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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天的怒氣來,擡手指着木瑾:“你是誰?”
陶姨娘一把抱住狀似瘋颠的木秋,驚叫:秋兒!”又擡頭歉意地對木瑾說:“大小姐,秋兒昨兒受了涼,燒糊塗了,莫見怪!”
說着,一使眼色,邊上呆立的紅杏忙上前一起把木秋半推半搡地扶上床,掀開被子蓋了,又拿一旁的濕棉巾擰幹了,覆在她的額頭。
木秋被她們兩人捺在床上,逐不再動彈,只一雙眼晴驚疑不定地瞧着呆立的木瑾,竟靜了下來,眼中神色變幻莫名。
木瑾自進來就呆在原地,心髒一陣一陣地抽搐,雙手抓住一旁的椅背才不至于失态。
看着前世的自己活生生地立于自己面前,十五歲的自己那麽嬌俏,正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正是肆意開放的時候。木秋長得好,既不像陶姨娘也不像木老爺,不,臉廓像陶姨娘,尖尖的下颌,這會子額上正搭了厚厚的的棉巾,我見猶憐。木瑾見了這樣的自己,竟有一種恍惚感。
005試探
木瑾帶着陶姨娘的歉意走出小跨院,望着那棵熟悉的梨樹,她禁不住抽了抽鼻子,那上面綁着一架秋千,是她最愛的。雖隔了多年,她還是清晰地記得上面紮了一截花布帶。因秋千繩子小時曾斷過一回,陶姨娘就與紅杏用布帶子編了繩子接上,記得是在左邊。她移目看過去,一愣,沒有。她揉了揉眼睛,近前,兩條繩子完好如初,這是怎麽回事?
她糊塗了,跟在身後的陶姨娘見木瑾呆呆地盯着秋千架發呆,笑着說:“這秋千委實糙了點,讓大小姐見笑了。”
木瑾轉頭看着小心陪笑的陶姨娘,心中一窒,生澀張口:“陶.......
姨娘,這秋千不錯,是才剛挂上去的麽?”
陶姨娘滿臉堆笑,伸手撫一撫秋千架:不是,好幾年了,你看這繩子都快磨斷了,得叫管事換一換。不然,回頭秋兒坐上去.......
她笑一笑,眼裏是柔柔的笑意。木瑾怔怔地看着她,後背一陣涼意!這是怎麽回事?竟跟記憶中的不一樣。原先明明斷了一根繩子,她還嫌那布條不好看,又央着紅杏用紮發的絲帶綁了一個蝴蝶結,
現下,竟然完好如初?
一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幂幂之中,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樣了。
那鄭路平明日可還會來麽?
她憂心忡忡地回到碧芸居。知畫擔心地看着她:小姐這是怎的了?巴巴地跑了一趟南跨院,什麽也沒說,又直通通地跑回來。滿臉地不高興?”她往後縮了縮,還是去找知書姐姐來,要不然小姐發起火來,還真是......
忽想到四小姐木秋,心想這四小姐與小姐還真是姐妺,發起火來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木瑾靠坐在美人榻上,仔細回想着看到的木秋,那個決計不是真正的木秋。綠柳是伴着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與自己情同姐妹。就是紅杏亦是,自己從來不舍得罵她們,更別提用藥汁去潑了。
想到木秋可能也如自己,是換了芯子的,心下一哆嗦。
是了,自己都成了木瑾了,那木秋肯定也成了別人了。觀今天情形,是一個脾氣暴躁之人,會是誰呢?
“你是誰?”今天木秋指着自己也這般問,那目光簡直要吃了自己,好似有天大的仇恨般。
忽腦中電光一閃:木瑾!是了,只有木瑾才會這般憤恨,才會問自己是誰?
她抖了起來,老天這是開得什麽玩笑?如果真是木瑾,那該怎麽辦?
又想到前世就是木瑾害得自己如此下場,自己含恨離世時,木瑾正在昌盛候府做着她的世子夫人。她一縷芳魂離世,她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以後定是子孫滿堂的候府老太君吧?
