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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快。
門外喜鵲悄聲進來,葉氏看了低頭核算的木瑾一眼,走到外間。
喜鵲壓低聲音如此這般說了一通,葉氏揚着眉,眼裏露出喜意來,輕聲吩咐了一通,喜鵲忙點頭跑下去了。
葉氏想了一下,又到門外喚了劉媽媽,囑咐他到前院找邱管事去衙門找老爺回來。
這才腳步輕快地走到木瑾身邊,木瑾正撥完最後一個珠子,籲了一口氣,終于對上了。
葉氏笑盈盈地:“可對好了?”說着伸手拉起她來,欣喜地上下打量了她一會,才揚着聲:“世子來了!”
木瑾一愣,世子,蕭亦雲,他不是在京城麽?與這青州雖說不遠,但也有百十裏,他怎的來了?
葉氏已吩咐杜鵑打了水進來,親自給木瑾淨了面,又拉她在妝臺坐下,打開妝盒看了看,給她面上上了點子胭脂。本想再上點口脂,看着木瑾那紅潤的嘴唇,想想又收回了手。又打開首飾盒,挑了半天,方找出一只點翠發簪插在左邊發髻上。
這才滿意地起身,說:“待會世子過來,可記得溫柔一點,知道麽?叫知書去把你的琴拿過來,聽聞世子吹得一管好蕭,可叫他給你指點一二......”
木瑾任葉氏擺弄,心內也是幾分欣喜:世子蕭亦雲,溫文爾雅,待人接物斯文有禮,是女子心目中理想的良人。想到這世竟能得此夫婿,不由心中唏噓。
葉氏瞧着她的神情,眼裏閃着笑意,拉着木瑾的手,待再說兩句,卻見一喜鵲一步跨進來說:“來了!”
木瑾忙回身坐好,葉氏已是迎了出去。只聽得一句溫文的聲音:“小侄給伯母請安,伯母一向安好?”
葉氏滿臉歡喜地看着長身玉立的世子,一身織錦棉袍,外面罩着一件銀狐皮披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立在階下。
蕭亦雲氣質溫和,人又長得好,站在那兒,只微笑不說話。又是這樣的出身。看得旁邊一衆丫頭仆婦都低下了頭,有幾個小丫頭不知覺紅了臉。
看着集貴氣與俊俏一身的未來女婿,葉氏是心花怒放。
木瑾只聞得外間一陣腳步聲進來,忙低了頭。
蕭亦雲進來,一眼看到立在窗邊的木瑾,溫文一笑,說:“瑾姐兒,好久不見了。”說着,雙目亮晶晶地瞧着木瑾:“我給你帶了平州的特産,已經着人送去碧芸居了。”木瑾忙站起來道謝。
葉氏把蕭亦雲讓到窗邊坐下,兩人相談甚歡。
木瑾在一旁靜靜坐着,只默默地看他們兩人說話,始終微笑着。蕭亦雲不時回頭看一眼木瑾,眼睛裏帶着笑意,木瑾臉一紅,忙低下頭去,耳朵卻是豎着。
葉氏見狀,借故去外間拿東西,掀了簾子出去。木瑾看着晃動的簾子大窘,只尴尬地站在那裏,眼睛不知往哪裏看。
蕭亦雲近前一步,他身材修長,站在木瑾面前,木瑾只到他的下巴,因為靠得近,木瑾不敢擡頭,卻不覺慢慢地紅了臉。蕭亦雲溫和一笑,退開一步說:好像比舊年長高了不少呢。”
木瑾飛快擡頭看了一眼,見他正含笑望着自己,忙又低下頭去,心裏卻是充滿了欣喜。嘴裏讷讷地,卻是不知說點什麽好。
須臾,蕭亦雲一身輕笑,走回窗邊坐下。
外間葉氏豎着耳朵傾聽裏面的動靜。半響,聽不得一句聲響,好奇探出頭去,卻見蕭亦雲端坐喝茶,木瑾只管低了頭,絞着個帕子。
她心下不免焦急,心道:“瑾姐兒,你倒是說句話呀。”
葉氏無奈只得咳了一聲,再度進去,裏面的兩人見了葉氏,俱都一松,又說了幾句,蕭亦雲提出告辭。
葉氏忙推木瑾送蕭亦雲到二門外。
兩人都了垂花門外,迎面看見木老爺正大步走來,見了世子,老遠就抱拳,蕭亦雲忙迎了上去,兩人一路說笑着去了前院。
木老爺一接到邱管事的信,就急着往回趕。世子途徑青州,特意過來,說明昌盛候府眼裏有木府,世子心裏有他這個老泰山。
就算再忙再急,他也得趕回來。他一眼看到送到二門外的木瑾,心裏很是得意又皆驕傲:這是他木家的女兒,與世子站在一起怎麽那麽般配呢?簡直是天生的一對嘛!
