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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木秋那如花的笑容也沒平日裏那麽礙眼了。
姐妹裏頭,木瑾是沒法比,木秋她們幾個,私下裏她還是要比拼的。木秋生得好,是個出挑的,雖平日裏一起玩耍,然心裏還是嫉妒的。十五六歲的女孩,正是愛美的年紀,心裏藏不住事,自是不經意間就顯露了出來。
木秋看着她,又加了一把火:“三姐姐要是穿上這一身,提親的人可就踏破門檻了......”說着忙低頭掩嘴,一副失言的樣子。
木夏眼珠一轉,紅了臉:“什麽話你也敢混說!”心下卻歡喜,又疑惑:瞧小四這模樣,莫不是有人上門提親了?沒道理,姨娘都不曾說起。又瞥了一眼木秋,不自然地低頭喝茶:木秋只比自己小了四個月,雖說長幼有序,木瑾巳訂了親,翻過年就要嫁入昌盛候,她與木秋只比木瑾小了一歲,在木瑾出嫁前能訂下親事最好,這時有人來提親,也是正常的......
想着瞧一眼木秋,見她只微笑抿茶,再不肯多說,心下愈發确定,想着待會去姨娘那問一問。
心下有事,說話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木秋心下有數,适時提出告辭。木夏送她出了院門,一轉身去了洪姨娘處。
洪姨娘聽木夏說完,眼睛一轉,說:“她也就這麽順嘴一說,你莫多想。你把心放回肚子裏,有姨娘在這盯着呢。“又叫小丫頭拿了果子來,木夏聽她姨娘這麽說,也就安心吃起果子來,吃了兩口,問:“這是什麽果子?是李子麽?我竟沒有吃過。還有麽?我帶點回去.“
洪姨娘嗔了她一眼,拿個帕子把剩下的包了,吩咐小丫頭尋了個布袋子裝了,說:'統共就這麽一盤子,是老爺帶回來的。我尋思着你愛吃,都給你留着呢。再多就沒有了。”
木夏嘻嘻笑着起身,說:“知道姨娘疼我,走了,明兒我再過來。”洪姨娘因心中有事,也不留她。
自己回房發了一會子呆,在笸籮裏尋出兩雙鞋面來,一咬牙,往葉氏的安雲堂去了。
她剛雖安慰木夏,其實心裏也忐忑,木夏的婚事是她心頭的頭一件事,這眼看着木瑾已經定了親事,可木夏與木秋還沒有着落。木槿出嫁,木夏與木秋也該在年前定下來才是,不然,時間太倉促,繡嫁妝都要一、二年。就瞧木瑾,木槿的嫁妝早在一年前就張羅起來了,還來不及,葉氏還得到外面去采買。
她們可沒這個銀錢,她心下一直在嘀咕,沒個着落,與木老爺提過幾次,他卻說夫人自會張羅,叫他莫急。
今兒被木夏這麽一說,她的心又提了起來:莫不是陶氏那邊得了信兒,說與木秋知道,卻瞞着她?不行,她得找夫人探探。
到了安雲堂,卻被告知葉氏剛出去,說是去城南看大小姐的櫃子花樣去了。她越發地撓心。這話是劉媽媽說與她聽的。
劉媽媽與她當年都是夫人帶過來的家生子,她做了姨娘後,葉氏才提了劉媽媽上來,後做了管家娘子。與她有幾分交情。
她瞧着四下無人,扯了劉媽媽到一旁廊下,順手塞過一雙鞋面去,悄聲說:“我向你打聽件事情,你看着方便就與我說。”
劉媽媽低頭看着懷裏的這雙鞋面,上好的綢緞料子,明顯是做給夫人的。她一笑,也不說破。只笑看着洪姨娘,看她要說出什麽話來。
洪姨娘嗫嚅了一下,終張口:“近日可有人來提親?”