是不是她,明日鄭路平上門就知道了。她忽平靜起來,一絲恨意也湧了上來,既如此,明日且試她一試。
第二日,木瑾早早地起來,知畫一早就被她譴到南跨院木秋那兒,去探聽消息去了。又派了知書尋了個小丫頭去二門上候着,看是否有一個姓鄭的人家上門求見夫人,如有,速速來回。
自己則在房子裏,強捺着性子看書,卻是一個字不曾看進去。兩耳一直豎着聽着外面的動靜。
知書蹑手蹑腳進來換了幾回茶,見那茶紋絲未動。偷眼瞧木瑾,見她楞楞地盯着書本,她眼尖地發現,那書卻是一頁未曾翻過。
一直到了快正午時分,小丫頭子才跑來回道,說有一個夫人模樣的上門,是不是姓鄭的不知,因門房還未曾詢問,夫人房裏的劉媽媽見了,就直接領了進去,現在正房呢。
木瑾聽着小丫頭子的話,嘴角譏諷:夫人?原來都這會子了,還擺譜?鄭家還有下人麽?只有一個老媽子罷!那還是因自小跟着王氏,不用出銀錢的罷?
知書看了一眼木瑾,揮手讓小丫頭下去,叫了一聲:“小姐?”
木瑾擡眼看了一眼知書:性格沉穩,做事周密,難怪能得原身看重,四個丫頭隐隐以她為首。人才也好,容長臉面,面皮白淨,鼻端有幾顆雀斑。眼睛細長,看人溫和。
她略一思索,試探:“知書,你們四個跟着我的時間也不短,想必我的脾氣你最清楚不過。你說,鄭家今日上門找母親有什麽事?我要做點什麽?”
知書驚愕擡頭,對上木瑾的眼睛,忙又低頭,心內驚疑:“小姐這是什麽意思?竟問她?小姐的脾氣向來捉摸不定,雖倚重她,但如今兒這樣的推心置腹式的交談卻不曾有過,都是直接吩咐了的。難道......”她心內一喜,這說明小姐是要帶她入昌盛候府麽?
她笑着擡頭:“小姐,”卻發現木瑾兩眼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知棋正帶着一個婆子匆匆進來,那個婆子她認得,是陶姨娘身邊的金嬷嬷。
金嬷嬷随着知棋進了院子,到了廊下,候在石階下,焦急向裏面張望。知棋進來,見木瑾與知書看着她,忙回道:“小姐,方才,四小姐忽然昏厥過去了,陶姨娘去回了太太,太太正在待客,管事一早去東郊莊子上了。陶姨娘急得不得了,叫金嬷嬷跟着奴婢過來請大小姐示下,趕緊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知書望了木瑾一眼,道:“杜鵑,喜鵲她們呢?既是四小姐病了,還不趕緊去請大夫,跑我們小姐這邊作甚?”
