舔了舔唇角,笑眯眯道:“味道甚好。”
滿意的調戲完,飛鷹便在白錦尚在愣神時,起身離開。
身後,只聽見晏夜咬牙切齒的聲音:“哪個允你那般叫的!”
門被關上,飛鷹走遠,白錦才收回愣神的模樣,晏夜收回臉上的氣惱,兩人對看一眼,皆露出一份笑意。
因要半個月才去尋寶藏,可飛鷹直說這島上并不缺東西,不必回渡口處。
不論飛鷹是為了防備白錦晏夜回了渡口後離開,還是因身為海寇的飛鷹,對陸地本就十分不喜,白錦同晏夜到底沒有堅持回渡口,反倒在這海島上閑逛了幾日。
一直在內陸生活的二人,對海島的興致很高。
海島上出了做海商生意的店家,亦有自給自足的漁家,白錦同晏夜也得幸嘗了海味。
只是這日兩人正回客棧,本漫不經心模樣的晏夜面色一肅。
白錦偏頭看他:“怎麽?”
“那幾人的裝束有些眼熟。”
聽了晏夜的話,白錦才注意客棧大堂裏幾人江湖人士:“是有些眼熟。”
倒不如說,沒回遇到這裝束的人,都沒好事,兩人對望一眼,皆是了然。
青龍教的人出現在這海島上是做什麽。
況且……
莫說晏夜,白錦都注意到了。
青龍教的人,分明是來此處同人碰頭的,迎面而來的幾人,那模樣,那惹人嫌的架子,怎麽瞧,都不像是江湖人。
晏夜炯然有神的黑眸看向白錦,興致盎然:“今夜有事可做了。”
白錦亦是點頭。
晏夜一愣,瞧出白錦的意思:“女人,你也要來?”
白錦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廖北留了藥。”
這自然是掩息丸。
這般白錦即使沒有內力也不會被人察覺,并不會拖了後腿。
晏夜瞧了一眼白錦手上藥瓶,冷哼一聲:“雲心閣特有的寶貝,呵,那木頭還真舍得。”
白錦不做聲,當做沒聽見。
晚間兩人早早用完飯,便尋到那幾人所在屋頂上。
屋內,青龍教的幾人同另幾位錦衣玉袍的男子對坐。
錦衣男子的口音有些怪異,聽着并不像大梁人:“你們可未說過,谷雲樓後面是大梁國的大長公主。”
青龍教為首的黑衣男子道:“大梁朝廷裏官員也是不曉得的。”
“呵,你們大梁的朝廷命官也是無用。”錦衣男子嘲諷道。
黑衣男子未惱,只道:“不過是個酒樓,主上已是說了,讓予他們亦可,總還有其他法子,到底是臨安城,不比汴京,動作大了不好。”
“罷了,”錦衣男子不再計較,“別忘了你們應下的東西便是。”
“自然……”黑衣男子這才露了笑臉,正要開口,樓頂卻傳來一陣響動,他神色一凜,“誰!”
出聲同時,黑衣男子向上甩出一只袖箭,竟是直接穿過磚瓦。
白錦被晏夜拎着衣領險險躲過那只袖箭,皆是無奈,誰也想不到屋頂上會跳出來一只貓,晏夜未多想拽着白錦的衣領便跳到院子裏,向前急走幾步,一個翻身,帶着白錦翻到一個屋子裏。
前後腳的功夫,錦衣男子同黑衣男子翻窗到了屋頂,正瞧見屋頂一直花貓,在暗夜裏,雙眸閃着亮光,望着二人。
錦衣男子呼出口氣:“原是只貓。”
黑衣男子卻蹲下身子,走到自己擲出袖箭的地方,臉色一變。
另一廂,白錦同晏夜将将站定,屋裏響起一道疑惑的聲音:“白姑娘?”
