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卷柏(三) (28)

口氣,“皇上,您年幼時,微臣曾說過,大梁并非聖上的大梁,是百姓的大梁。”

趙構垂下眼睑,是,因而他心底更覺自責,他護不住這大梁。

“當年的丹梁大戰,”安玉榮頓了頓,覺得還是需要将當年之事細細提點出來,那時候趙構尚未掌權,又因上有太子,避諱着朝堂之事,故而對丹梁大戰并不了解,“朝中亦是無兵無将可用。”

趙構一愣:“那三大将。”

安玉榮莞爾一笑:“三大将确實有勇有謀,可他們底下那麽些的精兵良将,卻多是在戰争開始後,從民間募集而來。”

話罷,安玉榮帶了幾分無奈:“我大梁哪有那般多的将士。”

那時候的大梁,與之現在有過之無不及。

朝中官員腐朽,大梁又是自開朝來高薪養廉,國庫空虛,哪有多餘的銀兩部署軍隊,再加上大梁一直重文輕武,軍隊裏的将士多是繡花枕頭,如何迎戰。

所謂三大将,不過是亂世出英雄,得了時機才站在衆人眼前。

丹梁大戰前,又有哪幾個人曉得呢?

趙構低頭,此事,他自然也聽過一二,只是具體卻不知曉,可他如今這般沒有信心,卻是另有原因,他自嘲的笑了一聲,看向自己的太傅:“他們如今,又怎會再站出來呢?”

這般的話一問出口,安玉榮愣了一下,而後很快意識到趙構的意思,當年丹梁大戰後,朝中以蔡靖為首的官員因對丹青國的膽怯,拼死要求和談,為了和談, 更是應下了丹青不少無禮要求。

屆時的趙構将将被推倒皇位上,說出的話自然是沒人聽的,只得下了命令,對大梁那時候的功臣們下了殺令。

拼死守衛自己家園的戰士們,不僅沒有得到褒獎,卻是連性命都丢掉了,現如今,又有誰會為了大梁站出來呢?

這般的人,不是傻子麽。

安玉榮嘆了口氣,卻還是笑了笑:“聖上,您還未明白微臣那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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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趙構帶着幾分疑惑望過來,安玉榮道:“大梁是百姓們的大梁,無論當年如何,見到外族來犯,他們還是會站出來。”

只是如今……怕是不會再像當年那般聽命與朝廷了。

更有甚者,聽了近來朝中諸多謠言,怕是已磨肩擦掌,要來一趟臨安城了。

這一連串的事,臨安百姓最是無所适從,前些日子還在讨伐太師,如今丹青便來犯了,可這時的臨安城,卻不若前些日子那般義憤填膺。

谷雲樓,錦閣——

晏夜看着略顯冷清的街道,偏頭看向一旁的白錦:“女人,咱們當真不去東北?小爺瞧着那個飛鷹對你有些意思,說不得就收留了咱們,海寇的日子也挺刺激。”

晏夜已然開始想象作為海寇橫行霸道的日子,越想越覺得不錯。

白錦啞然失笑,落了一子在棋盤上。

可對面的江烨然卻有些坐立不安,他看了一眼靠窗而坐的晏夜,又瞧了一眼自家師父,連棋子都未拿起來,只問道:“師父,晏小公子的話确實不錯,這臨安城怕是不好呆下去了。”

“西北離咱們十萬八千裏,你們操心的未免太早了,”白錦笑着示意江烨然拿起棋子,“夫人不知如何說?”

江烨然一愣,意識到白錦問的是自己的娘親,本拿起來的棋子又放了回去,他哪裏還有心思對弈:“我娘什麽也未說。”

“既然如此,那徒兒便什麽都不必做,”白錦扯了扯嘴角,“照常過日子。”

“操心的可不早,”晏夜忽而走過來,卻是接了白錦之前的那句話,“你可瞧瞧這臨安城,如今便打包走人的人可不少。”

白錦瞥了他一眼:“如翠閣的老板娘可沒走。”

晏夜冷嗤一聲:“她有那病鬼相公,人家走得了麽?”