知棋趕緊說:“喜鵲姐姐已經去了,可對牌在劉媽媽那兒,她方才出去給夫人辦事去了。喜鵲姐姐想着小姐這邊有對牌,所以……”她不安地瞧了一眼木瑾,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木府內院對牌只有夫人那與小姐這兒有。照理說,四小姐病了,小姐的對牌可以用,但小姐一向與木秋她們并不親近,不耐煩拿這些瑣事煩她。可昨兒,小姐又特特去了南跨院......她這才大了膽子領了金嬷嬷過來。
木瑾聽着知棋說完,面帶微笑,心內卻是驚駭:是她。木瑾,一定是她。看來,她也回來了,而且清楚地知道今天鄭家上門所為何事。
006裝病
因為今日下午,姨娘就會與她悄悄地去外間屏風後偷探鄭路平。她記得,前世晌午過後,姨娘一臉驚喜地告訴她,木老爺為她說了一門好親,今兒男方上門來了,木老爺疼她,讓她偷偷去瞧一眼,看看可滿意。
她當時心內砰砰亂跳,帶了丫鬟紅杏和姨娘躲在屏風後,紅着臉從縫隙裏瞧過去:但見一白衣書生,面皮白皙,濃眉,鼻子高挺,正坐着與木老爺說話。似乎感覺到這邊有人看他,竟然朝着屏風微微一笑,木秋當即紅了臉,哪敢再多瞧,匆忙間竟從前頭跑了出去,那人站了起來,她愈發不敢回頭,一路低頭跑到了屋裏。
姨娘追問她,她心如鹿撞,哪有不肯的,姨娘忙跑去與木老爺說,生怕晚了就落不着了。因為木老爺可說了木夏可還沒有定親,既然木秋瞧中了,就給木夏另找人家。
姨娘回來與木秋說了,她很是歡喜。姨娘頓了頓又說,木老爺還說了,鄭家原是官宦人家,只是沒落了,家景差了點,不過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且鄭路平有秀才在身,過兩年努力一回,說不定就能中了舉人,如再争氣點,再往上也是可能的,到時,木秋的好日子可就來了。
好日子,是呵,是好日子呢!不知不覺,木秋,不,木瑾咬緊了牙,雙目微紅。
一旁的知棋吓了一跳,讷讷地看向知書,知書大着膽子,輕聲說:“快帶她走罷。”手指了指廊下的金嬷嬷,知棋忙點頭應是,退到外面,幾句與金嬷嬷說了。
金嬷嬷着急:“等劉媽媽回來,那得到什麽時候?小姐的病萬一耽擱了,可怎麽是好?”可知棋如此說,她也沒法子,只得滿心不願,一步一回頭地挨出門去。好不容易到了門口,想想木秋的狀況,終究不甘心,一狠心,又回轉來,撲通跪在階下,大聲說:“大小姐,四小姐委實病得重,怕等不得夫人那邊的對牌,求小姐幫幫忙,老奴給您磕頭了。”
知棋不妨她這一着,吓得急忙從石階上蹦下,去拉金嬷嬷,卻拉不動,正急得要哭。
木瑾從迷茫中回過神來,卻見金嬷嬷正跪在廊下磕頭,已經是磕紅了額頭。心中一跳,忙出聲阻止:“嬷嬷不可。知書快扶起來。”
知書得令,忙跑出屋去,與知棋一起拉起金嬷嬷,卻見她的額頭已然紅腫。木瑾也走出屋子,立在廊下看着金嬷嬷,眼神複雜:金嬷嬷前世疼自己入骨,随自己去了鄭家,後鄭家把陪嫁去的下人賣得賣,送的送,只留一個金嬷嬷。
金嬷嬷雖為下人,卻個性爽利,想說就說,鄭路平老娘幾番挑釁滋事,都金嬷嬷在前護着木秋。鄭路平好幾次咬牙想提腳賣了她,奈何木秋瞧着不對,一早把賣身契還了她,并托人消了奴籍。鄭路平奈何她不得,且金嬷嬷雖不服管教,卻肯做活,家裏又請不起下人,才留了下來。金嬷嬷可憐木秋,老家侄子幾次來接她,都不走。
看着這個身形高大,個性爽朗的老人,木秋心內一股酸楚湧上來,在她心中,金嬷嬷甚至比陶姨娘還親。如今,她為了木秋,肯這樣下跪求情,心內又是酸楚又是溫暖。她溫聲吩咐知書去安嬷嬷那兒取對牌,一邊叫知棋去擰了毛巾來給金嬷嬷擦拭,又叫敷上藥酒。
金嬷嬷唬了一跳,連道不敢,知棋因為剛才自覺沒辦好,如今木瑾吩咐了,哪肯再容金嬷嬷推辭?只揪着金嬷嬷不放,又叫進來一個小丫頭子,按着金嬷嬷在門口長凳上,擦了藥酒,本想用紗布紮了,想想不妥,才放了金嬷嬷。
這邊知書已經拿了對牌,金嬷嬷忙忙慌慌地向木瑾施了一禮,滿臉感激跟着知書往二門去了。
木瑾看着金嬷嬷離去的背影,咬一咬牙,對知書說:“收拾一下,我們去四妹妹那兒瞧瞧去。”
知書一楞,忙點頭,給木瑾披了一件石青色的刻絲披風,又拎了一匣子剛做的枇杷膏來,跟着去了。
兩人到了南跨院,老遠就見紅杏在門口翹首張望,見了木瑾兩人,忙屈身行禮。木瑾望着紅杏,見她雖與自己行禮,卻臉露焦急,不免心內感慨:紅杏原是葉氏給予自己的丫頭,做事忠心,穩重,只後來這樣一個丫頭,卻被鄭路平給送了人。
想到當初紅杏走時,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麽的失望,不由心內不自在,竟不敢與紅杏對視,往裏間望去:“四小姐怎樣?好好兒的怎會昏厥?”