卻說一刻鐘前:木秋睜圓了一雙眼睛,聲音都變了調:“你說,世子來了?什麽時候?”綠柳吃了一吓,喃喃地後退了一步:“是,是的。有一會子了,現正在夫人那兒呢。”她不明白,小姐為何如此激動,世子來就來呗,鐵定是來看大小姐的。小姐激動什麽?
木秋已經撲到梳妝鏡子前,快速地用手梳理了一下發髻,又奔到櫥櫃前,本想換件襖子的,又怕來不及,急得一跺腳,也不叫人,就直通通地跑出了院子。
綠柳忙跑着攆上去了,木秋回頭望了她一眼,只管悶頭疾走。
她心裏那個急呀,她這正籌謀呢,這世子怎麽就冷不丁地來了。他不是在京城麽?好像沒有這一出呀?
又想着,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希望還來得及。這兩天她冥思苦想地,想見蕭亦雲一面實在是太難了。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簡直要跑起來了。綠柳氣喘籲籲地追着,心道小姐這是怎的了,趕着去救火哪?
眨眼就跑到了垂花門外,遠遠地望到一個青年男子從假山後轉出來,她心內一喜:可不就是蕭亦雲?
她望着年輕的蕭亦雲,眼神迷離起來:原來他年輕時是那麽俊朗,四十年了,她都快忘了。正想迎出去,忽見到身後轉出的木瑾,一驚,收回了腳步,隐到一叢翠竹後邊去。
看着世子放緩步子等後面的木瑾,她胸口一窒,兩人站在一起,她不得不承認,很是登對。木瑾的長相天生優雅端莊,與貴氣外露的蕭亦雲在一處很是登對。
看着正羞澀低頭淺笑的木瑾,她覺得刺眼得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如玉般光滑,她方挑起嘴角笑了一笑。哪個男人不愛美人?不貪鮮?前世要不是她防得緊,蕭亦雲身邊美人不知有幾何?後來還不是給他納了絲竹?他不也沒拒絕?
旁邊的綠柳望望木秋,又望望走來的木瑾,驚駭得捂住了嘴。
024機會難得1
蕭亦雲與木瑾在垂花門外站住了,又說了幾句,木瑾終于轉身了......蕭亦雲含笑立在門邊,溫柔地看着她。
木秋努力忽略蕭亦雲那道目光,捺着性子等着,手心已攥得濕漉漉的,默默數着數,正一咬牙,準備......卻見木老爺遠遠地跑過來,一邊叫着世子,一邊哈哈大笑。
她悻悻地縮回了腳,心裏只把個木老爺恨得要死。
這個便宜爹爹,眼裏除了錢,就是潇灑地喝喝酒,聽聽曲。如果說這府裏什麽事情值得他上心,恐怕除了大哥木嘉之外……她看着樂颠颠的木老爺,她撇了撇嘴:她怎麽忘了?木老爺在大事面前,從來不含糊。眼下,世子蕭亦雲就是他的頭等大事!