兩人這才發現,已是回了白錦所在的屋子,此時,裏面的人卻是飛鷹。
見面前兩人望着自己,飛鷹解釋道:“我來尋白姑娘有些事,敲門卻未有人應,恐白姑娘遭遇不測,才推開門進來看。”
白錦不禁看向房門,果然還大敞着,飛鷹應是方才才過來。
飛鷹見兩人模樣,不禁問道:“你們遇着麻煩了?”
白錦笑笑:“無事,我們去瞧了瞧今夜的月色。”
而後瞥了一眼晏夜,晏夜連忙上前将窗戶掩上,而後轉身将房門關上。
飛鷹挑眉看着晏夜的動作,笑道:“那便好,不知白姑娘賞完月,可還有氣力同我秉燭夜談?”
“自然是好。”白錦笑着,随意的撫了撫衣袖,便伸手,示意飛鷹坐下。
兩人正要坐定,房門忽而被敲響。
白錦同晏夜一愣,對看一眼,白錦問:“誰?”
門外的人語氣輕快:“客官方才可是要添水?小的給您送來了。”
白錦蹙眉:“我并未要添水。”
話語間,門外的人已是強硬的推開了門。
見到門外的人,白錦晏夜二人臉色一變。
這正是方才青龍教的人。
飛鷹臉色亦不好看。
見門外的人湧了進來,晏夜拽過白錦想要退至窗前。
為首的黑衣男子又甩了兩發袖箭,阻了晏夜的去路。
只注意着晏夜的黑衣男子卻未注意到飛鷹的動作。
飛鷹蓄力已久,見男子已甩了兩發袖箭,一個閃身到了窗前,迅捷的翻出窗外。
黑衣男子不禁咬牙想追,晏夜得了空,伸手甩出一把藥粉,黑衣男子連忙屏息。
晏夜趁機帶着白錦翻身出了窗外。
只是三人落到院子裏,才發現院子裏已是十來號人守着,而身後,黑衣男子緊跟着翻身出來。
晏夜并未在意,只當他反應快,未吸進藥粉。
眼下圍做一圈的人,委實不好對付,只單單望過去,便曉得各個功夫皆是上乘,更何況,還有白錦這實打實的拖油瓶。
晏夜不動聲色的動着指尖,院子裏的人已經動作起來。
晏夜有些艱難的護着白錦,飛鷹偶爾搭把手。
可片刻後,晏夜臉色就變了。
一旁一直未出手的黑衣男子眼底閃着兇光,臉上浮着獰笑:“你可是在想,為何你的毒藥還未奏效?”
此話一出,晏夜便曉得男子早就看穿自己的伎倆。
青龍教有晏文坐鎮,怕是随身都帶了禦毒的東西。
晏夜心想,怕是男子那一只袖箭不是要人命,上面是晏文的追蹤散。
而自己,竟然占了追蹤散絲毫未有察覺。
晏夜善使毒,終究是無法正面禦敵,毒蠱之術被堵了,還察覺到同晏文有關,臉色不免難看。
飛鷹聽了黑衣男子的話,也曉得晏夜沒了底牌,轉身瞧了一眼白錦:“抱歉,白姑娘,我很欣賞你,不知你是如何惹上這些人,但……自求多福吧。”
話罷,竟幹淨利落的甩出幾道镖,幾個縱身,丢下兩人離開了。
黑衣男子眯眼,卻沒讓人去追。
錦衣男子這時從院門走過來,抄着手瞧了瞧:“不追麽?”
黑衣男子搖頭:“方才,他不在。”
錦衣男子了然,看向白錦同晏夜,眼底漠然,似是在看兩個死人:“這兩個便交于你了。”
話罷不等黑衣男子回應,錦衣男子便轉身離開。
見中央的晏夜護着白錦還在艱難應對,黑衣男子眼眸裏面閃過一道寒光,又是幾道袖箭。
男子的袖箭角度刁鑽,晏夜躲避不及,手臂上中了一箭,這麽一下,他的動作遲緩了些,男子陰鸷的眸子發現了,緊跟着甩了又甩了一支出去。
一直注意着黑衣男子的白錦發現男子的動作,腦子一蒙,就将晏夜狠狠推開,緊接着便趕到一陣劇痛,袖箭正中了白錦的肩胛骨。
面上冒着冷汗的白錦被晏夜死死瞪了一眼,晏夜急的吼道:“你這女人,不能不添亂麽!”