裏間門簾一聲響,陶姨娘走了出來,眼眶潮濕,顯是剛哭過。見了木瑾,哽着聲道:“大小姐來了!秋兒她……”說着用帕子堵了嘴,嗚咽。
木瑾眼光一閃,往裏屋看去,裏面靜寂無聲,但隔着一道牆,木瑾卻覺得裏面的木秋肯定沒睡。她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隐隐覺得現在的木秋好似知道一切,甚至,比她還知道得多。
想到這裏,她後背發寒,如果真是前世的木瑾回來了,那她該怎麽辦?她才是真正的木瑾,重來一遍,她還有活路嗎?難道又要落得跟前世一樣的下場?
她掐緊了手指,不,一個激靈,她才是木瑾,就算她是木瑾又怎樣?還魂?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誰肯相信?只要她咬死了自己是木瑾,如今的木秋又奈她何?
現在關鍵是,木秋她想做什麽?看這情形,是想逃過今天的相看。可是,不相看又怎樣?她能逃得過嗎?
她忽然心中激起了鬥志,且看你怎麽化解今天的危機。她忽然不想進去了,況且對着自己前世的一張臉蛋,她總覺得不自在。
她努力調整面部表情,微笑着,坐在椅上好整以暇地擡眼打量四下,自己在這屋子裏面住了十六年,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深深映在腦海之中,倒是鄭家那三年,房子裏的擺設已經模糊了,也難怪,每隔一個月就有家具被搬出去典賣,她哪還記得房子裏原先是怎樣?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金嬷嬷領着老大夫進來了,木瑾忙避到一旁,擡眼一瞧,好似上次給自己看診的那個大夫.
老大夫進了裏屋,一搭脈:脈絡平穩有力,并無不妥,又見床上的人雙目緊閉,面色潮紅,身上蓋着厚厚的兩床被子,屋子裏窗戶緊閉。
正待出言提醒,卻見床上女孩睫毛微扇,顯是巳醒了來。一時心下了然,到嘴的話在舌尖打了一個轉:“小姐身體虛弱,需要卧床靜養方好。老夫這裏且開一個方子,調養幾天看看。”
屋外木瑾聽得這話,對知書說:“我們回吧!”
她還有重要事去葉氏那兒,得趕緊了!
007見面
木瑾三步并作兩步往正院趕,遠遠地瞧見正院門口有一行人正轉出院門,忙閃于一旁。後面悶頭緊追的知書不妨她突然停下,差點撞上,納悶地瞧了眼前方,也隐在木瑾身後。
剛想問一句,卻見木瑾繃看臉,雙目炯炯盯着前方一行人。她眯眼細看,原是劉媽媽正引着一個眼生的婦人款款而來。
她狐疑地看看小姐,卻見她面無表情,直愣愣瞪着一雙眼,手旁一片茶花的花瓣已被揉了個稀巴爛,殷紅的花汁洇濕了袖口。
她不敢出聲,小姐這兩日有些喜怒不定,她都有些摸不着了。
那些人一路行來,竟是往這裏走過來,她看了眼木瑾,躊躇着要不要迎出去時,木瑾忽出聲:“走罷!”