010籌謀(二)
劉媽媽一愣“啊?”繼而明白過來,想着葉氏所說的話,為難:這可如何是好?不說吧,洪姨娘要怪她;說吧,能說麽?怎麽說?這要讓夫人知道了,可就......
洪姨娘見她吭吭哧哧地,心下愈發肯定,裏頭定有貓膩,一狠心,摞了手上一個細絞絲金镯子塞了過去,發急:“你倒是與我透一點,是個什麽樣的人家?”
劉媽媽握着涼津津的镯子,竟覺得燙手,看了眼四下,壓低聲說:“你可別說是我說的,不然,夫人那.....”
洪姨娘忙不疊地點頭:“曉得,我的嘴你還不知道?快說罷!”
劉媽媽思忖了一下,小心斟酙着字句:“那家是......如今沒落了,上門求娶,老太爺定下的。”末了又強調一句:終歸是家境不好。”
洪姨娘聽了沉吟不語,須臾擡頭:“可有功名?”
劉媽媽不妨有此一問,不自覺點頭:“有。去歲中的秀才。”
洪姨娘眼裏亮了一下,又問:“家裏可有小妾通房?”
見劉媽媽直愣愣盯着她,又問了一遍:“快說罷?”
見劉媽媽搖頭,眼中已露欣喜,劉媽媽見了,暗道要糟,忙道:素雲......”
洪姨娘卻已扭身走了,哪裏還聽得見?
劉媽媽唉了一聲,拍了一下大腿,卻被硌了一下,低頭,原是手中的镯子,想着還回去,又看了一眼那精巧的花樣,很是好看,又有點舍不得。心道小閨女巳訂了人家,正缺這樣一個赤金镯子。小閨女前兒還跟自己說邱管事家的老閨女出嫁時套了一只金镯子,樣式是今年最時新的,羨慕之意不言而喻。
她聽了沒說什麽,二年前她大兒子成親,半年前小兒子又成親了。一下子把她這麽多年的老本全賠了進去。現又要緊着給閨女準備嫁妝,手頭是沒多餘的錢置辦這些。
她看了看黃澄澄的镯子,咬咬牙,用帕子包了,攏在懷裏,心道:她是實話實說,沒有一句不實的。再說,她都已提醒過了,是洪姨娘自己不聽,她定以為是夫人故意瞞着,想必是去找木老爺去了。
想着心又一松:如果連木老爺也沒攔住她,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如此一想,倒真的放下來,心情舒暢地捋捋頭發,往屋子裏去了,夫人快回來了,她得吩咐小丫頭先備好熱水、點心什麽的。
洪姨娘一路急走,心內已是急得不得了:還真有此事。要不是木秋說漏嘴,自己還被蒙在鼓裏。
窮點怕什麽?關鍵是男方有出息。再說了,不是沒落嗎,都說痩死的駱駝比馬大,又是老太爺定下的,還能差到哪去?最要緊的是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這才是最重要的。她自己這樣也就罷了,萬不能叫夏兒也......
她打定主意,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臨進屋時,向對面望了一眼,卻見棉木簾子低垂,看不清裏面的情景,側耳聽了一聽,并無動靜,心道定是去了南跨院了。
又道:怪道見天地往那邊跑,原是有了奔頭,和木秋商議去了。看不出呀!這陶秀蘭,看着嬌嬌弱弱的,不争不搶,原是在這等着呢?
