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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瑾》

作者:凡塵一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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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木秋,木家庶女,被夫君賭給了別人,含恨而死。一朝醒來,成了嫡姐木瑾,那個一生榮華的昌盛候夫人。兩個重生的人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開始角逐。一個,一心向上,追求幸福的生活,卻總是被卷入那些麻煩之中……一個,心寸不甘,誓要奪回自己的東西……冥冥之中,到底是誰頂替了誰.......又有某人笑嘻嘻地湊上來說:你我本是姻緣天定……

引子

木秋正就着窗前的亮光仔細挑着袖口上的線頭,這處已經磨得發白,原來的流雲圖有好幾處斷了,好不容易才續上。之前一直不錯眼地盯着,這會子眼珠已經酸澀難忍。

她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提着袖子又往窗口靠近了些,這天陰沉沉的,屋子裏暗了點。

木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本就有些松動的門扇晃了一晃。

金嬷嬷氣急敗壞地跑進來,見了木秋,眼眶一紅,直着聲叫了聲“小姐”,卻一眼瞧見她手中的褐色直裰,一把抓過,下死力往地上一掼,又撲上去踩了一腳,猶不解恨,“呸”地一聲吐了一口唾沫。

木秋詫異:“嬷嬷?”

金嬷嬷早一把抓住木秋的手,顫抖着嘴唇:“小姐,這天殺的,雷咋不劈了他呢?這鄭家,真真作孽哦!”說着,竟嗚嗚地哭出了聲。

木秋反手抓住金嬷嬷粗糙的大手:“出什麽事了?是不是路平他?”

金嬷嬷哭了兩聲,忽省過來,忙扯着木秋往外走:“快走,快走,老奴收拾一下馬上來,算了,都是些破爛,也沒什麽好收拾的。”說着,咚咚跑進裏屋,抱出一個雕花小匣子來,跑了兩步,見木秋還呆楞在原地,急的一跺腳,:“走吧!等人來了,就走不了啦。”

見木秋不動,心一橫:“鄭路平都把你押給人家了,這會說不得就要來領人了。”

說着空出一只手來扯她,木秋一晃,就要栽倒,金嬷嬷一聲驚呼,放下匣子,雙手來扶。卻被她死死扣住肩膀:“到底怎麽回事?”

金嬷嬷都快要哭出來了:“老奴去給姑爺,送夾衣,他正被一群人圍着,擠進去一看,鄭路平他,正在一張紙上按手印。”金嬷嬷吸了一下鼻子:老奴……老奴偷偷問了邊上的人,才知道,姓鄭的,他,他竟拿你作賭注,輸了1000兩銀子,抵給一個路過的客商了。”

木秋只覺得腦袋轟隆隆地響着,腳發軟,眼前陣陣發黑。鄭路平閑時是好賭兩下,她也知道,說了幾次,見他聽不進去,也就随他去了。思忖着自己只管把好自己手頭的銀錢就是。

沒想到,竟然把她給賭出去了。他竟敢?是了。自己早跟木府斷了來往,與他搬到這西城老宅。當初嫡母木夫人一臉鄙夷地瞧着鄭路平:“這宅子就當我送與你們的,以後生老病死,互不相幹。”

“生老病死,互不相幹“......兩行淚無聲流了下來,木秋仿佛被抽光了全身力氣,軟倒在地。

金嬷嬷流着淚攙起她。她神情木然地挨到梳妝臺邊,緩緩坐下,輕輕拿起了梳子,端詳了會,這個家,已經如此之窮了,這屋裏,她環視了一下,就剩床和這梳妝臺了。其它的,她目光緩緩轉了一圈,都被鄭路平典當變賣,換成了不值錢的杉木家具。如今,怕是連這些也保不住了吧?看了看手中的紫檀木梳,竟對鏡梳起了發來。

金嬷嬷一楞,小姐這是魔怔了?