嘴上這麽說着,又将白錦拽到身後死死護着。
外圈的黑衣男子饒有興致的看着,手上正把玩着另一枚暗器,似是貓捉老鼠般,想多瞧瞧再下手。
倏然,院外飛身而來一人,動作形同鬼魅,眨眼間,院裏的人倒了一片。
黑衣男子臉色一斂,正想出手,就被來人一把長刀捅了心窩,未留句話便倒地了。
白錦有些暈眩,也不曉得是因着院裏一會兒工夫便血流成河,還是自己流血過多。
看着來人将院子裏的人放倒,閃身來到自己身旁,眼底帶着隐忍與愧疚,白錦完全不看氣氛的,還在開着玩笑:“我正想着,你若未趕上,咱們恐怕只能海葬了。”
144寶藏(五)
廖北伸手接過晏夜手裏的白錦,小心的避開白錦手上一邊的肩膀,抿着唇不說話,眼眸越來越幽黑,白錦望過去,便見到這人臉上正籠着一層寒霜,輕聲道:“其實還好,看着血流的厲害,不過是因着我這是白衣的關系,實則傷的不重。”
廖北面色更寒,白錦閉了嘴,一時竟不敢再講話,片刻,廖北隐忍的聲音傳來:“莫說話。”
白錦受了傷,自當省着氣力,抿抿唇,就依了廖北。
晏夜手臂也受了傷,血亦是流的厲害,但到底不及白錦,更何況還是練武之人,此刻腦子裏還有心思想着事情。
他怎麽也想不到,廖北會出現在這裏,白錦這女人的模樣,更是絲毫不驚訝,察覺被瞞了許多事的晏夜雖然心下恨不得把面前這女人倒過來,讓她将事情吐個幹淨,卻終究念着白錦的傷,姑且未提此事,只道:“現下如何?客棧怕是不好待下去了。”
事情鬧得這般大,确實不好再呆下去。
“東邊……”閉上眼看起來已是昏過去的白錦忽而出聲。
廖北未有疑慮,看向晏夜:“可能用輕功?”
晏夜扯了扯嘴角:“別把小爺當姑娘家,要走快走,小爺跟得上。”
廖北懷裏還有一個傷重之人,晏夜确實跟得上,很快,三人便到了海島東邊,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前。
宅子前随意的豎着一塊布,上面随意寫着“醫館”二字,晏夜又瞧了瞧這偏僻的屋子,終究未說什麽,緊跟着廖北上前敲門。
開門的是一花甲之年的老者,上下打量了廖北懷裏的白錦一番,又瞥了一眼一旁的晏夜,側了身子,沙啞的嗓音,低低傳來:“進來吧。”
老大夫也不啰嗦,領了廖北抱着昏迷的白錦進了一間屋子,又示意晏夜隔壁的屋子供他養傷,便取了藥箱,讓二人先行出去。
晏夜臉色蒼白,也不知是受了傷還是怎的,不為所動,問道:“這女人的傷如何?”