白錦不慌不忙:“梅清樓,巧沁閣,林堂街的那些人家,可都未走。”

晏夜抿抿唇:“人家那都是些大買賣,若是舍得走才有鬼。”

“瞧小晏這話說的,走的人家便都是臨安城裏的小買賣?”白錦捂嘴輕笑,見江烨然沒了落子的意思,便也起身離開了棋盤,倒了杯茶水喝下。

“女人,你莫不是忘了廖黎那小子傳來的消息?那丹青國可是武器精良,顯然是蓄謀已久準備充足,大梁?沒戲的,”晏夜忍不住道出事實,“你不會是想以身殉國吧?小爺先聲明,小爺可不願意。”

“以身殉國,”白錦斜睨了晏夜一眼,“小晏說笑了,這事兒輪不到咱們。”

“那你究竟想怎樣?”

“不怎樣。”白錦只回了一句好似賭氣一般的話,就不再回了,連帶着晏夜都有些惱。

見到這般情形,江烨然連忙開口:“丹青應當不會有能力準備如此充分,當是有人幫忙,怕是,幫的人還是大梁國人。”

白錦這才轉過去看向江烨然,嘴角帶了幾分笑意:“是了,小黎之前倒是提了一嘴,聽說朝裏那個太師給了不少銀兩給丹青,至于武器……”

白錦說到這裏,垂下眼睑。

武器,怕是樊成提供的。

晏夜冷哼一聲:“最蠢的就是那個什麽太師,還是個太師,這腦子,當年怎麽通過科舉的?送銀子給敵人,讓人家反過來打自己。”

“恐怕他亦料想不到丹青國胃口如此之大吧。”江烨然說到這,嘆了口氣,本是筆直着坐在席子上,現下不禁無力的彎下背來,低着頭不知想些什麽。

白錦不置可否的一笑。

晏夜又看了一眼下方街道,覺得有些無趣。

開戰才幾日,這禦街就冷清些許,再過些日子,這臨安城,怕更是冷清。

這臨安城本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因是皇城,外來的人多,如今戰事一起,不是本地的人,自然走的利落。

白錦轉動着手中茶杯,亦有些心不在焉。

屋裏靜了片刻,白錦的聲音忽而想起:“應當是時候了。”

見屋裏兩人帶着一二望過來,白錦淺笑道:“後日,咱們便去尋李府尹吧。”

出臨安城這事,向來是沒有江烨然的份的,江烨然正要移開視線,便聽見自家師父一錘定音:“徒兒回去同夫人交代一番,書院的課,便停了罷。”

“咦?”江烨然暗含着驚喜的眼望向白錦。

“孩子當出門長長見識,鼠目寸光要不得。”白錦如是解釋。

無論白錦是怎樣的理由,江烨然都是願意的,連連點頭,抱着帶來的幾本書卷,急急的告辭,要回家同母親商量去了。

晏夜在窗口,見到江烨然那柔弱的書生模樣,在街上用龜速跑着還氣喘籲籲,不禁嫌棄的移開眼睛,看向白錦:“這當口,你要去尋那些家夥,怕是要去的地方不安定吧。”

見白錦不做聲,晏夜移開視線,看向還在視野裏的江烨然的背影,更是嫌棄:“他娘會同意?”

語罷,就聽白錦笑道:“自當會的,夫人是有大智慧的女子。”

晏夜挑眉,倒沒再作聲。

晚間用飯時,白錦也同谷雲提了将要出城,谷雲手上動作一頓,看了一眼白錦,卻道:“明日是九月初七。”

白錦點頭:“自是要過了明日再走的。”

晏夜也記得這日子,曉得二人是要去祭拜,便也沒說什麽。

倒是翌日二人清早祭拜回來,白錦将将坐到堂前喝口茶水,廖北就遞了一根白玉簪子給白錦。

“咦?”白錦先是有些驚訝的出聲,而後意識到什麽,面上一涼,卻不接過。

廖北适時出聲:“你的生辰。”

白錦面上沒甚表情:“我不過生辰,這個,拿回去退了吧。”

晏夜在一旁卻看的稀奇,他不曉得白錦的生辰,見廖北獨自買了簪子,還有些懊惱,但見白錦冷着臉上樓的模樣,晏夜卻是一愣。

待到錦閣的門關上的聲音,谷雲瞧了廖北一眼,嘆道:“沒哪個樂意自己的生辰是親人的祭日吧。”