她恨恨地瞪着走遠的蕭亦雲,心裏那個不甘。
良久,無奈一轉身,撞到了正湊上來的綠柳身上,登時,一股邪氣全沖着她去了,一把搡開了她,用力之大,綠柳連着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木秋卻早甩手走了,她忙嗞牙咧嘴地爬起來,顧不得一陣陣的麻疼,追去了……
木秋腳下生風地回到了南跨院,金嬷嬷正捧着一個壇子從廚房裏走出來,見了木秋,正要說什麽。卻見她虎着一張臉,徑直從自己面前走過,“砰”地一聲,甩上了房門。
金嬷嬷錯愕地看着晃動不止的門簾,心下嘀咕:這是怎的了?
忽見一聲“嬷嬷”,綠柳歪着半個身子,氣喘籲籲地進了院子,額上都是汗。
“喲,這是怎的啦?”金嬷嬷忙放下手上的酸菜壇子,迎了上去。
綠柳龇着牙,房裏瞥了一眼,悄聲問:“小姐可回來了?”
金嬷嬷架着她,往屋子裏走,也悄聲說:“回了,好像不高興呢?怎麽了?”
兩人進了屋子,綠柳摔了屁股,金嬷嬷叫她褪下褲子,綠柳起初不肯,金嬷嬷叫了紅杏來,這才勉強撩了衣服,拉下半拉褲子,一瞧,不由驚了一跳:屁股尾骨那兒好大一塊烏青,已經腫得老高,手一按上去,痛得綠柳止不住叫了一聲。
綠柳是金嬷嬷從小看着長大的,此刻看着這麽一大塊,也不禁心疼。忙招呼紅杏去廚房拿了菜籽油來,用手蘸了輕輕的抹在傷處。又怕綠柳是傷了骨頭,試探着用手又按了按,發現無礙,這才放了心。
禁不住問怎麽弄傷的?綠柳不敢說是木秋推的,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金嬷嬷囑她好好趴着,就拉着紅杏出去了。
剩下綠柳趴在床上,回想着剛才的事情,心內糾結:小姐這是瞧上世子了?這可怎麽得了?那可是大小姐的夫婿,要叫夫人知道了.......
又想着木秋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她縮了縮腦袋,她可不敢勸,想了想,和陶姨娘說不成,不成,就陶姨娘那兩下子,三兩下就叫木秋給詐出來。倒時,沒勸成不說,倒把她給招了出去。想到今兒這一下,她後怕地動了動身子,感覺更加疼了。
紅杏蹑手蹑腳地掀了簾子進去,見木秋靠坐在窗前的繡礅上,整個人靠在桌沿,雙手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輕輕放下茶盞,正待退出去,木秋叫住了她。
紅杏出了房門,快步往外邊走去,心下驚疑:小姐叫她去外院打聽世子的行蹤,這可難倒了她。如果她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還好說。可這,叫她怎麽是好?但一直以來的習慣使然:主子吩咐的事情,只有盡力去辦,只有辦得好、辦不好的事情,沒有能不能辦這回事。
她放慢腳步,努力思量,腦子裏搜尋着前院能說得上話的人,張嫂?不行,灑掃的,連接近世子都不能;小順子?又搖頭,順子這厮,每次看到自己那眼光,都色迷迷地,自己避都來不及,也不成。
她扭着眉毛,到了垂花門,還未想出一個萬全的法子來。卻見一行人走了出來。木老爺正陪着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邊說邊走。
她忙隐身到門後,打量了一下,知那定是世子了。心道:難怪小姐要叫她來打聽,這世子确實是人中龍鳳。可再好,那也是別人的......小姐這是要作什麽?......”