老大夫已粗略瞧了一眼,見晏夜問話,語氣漫不經心:“恩,問題不大。”
話音剛落,老大夫如芒在背,只得換了語氣,無奈道:“好了好了,小子,別那副模樣,這傷死不了人,五日就能下地,還有那邊那個,也別再瞪我。”
話罷,老大夫忍不住抱怨一句:“這年頭,就沒幾個懂得尊老的。”
晏夜挑眉,瞧了一眼白錦的傷處,退出屋子,去了隔壁屋子裏。
廖北卻分毫未動,好似未聽見老大夫的話一般。
老大夫打量一番廖北,也不再管他,上前取了剪子,小心的裁剪這白錦肩膀處染紅了的衣料。
待他拔了袖箭,上好了藥包紮好傷口,額間已是有了汗珠,他這時才分了神,瞧了一眼屋內的男子,這才注意到,男子不知何時,背對着坐在桌前。
白錦是隔了兩日才醒的,老大夫過來給白錦把脈,白錦已能調侃老大夫的藥難喝至極了。
“愛喝不喝,我這把年紀,可不會來哄你吃藥。”老大夫很是不屑白錦的嬌氣,冷哼一聲,提着藥箱就要到一旁坐在桌前良久的晏夜旁邊。
白錦笑眯眯的瞧着老者,語氣尚有些有氣無力:“大夫您當真是醫者仁心,我那日那般模樣,您還能允了我們進屋。”
老大夫不以為然:“這海島之上,什麽人都遇得到,什麽傷患皆不稀奇,你這傷……”
老大夫偏過身子瞅了一眼白錦:“算不得什麽。”
話罷一把拽過桌前晏夜的手,動作粗魯。
晏夜倒抽一口冷氣,埋怨道:“你想疼死小爺?”
“你這精神勁,幾日裏未在自己屋裏待過,還怕疼?”老大夫冷嘲一聲,便拆了晏夜的繃條,為他上藥。
白錦尚且躺在床上,靠坐着都會疲倦,晏夜只覺這海島上很不安全,雖然他已用藥去了兩人身上的追蹤散,但海島總共便這麽大,若青龍教還有後招,他擔心招架不住,這麽想着,他不禁看向老大夫,質疑道:“你之前可是說五日便能下地,真的假的?”
“呵。”老大夫瞅了晏夜一眼,笑了一聲,卻不回答,好似在嘲笑晏夜的質疑。
顯然,身為大夫,老者對自己的醫術很是自信。
晏夜自讨沒趣,見白錦眼皮子打架,應是又要睡過去了,晏夜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想趁着醫館藥物足夠,多配些保命的毒物出來。
另一邊的廖北,早早就被老大夫趕出來熬藥。
除了第一日,後來的藥,老大夫皆是讓廖北熬得,近兩日,老大夫使喚的順手起來,除了把脈換藥,碾藥熬藥煎藥買賣小物,都是使喚的廖北。
白錦同晏夜身上并未太多銀兩,廖北前來亦是未帶多少銀兩,可老大夫用的藥卻十分難得,故而白錦亦不好說什麽。
本就是白白診斷,讓唯一非傷患做些事,無可厚非。
老大夫對廖北卻越瞧越滿意。
這年輕人話不多,做事利落穩重,難得。
這般想着,老大夫望向白錦:“那廖小子,是你相公?”
白錦一愣,未料到老大夫會問自己這個問題,脫口而出:“不是。”
老大夫揶揄的看着白錦:“不考慮?”
白錦嘴角微勾:“大夫,您還兼任媒婆?”