正待開口,卻見木秋緩緩開口:“嬷嬷,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匣子帶走,留着防身用。”

金嬷嬷又一怔,卻見木秋雙眼空洞,面色慘白,詭異地對鏡細心地一根一根整理鬓發。金嬷嬷後背汗毛直豎:“小姐!”……

鄭路平下晌方回轉,見木秋睡在床上,窗戶關着,屋子裏靜得詭異。他有點心虛地摸到床邊,撩起帳子一看,卻唬得一屁股軟在了地上:木秋雙眼圓睜,臉孔扭曲,雙手在床沿上抓出許多細小的抓痕來。竟已斷氣多時。

門外站着的連雲聽得不對,進來一看,怔住,面色灰白。良久,一聲輕嘆:“竟然是吞金……”

地上一聲響,鄭路平已經撲向裏間的櫃子,卻見櫃門洞開,那個紅漆雕花匣子已然不知去處。

他回身盯着床上的木秋,眼光一閃,忽然去摳她的嘴巴,摳了半天,還真被他摳出一樣東西來,臉露驚喜,亮光處,兩個手指拈着一枚黃澄澄的金戒指。戒指很是厚實,雕的是海棠花樣。

他用手擦了擦,正待套在手上。一只手伸了過來,他一愣,遲疑地遞了過去。

連雲端詳着一下手中的戒指,半晌,眯眼看了看木秋,心底嘆息一聲,轉身走了……

001錯了

木秋扭着臉,痛苦地嘶喊着,喉嚨裏卻賭着一團東西。上不來,下不去,沉甸甸地墜着,喘不上來氣。

她吶喊,嘶叫,痛苦得無以名狀。想不到吞金竟如此遭罪。特別是最後那個戒指,卡在喉嚨裏,像要割裂開喉管似的。她用力喘了兩下,有了松動,又使勁一憋,終究沖了出來,“呵”的一聲,一挺身坐了起來,張着嘴粗喘着氣,滿臉的汗。

“小姐,可是夢魇了?”一個圓臉丫頭湊了上來。她一怔:知書?金嬤嬷呢?

知書見她怔怔地,忙遞上一盞茶,體貼地:“小姐,是不是嘴裏發黏?快漱漱,之琴一早沏好的,這會子剛剛好。”

她木木地就着知書的手,抿了一口,吐了,又抿了一口。腦子裏驚駭:這是哪兒?精致之極的布置,名貴的家具擺設。這不是她的屋子。她屋裏早就破敗不堪了,這明顯是未出閣的閨秀房間。眼光瞟過一旁的知書,腦子裏轟然一聲:木府嫡女,木瑾的閨房。

有風從窗口吹進,身上微涼,忙緊了緊衣,一怔,觸手滑膩,紫色的絲綢中衣,這料子,不是木瑾最愛的蘭桂坊的雪裏飄嗎?她和木夏幾個只能悄悄在心底羨慕。誰叫木瑾的娘親是富商葉老爺的小姐,嫁妝豐厚。她們的娘親,都是木府的小妾。

木夏、木冬的娘,原來是木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開了臉,做了姨娘。木春的娘則是木老爺的通房丫頭。娶進葉氏後,才提了姨娘。

至于她木秋的娘,卻是城南倚翠樓的,據說是大着肚子才進的門。

木瑾,是木府的大小姐,只聽這名字,就高下立現。她們姐妹四個,木春、木夏、木秋、木冬。春夏秋冬,還真是省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丫頭的名字呢。不,連丫頭都不如,木瑾身邊有四個大丫鬟,知書,知琴,知棋,知畫。聽着都比她們這正經的小姐要雅致。

木槿是木府嫡女,平時不大接觸,印象中,這個大姐姐總高高在上。後嫁進昌盛候府,轉年就生了一對雙胞胎,迅速地在候府站穩了腳根。

每次回家,木府都像是迎接貴客一樣,大開中門,木老爺帶着全家老小在門口……

她緩緩地閉了閉眼睛,知書以為她未睡醒,便拿過一個團花大迎枕來,讓她斜斜地靠着,說:“待會要吃晚飯了。小姐可不能再睡了,小心晚上跑了覺。再靠會子吧。”木秋點頭,知書起身到窗下掩了半扇窗,又移了一下屏風的位置,堪堪擋住了吹過來的風,這才去了。