正思量着,忽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大跳,回頭一望,順子正笑眯眯地站在身後,一臉的意味不明。一只手還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忙跳開,壓低聲說:“作什麽?吓我一大跳。”一邊下意識地往那邊望了一下。
順子又眼光一閃,往前逼近了些,紅杏無處可躲,都聞到了他鼻子噴出的熱氣。
她嫌惡地側了一下頭,說:“小順哥,這是作什麽?老爺尋你呢?”說着,就要往牆邊上溜擠出去,卻被順子故意歪着身子,擠得動彈不得。她大急,這要給人看見了,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她陡地伸手使勁一推,推開了順子,拔腳就走。一氣跑了老遠,看看後面無人追來,才站着喘了一口氣。想到順子,恨恨地啐了一口,擡腳走了,剛邁了兩步,又停下。想想還得往回走。這回,她一路徑直往大廚房去了。
平嫂子正在大聲指使幾個仆婦收拾食材,有一個媽媽手下一溜,一條魚滑了出去,在地上劈劈啪啪地蹦着,她手忙腳亂地去抓,那魚卻太滑溜,幾番抓不住。愈發蹦得歡,甩起一陣泥花子,引來邊上人一陣抱怨。
她讪笑,一着急直接擡腳踩了下去,又用力朝魚頭一碾,這才消停了下來。正準備彎腰去撿,背後早被平嫂子一巴掌招呼了過來。
平嫂子雙手叉腰,唾沫星子差點濺到她的臉上去:“你個老腌貨,你當是老牛踩爛泥呢?使那麽大勁作什麽?這魚可是要晚上給世子做“孔雀開屏”清蒸魚的。被你一腳給踩爛了。你說說,這算誰的?這大冬天的,好不容易才尋了這一條大鲈魚來,這還是舅老爺剛叫人送來的,要是叫夫人知道了......”
那個媽媽被拍了一掌,本還有點不忿,聽到這會,緊張起來,忙拱手作揖:“平嫂,平嫂,消消氣,都是我的錯。”
平嫂子橫了她一眼:“不是你的錯,難不成還是我的錯?”
她哪敢多說,只一味地拱手求饒。平嫂子猶自不解氣,還待再罵,邊上衆人忙幫忙說情......
紅杏悄悄的抽回了腿,往來路行去:世子要在這用晚飯,那麽看來今晚是要歇在這裏了。
025機會難得2
木秋正為紅杏去了半天未回,而焦急:打探個消息而已,怎就這麽長時間?
正惱火,紅杏已經走了進來,看到木秋瞪着她,忙俯身悄聲說了幾句,木秋的眼睛陡地一亮。
蕭亦雲今晚要在府裏用晚飯,那今晩必定是會歇在這裏了?她興奮得雙手發抖:這真是天助我也!
她的眸子亮得驚人,見紅杏還待在房內不走,揮手把她遣了出去,自己開始翻箱倒櫃,尋找衣裳首飾……
入夜,木府廳堂內華燈高挑,侍女穿梭不停,一道道熱菜、冷菜不間斷地輪流上場。
堂上木老爺滿臉通紅地坐在上首,右手邊是世子,左手是舅老爺葉老爺,下首為木嘉。
木老爺巳是喝了不少,酒勁有點上頭。大着舌頭一個勁地給蕭亦雲倒酒,還一邊嚷着木嘉快拿酒來。
蕭亦雲也是喝了不少,兩頰紅潤。他初始還端着,可哪經得起三人輪流上陣?幾輪下來,他眼睛亮晶晶地,已是倒一杯,喝一杯,來者不拒。很快就雙眼迷蒙,看着人嘻嘻直笑,弄的得邊上侍立的幾個丫頭面飛紅霞,還有幾個悄悄打量着俊俏的大爺,也是心中傾慕。
裏邊一桌,葉氏側耳聽着外邊的動靜,看一眼心神不寧,偷偷向外望的木瑾,對劉媽媽吩咐:去叫廚房煮醒酒湯備着,多煮點。晚些時送到客房去。
劉媽媽答應着,自去吩咐平嫂準備!
大廚房。
平嫂正吩咐褪了竈上的火,聽劉媽媽一說,雙手一拍:“不敢叨擾劉媽媽,已經煮上了,一會就得。媽媽辛苦了,快歇歇!”