呆了一會,擡腳進屋,思忖着木老爺這會子快回了,掐指一算,今兒是初八,該輪着陶姨娘,心下焦急,再見不着老爺,黃花菜都涼了。她想了又想,一拍腿,打定主意,進了小廚房。
木老爺今兒有同僚請吃酒,至月上中天方回。醉醺醺得至二門,小厮扶了他進去,正待送往書房歇了,卻有一人斜刺裏沖出來,接過手去。小厮定睛一瞧,原是洪姨娘與一個小丫頭子,逐放了手,遞過木老爺的帽子,自去了。
洪姨娘與小丫頭架着木老爺往自己屋子裏走,一邊慶幸:虧得自己一直在這候着,下晌端了點心去書房,留守小厮告知今兒王老爺請客,不回來吃晚飯了,說是巳經告知夫人那邊。
她想着他既吃了酒,大半會去書房歇了,這才一直在這候着,果不然……
進了院子,對邊早黑了燈,陶姨娘都已經睡了?她輕手輕腳地把木老爺攙到裏屋,關了門,遣了小丫頭出去,自己端過一旁早備好的醒酒湯,給木老爺灌了下去。又擰了一把濕毛巾,覆到木老爺臉上。冰冷的毛巾放到木老爺滾燙的臉上,“咝”了一聲,睜開了眼。看到一臉甜笑的洪姨娘,笑了,:“素雲?”
清晨,陶姨娘正梳洗,貴兒進來,一臉不忿地,對着窗戶紙呸了一口:“真不要臉!”
陶姨娘停下手上的木梳,奇怪地:“怎的了?這是?寶花又惹你了?”
貴兒一臉不屑:“再敢惹我,我下次定啐到她臉上去。叫她還有臉說姨娘您.......”
忽意識到失言,忙掩口:姨娘。”
見陶姨娘轉臉繼續往發上簪着花,不理她,急得直接轉到陶姨娘面前:“昨兒個老爺,竟然歇在她屋裏,聽說是上前院門口劫來的。真做得出,怎不幹脆上我們這屋裏來拉,豈不更省事?看她平時人摸狗樣的,還總擠兌姨娘您,我看還不如呢?那青樓裏的姑娘也不會這樣吧?對吧,姨娘?”
她是憤憤不平,同是姨娘,卻偏她還要分出三六九等來。平時她屋裏那個寶花有事沒事,話裏話外總擠兌陶姨娘。那個洪姨娘,依她看,裝出一副清高樣子給誰看?真清高,當時就該向夫人表明自己志向,怎就三言兩語地點了頭?真是,當了****立牌坊,她憤憤地想着:娘說得沒錯,就有這樣的人,大約說得就是洪姨娘罷?
陶姨娘插花的手一頓,這樣麽?怪道昨日木老爺沒過來,可是,不是說去吃酒了麽?這洪素雲又是為哪般,平日裏拈風吃醋也就罷了,可這半路截人的事到還真的不曾有過,畢竟,這兒女都要談婚論嫁了,還整這檔子事。
忽然腦中一亮:親事。對了,只有木夏的親事才會值得她這樣做。這樣一想,屁股像被燙了似地,哪坐得住。木秋只比木夏小四個月,真要有什麽好的,也不能幹坐着着等不是?
想着夫人那是別指望有什麽口風漏出來,還得從木老爺着手,又想着很有可能被洪姨娘搶到了前頭,鼻子一酸,竟紅了眼眶。
011銀子的好處
且不說陶姨娘如何盤算,這廂木老爺早起,神清氣爽地離開洪姨娘處,一路伸着懶腰,哼着小曲兒,本待往葉氏的安雲堂去,走了兩步,想着這會子去了太早,葉氏一準沒起。
兩條腿打了一個轉,拐往前院去了。早有小厮泡好了茶,殷請地端到他面前,他掀開白瓷杯蓋,翹着小指,輕吹了吹,才優雅地輕啜了一口。
小厮一邊用雞毛撣子掃着書架子上莫須有的灰,一邊偷眼瞧着木老爺,心道瞧老爺這臉紅撲撲的,昨晚上可是舒服了。那洪姨娘身上的香粉味可是頂風能飄十裏,害得他一個晚上都沒睡着。
木老爺在書房坐了一會子,想着待會還要去王大人府上,昨兒他剛納了一房貴妾,今兒幾人說好要去給他熱鬧熱鬧。又記着昨晚上素雲與他說的話來,看看時辰還早,耐着性子在院子裏轉了兩圈,方背着手去了安雲居。
此刻安雲居裏卻安靜得很,幾個小丫頭子遠遠地在院牆下澆着花。廊下靠窗一張小杌子上坐着喜鵑,正不錯眼盯着她們幹活。
木老爺笑咪咪地,緩步跨上石階溫聲問:“夫人呢?”