知書一離開,她立馬睜開眼,幾步跳下床,沖到銅鏡前。鏡子裏的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白淨的鵝蛋臉,一雙丹鳳眼顧盼神飛。左眉心有一顆紅色的胭脂痣。可不就是木瑾?她吓得倒退了一步。

這是怎麽回事?自己怎麽就成了木瑾了?那木瑾去哪兒了?不對,應該是木秋到哪兒去了?她的心忽地咚咚跳了起來。

門口一聲輕響,她忙跳回床上。有人輕手輕腳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她閉上眼睛裝睡。

知琴蹑手蹑腳地近前探了探,見木瑾側着身,似是又睡去了。放下手中的銅盆,複退了出去。在廊下找了張小杌子,靠門坐了,候着。一旁的知畫湊過來,擡了擡下巴:“還沒醒麽?知書姐姐說要叫醒呢?”

知琴悄聲說:“你敢去叫?小姐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要是擾了她的興致……”身音陡地低了下去。知畫吐了吐舌頭,不言語了。

站在窗前的木秋悄悄地退了回去。她躺在床上,心潮翻滾:自己是木瑾,木府嫡小姐。确定無疑。

是老天憐憫她麽?讓她重生到木瑾的身上。她伸出手指,十指纖長,細白。十指翻轉,指肚處微微有層薄繭,那是長期練琴的結果。她記起來,木瑾的琴是跟着本朝大家清風先生學的琴。木夫人可是花了每節課五兩銀子的重金,才得以跟着侍郎小姐一起學的,還不算每年給侍郎府送的年節禮。

她擡眼瞧了瞧,果然屏風後有一架琴。她輕輕走過去,琴身暗紅發亮,看得出是架好琴。她又擡眼四顧,博古架上,擺放的俱是好東西。樣樣精品,忽然,眼睛一眯,看到了一個細頸懸膽瓶。她伸手拿下摩挲着。心裏五味雜陳。

前世,自己出嫁,姨娘送了自己一個瓶子,就與手中這個一樣。瓶肚子上繪的是梅花的圖案。說是木老爺送于她的。當時,她欣喜。沒想到這個瓶子原是木瑾也有一個的。原來,爹送出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木夫人的眼皮底下,抑或都是木夫人拿出來的?

木老爺身為五品同知,俸祿不多,又是在這樣一個清水衙門。可家裏卻養着四房姨娘,衆多仆人。光老太太那就八個大丫頭。

這麽大的開銷,都得益于木夫人。葉氏出身青州富商葉家。商鋪遍布大庸國南邊五個洲,除此還是茶葉皇商。

家裏三個哥哥,葉家對葉氏及其寵愛,三代沒出一讀書的。葉氏嫁于知書識禮的木老爺,葉老爺自覺臉上有光,葉氏嫁過來,可是帶了大量的田鋪的。

木秋看了一會,坐回床上,擁着被子發呆。

外面聽得聲響,知琴與知畫一齊進來。見木瑾已醒,兩人忙一個絞面巾,一個到架子上拿衣裳。木瑾伸着手,由她們擺弄。

知琴見她不作聲,小心瞥了她一眼,見她并無不愉,忙拿過一個小瓷盒來,用小手指尖挑了一點玉色的油來,在手上勻開,輕柔地抺在她的臉上。

立時,鼻尖一股濃郁的味道散了開來,木瑾鼻子抽動了一下。知琴忙笑着說:“這是前幾日夫人走時拿過來的,說是大舅爺帶回來的。據說是用江裏的什麽貝的油熬制出來的,宮裏的娘娘都用這個呢!”

002小心思

正說着,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進來,微胖的臉上漾着溫和的笑:“姑娘醒了就好。大奶奶剛叫杏花送來一盞核桃酥,姑娘現下可是要吃?”