老大夫對白錦的調侃也不惱,直接道:“我有個孫女,在外游歷,我瞧着那小子不錯,你不考慮,我可就給我孫女把握把握了,我孫女的樣貌比起你來,也是不差的,脾氣也好,醫術更是得了我的真傳。”
說到後面,老大夫臉上那兩縷胡子都像是要翹起來一般,十分得意。
白錦有些好笑的瞧着老大夫誇獎着自家孫女,道:“不必同我說,直接問他便是。”
老大夫斂了笑,打量了一番白錦,眯了眯眼:“你倒是胸有成竹。”
白錦挑眉,笑而不語。
老大夫冷哼一聲,指責道:“最見不得你們這些小娃娃這般模樣, 吃着碗裏瞧着鍋裏。”
“碗裏的我未吃,”白錦對老大夫這般指責十分無奈,“鍋裏的我也未瞧。”
老大夫又是一聲冷嗤,直言道:“那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白錦一噎,偏過頭看了看門扉,道:“小女子覺得,小晏的傷亦是不淺,況他不是個安分的病患,您應當多瞧瞧他。”
“那小子的體質,如何也死不了,你便放心吧。”老大夫收拾着手中物什,啧了一聲。
白錦微怔,聽老大夫的意思,似是瞧出了晏夜是藥人,她忽的笑了:“您這般的才能,在海島上,當真是暴殄天物。”
老大夫背起藥箱,轉身之際回了句:“子非魚。”
将養三日,晏夜的傷勢已是好了大半,白錦已可以下床晃蕩,只是更多的時候,還是在床上修養,以防傷口裂開。
見白錦已然有了氣力,晏夜趁着白錦靠坐在床榻之上時,尋了過來。
“女人,你沒什麽同小爺說的?”晏夜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模樣很是嚴肅。
白錦的視線從書面上挪開,看向晏夜:“小晏傷勢也未好,還是躺着。”
“今日你逃不過的,”晏夜冷着臉打斷,“講清楚。”
“此事,說來話長。”白錦無奈出聲,恰逢此處,房門被推開,廖北托着藥碗走了進來。
面無表情的将藥碗放到白錦面前,雖未出聲,動作間卻是逃不過的執拗。
知曉逃不掉的白錦只得屏息仰首一口喝下。
晏夜見白錦将藥喝完,苦着臉吞了塊糕點,才道:“說來話長?那就一一講清楚。”
屋裏靜了片刻,白錦放下手中書卷,才道:“此事,得從幾個月前講起……屆時,我們尚未去汴京。”
聽白錦之前的意思,晏夜已隐約察覺,自己被瞞着的事,比自己所知的更多,但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從那時起,自己便被蒙在鼓裏,晏夜黑了臉:“那時候你就在瞞着小爺。”
“不,”白錦搖頭,“那時,并非故意瞞你,只是廖北發現有人在谷雲樓周圍刺探,他發現的是蛛絲馬跡,并未尋到人,要知曉,江湖上這般的人并不多。”
晏夜聽罷,不禁皺眉:“确實不多。”
“雲心閣有獨門的藥可讓人無法察覺氣息,可廖黎沒這個必要,更何況,若是雲心閣,廖北不會抓不到人。 ”白錦頓住,看向晏夜。
晏夜了然:“那個樊成的人也做不到。”
白錦點頭:“是,我本想讓你用藥粉追蹤到,可緊接着,飛鷹來了錦閣,要尋玉佩,那時,我起了疑心。”
“對,”白錦勾唇,“而後我們遇到柳七,柳七能輕易發現廖北跟在他的身後,我便懷疑,江湖上,應還有些法子,另能屏息不被人察覺。”
晏夜沉吟片刻,道:“倒也不是不可能,江湖上能人異士不少,不是誰都會講保命的本事拿出來說,尤其那些無門無派的,更是不會透露分毫,可這些無門無派的人,最為惜命,不願扯進紛争裏。”
“柳七是做什麽的?”白錦忽而問。
晏夜挑眉:“盜墓的。”
白錦笑意加深,也不知是否認同晏夜的說法:“柳七說過,盜墓之人,自有一番屏息技巧,是為防墓穴中毒氣機關,更是有能力發現追蹤之人。”
“你是說,”晏夜皺眉,“谷雲樓的那些人,亦是盜墓的?”
“不,恐怕不是,”白錦話罷,笑了,“但怕是有些關系。”
“是,盜墓之人多是祖傳,鮮有組織,”晏夜了然點頭,想到自己的疑惑,“說到玉佩,小爺倒是一直覺奇,那墓穴中單單那玉佩被留下來,太過巧合,回了臨安城,那個飛鷹也一直未來,按說事關寶藏,我們已回了臨安,他竟也不急。”
“那時臨安府出事,廖北幫了一把,”白錦淡色的唇微抿,“随後我讓廖北同廖黎聯系,得知雲心閣遭人挑釁。”
晏夜一愣,不禁揚聲:“何時的事?”