喜鵲忙站起來,回說:“在裏頭呢,還沒起。夫人昨兒晚上沒睡好。姑娘的那個拔步床現下才做了一半不到,夫人這兩天着急上火地。”
木老爺聞言一笑,他才四十不到,皮膚白皙,很是儒雅。這一笑,顯出了那少年人不曾有的沉穩來。喜鵑一眼瞧見,不由心口微跳,忙一掀簾子往裏頭去。惶急間卻撞到一個人身上,一擡頭,是杜鵑。杜鵑奇怪地斜了她一眼:“夫人醒了,外面是老爺來了麽?”
喜鵑正待點頭,裏間葉氏已出聲:“外面是誰?”木老爺在外聞聽,早一步跨了進來,笑着說;“可醒了麽?”
喜鵲與杜鵑急忙退了出去,并帶上了外間的門。
房內,木老爺看着坐在梳妝臺邊的葉氏。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她臉頰微紅,嘴唇紅潤,一頭烏鴉鴉的秀發散在腦後。
葉氏只比自己小一歲,卻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想着她平時吃的哪些滋補品,樣樣都是稀奇物品,連帶着自己都受用了不少。
木老爺滿意打量着葉氏,他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娶了她。
他撇撇嘴,商家女怎麽了?重要的是有銀子花。
要他說,葉氏比那些窮得就剩下名聲的官家女子簡直好太多了。人漂亮,嫁進來帶來大筆的嫁妝不說,轉年就給他生了一對如花兒女。更妙的是,他想納個小妾姨娘的,一點都不含糊,立馬就給他擡進來。
就像陶姨娘,一聽有了孩子,張嘴一句,擡進來吧!隔天,就給了他3000兩銀子,讓他風風光光地把人從倚翠樓披紅挂綠地擡了回來。讓那些本想等着瞧他笑話的人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且葉氏為人大方,四個庶出女兒,雖比不得嫡女木瑾,但吃的、穿的、用的、一樣不少,并不曾苛待了。
那些同僚誰不羨慕他?口裏不說,可個個看他的眼神,他離着八百裏也能瞅出火星子來,恨不能燒着了他。
是以,他家裏的事情都扔給葉氏,他只管上衙門點卯,閑時外出喝喝酒,日子過得是惬意之極。今番要不是為了木夏的事情,他才懶得操這個心。
葉氏從鏡子裏瞄了一眼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木老爺,抿唇一笑:“老爺今日來得正好,今日望鄉那邊的莊子管事要過來交賬,我待會要去城南樂萬金給瑾兒去選花樣子,你收結一下銀子,對一下賬目,可好?”
木老爺一笑,上前撫着她圓潤的肩說;“賬目可有底?我給你對了,銀子你放心我收麽,就不怕回頭我給花了?”
葉氏笑着站起來:“你花了,就花了。左不過幾個銀子。再說,要花也不是花我的,花的是木嘉的銀子,你可別忘了,那可是你木家的兒子。”
木老爺聽得臉上樂開花,木嘉是他的長子亦是嫡子,去年成的親,娶得是光碌大夫的嫡次女。要說這個木嘉,也真争氣,聰敏好學,年紀輕輕就任國子監學正,嗯,這點肖他。
他撇嘴一笑,要不是他木家有銀子,那素來以清貴出名的劉大人,會把嫡女下嫁他這五品同知的兒子?