知琴兩人忙喚了一聲“安嬷嬷。”

安嬷嬷伸手接過知琴手中的梳子,笑吟吟地給木秋通着發。木瑾長了一頭濃密的黑發,又黑又亮。安嬷嬷手指很是靈巧,十指翻飛,一會兒就挽了一個垂髻,餘下的用一根絲帶松松地挽了。

知琴早拉開一個匣子,從裏挑出一枚蝴蝶花簪,在發上比了比。又翻找出一個碧玉雙面發釵步搖,欲待插上,安嬷嬷卻早拈了兩朵粉色的珠花,說:“姑娘,用這珠花可好?”

木瑾偷瞥了一眼琳琅滿目的妝盒,微颌首。

知琴臉色一黯,不動聲色地把手中的簪子放了回去。退後一步,看着安嬷嬷與木瑾輕聲細語說着什麽,心下不愉:這安嬷嬷,仗着是小姐的奶娘,事事都要壓她們一頭。小姐早不耐,卻迫于夫人那頭不好張口。

這安嬷嬷原先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她家的大丫頭比小姐早二個月出生,夫人奶水不夠,她竟斷了自家丫頭的奶,跑到夫人面前,自薦做了小姐的奶娘。夫人感她恩,待她比其它人多了幾分體面。

她看了一眼木瑾,卻見她正面無表情盯着鏡子,安嬷嬷叽叽咕咕說了一通,見木瑾無甚興趣,讪讪地住了口。

回身去桌上端過一個乳白色小碗來,殷勤遞到木瑾面前:“姑娘快吃了罷!小時,姑娘可是最讒這個的,大奶奶這個做得雖好,但裏面再加上姑娘愛吃的花生,就更妙了!記得姑娘小時......”她頓了一頓,見木瑾并無不耐,一喜,又絮絮叨叨地往下說。

知琴與進來的知畫對視一眼,眼裏閃過了然,這安嬷嬷今兒這麽殷勤,又絮絮地說了這麽一大通,絕不會是單純搶功。定是又有什麽事要求着小姐給辦了。

木瑾不動聲色,好性兒地聽着安嬷嬷大打感情牌,任她絮絮地說着,她凝神,努力從中獲取原身的信息。她只接收了木瑾的身子,對于木瑾的信息卻是兩眼一抹黑。她現在只能多聽多看,多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免得露了餡。

對于這個新身份,她還是滿意的,前世的她心高氣傲,卻是命比紙薄,蓋因一個庶出的身份,嫁了那樣一個渾人。最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想到鄭路平,她眼眸一暗,身子一僵,安嬷嬷一眼瞥見,一頓,住了口。

她挑眼瞧了一旁的知畫一眼,大聲說:“這知書去哪了?來了這麽久,不在姑娘房裏侍候着,跑哪野去了?要叫夫人知道,還不得提腳換了?”

知琴與知畫咬牙:這老虔婆,還真倚老賣老。竟連知書姐姐也排揎起來。”

安嬷嬷溜一眼不吭聲的木瑾,繼續:姑娘可是我們府上頂頂金貴的人兒,這跟前伺候的務必要盡心。這做下人哪,忠心是第一重要的,整天花哩胡哨地,不好好做事,這樣的,就該換了去。哪像我們,當初夫人身邊四個大丫頭,哪個不是忠心不二,眼裏只有主子的?前兒我們幾個老姐妹還感嘆,如今的小丫頭子,一個個心氣比小姐還高,都快使喚不動了。還好,我們家二丫随我,死性子,眼裏只有一個主子,又手腳勤快......”

“小姐”門簾一聲響,知書笑吟吟地端着一個盤子進來,上面是一大盤洗好的櫻桃。

她似笑非笑掃了一眼安嬷嬷,端出盤子放在花梨木桌上,對木秋笑着說:“夫人回來了,這是剛帶回的新鮮果子。小姐快嘗嘗,可甜了,剛夫人賞了奴婢一顆,真比那蜜糖也不差。奴婢還替夫人給大爺那送了一盤子過去。”

木秋,不,木瑾伸手拈了一顆,送入嘴裏,味道酸甜。這時節不産櫻桃,定是葉氏娘家送來的,聽聞葉府有一處溫泉莊子,一年四季時鮮水果蔬菜都有,專供達官貴人府上,價格也貴得離譜。

安嬷嬷面皮微赧,讪讪地立在一邊。

知書恍若未見,利落地去一旁架子上取下外套,披在木瑾身上。

木瑾又吃了二顆,拍拍手,出聲:“娘回來了?”