他竟然絲毫不曉得。
白錦揶揄的瞧着他,道:“屆時小晏正日日在小瞳府上,悉心教導自家徒兒,我自然不好拿這些尚未定論的事煩你。”
“哼,”晏夜冷哼一聲,并不買賬,“那人是何目的?”
“恐怕是那日廖北露了鋒芒,”白錦擡眸,“才想用雲心閣,将廖北調走,我本也想将計就計,恰逢此時,二哥卻來尋了我。”
晏夜明白過來,眯了眯眼:“于是你換了個法子。”
145寶藏(六)
白錦勾起嘴角:“是,讓他們更放心的法子,讓他們以為廖北離開谷雲樓,且不會再回來。”
晏夜垂下眼睑,細細思量,他沒記錯,飛鷹确實是在廖北離開後不久,就來了谷雲樓。
可這麽一想,晏夜卻有些惱,面色略有陰沉:“他們怕那木頭,就不怕小爺?若是尋到寶藏前,我們将他迷暈,那飛鷹可沒得法子。”
白錦偏頭,看着晏夜:“他手裏定有對付你的東西,況這一路上,他也很是小心,他的手下,定然也跟在身後。”
“也就是說,廖木頭一直跟在我們後面,”晏夜說到這裏有些咬牙切齒,“那他出手的時候當真是好。”
白錦連忙為廖北解釋,只是面有羞赧之色:“那日,我着他去尋島上不錯的廚子。”
晏夜涼涼看了一眼白錦,到底沒有罵出來,只問:“飛鷹做什麽防着我們。”
話罷晏夜卻覺得自己問的多餘。
人心不足蛇吞象,白錦同他是沖着銀兩來的,飛鷹自然不敢保證,在見到寶藏後,他們不生旁的心思。
故而飛鷹避諱武功高強的廖北,對晏夜亦有防範。
晏夜理清來龍去脈,面色未緩,反倒更是暗沉:“你們倒是全都瞞着小爺,把小爺當笑話看麽?”
白錦笑着解釋:“飛鷹定然對我們有所了解,将事情告訴小晏,可就達不到效果了。”
見晏夜臉色稍緩,白錦又道:“小晏如此聰慧,遲早會察覺的,只是連我也未算到,此事會被青龍教打亂。”
晏夜略帶懷疑看了一眼白錦,忽而道:“那飛鷹繞了這麽個彎子,如此防備,小爺還真想見見那寶庫裏究竟是如何的盛況。”
白錦勾唇:“許是——前朝的,也不一定。”
晏夜看着白錦,帶着冷嘲:“前朝?怎麽可能,前朝若國庫裏有銀兩,何至于被打成落水狗一般,從汴京逃到臨安。”
白錦但笑不語。
晏夜不再理會那寶庫究竟是哪兒來的,只想到幾日後便是新月,他可不願白跑一趟:“新月要到了,我們可要去。”
“我們可沒有洋船。”白錦淡淡道。
“總能有的。”晏夜很執拗。
“不,我們等。”
白錦話罷,躺了下來,傷筋動骨一百日,老大夫雖說白錦三日可下榻,卻只是一刻鐘, 到底還是要修養些日子。
晏夜也曉得白錦的身子不好前去,可聽白錦的意思,卻更像是在等人,難不成,還是在等那個飛鷹麽?
他自然記得飛鷹手裏據說有打開寶庫最後一道關口的法子,可……
“那個飛鷹總不會有臉再回來,依小爺看,可別指望他,”晏夜可忘不掉那日那男人幹淨利落的離開,頭也不回,“再者,你又怎知青龍教不會比他先到。”
白錦避而不談,只看向晏夜:“之前的僦舍錢,小晏用的現銀?”