眼下,還有更讓人做夢都能笑醒的事情,他的嫡女木瑾,竟然攀上了這樣一門貴親,那可是昌盛侯府。是他們這等人家想都不曾想的事情。
不過,這也得感謝他的這位好夫人,他眼神熱切地望着葉氏。那昌盛侯府的侯夫人,原是小時與葉家有一段淵源,具體是什麽他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這門親事是侯夫人主動提出的。今年開春,兩家訂了親事。
木府與昌盛候府定親的消息傳出,這回,他走在路上,感受到周圍的人看他的目光,簡直是羨慕嫉妒恨了。就連他的上司,那個一慣走路鼻子朝天,眼裏看不到人的龔大人,現在看見他,竟會主動向他打招呼。
他那個美呀!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嬌妻美妾,子女争氣,足矣!
葉氏對鏡簪上一朵珠花,簪了兩次,不滿意,本想着叫杜鵑進來,木老爺卻伸過一只手來,端詳了一會,給她插上,笑着說了句:這樣挺好!我瞧着素雲就這樣......見葉氏瞟了他一眼,忙讪讪地住了口。
葉氏卻不以為意,只不動聲色地拔了簪子,重新從另一邊插了進去,對鏡看了看,方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祆,伸出手去拿挂在紫檀屏風上頭的大毛披風。
木老爺望着欲待出門的葉氏,記起昨晚素雲的話,咳了一聲,開口:“鄭家那門親事你打算讓誰去?”
012親事1
葉氏一頓,轉頭說:“老爺怎的想起這個來了?鄭家昨兒才上的門,本要找老爺商量來着,可老爺不在。既然老爺問起,那依你看,讓誰去結這門親才好?”
木老爺張嘴就說:“讓夏兒去吧。她是老二,按理,長幼順序下來,也該是她。”
葉氏一楞,她以為會是木秋,沒想到卻是木夏。
略一思忖,知是洪姨娘在木老爺跟前說了。心下一嘆,這個素雲,處處掐尖要強,以為這是件好事,這麽上趕着。
她有心想緩一緩,可一擡頭,看着木老爺這一幅巴巴的樣子,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心道,罷了,罷了,鄭家的事情,木老爺也未必知道詳細情況,自己可是專門去打聽得仔細明白,就差把他祖宗八代查了個底朝天。
她有心想與木老爺剖開講一講,又猶豫:好賴,那可都是他的女兒,嫁了誰,将來要不好,都是她的錯。既然他這個親爹自己開的口,選的人,那将來是好是壞,至少大面上可賴不着她這個嫡母了吧?”想着,心底一松,徹底抛開了這件事,柔聲說:“既如此,那我可與鄭家通氣兒了?反正這事兒也摞在這兒一段時間了,我看等過兩天,我這邊這檔子事稍緩一下,就讓鄭家上門來?”
木老爺不妨葉氏如此爽快,倒有點遲疑起來,一時未搭腔。
葉氏見此,知他顧慮,伸手去拿搭在架子上的披風,說:“就這樣定了。鄭家底子薄,到時多備點嫁妝陪送過去就是。我們家的閨女,怎麽能委屈了?老爺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木老爺聽得心頭熨貼,哪有什麽意見,只顧上前摟着葉氏,照腮邊就親了一口。葉氏笑着躲閃,木老爺興起,摟着哪肯放?一時,兩人在房裏攪在一處,外間候着的杜鵑與喜鵑聽得動靜,早紅了臉,避到外間,遠遠地在廊下候着。
好一會,葉氏才紅着臉,掀了簾子,喚杜鵑進去幫她梳理剛弄亂了的發髻。她今兒還有事,被木老爺這一攪,又耽誤了不少功夫。
她眯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撫了撫臉,觸手溫膩,心道,嫂子給的那盒子脂膏還真不錯,用了這皮膚越發水靈了,得給瑾姐兒那兒送一盒去。
木瑾此刻正坐在窗下看琴譜,思忖着這琴得抓緊練習起來。
木瑾學琴之後,葉氏也曾請了師傅上門教習她們姐妹。前前後後也跟着師傅學了一年多,後來師傅也不知何故,不來了。不像木瑾,專門學了将近四五年,又肯下功夫,不得不說,這琴上的造詣,是她無法比拟的。
她前幾天試着撥了會琴弦,驚喜地發現,這具身體竟然對琴有天然的融合感,手一按上去,竟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自然地就彈奏了起來。又見架子上有許多的琴書,就想着找出來練一練。
安嬤嬷在門外廊下悄聲吩咐小丫頭子把窗紗給換了。兩人搗騰了一陣,很快換好,下去了。
木瑾放下手中的書,望着新換上的緋色窗紗,心內一陣恍惚:這是特制的冰紗料子,能透光,但造價昂貴,說是一兩銀子一兩紗也不為過。那些貴婦喜歡拿來做成圓領罩衣,罩在外面,能隐約透出裏面的花樣來。前世,她的嫁妝裏面也有半匹,她寶貝得不得了。後來......被鄭路平拿去孝敬他的老娘了,她老娘又轉手給了鄭路平的妺子......