知書點頭:“夫人剛回,說是料剛湊齊,正吩咐明叔去請工匠呢。夫人正煩惱呢,這料子耽擱了這麽久,怕趕不出來,轉眼就進臘月了,要耽擱了小姐明年的婚期,可怎麽是好?”

木瑾一愣,忽記起,是了,木槿是次年三月嫁進昌盛候府的。她是.......

如果沒記錯,再過一個月,是木秋訂親的日子。因嫡姐未嫁,她這個妹子只能先訂親,三月木瑾嫁入昌盛候府,四月她嫁了鄭路平。

現在想來,一絲疑慮浮上心頭:木府四個庶女,按長幼順序,也是木春、木夏,然後才是她。

噢,記得當時,她也問過姨娘,姨娘怎麽說來着?她努力回想,是了,姨娘說她爹說了,鄭路平是官宦子弟,雖沒落,但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說不得幾年,再争氣點,還能給她掙個诰命夫人當當。

她冷笑,争诰命?是的,掙了她一條命去。

按時間推算,再過三五日,那鄭路平該上門來了。

對了,她忽心口跳得厲害!她是木瑾,那木秋在哪?

很想現在去南跨院,去親眼瞧瞧,才安心。她腦子飛速運轉,思索着想個什麽法子才好。

知書幾個瞧見木瑾的臉不正常地潮紅起來,眼睛定定地盯着安嬷嬷。

安嬷嬷不自然地低下頭,心道:“姑娘這是怎麽了?剛還好好兒地。莫不是剛才說知書,惹她不高興了?”又想到這個主子,從小脾氣不定,年紀雖小,卻是個頂有主見的,連夫人都要讓幾分。自己剛才是不是太急進了?可沒法子!眼看姑娘要嫁入那個富貴窩裏去,那可是昌盛候府。豈是木府可以比拟的。聽說那候府裏的姨娘出來都比一般人家的夫人要風光。

姑娘嫁過去,必要帶上陪嫁丫鬟,可身邊四個大丫頭位置已滿,那二丫不就......

她們家二丫長得可真沒得說,完全繼承了她年輕時的相貌,甚至比她還更勝幾分。只是,性子不像她,木呆呆的,她剛才也沒說錯。這死丫頭,等她進了昌盛候府,成了姨娘,就知道要感謝自己這個娘了。

想着她又全身振奮起來,不行,這個機會一定要争取。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一定要想個法子才行……

003原來如此

葉氏正換下外面的大衫,套上一件蓮青色的家常罩衫,對鏡抿了抿光滑的鬓角,問:“老爺回來了麽?叫個人去前頭瞧瞧!”

一旁的喜鵲到門口吩咐了一聲,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頭飛快跑去了。

坐着歇了一回,想起來一事,對杜鵑說:“去看看瑾姐兒在做什麽?叫她來一趟,就說我這有話與她說!”

杜鵑應聲去了。

木瑾聽杜鵑說完,心下不由惴惴:葉氏要見她。

對于前世這個嫡母,她一直敬而遠之。葉氏對于她們這些庶出子女,既不苛刻,也不優待,淡淡的。印象之中,只出嫁前日,破天荒地讓身邊的劉媽媽送來一個妝盒,裏面是一套黃金頭面,雕的是海棠花的式樣。她當時很是意外,花樣子是自己選的,原以為只是一根釵子與一幅耳環,倒沒想到竟是從發釵到指環,整整一套。

她因為深恨鄭路平,不想再留下一個銅子給他,逐一橫心,摘了脖子上的一條金鏈子和手上的一枚戒指,吞了下去。那條鏈子倒是很快就下去了,可那枚戒指卻卡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她現在想來還脖子發緊。