說着拉過竈下的小杌子,解下身上的圍裙撣了撣,請劉媽媽坐下。轉身又從籠屜下端了一碗銀耳湯出來,殷勤地遞到她手裏:這大冷的天,媽媽快喝了,暖暖身子!”
劉媽媽也不推辭,雙手捧着碗,抿了一口,說:“不錯......是不是甜了點?”
平嫂笑着點頭:“是麽?糖放得多了點。媽媽,向你打聽個事兒。”她左右看了一看,壓着嗓子問:“大小姐陪嫁的人家可有消息?”
劉媽媽不動聲色地又抿了一口湯,放下碗說:“你打聽這個作甚?難不成你想去?”
平嫂讪笑着:“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順子他爹在莊子上,想回來,一直沒空缺不是......”
“平嫂子!”劉媽媽正了臉色,放下了手中的碗,說:“切莫再提了。此次入得可是昌盛候府。夫人說了,這陪房第一條就是要能識文斷字,可是要能幫助小姐打理田鋪的。你嘛?……”瞟了平嫂一眼,話未說出,那意思已是明了。
平嫂漲紅了臉,心道:我又不是你,這麽好命,跟着夫人,學了字的。不然,我還在這求着你?
嘴裏卻是說着:“媽媽說得是,不過,你看,我們家老六是不認得幾個字,但我們家順子跟着老爺倒是認了不少,你看,他是不是......”
她一邊拿眼瞟着劉媽媽。一邊在心裏盤算着。
她也是剛靈機一動,想到了順子。順子在前院跟着老爺,本也不錯,但老爺也就這樣了,府裏府外的管事都還年輕,等熬到年齡了,順子能不能上不說,大奶奶那邊可還有陪房,如今正閑置着呢。到時,這府裏遲早是大奶奶當家,那順子......
可順子如果能跟着大小姐,那就不一樣了,昌盛候府家大業大,随便哪裏排個位置出來......再說,剛才劉媽媽可說了,是要給小姐管理嫁妝鋪子的。小姐的嫁妝鋪子。
她興奮得心肝都抖了起來:眀叔的大兒子可是管着夫人的一間嫁妝鋪子,還是二掌櫃,可看他家過得......那明嫂的頭上插着那末粗的一支扁簪,說是他大兒媳婦送的。那麽粗的一支簪子,說送就送了,啧啧,這得.....
劉媽媽不動聲色地看着平嫂子,見她眼裏閃閃發光,哪不知道她想些什麽,只一口口抿着湯,不說話。
小竈上的水開了,突地一下,驚醒了平嫂。她忙起身,壓了一下火,再回身看着劉媽媽,笑着湊到她面前,殷勤地又端出一盤子點心來,遞到她手上。
劉媽媽看了看點心,又見平嫂子一臉希翼地瞧着自己,心內道:“罷了,這平嫂平時對她恭敬有加,自己這麽多年因她管着這廚房,自己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如今她既開了這口,少不得給他透點消息。”
她慢悠悠地吃了一塊點心,平嫂子不錯眼地盯着她。她咽了,正待伸手端茶,平嫂早已經遞到她面前,她接過喝了一口,這才看了眼門外,湊近平嫂耳朵叽裏咕嚕地說了幾句。
平嫂大喜,可瞬間又垮下臉:“媽媽,你這不是等于沒說麽?那知書姑娘,可是大小姐跟前一等一的人兒,能看上我們家順子?我說,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劉媽媽翻了個白眼:“我告訴你,就算有百八十條法子,那都是虛的,只這一條,最是靠譜,那簡直就是三個手指捏田螺,穩拿!”
又壓低了聲,說:“我再給你透個底,這知書,夫人可是早就預備了做管家娘子的,為了讓她能忠心小姐,夫人話裏話外可是透露出,必要在這府裏給她找。小姐翻了年,三月就要嫁入候府,在這之前,必要把知書給配出去。”說着,擠了擠眼。站起來,拍了拍衣擺,跨出門去,不忘回頭吩咐一聲:“我去前頭看看,記得待會把醒酒湯端來。”
平嫂子起身送劉媽媽到門口,轉身怔怔地坐在剛劉媽媽坐過的小杌子上,眼睛盯着冒着熱氣的茶壺,腦子糾結着......