“自然,怎麽?”晏夜挑眉。
“那三千兩銀票?”
“銀票小爺自然好好收着,不到不得已,那三千兩,小爺都不會拿出來。”言下之意,讓白錦死心,什麽理由,晏夜都不會讓她用這三千兩銀子。
白錦笑而不語。
新月之日的前一日,老大夫的醫館裏來了一人,黑衣勁裝,面色陰沉,立在醫館前。
老大夫擋在門前,玩味的上下打量了飛鷹幾圈,才道:“今日又是哪兒傷了?”
飛鷹臉色一斂,露出苦笑:“我……來尋人的。”
老大夫不語,只側過身子讓了道,伸手示意了一下方位,飛鷹在門前躊躇片刻,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晏夜正捏着棋譜讓床上的白錦破,廖北在一旁抱劍獨坐。
察覺到動靜,廖北擡頭,望向門扉處。
房門被推開,屋內幾人齊齊望向來人,飛鷹面上更是尴尬,但終究是走了進去。
腳步才邁進一步,就聽見裏邊晏夜冷嘲的聲音:“呦,小爺當是哪個不長眼的,瞧見這屋裏有人還往裏走,原是個軟腳蝦。”
這般嘲諷,實在戳人心窩,白錦不贊同的看了一眼晏夜,晏夜只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
飛鷹瞧着床上的白錦,不再上前,張了張口,還是解釋道:“青龍教的人,得罪不起。”
白錦含笑側腮:“青龍教?”
白錦隐隐明白飛鷹的難處,若是她未猜錯,同那所謂青龍教見面的,當是武昌國人,武昌國在東海的勢力不小,身為海寇的飛鷹,自然避諱。
這麽想着,白錦看了一眼飛鷹,想來飛鷹對武昌國的動靜亦有察覺。
他并非惹不起,只是不想惹麻煩。
飛鷹苦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知公子如今過來是為何?”白錦故作不知。
“明日便是新月之日,飛鷹特來探望白姑娘,看你的身子可能下榻。”飛鷹委婉道。
“呵,”晏夜沒忍住,冷嗤一聲,“你現在瞧見了?不能,回吧。”
“那日……我卻是有不對之處,只是你們顯然是有法子逃脫。”飛鷹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撇着一旁的廖北。
這話一出,卻另晏夜向點燃的炮竹,啧了一聲:“好生不要臉,我們有法子逃脫,那是我們命大,有些人現下過來,也不過為了那島上的寶貝。”
晏夜到底是少年心性了,按說飛鷹是雇主,确實沒為所雇之人賣命的道理,白錦阻了晏夜的話,直道:“明日,我會同往。”
飛鷹本以為需要一番周折,卻不想白錦答應的爽快,從懷裏掏出一顆半個拳頭大的白珍珠,擺到桌上:“白姑娘心胸開闊,在下自愧不如,這個,算作送與姑娘的。”
這顆珍珠色澤亮麗,圓潤光滑,少說值五百兩銀子,晏夜放在手裏掂了掂,面露滿意之色,暗道這飛鷹品性雖差,至少出手大方,本就是雇主,旁的他也不再多想。
飛鷹約定翌日來接白錦等人便離開了。
晏夜把玩着手裏的珍珠,道:“他倒是有本事,能找到這裏。”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門外:“也不知那老頭同他什麽關系。”
白錦淺笑道:“如何說他也在海上這麽些年,這島他應是十分熟悉,自然曉得島上大夫。”
翌日,飛鷹領人來接,白錦同晏夜廖北上了船,飛鷹倒是細心,在船艙裏一處房間擺了軟塌熏了香,只說等到了島上再喚白錦。
到了島邊,飛鷹卻不急着下船,直接尋了白錦,道:“白姑娘,可是要等?”
白錦淺笑的看着他:“公子當了多年海商,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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