竟往旁邊拐過去了。她忙跟上,一急,忘了手裏原攀扯着一大叢花葉,手一放,發出好大一聲“嘩拉”聲來。那邊劉媽媽已出聲:“那邊誰?”
知書讪讪地望了一眼停下腳步的木瑾,無奈現身:“劉媽媽,是我!”
劉媽媽帶着那婦人近前,笑着說:“知書姑娘,這是哪裏來?”
知書偷瞟一眼隐于山石後的木瑾,笑着說:“剛去看了四小姐回來,劉媽媽這是?”看了一眼一直立于一側默不作聲的婦人。
劉媽媽笑着說:“奉夫人的話帶鄭夫人來園子裏轉一轉......四小姐可在房裏?”
知書奇怪:這話問得好沒頭腦。剛看了四小姐回來,不在房裏在哪?
剛張嘴,卻見劉媽媽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遲疑着改口:“我出來一回子了,現下也不知道,興許,出來也不定......”
劉媽媽一撫掌:“如此,倒不巧了。鄭夫人,我們是......”
那個婦人微微一笑,說:“無妨,既是四小姐不方便。我看這園子景致極好,瞧着竟與原先我們府上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木瑾立在山石後,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堪堪看到那婦人的側面。但見她一身半新的淺绛褙子,裏面是藍色的圓領緞面襖,背光看過去,手上一只雙扣金镯子閃着光。此時正矜持微笑着與劉媽媽說話。
木瑾冷哼:原來王氏也是有些底子的。卻在她嫁過去時,只套了一只素銀镯子,話裏話外地擠兌,她這個當婆婆的一點象樣的首飾都無,她這個當媳婦的倒穿金戴銀。她臉皮薄,當即褪了手上的镯子,收了起來,沒幾日,就叫鄭路平給順走……
她聽着王氏的一席自誇,那傲驕的樣子,冷哼了一聲,再不想多聽一個字,轉身悄悄走了。
心下卻焦急:“怎麽是鄭氏上門相看?不是鄭路平麽?”她隐隐感到不安,似有什麽正超脫她的預知,偏離了原有軌道.....
她心內焦急,徑直奔向葉氏房內。門口喜鵲見她風風火火進來,喚了一聲,她“嗯”了一聲,省過來,停住步子,緩了一口氣,方掀了簾子。一聲“娘”才喚出口,就卡在嘴裏,讷讷地,那聲“爹”,卻喚不岀來。
房內,木老爺正與葉氏正拉着手說話,樣子極盡親昵。此時被木瑾打斷,不悅地轉身,見是木瑾,神情無奈,咳了一聲:瑾兒。”
木瑾轉向葉氏,葉氏早抽出被木老爺握着的手,紅了臉,看着木瑾:“有什麽事麽?”