她呼了一口氣,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對杜鵑說:“曉得了,你先回吧,我們随後就來。”杜鵑轉身而去。

她起身,對鏡仔細整理了一番,方喚上知琴、知畫一起出門。知書看着離去的木瑾愣怔了一會,也未作多想,姑娘的性子一向捉摸不定,不帶自己出門,也是有的。倒把個知畫喜得揚着眉,走路都飄了起來。

木瑾倒沒有注意這麽多。她正思索着待會見了葉氏要如何應對才能不露馬腳。

兩座院子相隔不遠,不過一盞茶功夫就了葉氏所居的安雲堂。早有小丫頭往裏禀報,裏頭杜鵑一掀簾子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姑娘來了,快裏面請。”一邊說着,殷勤地接過知琴手上的東西。

木瑾微笑跨進門檻,剛擡起頭來,卻被葉氏一把摟入懷裏,鼻端只聞得一陣溫暖的沉水香味道,耳邊傳來葉氏的聲音:“瑾姐兒,可有想母親?”又扳起木瑾的臉來:“沒睡好麽?怎的臉那麽白?”掃了一眼身後:“知書呢?剛還說姑娘吃得好,睡得好,敢情就是這樣伺候的?”

一旁的知琴忙上前,笑着說:“知書姐姐未來,小姐剛起來,還沒緩過神來……”

葉氏還待再說,木瑾乘機掙開她的懷抱,說:“娘,不怪知書她們,是我賴床不想起。娘這趟帶了什麽稀奇東西回來?”

葉氏逐不再說,順勢拉了木瑾往榻上坐,一邊示意喜鵲捧過一個黑木匣子來,打開。裏頭是一整套的珍珠頭面,顆顆粒大飽滿。更難得的是竟微微泛着紫光。

木瑾認得這幅頭面,前世木瑾回府就戴的這幅頭面,誰不羨慕?一直以為是世子所贈,原來是自已的嫁妝。

葉氏笑着說:“這是你舅舅托我帶給你的添箱,好生收着。記得叫知書時時用軟布擦一擦。”

木瑾笑着應了,一旁的知琴忙上前合上蓋子,又向喜鵲詢問了一些注意事項。

葉氏一努嘴,杜鵑與喜鵑拉着知琴她們去一旁耳房喝茶。屋子裏空了下來,葉氏拉着木瑾坐下,向門外看了看,壓低聲說:“秋丫頭那邊叫誰去說?”

木瑾一愣,看向葉氏。葉氏發急:後日鄭家就要上門了,我們總要給出一個人去。你前次不是說秋丫頭最合适嗎?怎的,又變卦了不成?”

木瑾腦袋轟隆隆直響,半晌回不過神,這是怎麽回事?

她讷讷地看着葉氏,嘴裏發幹,張了張嘴:“鄭家後日來麽?”

葉氏嘆了一口氣,壓低聲說:“鄭家就是塊狗皮膏藥,粘上了就甩不掉。既知道你要嫁入昌盛候府,還不得趕早上門?前回就許了他們恁多東西,這回生怕我們回頭不認帳,必得在你嫁入候府前定了這親。這是咬死了我們不敢聲張。什麽讀書人家,照我說連破落戶都不如。讀的那點子書全用在這上頭了。”

說着鄙夷地啐了一口,心疼地撫着木瑾烏黑的發絲說:“還好我們瑾姐兒要嫁入候府,這鄭家還算拎得清,不敢鬧,要不,我的囡囡……”

木瑾低着頭,心內無比驚駭,原來木秋的親事是這樣得來的。那爹呢,一早就知道吧?同是女兒,卻相差這麽大,木瑾嫁進候府,她就活該被犧牲,踏入那個火坑。還對姨娘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她臉色發白,口裏一陣發鹹,原來不知不覺間嘴唇竟咬出了血來。

葉氏一聲輕呼,忙把木瑾的腦袋攬在懷裏,輕聲安慰:“莫怕,有娘呢!”心下暗想: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還稚嫩着呢。前次能說出那樣的話來,也是一時氣急吧?”