這話裏意思,像是在說廖北揭了人痛楚。

可谷雲話鋒一轉就道:“那丫頭父母師父兄長皆是今日祭日,拿自己當天煞孤星,自怨自艾呢。”

這話又分明是在責怪白錦的矯情。

廖北收了簪子到懷裏,也沒說什麽上了樓。

晏夜張了張口,看了一眼谷雲,也跟着上了樓。

廖北推開門,還未開口,晏夜卻幫腔了:“好賴是木頭一份心意,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過生辰。”

見白錦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街道不做聲。

晏夜強硬的坐到白錦對面:“你不要那簪子,小爺可拿走了。”

白錦瞥了晏夜一眼,說出的話卻十分不好聽:“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何必強撐着來疏導我。”

晏夜一愣,臉色就有些不好。

白錦又看向窗外,嘆了口氣:“我未當自己是天煞孤星,我也确實不是,小晏也不是,天煞孤星千年一遇,哪兒能都湊一塊去。”

這顯然是聽着方才谷雲特意揚聲的話了。

廖北站了過去,白錦看向他:“簪子放你那兒,便當我收了,過幾日我們要出城,自是不能戴的,丢了可不好了。”

白錦這模樣,倒不像晏夜想的那般想不通。

頓了會兒,白錦不知想到什麽,眼底帶了幾分笑意:“說到天煞孤星,倒是另有其人,想到那般的人都活得肆意,我們也确實不當自怨自艾。”

這般模樣,竟像是被谷雲的那句話疏導了。

及至兩日後,白錦一行出了臨安城,順着羅盤的指示前行着,到了蘇州,幾人決定休整一晚,補充些幹糧與水。

蘇州也是個好地方,雖說戰事來了,但約莫是離了皇城一些距離,又因當年丹梁大戰戰事一直是在北方,蘇州并無影響,現如今竟仍是一派繁榮景象。

雖然茶館酒樓,能聽見對戰事的讨論,可更多的,是事不關己高枕無憂的模樣。

連晏夜都不禁啧啧稱奇。

只是幾人剛到蘇州下榻,白錦屋子便來了不速之客,在門口守着的廖北直接推開門,閃身到白錦身邊,鷹眸帶着防備盯着樊成。

白錦伸手拍了拍站在自己身旁廖北的手背,示意他放松些,便帶着笑意看向樊成:“二哥,許久不見。”

樊成的眸子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廖北的手,才道:“這個節骨眼,還是莫要到處亂跑才是。”

這話若是楊言知同白錦說,白錦只會無奈的點頭應下,可這話是樊成說出口,白錦甚有自知之明,曉得不是為了關心自己,只笑道:“二哥說笑了,正是這個當口,才不可在臨安城呆着,畢竟是不安全的。”

樊成深邃眸子盯着白錦片刻,而後低沉的嗓音透着笑意:“呵,你倒是沒有像從前那般依賴卦象了。”

頓了頓,他又道:“只是不知是好是壞。”

160戰事(三)

白錦抿唇,猶豫片刻,還是伸手,為對面的男子倒了杯茶水,又翻手為坐在自己身邊警戒的廖北倒了杯,才道:“二哥在卦象上天賦極好,小錦自愧不如。”

這話說出來便是諷刺了。

兩個人都是曉得的,鐘靈子當年不肯教樊成卦象。

可如今白錦這話點出來,意指樊成當年偷學的事。

樊成也不否認,卻道:“連我也不知是好是壞。”

白錦一愣,樊成這話,竟似乎是後悔當年偷學一般。

白錦一直覺得,自己這位二哥野心大,性子陰冷,鐘靈子當年未教導他卦象,他會偷學,根本就是在意料之中。

所以她想不到樊成會說出這樣的話。

樊成向來是捉摸不透的,白錦自認不懂面前男子的心,只低頭,為自己倒了杯茶水,也不接話。

樊成見白錦沒有接話的意思,忽而道:“師父和白夜的死,你應當算出過吧。”

白錦一怔,輕緩的點頭。

這件事,樊成從前就提過,也是事實,沒什麽好否認的。

樊成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茶水,遲遲未動,只道:“我的卦象裏,你們都會死。”

“什麽?”白錦帶着疑惑看向樊成。

樊成自顧自道:“不過現下,你和楊言知那家夥倒是活着的。”

白錦心下疑慮更濃,樊成這話的意思,并不像是威脅,樊成也犯不着特意跑到這裏來說些無用的話。

若這不是威脅,樊成的意思,便是在他自己的卦象裏,白錦同楊言知應是在鐘靈子和白夜死去時差不多時候,也過世的。

可現下,白錦同楊言知卻并未同卦象一般,而是好好活着。

樊成的挂,應當不會有問題。

白錦雙手不自覺的攥緊:“二哥是何意思?”