沒想到木瑾這兒竟拿來糊窗紗。她心內感嘆,木瑾到底有多少好東西?怪道前世木瑾看着她們姐妹,那眼裏的倨傲,是掩都掩不住。
她正感嘆,門外傳來說話聲,聽不真切,好像是安雲居的喜鵲。
一會知琴進來,手裏拿了個小瓷盒子放在梳妝臺上,說是葉氏送來的,見小姐無甚興趣,就收到了抽屜裏。然後轉身在一旁銅盆裏淨了手,到裏間抱出一大捆被面來,快手快腳地攤在矮榻上。又附身拉過一旁的針線笸籮來,盤腿坐在榻上繡了起來!
大紅色的被面撒滿了大半個榻,上面用銀線繡着百年好合的圖樣,巳經完成大半。四周一圈大朵大朵怒放的牡丹花,很是精致。木瑾的眼神迷離了起來,這是她的喜被。知琴飛針走線,動作娴熟,一會就完成了一片花瓣。
木瑾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于針線上卻笨拙得很。前世自己也是不善針線,但身邊有個紅杏。後來紅杏被送走了,自己就學着做,倒也練得順手,鄭路平的衣褲鞋襪都是自己親手做的......
也不知怎的,如今這雙手拿起針線來,就如安嬷嬷說的,“像拿個棒槌似的”,僵硬得很,一點不聽使喚。試了兩次,無奈放下。她心下疑惑:莫不是會了琴,就不會針線了?不能吧?心下哀嚎:這針線活兒可比這琴藝實用多了。哪個人家願意要個不會做針線的媳婦?又一想,這世自己嫁得是候府,不缺針線上的人,心內又籲了一口氣。
看了看埋頭苦幹的知琴,心道,不知道知書她們幾個手上的活怎麽樣?
知琴繡了一會子,揉了揉眼,擡頭說:“小姐,夫人說這被面上的花樣要再加上兩種顏色,小姐瞧瞧用什麽線才好?“
木瑾湊過去,斷詳了一會子,看不出什麽,笑着說:”你瞧着用什麽色好,用上去就是了。左右都是使得的。”知琴不妨她這麽好說話,狐疑地望了一眼,想了想,還是從笸籮裏挑出三四種色的線來,一字攤開,仰着頭說:“奴婢覺得這幾種都不錯,小姐看呢?”她眼巴巴地看着木瑾。
木瑾說是讓她做主,她可不能當真。記得之前有一個枕面,她也是問了木瑾,她也說随她,結果繡好了,她又翻臉了,說太難看,叫拆了重繡。功夫白費倒是小,可憐那上好的綢緞枕面,只能廢了。
這會可是喜被,要是也廢了,估計夫人也要廢了她。這會子,她打定主意,定要木瑾自己開口,到時也好在夫人那裏有個說辭不是?