木瑾靠在葉氏懷裏,心潮翻滾,努力回想前世這時自己在幹什麽?卻發覺太過久遠,竟想不起來。她越發着急,勢必要去木秋那兒看一看才安心。

想着,她擡頭:“娘,我想去木秋那看看。”

葉氏一愣,不贊同:“你去作什麽?”心道女兒年紀小,可別漏了馬腳才好。又奇怪,木瑾平素與幾個庶妹并無多大來往,今兒這是?又想到小女孩可能心軟,也是,木秋是姐妹裏頭長得最出挑的。也伶俐。只生母那個出身……

木瑾沒想葉氏會一口拒絕,一時不知如何說。

葉氏緩一緩口氣,柔聲說:“秋丫頭是個好的,這也是沒辦法。放心,到時娘多陪送點嫁妝也就是了。”又想着鄭家那個無底洞,再多的銀子砸進去估計也聽不見一聲響吧?

木瑾心裏苦澀:怪道自已出嫁時的二十四擡嫁妝滿滿當當,裏頭竟有不少名貴的的家具。原是這個緣故。許是當初葉氏還防了鄭家一手吧,銀錢不多,俱是家具物件用料考究,首飾到是用足了料,還有那一套赤金頭面。可鄭路平的無恥,任葉氏也想不到吧?能當的當,能賣的賣。最後,連她也賣了。只不知道賭了多少銀子?是了,金嬷嬤說了,1000兩。

而這一切,蓋因眼前的人所贈,不,是自己所占的這具身子所賜。叫她如何是好?該怎麽自處?又找誰去?老天這是開得什麽玩笑?

木瑾身子輕顫了起來,她突然雙手抱頭,呻吟了一聲,蹲了下去。

004見面

葉氏一聲驚呼,外邊喜鵲幾個人登時跑了進來,亂糟糟的,幾人合力把木瑾擡上了榻,慌亂中有人跑出去請大夫。

木瑾被葉氏抱在懷裏,一通揉捏,直着嗓子哭。她覺得頭愈發痛了,輕飄飄的,似是要飛起來。

葉氏低頭一瞧,懷中的木瑾臉色慘白,嘴唇鐵青,“嗷”的一聲,當時就要背過氣去。一旁的劉媽媽見事不妙,一步跨上前,伸出尖尖的食指在木瑾的人中使勁一掐,木瑾“嘤”的一聲,睜開了眼睛。

葉氏見此,一口氣又倒了回來。雙手緊紫攏住木瑾,一疊聲地:“囡囡,哪裏不舒服?快告訴娘!肚子嗎?噢,不是,不是,頭,對嗎?娘給吹吹,乖囡囡,大夫馬上就來!”一只手輕柔地撫着木瑾的頭。木瑾忽然覺得眼眶一熱,有多久,沒有這樣被母親,不,姨娘撫摸過了?嫁給鄭路平三年,她只見過一次姨娘,姨娘也從不敢這樣感情外露。

她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葉氏更加慌了,一疊聲地:“大夫怎麽還沒來?”

背着小藥箱,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被知畫一路扯着袖子拉了進來,氣都沒喘勻,就被幾人搡到了榻前。

他擡眼一看,美人榻上橫躺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正被一個夫人摟在懷裏哭。

他忙開始診脈,心下奇怪,看脈象并無不妥,又望望臉色,再掃視一眼房裏富麗的布置,心下想:“生在這樣一個富貴人家就是嬌氣,估計就是氣性太大,才背過氣去。”

這老大夫這樣想着,面上不顯,他慢條斯裏地開了箱子,拿出筆來寫了方子,開得不外乎是一些平肝理氣的藥材。葉氏拿過來一看,許多自家庫房裏都有,叫杜鵑快去抓了來,又留老大夫守着,一會藥煎了來,看着木瑾喝了。才叫劉媽媽媽封了厚厚的的一封銀子給老大夫,好生送了出去!