樊成低頭看着茶水裏冒出的熱氣,帶着幾分沙啞的聲音道:“挂,是象,可象,卻有無數變數。”

白錦張了張嘴,腦子裏忽然閃過一絲不可能的念頭。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樊成過來,是為了教導自己不要執着卦象。

這場景甚至有幾分熟悉,可白錦還來不及問,就只見到樊成已經站起身來,捋了捋衣袖,漫不經心的模樣:“旁的地方倒是可以走走, 戰場,你一個姑娘家便莫要去了。”

留下這話,樊成便離開了。

直到樊成離開許久,白錦都未從他最後那句話裏緩過神來。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樊成那話,分明是在關心自己。

這念頭剛冒出來,白錦便狠狠搖頭甩掉了,又回想了一遍樊成今日的模樣,白錦甚至不自覺的望向一旁的廖北,想要詢問對方有沒有易容的可能。

當真是太不像樊成了。

可這個想法剛剛出現,白錦卻不自覺的一愣,她的二哥,本當是什麽模樣呢?

一直到翌日清晨,幾人圍着飯桌用飯,白錦還有些恍惚,江烨然見自家師父這般模樣,只當她是內心思慮過多,也不多話,廖北一直是沉默不語,自然不會主動開口來問。

只晏夜見不得白錦這般模樣,放下手中的肉包,他皺眉看着白錦:“女人,昨天夜裏,你屋裏應當有人去過吧。”

白錦反應過來,挑眉看向晏夜。

晏夜被這目光弄得有些尴尬,輕咳了一聲,才道:“如今這世道,咱們出門在外,自是要防着的,你這女人的腦子想不到這一重,也只能是小爺多費費心。”

江烨然聽出晏夜這話裏的幾分意思,看向晏夜:“晏小公子?”

晏夜揚了揚頭:“小爺在你們每人房裏都留了藥物,放心,與你們無害,只是若你們屋裏有他人進出,小爺是一清二楚的。”

江烨然帶了幾分贊嘆的點點頭。

白錦卻未說究竟是誰到了她的屋子裏,只帶了幾分恍惚道:“你們覺得,樊成做了這麽些,究竟為何?”

這話一出,晏夜就曉得昨夜是誰進了白錦的屋子,臉色一變,不禁将白錦上下打量一番,見似乎沒事,才移開了視線。

可很快,他意識到,白錦這問話,十分奇怪,晏夜帶了幾分古怪的看向白錦:“哪個曉得瘋狗的行事緣由。”

他與樊成并無幾次正面交鋒,可無論是樊成的手下,還是樊成的手段,他都是見識過的,連臨安府那群蠢貨都說樊成那人是瘋子,自然是不會錯的。

白錦這女人也一向十分避諱那男人,晏夜想應是拿捏不住那人的。

畢竟這女人耍的小手段,對待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無用的。

“他許是瘋了,”白錦卻對這話持了幾分保留意見,“可我又覺得,他應是有目的的。”

江烨然不禁問道:“是何目的?”

他對這樊成的了解,一直只是道聽途說,故而反應卻沒晏夜那般直接。

白錦皺了皺眉,似乎陷入苦思,良久,她才道:“許是,并非之前所想的那般壞的目的。”

晏夜不禁一愣,再看向白錦時,不禁帶了幾分懷疑。

樊成那家夥昨夜究竟同這女人說了什麽,怎麽好像一夜之間,這女人就要對那瘋子改觀了一般。

于是晏夜淡淡提醒:“你可別忘了,丹青那些家夥哪來的兵器攻打大梁。”

去年那個時候,可是他們親自去繳了那山谷,可他們去的時候,那山谷可已經不知存在多久了,兵器自然不可能一批都未運出去過的。

用到那般多兵器的,自然只能是軍隊。

如今窮困潦倒的丹青國裝備齊全的來攻打大梁,腳趾頭都曉得是哪個送的兵器。

都做出這般的事了,還能說樊成這家夥的目的對大梁無害?