木瑾看着兩人,忽不想說了,忙道:“無事!”一轉身竟跑了!屋內,葉氏與木老爺面面相觑,葉氏嗔怪地橫了一眼木老爺。
木瑾一路回到碧芸居,猛灌了一氣茶,才坐在繡礅上發起呆來:木老爺這會子在葉氏房裏,鄭路平是必不會來了,那這鄭夫人上門......她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
這廂劉媽媽耐着性子帶着鄭夫人在園子裏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把她送走,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安雲堂。進了屋內,葉氏正歪在榻上看小丫頭剪花樣子。見到劉媽媽進來,眼光一閃,揮手,小丫頭低頭退了出去。劉媽媽看着小丫頭走遠,才挨到葉氏身旁,悄聲附耳說了幾句。
葉氏擡起眼皮,“哦“了一聲,”她沒堅持要去?“
劉媽媽笑着說:”約莫是想的,不過也是個要體面的人,奴婢既這樣說了,也不好堅持了。不過,在園子裏倒是逛了一圈,興致挺好,也不嫌累。”看着葉氏笑笑,:”一個勁地說我們園子好呢。還說與他們家早先的園子有得一拼。“
葉氏撩起眼皮看了劉媽媽一眼,嗤笑一聲:“她如此說的?“
劉媽媽信誓旦旦:“可不?說了一路,平嫂子她們都聽見了呢。平嫂子私下裏還跟我說,四姑娘可找了一個好人家呢。我沒多說。”
葉氏笑笑,不作聲。劉媽媽又說了一會子,話語一轉,說:“剛我們逛園子時,看見了知書,說是去看了四小姐回來。”
葉氏擡頭:“秋丫頭怎麽了?“
劉媽媽回道;“聽說是吃壞了肚子,先前來禀告過,因鄭家夫人在,喜鵲他們就沒進來禀告。得虧沒進來說,不然,四小姐病了,被她知道了,還不得又生出什麽來......上回就......“
她看了一眼夫人,心道,上回就是說讓四小姐替嫁過去,生生就害夫人損失了東大街的一間鋪子和一座田莊。這回,如果再被他們知道,四小姐病了,可不又得出什麽幺蛾子。
葉氏皺了皺眉,曼聲說;“還能整出什麽來?左不過損失些銀錢罷了。一想到我的瑾姐兒先前竟然與這等人家......她撫了一下胸口,有點喘不上來氣似的:”我這裏就賭得慌。真不知這個老太爺當初是怎麽一回事,竟會與這種人家結親。沒落的人家也見得多了,像這樣竟連骨氣都丢掉的人家,還真真是......“
她又撫了一下胸口,不再往下說。繼而又想到什麽,說;“你去謹姐兒那看看去,她在做什麽?今兒她着急忙慌地跑過來,也不說什麽,又跑走了。你去問問她身邊的知書知琴,可是有什麽事?”
劉媽媽忙笑着答應,自出門往碧雲居去了。
008木秋
南跨院,陶姨娘正端了一碗湯藥,用小勺子輕輕地攪動着。她本想用嘴吹一吹,更快些,不妨身後木秋兩只眼睛溜圓地瞪着她,她讪讪地笑着,繼續不緊不慢地攪動着勺子,心道:“木秋怎地病了一場,人也糊塗了?以前她一直這樣用嘴吹得呀,她不是都喝下去了?怎地現在就不行了呢?
真是姑娘大了,嫌棄她了不成?想着又有些心酸,鼻子不僅抽了一下,身後木秋不耐地:“姨娘,這是作甚?藥可好了?”
她忙答道;“就好,立馬就得。”一邊加快了動作。
木秋煩躁地看着陶姨娘的後背,知道她定是又垂淚去了。她聽着勺子攪動的聲音,心內抓狂;“這日子可怎麽過?還要多久?”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她好好兒的昌盛候夫人,候府老封君,正值六十大壽,三個兒子帶着媳婦正給她祝壽,怎麽喝了幾杯酒,就回到了木府?而且竟然是成了木秋,那個早死的庶妹。
她從來沒那麽盼望過天黑,盼望早上一睜眼就回到了昌盛侯府,她還是她的昌盛侯夫人,兒子孝順,媳婦懂事。
可一早睜眼還是在這個南跨院,每天對着垂淚的陶姨娘。
她撫額,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她這麽愛哭?也是,以前,以前她壓根不來這個南跨院。她是木府嫡女,高高在上,怎會與他們多打交道?