木瑾無奈,只得随意指了兩種出來,說:“就這兩種了。“她是無所謂,這兩天,天天被葉氏拎着看嫁妝,已經看花了眼,真沒什麽感覺了。
013親事2
木老爺心滿意足地出了安雲居,準備去赴宴,想想,喚了個丫頭過來,叫她去洪姨娘處帶一句話,省得她惦記。
洪姨娘得了那個小丫頭的話,心下欣喜,大方地抓了一大把銅子給她,喜得那丫頭眉開眼笑,心道:“老爺說得沒錯,真有賞錢呢。”
洪姨娘進了裏屋,激動地在房裏轉了兩圈,灌了一杯茶,還是出了門。邁門檻的時候,心情甚好地擡頭看了一眼對面,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木夏早起了,正在繡一個香囊,低着頭,不曾注意到有人。丫頭紅燈望得洪姨娘來,正待出聲提醒,被洪姨娘“噓”的一聲,阻止了。悄聲退了出去泡茶了。
洪姨娘悄悄坐下,打量木夏,心內感慨:木夏長大了。長得像木老爺,只是這皮膚不随木老爺,也不随她,倒随了木老爺子。聽說木老爺子皮膚黑得發亮,木老太太卻一身雪白的皮子,木老爺就随了她娘,木秋幾個子女也都白。怎麽就單單木夏一個......可也就因為這個,倒得了木老爺的幾分喜歡。
如今好了,木夏得了一門好親事,雖說男方家裏窮了點,但洪姨娘不在乎。聽說那家先前也是官宦人家,俗話說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窮還能窮到哪兒去?何況,木夏出嫁,公中自會陪送一份子嫁妝。木春的嫁妝已經都擡到她房裏去了,她去看過,二十四擡嫁妝,滿滿當當的,該有的都有了。
葉氏這人,她清楚,要說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大方。這麽多年,她們幾個姨娘和幾個庶出子女,吃用上她并不曾短了什麽。
別家的姨娘都住在當家夫人的後罩房,什麽都在正房夫人眼皮子底下,過得戰戰兢兢,她們幾人卻是離得主院遠遠的。
雖她知道,這是葉氏不耐煩見她們這些姨娘,故遣得遠遠的。可她才不在乎,這樣更好,自由自在,想見老爺、孩子都方便不是?
木夏繡了一會子,才發現洪姨娘一聲不吭地坐在身邊,撒嬌:“姨娘,怎的不出聲,吓一跳呢。快幫我看看,這處葉子老繡不好。”說着歪了歪脖子。
洪姨娘寵溺地伸出手來幫木夏捏了捏脖子,俯身掃了一眼繡繃子,說:“快歇歇罷,這些針線活兒交給紅燈她們幾個去做就是,你少做點,太傷眼睛。再說你可是要做當家夫人的,以後這些瑣事自己少上手。”洪姨娘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話中帶着那麽一股子喜意。
木夏驚愕地舉着手中的針,看着她的姨娘,洪姨娘挑着眉梢點了點頭。木夏一下子站了起來,伸出手就要去抱洪姨娘。洪姨娘忙叫着:“針,針。”木夏卻不管,緊緊地抱住了她,揚起臉來嚷着:“真的嗎?真的嗎?”又羞澀低下頭,聲音轉低;“姨娘,那家......'
洪姨娘了然,擁着木夏在床邊坐下,看看門外,壓低聲對木夏如此這般說了一通。末了生怕木夏有想法,拉過木夏的手說:“夏兒,你聽姨娘的。鄭家是沒落了,家境差點,但這些不重要,懂麽?要緊的是姑爺那個人,只要他有本事,就不怕過不上好日子。且他家人口簡單,只一個老娘與一個妹子。你想,到時,他那妹子一嫁,那鄭家你就是說一不二的當家奶奶......”洪姨娘兩眼晶亮,越說越覺得是這麽回事,拉着木夏的手,恨不能現下就讓木夏嫁了去。
木夏聽着她姨娘一通推心置腹的話語,心下也轉了開來:“姨娘說得沒錯。當家奶奶,似她們這樣的庶女,這可是最好不過的歸宿。但凡講究點的人家,除非是填房、續弦才會考慮庶女。
她的心也充滿了喜悅,随着她姨娘的話,滿心憧憬着以後的當家奶奶生活。
洪姨娘起身回去,想想不放心,一腳跨出門檻,又回頭囑咐:”記住了,可不能漏出一星半點去。”說着向南邊挪挪嘴。木夏楞楞地點頭,連道:“記住了。”
她心想,姨娘說得對,可不能讓木秋曉得了。是的,确定不能讓木秋知曉,要不然,憑她那長相,兩人站在一處,哪有她的事兒?