晏夜雖是對大梁沒什麽感情,但見到白錦忽而像是想為樊成辯駁一般,不禁啧了一聲,有幾分嫌棄。

江烨然在一旁,忽而出聲:“若是,那位樊公子的想法,同師父一般呢?”

白錦同晏夜同時擡頭看向江烨然,被兩雙眼睛炙熱的盯着,江烨然有幾分不自在,他舔了舔嘴唇,接着道:“丹青若沒有武器,如何會這般快的就像大梁開戰?”

破而後立。

這是江烨然提到此事後,白錦心中想到的。

晏夜在一旁,尚有些不明白:“什麽意思?樊成這般做是為了什麽?”

江烨然也只是這麽一提,他并不了解樊成,而且樊成似乎還同自己的師父有些過節,眼前的晏小公子似也極不喜那樊成,故而晏夜這般一問之後,江烨然就不再做聲了。

這終究只是猜測。

白錦心裏也是存疑的。

所以在晏夜眼看快要急眼的時候,白錦也只是嘆口氣:“不知。”

不知,抑或是,不确信。

不确信樊成這麽多年做的,竟是為了大梁。

用過早飯,幾人正要上路,便聽得客棧裏有人高談闊論着,正提到現如今這丹青同大梁的戰事。

聽着那幾人的話,白錦面色冷凝。

丹青将大梁逼的很緊,鎮守邊疆的,已是大梁王朝僅剩的最為勇猛的老将軍,一旦不敵,那丹青很快便能沖進中原腹地。

這消息傳到這裏,應是已有幾日了。

白錦一行對看幾眼,匆忙上路。

因為是四人的行程,馬車租的不小,但晏夜還是坐到馬車外面,同廖北并排。

看着行程方向,晏夜不禁揚聲道:“這方向,可是往西北去的,這是變了行程?”

馬車裏安靜片刻,才傳來白錦的聲音:“他們現下也在往西北去。”

晏夜皺眉,心下不禁暗罵:莫不是臨安府那些蠢貨聽說丹梁開戰,想去西北戰場上湊個熱鬧?

他們那百來號人,別是湊個熱鬧,把腦袋玩兒掉了。

只是晏夜倒也沒抱怨,見到是要往西北去了,竟有幾分惬意。

一直在中原呆着,他倒是有幾分想念塞北了。

馬車前行些許日子,又到了一鎮上,屆時天色已然有些晚了,四人定好了客棧的房間,便都下樓一同用着晚飯。

馬車行進的有些趕,因為李石光一衆同幾人是相同的方向前行,要趕上他們,速度慢不得。

另一方面,他們趕路的這些時候,從塞北傳來的戰報,很是不好。

故而到了一處城鎮,幾人皆是用了晚飯,就回屋子裏洗漱一番,早早歇息,養精蓄銳。

即使是未到過的城鎮,他們也并沒有多做停留,只歇一日,第二天便接着趕路。

可今日略有些不同。

門口走進一人,徑自穿過大堂,走到幾人身邊,湊近過來看着幾人的或是,似是有些同情的一邊啧啧出聲一邊搖着頭。

這般模樣,實在欠揍的很,晏夜黑了臉,看向廖黎:“你一堂堂雲心閣閣主,成日裏閑着沒事做麽?”

廖黎故作詫異的看了晏夜一眼:“本閣主若是事事親為,還要手底下的人做什麽?”

頓了一下,他又道:“也是,你自然是不懂的這些的。”

晏夜暗自咬牙,卻沒有回嘴,只是不動聲色的動了動手掌。

忽而,廖黎身形一閃,就到了廖北的方位,順手搬了個椅子坐到廖北身邊,同時也遠離了晏夜。

晏夜臉色一沉,收回了将将要出手的藥粉。

廖黎得意的看了一眼晏夜,不再理他,而後看向廖北:“師兄,你們這是要去塞北?”

見廖北點頭,廖黎含了幾分憂心的道:“塞北如今戰況可不好,師兄還是莫要去趟這渾水為好。”

白錦本是笑看廖黎同晏夜鬥嘴,如今聽了廖黎的話,不禁問道:“塞北的戰事如何了?”