想到以後就要與這一院子裏的人厮混,她就難受。看着身上的寝衣,不夠滑,不夠貼身。她無比想念玉漱閣的衣裳,自嫁入侯府後,她的衣裳都是玉漱閣的師傅專門上門來裁制的。就是在娘家,也不曾穿過此等衣裳。她的衣裳大都是葉氏專門給她去蘭桂坊定制的。
可還沒容她緩過神來,馬上就被另一件事牽扯去了全部的精力。因為她忽然記起,再過二日就是鄭家上門提親的日子。她可記得清楚,前世木秋可是這個日子定了親事的。
她不由着急起來,鄭家是怎麽回事情,她可是門裏清。前世要不是木秋,說不得嫁過去就是自己了。那種人家,果如葉氏所說,就是個爛泥塘,誰沾上誰倒黴。要不是與她說親的人家是昌盛侯府,鄭家不敢鬧,她就是下一個木秋。
木秋前世死得那樣悲慘,聽說竟是被那個鄭路平給當賭資堵給了連雲。
也合該木秋沒福,那個連雲後來可是紅極一時……
唉,自己裝病,躲得了一時,接下來怎麽辦?總裝病也不是長久之計,眼下最要緊的是躲過鄭家這檔子事。
可具體的她也不甚清楚,當初都是母親與劉媽媽他們去辦的,她哪管這檔子事?想着頭痛了起來。真要命,當初她只不過順嘴一提。此事既已與她無關,她自有她的錦繡前程,一門心思都是昌盛候府。
對了,木瑾,她見到了,這個木瑾是誰?占了她的身子,她要怎麽辦?去找葉氏?不成!不成!如今她頂着一張木秋的臉跑去與葉氏說,她是木瑾,葉氏還不得拿大耳刮子抽她。
她咬了咬唇,只能徐徐圖之,再過三個月,她就要嫁入候府,不,是木瑾就要嫁入候府……這原本就是她的,對,只要嫁入候府,一切都能回歸正途。
陶姨娘擔心地瞧着她臉上的神色變來變去,心道:“這病生得,好好兒的一個孩子弄得神神叨叨地,回頭得叫金嬷嬷晚上給收收驚、叫叫魂才好。”
木秋要是知道陶姨娘的想法,恐怕現下就要蹦起來了,她可不就失魂了麽?
這廂木秋正幂思苦想着,綠柳悄聲推門進來,放下手中的衣服,打開一旁的櫃子,準備放進去。她看了一眼敞開的櫃門,裏邊是疊好的衣物,綠柳正要覆上去,她忽出聲:“把上頭那件黃色的襖子拿出來,對,就左手那件。”
陶姨娘忙接過來,抖開,置于她面前,心下欣喜:“姑娘這是要大好了,都開始挑衣裳了!”
木秋盯着面前的襖子,她隐約記得這種襖子一共做了五件,她,木春、木夏、木秋、木冬姐妹五人人手一件。因這料子還是木老太太拿出來的,那年木老太太六十大壽,親自拿出這匹緞子來,叫人裁了,一人一件,笑曰“五女拜壽”。
因她不屑與庶妹們穿一樣的衣裳,故只在壽宴當日穿了一會子應景,回去後就脫了,壓在箱子底,再不曾拿出來過。
此刻,她盯着這件有七成新的襖子,陷入了沉思:木春早已定親,年前就要發嫁,剩下木夏與木冬。木冬尚小,還未及笄,只有木夏合适。
她眼睛骨碌碌地轉着:木夏好說,性格外露,藏不住話。但木夏卻有一個厲害的姨娘。
洪姨娘原是葉氏身邊的大丫頭,葉氏本許了她出去嫁人,後來不知怎地竟被木老爺看中,葉氏知道後,開了臉給了木老爺。她初始不願,葉氏找了她談話後,才點的頭。這些她彼時聽安嬷嬷提起過。安嬷嬷可是帶着羨慕的語氣與她說了一大通。
也許因為這個緣故,葉氏倒對洪姨娘另眼相看,凡事都優待她一點。
就連庶女中木老爺也對木夏要縱容一點,前世的親事才會直接跳過了木夏,選了木秋。如今之計,得叫木夏自己選中鄭路平,不然,她只能嫁入鄭家。
今日這一遭算是過去了,她心下奇怪,鄭路平今日竟沒來麽?她可是聽葉氏說過,當時木秋自己相看過正鄭路平,點了頭的才......難道不是今日?她懊惱地甩頭,自己當初太不上心,導致這些細節都搞不清,現在真是要了命了。
想着,這麽躺着也不是辦法,得去木夏那兒看看去,別叫木夏先得了信,那可就......想着火燒火燎地,哪裏還躺得住,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陶姨娘忙上前一步,伸手來攙她,說:“慢着點,別起猛了,待會頭暈,秋兒,你......”