“嗯,不能讓木秋知曉,不能讓木秋知曉。”她在心裏念了數遍。這才揚聲叫了紅燈進來,把手裏的繡繃子遞過去道:還有幾針,你替我收了罷。”
紅燈老實接過去,坐在窗下繡了起來。木夏滿意地看着她,心想:“姨娘說得對,像這種活,早該交給紅燈去做才是,她就該好好兒地保養保養,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地。”想着口有點幹,去倒茶水,手一頓,記起姨娘的話。剛想叫香喜,才記起香喜一早叫自己打發去買東西了。又看了看埋頭飛針走線的紅燈,院子裏二個小丫頭子正撩着衣襟澆花,一手的泥土污子,無奈還是自己提壺倒了一杯喝了。
心道還是使喚的人太少,才兩個大丫頭,外加兩個小丫頭子。又想起嫡姐木瑾,可是有四個大丫頭,外加四個小丫頭子。嫡庶有別,這上頭明顯區別出來了。
不過,她又笑起來,她馬上也要有四個大丫頭了。當家夫人,怎麽也得四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不是?恩,這碴定要記着,到時得叫葉氏采買。
木夏又想到嫁妝,忽然很想去看木春那兒看看。看都準備了些什麽?她在心裏盤算着:得要列張清單子,可別漏了什麽。木瑾的嫁妝她不敢攀比,那合着木春的來總沒錯吧?
紅燈間或一擡眼,見她家小姐正靠在長幾上,兀自一個人低了頭,吃吃地笑,納悶地:“小姐這是怎的了?撿着金元寶了?
她很快收完最後兩針,滿意地看了看,遞給木夏;“小姐,好了。”木夏接過瞟了一眼,又遞回去:“哪裏好了?這上頭的枝葉不是還沒繡嗎?”紅燈一楞,不是說把這片葉子完成嗎,怎的?她擡頭瞅了又自顧沉思的小姐一眼,拿了回來,坐下繼續繡着。
“小姐。”門外一聲響動,香喜回來了,手裏捧着一把花生瓜子
014親事3一錠銀子
“嘩”地一聲,香喜手一松,花生瓜子全傾在了櫃子上,有幾顆花生骨碌碌地滾到木夏腳邊。香喜忙蹲下身子去撿,心疼地放在嘴邊吹了吹,又放回去。
木夏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怎麽以前沒發現,這是我的大丫頭?真是寒酸,
紅燈擡頭看了櫃子上的花生一眼,笑着說:“這是哪裏來的花生瓜子?不會是買的吧?”
香喜喜滋滋地剝了一顆花生塞進嘴裏,又剝了一顆雙手遞給木夏,木夏搖頭,她随手塞到自己嘴裏。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門口守門的老王頭給我的。他那裏一大笸籮呢,叫我随便抓。我都嫌自己手太小,你沒見廚房裏的鄭嫂子,那兩只手,一伸出來,就是一只笸籮,那大笸籮裏立時就塌下去一個洞來。”紅燈想着鄭嫂子那堪比男人的塊頭,兩只手骨節寬大,與香喜比起來,是......不由微笑起來,木夏也禁不住笑了兩聲。
紅燈示意香喜給她剝了一顆,手下針線不停,說:“老王頭娶媳婦啦?這麽大方。”
香喜撇一撇嘴,說:“哪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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