161中毒

廖黎聽到白錦問話,冷笑一聲,道:“這丹青國可不僅是武器糧草準備的周全,不知從何時起,他們籠絡了不少能人異士,皆會八卦推演之術,陣法十分奇特,兵力本就不敵的大梁自然處處受制,好在大梁是駐守方,雖他們有陣法加持,姑且也派不上多大用場。只是再這般下去,退至中原腹地也是遲早的事。”

頓了頓,廖黎面上諷意更甚:“說來,會八卦推演的人,丹青可不多,你們覺得他們在哪兒籠絡的”

這話裏答案昭然若顯,丹青國不多,可大梁卻是比比皆是。

丹青國自然是從大梁籠絡過去的。

白錦卻面色如常,只問了一句:“當真是籠絡了不少?”

廖黎明白白錦的意思,贊賞的看她一眼,道:“不錯,是籠絡了不少,但江湖騙子有之,半吊子亦有之,當真有能力的,恐怕只手可數。”

晏夜古怪的看了白錦一眼:“丹青國的人與臨安往來密切,竟然沒有到禦街籠絡過你,可見你在他們眼裏,比之江湖騙子都不如。”

白錦掩袖輕笑了兩聲,絲毫未惱,只道:“小晏說笑了,真的江湖騙子可比我厲害多了。”

神棍,若是被人一眼看穿,便不是神棍了。

向來江湖騙子要比肚子裏有墨水的瞧起來要更真一些。

雖丹青人如今對大梁文化了解不少,可對這些事還是了解甚少。

大梁當真有真才實學的推演之人,又豈是丹青能這般輕易便尋到,又如此輕易便籠絡的?

且多數高人皆愛隐居,不喜将自己暴露人前,又豈是丹青能尋到的。

廖黎的雲心閣情報網甚密,更是明白要尋這些高人的不易,覺得丹青的做法有些好笑:“只是丹青應當是勢在必得的,他們現如今還未出全力。”

“怎麽說?”白錦問道。

廖黎扯着嘴角,笑容裏帶了幾分寒意:“他們丹青的那個戰神——尼加提,可還未上戰場。”

此話一出,飯桌上靜默下來。

廖黎便轉了話題:“說來,丹青那邊提起過那個軍師。”

“軍師?”白錦一愣。

“丹青前軍師薩那爾,”廖黎說到這,特特看向白錦,“他們說,那個薩那爾是被尼加提派人所殺。”

丹青前軍師……

大梁國經過戰事的都曉得,當年的丹梁大戰,丹青最是厲害的人,一是那大梁人眼中的殺神尼加提,另一便是鬼才軍師薩那爾。

可薩那爾軍師的名號卻并沒有那麽響亮,只因戰事開始幾年後,丹青的薩那爾軍師死了。

可事實自然不是,白錦低頭并沒接話。

廖黎見白錦這般模樣,也沒了性質再講下去,很快就離開了大堂。

廖黎離開後,幾人安靜的用過飯,便各自回了房。

白錦見到自己屋內的少年,輕笑了一聲,她倒是不意外。

白錦才将将坐到廖黎面前,廖黎就直接了當道:“那薩那爾當年有一個妹妹,嫁給了尼加提,而後妹妹懷孕,同薩那爾一同失蹤了。”

白錦掀起眼簾,不緊不慢道:“哦?薩那爾不是死了?”

“那是丹青放出來的話,”廖黎冷笑一聲,“本閣主可是說了,薩那爾那時沒死,是之後被丹青人所殺。”

白錦不語。

廖黎便直接戳破:“你應當是曉得的吧,那個薩那爾,就是鐘靈子。”

白錦默了片刻,笑出聲來:“我還當小黎做什麽派人去探丹青大營,原是為了這些。”

“你應當也猜到了,既然薩那爾是鐘靈子,他帶着自己妹妹失蹤,顯然是離開了丹青國,那他那妹妹懷的孩子,是誰?”廖黎問話的時候,眼睛死死盯着白錦,不容白錦有一絲一毫的逃避。

白錦嘆口氣,廖黎這模樣,就好似她什麽都曉得一般,可她也都只是猜測罷了,于是白錦擡頭:“你心裏應當已有數了。”