她不耐地打斷陶姨娘的唠叨,說:“叫紅杏進來!”綠柳忙跑着出去了,因急了點,差點帶翻了小凳子。
她搖頭,這一屋子也就紅杏還得用點。這個綠柳毛毛躁躁,還有個金嬷嬷,說話高聲大嗓地,真受不了!
想起她原先的四個大丫頭來,個頂個的得用,往往她一個眼色就知道幹什麽,特別是那個知書,後來做了她的管家娘子,堪稱內院一把手,哪用她操這些閑心?
正想着,紅杏進來,微笑上前,圓圓的臉上一個酒窩隐現:“小姐……”
009籌謀
木秋指着櫃子說:“給我找件裙子來,我要去木夏,二姐姐那兒。”
紅杏應是,附身挑了一條水綠撒花挑線裙子出來,比了比,給木秋換上,說:“這條裙子開春剛做的,原先那條舊了,不然配着更好。”
木秋“唔”了一聲,“這條也不錯。”
紅杏笑着說:“可不?三小姐見了不也做了一條一樣的,不過奴婢覺着,還是小姐穿着好看些。”
木秋抿唇一笑,這倒是,木秋天生一副美人胚子,只下巴稍尖,葉氏曾說過,女子下巴太過尖,薄命相。可不?木秋前世......她心中一淩,不,不會的。現如今她是木秋,她要改變這一切。
她理了理額發,看着鏡中的人兒,兩眼霧矇矇,懸膽鼻,紅菱小嘴。只唇有點子幹,她抿了一下,說:“拿口脂來。”
兩人到了北跨院,木夏正坐在秋千架上瘋玩,直叫:高點,再高點!”
她心內曬笑一聲,葉氏出身商家,并不拘着庶女們,姑娘們原另有院子住着。只從小都在姨娘跟前,現分開住了,還喜歡粘在一處。像陶姨娘,隔三岔五地往南跨院跑。
她笑吟吟地立在院門口,早有小丫頭看到她來,把她讓了進去。木夏也看到了她,從秋千上下來,跑過來拉着她的手說:“你今兒怎的過來了?可是好了?我本想着去看你,可姨娘說,怕叨擾了你休息,叫我過兩日再去。快進屋子去,這手怎麽這麽涼?”
木秋笑着抽出手來,說:“哪裏涼了?你剛出一身汗,可不就熱烘烘地?”
說着兩人往裏走,進了屋子,小丫頭泡上茶來,木秋抿了一口,就不再喝。這茶葉與她屋子裏差不離,都是上半年的茶,雖不錯,但與木瑾屋裏的沒法比。木瑾的親舅舅做着茶葉生意,自然她與葉氏房裏都是最好的茶葉。
再看木夏房裏擺設,大同小異,她無甚興趣地收回目光。
木夏睜着一雙圓圓的眼睛,打量着木秋,說:“妹妹這身襖子穿起來好看,我那件都沒穿呢。”又瞧了一眼木秋的裙子,心道自己也有一條這樣的裙子,只不知穿起來,誰更好看?
木秋瞧着木夏的神色,知她想些什麽,了然一笑說:“其實姐姐穿這件襖子最好看,皮膚顯白。”
木夏聽了一笑,這倒是,姐妹裏頭,她的皮膚偏暗黃,插了多少脂粉也沒用,她最忌諱人家說她黑了。現下的木秋倒不知道這一茬,順嘴一說,沒想到,還真說到她的心坎裏去了。
她臉上多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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