前院,幾人俱已喝得差不多,葉氏忙叫散了。喚來幾個小厮把世子與葉老爺攙到客房去,又叫了人喚大奶奶過來領了大爺回去......
一時鬧哄哄忙了一陣,直到很晚才歇了,熱鬧的庭院終于靜了下來,冬日的夜很是寂寥。
良久,通往客院的月亮門外出現了一個人影,抖抖索索地順着牆根一路溜來。
026就差一步
她緊張地左顧右盼,因通往內院的那道門要上鎖,她一早趕在落鎖前,就貓在這邊空房子裏,因穿得少,又沒火籠,早凍得跟個冰人似地。但她一雙眸子卻是火熱。
此次為了成功,她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紅杏被她勒令在房裏呆着,替她應對,其他人,綠柳起路歪着個身子,派不了用場。為了防兩個丫頭壞事,她撒了謊,只說今兒夫人宴客,也不叫她出席,她就偷偷去前頭看一眼。怕金嬷嬷發現要念叨她,叫紅杏守在房門口,就說自己睡下了。
紅杏說叫綠柳守着,她跟着去。木秋哪肯讓她跟着礙事?只說不用,她快去快回,叫了一個小丫頭子跟了,快速往外走了。
那個小丫頭早一個時辰前被她打發到別處去了,只說到時自回就是了。
她擡頭看了看前方,隐約有燈光透出來,她辨別了一下方向,快步往前走去。好不容易摸到了廊下,隐在柱子後,猜測哪間是蕭亦雲休息的房間?
忽有一間房有聲音傳來,須臾,房門打開,有人跌跌撞撞出來,腳步踉嗆,借着廊下的微光,往前面淨房摸去,木秋只瞄了一眼,就确定是蕭亦雲。這個身影她太熟悉了。閉着眼睛也能描出來。
她貓着腰,悄悄地靠進那扇門裏,因為太過緊張,雙腳竟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忙往四下看了下,靜悄悄,吐了一口氣,盡量小心地去推那虛掩的門,正待跨入,卻聽得背後一陣腳步聲,她大駭,竟僵在了原地。
順子端着一個托盤,也僵在了原地。
剛平嫂匆匆來找他,說是醒酒湯忘了,因晚了,她不好進來,叫他快端了來,她在院門那裏候着。
他心裏埋怨老娘,要送也早點送,這會人都歇下了,真是。不過老娘說了:這醒酒湯可是夫人專程吩咐的,這送了不喝與沒送可是兩碼子事。
他一想也對,叫平嫂在外候着,他快步往客房走,想着交了差,好回去睡覺。
沒想到,他驚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木秋,幹着嗓子:“四,四小姐……”
木秋是懊惱地臉都青了:“一步!就差一步!哪怕剛才再快一點點,她就進去了。”
她心一橫,往前再邁一步,順子一急,竟下意識地伸手來扯住她的胳膊,她一掙,他卻不放。
她大驚,再拉扯下去,要是被人發現了,要是被人發現她與一個小厮在這裏拉扯不清,那她不但無緣進入昌盛候府,說不得她的下場不是給人作妾就是.......想到葉氏,她打了一個哆嗦:葉氏絕對不允許她敗壞木府的名聲,更加不允許她帶累木瑾的名聲。她的親娘,她十分清楚,一旦狠起來,可是誰都阻止不了......