廖黎張了張嘴,最後才帶了幾分無力的聲音道:“是我師兄……對麽。”

白錦眼睛一眨,終究只是道:“真相如何,如今已不重要。”

廖黎眼底卻暗光一閃,再出口時,聲音帶了幾分冷冽:“本是不重要的,可尼加提一直在派人暗中尋找他那可能的孩子。”

白錦眉尖一挑。

廖黎眸子裏帶上幾分嗜血:“本閣主只是瞧瞧你可曉得,畢竟知曉當年之事的,基本都死了,本閣主可不希望日後我家師兄多了個爹尋上門來,你可懂我的意思?”

面對這般的威脅,白錦不由有些好笑,但也明白廖黎的擔憂,尼加提的事,她知之甚少,但絕不會是好相與的,能讓自家師父當年帶着已然嫁給他人且懷着身孕的妹妹出逃,這個尼加提,或許比之樊成都要勝上一籌。

故而,白錦自然不會将廖北的身世說出來,更何況……誠如廖黎所言,當真知曉當年的事的人早便不在了,如今在世的他們,也不過只是猜測罷了。

于是白錦淺笑着回他:“小黎不必擔憂。”

只是不知廖北心中如何做想,若是廖北想要相認,那旁人便是插不得手的了。

見到白錦這副不溫不火的模樣,廖黎冷哼一聲,想到屬下探得的事,又道:“還有一事,當年的薩那爾離開之時,被人下了毒,據說——”

說到這裏,廖黎擡眸盯着白錦:“那毒沒有解藥,亦無人能解。”

白錦一愣,眸中含了幾分驚詫,而後似是肯定了什麽,擡眼看向廖黎:“那毒沒有解藥,但卻有法子壓制,是麽?”

廖黎見到白錦這模樣,不禁眯了眯眼睛,語氣冰寒:“你果然知道。”

廖黎本還想戲耍白錦一番,待廖黎看清白錦眼底幾分悲切,終究是移開視線,道:“是蠱……那毒,只能用蠱壓住。”

白錦張了張口,半晌無聲,良久,她才小聲問出來:“是……母子蠱,是麽?”

廖黎點頭。

母子蠱,母蠱的宿主同子蠱的宿主共享壽命,替子蠱的宿主承受疼痛,最重要的,若子蠱的宿主死去,母蠱的宿主亦會走向生命的終程。

如果當年鐘靈子要活命,那他身上必然是子蠱,他從母蠱的宿主身上得到了壽命。

可母子蠱能壓制住毒性,但壓不住毒性帶來的疼痛。

白錦心下心思煩亂,少時一些回憶湧現出來,她閉上眼,帶了幾分無力,問道:“母蠱,在誰的身上。”

廖黎卻用白錦方才的話回了她:“現下還重要麽?”

見了白錦的神态,他移開視線:“況且,你應當猜到了。”

是,她早就猜到了,只是并無證據。

現下想想。

能将命都分給鐘靈子的,也只有那人了——

廖行之。

翌日,白錦一行人起了大早,正用着早飯,卻見到幾個黑衣勁裝的男子從樓上下來,白錦愣了一下,她覺得那幾人的模樣有些眼熟,看了一眼晏夜,見他亦是有些怔愣,就猜到自己沒有看錯。

晏夜見白錦望過來,看那幾人離開客棧,才道:“青龍教的人。”

白錦點點頭,笑了一下,道:“今日咱們在鎮上歇一歇如何?連日裏趕路,我都有些疲乏了。”

晏夜挑眉看着白錦,點頭:“提議不錯。”

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可幾人用完飯也只是各自回了房,直到下午,那幾個男子回了客棧。

廖北同晏夜才從屋子裏出來,心安理得的到那幾人的屋頂上偷聽起來。

只是晏夜才剛剛掀開房瓦,低頭湊下去偷聽的動作就是一頓,臉色一沉,看向廖北,卻見到廖北手上也拿着一片房瓦,晏夜的臉色更黑了,用嘴型對廖北道:“走。”

廖北雖覺得奇怪,但到底沒有問什麽,跟着晏夜跳下屋頂到了院子裏,而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白錦的屋子。

見到二人推開門進來,已然在桌前坐好擺好茶杯點心的白錦正要露出微笑,卻見到晏夜的面色不對,眨了眨眼:“這是怎的了?”