老大夫拿着沉甸甸的銀子,心道都說木府有錢,當真不假。看這夫人、小姐的裝扮,哪裏是尋常官宦人家能比的。

木瑾被葉氏按在床上睡了一覺,到用晚飯時,木老爺又過來看了一回。木瑾現在不知道如何面對她這個爹,只裝睡。木老爺見她睡了,與葉氏到外間碧紗櫥外說話。

木老爺:“好好兒的女孩怎就會暈倒?請的是哪裏的大夫?怎麽說?”

葉氏輕聲一一說明。

木老爺又擔心地:“要不,改天我們再請城東信安堂的李大夫再看看?聽說他專給那些官家女眷看診,聽說劉大人的夫人多年的頭瘋病就是他看好的。我們瑾姐兒可是要做世子夫人的,将來......可不能馬虎了!”

葉氏應下,又扯着木老爺到外間去。

許是那藥裏有安神的成分,木瑾一直睡到掌燈時分才起。葉氏叫擡進來飯菜,看着她吃完了,又坐了一回,見她臉色紅撲撲,方叫了兩個婆子擡了軟轎來,擡回碧芸居去。

木瑾因白日裏睡醒了,躺在床上半天睡不去。想着後天的事情,愈發清醒。想了無數個法子,終定下,一看卻窗戶外已發白,困得很,迷迷糊糊睡去。

醒來時,卻已近晌午,從知書口中得知葉氏一早遣喜鵲來過,囑她今兒好好休息。

她忙坐了起來,喚知琴幾個進來伺候梳洗了,匆匆用了半碗粥,胡亂塞了幾塊點心,帶上知棋,知畫往南跨院去了。

昨兒葉氏駁回了自己的請求,她幹脆今兒直接過去。十幾歲的女孩子嘛,想一出是一出,也正常。況如今,經過咋兒這一遭,她也約略看清了木瑾在葉氏眼中甚至是木府中的地位。怕是除了她大哥木嘉,她就是老大了。她心中不是滋味:嘉言懿行,懷瑾握瑜。木瑾兄妺的名字,木老爺還真是費了心思,這才是為人父母的拳拳之心罷?

一行人穿過抄手游廊,繞過荷塘到了園子南側的跨院。這裏是一排小跨院,住着木秋與木夏。北邊是木春與木冬。

木府的園子是按規制修的,不大,但勝在裏面布置得精巧,又肯砸銀子,真是三步一回廊,五步一假山。風景變換,煞是迷人。雖時值初冬,仍有不少移栽的花卉競相開放。木瑾心中有事,此刻再美的景也入不了眼,只管悶頭趕路。

站在南跨院熟悉的朱漆門前,木瑾忽然卻步了。前世夢裏萦繞的“家”,就在眼前,那兩個暗黑的黑油門環,現下看着,竟覺得無比親切。她緩緩伸出手去,知畫早一步叩響了鐵環,立時有人來開門。

一張圓圓的臉露了出來,木瑾差點叫出來:紅杏!

裏頭又有人迎出:“誰呀?”出來一個年輕婦人,木瑾眼眶一熱,情不自禁跨前一步,張口:姨娘......

陶姨娘微笑點頭:大小姐!

木瑾陡地僵在原地,正待說什麽,忽裏屋一陣響聲,綠柳的聲音傳了出來:“小姐!”

陶姨娘忙回身掀了簾子進去,木瑾一怔,也随了進去。

但見床上一人,正一臉通紅,橫眉怒目地靠坐在被子上,一個藥碗翻在桌上。綠柳蹲在地上用抺布在吸地上的藥汁,胸前衣襟上是斑斑的黑褐色印跡。見陶姨娘一行人進來,紅着眼,站直了身子,讓于一邊。

床上的人與木瑾的臉堪堪對上,雙方俱一震。

陶姨娘上前緊走一步,一把按住木秋的肩:“秋兒,怎的起來了?快躺下,可別受了風。”

木秋驚愕地瞪着木瑾的臉,雙眼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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