她不甘地看了看淨房那邊,這個蕭亦雲,肯定又是在淨房裏就眯着了,最快得一刻鐘才能醒過來。他這點酒後習慣,她剛竟忘了,早知道跟去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順子,終于開口:“放手!”順子倉皇松手,她怨毒地瞪了他一眼,扔了一句:閉上你的嘴!”轉身而去。
平嫂正靠在門上打旽,迷迷糊糊地,似乎聽見後邊有響動,轉身一看,只有風吹樹梢的聲音,哪有人?複阖上眼。
身後,木秋悄悄地溜進了角門,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平嫂眯了好一會,才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她睜眼,順子已端了木盤出來。她禁不住抱怨了一句:“怎麽這麽久?”
順子“噓”了,一聲,拉了他老娘回去......
木瑾今日宴會散後,陪着葉氏回安雲堂說了一會子話,方才告辭離開。劉媽媽送到院子外,回轉不提。
木瑾沿着石子小徑,慢慢走着,腦子裏卻想着葉氏剛說的,世子此次來是到江州公幹,途經青州。因再過十幾日,就是臘月。按規矩,昌盛候府要來人送年禮,世子要親自送過來。這回順道過來坐一坐,另外也......葉氏笑得暧昧,囑她好好準備一下,明日陪世子在園子內好好逛一逛。
她心內紛亂繁雜,候府世子蕭亦雲,人稱“玉面郎君”。為人端方儒雅,氣質溫和,是個謙謙君子。前世木瑾嫁于他後,對木家極其照顧!
記得鄭路平曾上門找過幾次蕭亦雲,奈何候府規矩深嚴,去過一、二次後,被候府管家有意刁難了幾次後,就再也沒上門了。鄭路平回來與她提起此事,很是不忿,叫木秋上門去找木瑾。
木秋哪肯去丢這個臉,死活不願去,鄭路平當即就甩了臉子,隔了幾天後,就開始變着法地向木秋索要錢財,初始木秋還會滿足他,後次數多了,自己手頭也沒幾個錢,走空了幾次後,他就開始變賣東西。
木瑾邊想邊走,不覺上了廊橋,忽前方人影一閃,鑽進竹林不見了。
知琴叫了一聲“誰?”一邊抖抖索索地擋在木瑾前面。
木瑾好笑,她看得清楚:是一個小丫頭。這是內院,裏外幾道門,又有仆婦巡邏守夜,怕什麽?
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縮着肩,慢慢地挨了出來。見了木瑾,讷讷地喚了聲“大小姐”
木瑾打量着她,不語。
知琴籲了一口氣,厲聲,問道:“你是哪個院子的?這麽晚了,在這鬼鬼崇崇地做什麽?”
小丫頭被知琴一喝問,吓得直想哭,結結巴巴地說:“奴婢,奴婢來找小姐的……在,在這等......”
知琴與木瑾對看一眼,疑惑:哪個小姐?
“玲子!”
紅杏遠遠跑過來,見了木瑾,屈身行禮:大小姐!”又去拉松了一口氣的玲子,“小姐找你呢?跑哪去了?”
說着,兩人對木瑾施禮,匆匆走了,老遠,還看見紅杏用手點着玲子的腦袋說着什麽。
木瑾愣愣地看了一會,對知琴說:走罷!”
027竹筍老鴨湯
世子一大早就起程走了,木瑾聽說後,愣愣地又倒回床鋪,睡回籠覺去了。知畫瞧着小姐好笑:昨兒晚上大夥兒折騰了半宿,為了今早陪世子逛花園子,套了那末多的衣裳,今兒全用不上了。
睡到太陽老高,才慢騰騰地起了。看到昨夜挑出的放在床頭的衣服,仍舊換上,在屋中轉了一個圈,說:“走,逛園子去。”
木瑾興沖沖地在園子裏轉了大半個圈,出了一層薄汗,終于累了,才帶着知畫、知琴往回走。穿過一處池塘,前方是一片小竹林。
走到近前,忽裏邊竹枝晃動,一片嘩嘩聲。
知畫大聲問“誰?”