晏夜瞥了一眼廖北,沉聲道:“他中毒了。”

白錦挑眉,不為所動。

晏夜就道:“這毒,不好解。”

他是藥人,百毒不侵,可廖北卻不同。

只是他一五毒教出來的,千防萬防,都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在房瓦上放毒粉,還不是尋常能買到的毒,正常人會做到這般?!

這種主意,卻也不曉得是青龍教哪個想出來的。

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些許答案的晏夜咬牙切齒,卻見到白錦依然悠閑的模樣,他不由冷嗤:“無事的時候倒是一算一準,今晚這事你怎麽就沒料到?”

白錦驚訝的望向晏夜:“小晏竟這般氣惱?也是,如今是廖北中毒,你憂心過度心下煩躁也是可以理解。”

這就是颠倒黑白。

晏夜磨了磨牙後跟,道:“小爺可是認真的,這毒粉是五毒谷出的,也只有去五毒谷的藥草才能解。”

白錦張了張嘴,帶了幾分遺憾的看向廖北,當事人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好似兩人談論的不是自己一般,白錦還像模像樣嘆了口氣。

晏夜默了許久,才道:“再往西行數十裏,便是五毒谷,這毒發作須得三天,來得及。”

162秘術(一)

也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若是此處離五毒谷太遠,那絕對是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可一想到要回五毒谷,晏夜心下還是有些排斥。

五毒谷本就在大梁的西北邊,白錦一行往邊塞行進,自然是要經過五毒谷附近的。

只是晏夜從一開始便不打算回那處地方,更不打算提及此事,可沒想到,現下卻是不得不去了。

“其實小晏若是極不想去,亦是可以不去的,青龍教的人手裏定然有解藥。”白錦提議道。

晏夜冷嗤一聲:“若是有,小爺同這木頭豈會在這裏同你廢話。”

青龍教的人手裏是有解藥,卻不是中毒後的解藥,而是中毒前吞下的解藥,若是一般的毒,這兩類解藥便是通用的,可廖北中的這毒卻特殊,這兩種解藥并不相同。

只能去五毒谷。

晏夜胳膊上的小花似是感覺到主人的焦躁,伸出腦袋讨好的舔了舔晏夜的指尖。

晏夜低頭看過去,褪了幾次皮的小花已然有手腕粗細,已不能同之前一般做手環樣纏在晏夜身上,如今是纏在晏夜的胳膊上面,因着寬大衣袍遮擋,尋常人也想不到這白淨的小公子胳膊上纏着一條毒蛇。

晏夜捏了捏小花的身子,才道:“小爺并未不想去,只是覺得,現下還不到時候,既然如今不得不去,那也沒什麽好矯情的。”

雖說這毒是三日後才發作,可晏夜還是承接了趕車的活計,讓廖北呆在馬車裏。

在馬車中同白錦對坐的廖北,已然知曉自己身中劇毒,可并無辦法焦急之色,細細聽着外邊聲響,知曉晏夜去同客棧老板結算去了,他才忽而出聲:“如此,當真好麽?”

白錦一愣,看向廖北,可後者卻好似方才并未問話一般,白錦垂下眼睑,才道:“放心,你性命無憂。”

誰又說廖北是個木頭呢,他應是比什麽人都聰明,只是不善言辭罷了。

一旁的江烨然看了眼自家師父同廖北,眼觀鼻鼻觀心。

既然自家師父說廖公子性命無憂,想來他也不必操心了。

待晏夜回來,馬車上了路,晏夜還在為青龍教這事抱怨:“這青龍教跑到這偏遠的大漠來,怕就是為了五毒谷裏的東西。”

說到這裏,晏夜不禁冷哼一聲,晏文倒是大方,跟的新的東家,這是要把家底都拿出來送到對方手裏了。

白錦自然也猜到同晏文有關系,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晏文在青龍教日久,怎麽如今才想起來來五毒谷?”

五毒谷既然有那麽些世間難尋的藥材,如何不早早将五毒谷搬空,如今才派人過來。

晏夜啧了一聲,對白錦在這方面的無知有些嫌棄:“你當五毒教的首任教主為何挑這偏遠的大漠設教?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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