裏頭靜了一瞬,接着唏唏嗦嗦地鑽出一個人來,到了木瑾跟前立住了,彎腰行下禮去。
木瑾打量了一會,心中暗暗吃驚:絲竹?前世木瑾身邊的大丫頭,後來開了臉成了世子的姨娘!印象中好像蕭亦雲身邊只此一個姨娘。前幾天,她還納悶,原來的絲竹到哪去了?
見木瑾不語,知琴開了口:“二丫,你跑這裏作什麽?”
二丫忙回道:“回小姐,奴婢見這竹林子裏面有好多竹筍,想着挖來做菜吃。”說着攤開手,手裏握了一小把尖尖長長的筍牙兒。
木瑾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看了一下大眼清澈,微笑看着自己的二丫,不禁問:“這個可以吃麽?”
二丫歡喜起來,語氣輕快:“當然可以啦!炒菜、做湯、吃不完了還能曬幹或者腌起來.....”,
木瑾瞧着她巴拉巴拉地說着,心內感慨:這麽伶俐的一個丫頭,做了姨娘倒可惜了。這就是安嬷嬷的女兒?對了,她前兒好像一直在跟自己提來着。
她又看了看二丫,見她眨着明亮的大眼大大方方地瞧了自己一眼,又忙低下頭去,木瑾心下喜歡,思忖了一下有了計較。
她笑着與二丫說:“二丫,你多采點,晚上我要一個竹筍老鴨湯,可好?”
二丫興奮得臉孔微微發紅,但盡量壓制着喜悅,點頭說:“好的,小姐。”說完,并不走,立在一旁,自覺讓開道路,讓木瑾先行。
木瑾心下贊許:進退有度,有禮有節。又想着安嬷嬷這人忒讨厭,不過這個二丫倒真不錯。忽想到金嬷嬷常說的一句話:“歹竹地裏出好筍。“想着,自顧笑了一回。
一旁知畫不明所以,瞧着自家小姐神神叨叨地,自說自笑,悄悄退到了後頭,與知琴一處。
碧芸居,安嬷嬷在院子裏正指揮小丫頭翻曬衣物。今兒天氣好,她就把木瑾房裏的被褥都抱了出來。知書先還攔着,說前幾日剛曬過,結果被她立着眉毛排揎了一通:“就知道你要這麽說,這倒是新鮮了。前日曬過的被子,今日就不曬了?那你昨兒還吃過飯呢,今兒也不用吃了?明明就是躲懶,還能說出花來不成......”知書被她說得一噎,竟答不上來。
安嬷嬷那張嘴,真真是,自己也不知道哪兒招她不待見了,逮着機會就要被她說道。且她這人臉皮超厚,好幾次被她抓了現行,她也就當時那麽不好意思一下,過後,照樣該怎樣怎樣。有時候,知書也不得不佩服她。難道真的像知畫她娘說的:“這臉皮是可以歷練的,就像糊鞋底,一層又一層地塗上去,次數多了,錐子都穿不進去。”
安嬷嬷跑了好幾趟,才把被子抱完。坐着歇了會兒氣,見知書也不搭把手,又不高興了:“你娘從小沒教你,要尊敬長輩麽?我這麽一個老婆子在這跑來跑去的,萬一閃了腰,那活兒誰幹啊,還不是你們幹哪?還指望能沾到便宜去?真不是我說你,我們家二丫就頂頂孝順,真是的,倒是你們這起子偷奸耍滑的,偏占着好地兒,真真是......“知書只管堵住耳朵,不去聽她的,翻來覆去就這幾句,敢情她家二丫千好萬好,人家的閨女就是那野地裏的草。
“嬷嬷”,門口一聲叫,她轉頭一看,知畫一腳踏進來,後面跟着繃着臉的木瑾。
她讪讪地喚了一聲:“小姐回來啦,看這被子曬得......”
木瑾一聲不吭,直接越過她往臺階上走。知書忙從一頭跑過來,搶在前面開了門。
安嬷嬷想了想,也往那石階上邁了兩步,見無人理他,又退了回來,随手尋了根竹竿子拍打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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