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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聲鼎沸。

小二樓上樓下地跑得歡,不時地有客人在樓梯上下寒暄,他們得小心地避着走,樓上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萬一不小心碰上了,湯汁什麽地灑在了客人的衣服上,可就不妙了。

三樓最裏間的一間最大的雅間裏,卻是安靜得很。小二空出一只手來輕叩了一下房門,方才輕輕推開。

裏頭坐了五六個人。中間一個就是世子蕭亦雲。他正微笑着與[旁邊的幾人說話,這些俱是青州當地有頭有臉的人士。

打聽得世子到了青州,一早就在天香樓定了這間最大的房間,待得世子從木府一出來,就請了來,今兒已經是第三天了,這流水席還未輪完。

蕭亦雲微笑着舉杯喝酒,眼裏滿是疲憊。也不知誰走漏了消息,他一離開木府,就被這些人纏上了。

他生性不喜應酬,在京裏時,有什麽事情,都是候爺蕭剛與二弟出面。他不得不承認,這方面,二弟亦飛卻是如魚得水。他晃晃腦袋,有點發暈,這酒喝得有點多。

他向一旁的長随雙喜望了一眼,雙喜會意,起身走了出去,一會子進來說:“爺,外面有人找。”

蕭亦雲便伸着懶腰站了起來,衆人見了,忙起身告辭。

蕭亦雲等他們都走了以後,一下靠在椅子上說:“還是你機靈,哎喲,真是累死爺了,你......“

卻見雙喜一臉古怪地望着他:“爺,真的有人找。”說着看向門外,厚重的木門正被人輕輕地推開,一個裹着鬥篷的小姐走了進來。

“這”?

蕭亦雲一驚,責備地看了雙喜一眼,站起身子,抿着嘴看向那個女子。

進了房間,木秋才掀開覆在頭上的面紗,緩緩地露出一張精心修飾過的臉來,一旁的雙喜一陣眼暈。他忙別開眼睛,心道:真好看。這未來的世子夫人可真是生得好。生生地把府裏的幾位小姐、奶奶都比了下去。

方才,木秋攔住他時,直接叫他雙喜,說自己是木府的小姐。那定是與世子定親的小姐了,要不,怎麽知道他雙喜的名字?

蕭亦雲看着木秋,眼裏閃過一抹驚豔,他也自诩見過不少美人,眼前的這個小姐也算是個中翹楚了。

他不動聲色地:“你是?”

木秋一笑:“世子,不,姐夫,你不認得我麽?”

一旁的雙喜瞪大了眼睛,原來不是夫人,而是夫人的妹妹。

蕭亦雲錯愕地看着笑得燦爛的木秋,讷讷地:“原來是二小姐,快請坐......”木秋撲哧一笑,嬌嗔道:“世子,錯了呢,我排行老四。”

蕭亦雲尴尬地臉上飛起可疑的紅雲:“四小姐,快請。”

說着,瞪了一眼一旁直楞楞瞧着的雙喜,雙喜一愣,繼而明白過來,忙跑到外面去守着。

退出房門的時候,偷偷往裏瞄了一眼,只見木秋已經笑吟吟地挨着世子邊上坐了,世子竟也不躲。

他心下咋舌,他見過膽子大的女子,但那都是......像這種閨閣千金這般大膽的,還真是頭一回看見。

他輕輕地帶上門,懶懶地靠在門框上,眼睛漫無目标地四下打量,耳朵卻是豎得高高的,仔細傾聽着房裏的動靜。

很快,隔着門板,聽得裏面一陣陣壓低的笑聲傳了出來,有蕭亦雲的,還有那個四小姐的。

他想:世子爺平時對這方面也沒見他這般過,怎的,這個什麽四小姐一來,他就全五招架之力了呢?

033公道

就在雙喜靠着門框,頭一點一點,快要睡着的時候,門忽然開了,他忙一個立正,蕭亦雲探出頭來,瞪了他一眼。

他識趣地退到一邊,門裏木秋走了出來,蕭亦雲微笑送到走廊,木秋低頭嬌羞一笑,攏了攏鬥篷,袅袅而去。

雙喜目瞪口呆地看着遠去的木秋,忽回頭,發現世子正瞪着他,忙讪笑着溜進了門內。

木秋心內得意,不出她所料,蕭亦雲果然抵擋不了她的攻勢,對她......

蕭亦雲這個人,她抿唇一笑,不自覺地摸了摸臉,拉攏了些面紗,緩緩拾級而下。

卻沒料到樓梯口一間房門虛掩着,一人正站在門口,眼神陰鹜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到那條挑線裙子上,滿眼的震驚與憤恨。

木秋如果此時看到他,定是驚得掉了下巴,此人正是鄭路平。

他盯着木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又回首望了望那扇門,臉色發青。

方才,他可是看得清楚,那扇門裏出來一個貴公子,他只瞥了一眼,就心內斷定:那人的氣度與舉止絕對不是他們這種小戶人家,(雖然他嘴裏不承認)出來的子弟能比拟的。

心裏是那個酸溜溜,又憤恨。這是個什麽世道?先是候府世子搶了他的木府嫡女也就罷了,這哪又冒出來這麽一個......又要來搶他的媳婦不成?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繼而又恨恨地鄙夷起這個木府三小姐:這也不是個好東西,見了那好的就往上撲!娘的,這要娶了回來,那頭上的綠帽子還不戴得嚴嚴實實的?嗯,這小娘皮,未出閣就這樣浪,到時,恐怕不止頭發,自己渾身上下都要綠油油的。

他一徑想着,聽得身後有人喚他,忙應了一聲,“砰”地一聲大力摔上房門......

木府後院,木秋偷偷地從角門溜了進去,紅杏早等得急了,忙迎上來:“小姐……”

木秋噓地一聲,紅杏住了嘴,兩人匆匆順着回廊回到南跨院。

木秋興沖沖地一頭紮進房間,看着鏡子裏的俏臉,很是得意,這第一步跨得很是順利,效果完全比想像當中的好上許多......

鄭路平心中郁悶,酒喝了不少,踉跄着回了家,“哐當一聲推開院門,“咚咚咚”地往自己房間裏去。

鄭母探出頭來,瞧了一眼,又縮了回去,心道:“又到哪裏灌多了酒,醉成這樣,這手裏就兜不住銀子。“剛想喚王媽過去看看,忽聽得那邊門一聲響,鄭路平又開了門出去,待得她追出去,人早不見了。

鄭路平借着酒興,一路奔到木府大門口,見裏面燈火通明,有說笑聲隐隐傳出來,肚中酒意上湧,立時,提着兩個拳頭就要沖上去擂門。

旁邊正與大壯閑聊的老王頭一見,忙招呼大壯一左一右地上前攔住他:“哪來的醉漢,跑這裏來撒野?“

鄭路平斜吊着一只眼睛,氣往上沖:”都把眼睛瞪大了,瞧清楚爺是誰?瞎了你們的狗眼,連爺也敢攔。”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下不愉,又生怕真是什麽貴人,大壯耐着性子:”恕小的眼拙,敢問爺是?”

鄭路平一句:”我是你們三小姐的夫婿“到了嘴邊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想到剛才那一幕,心裏又忿忿,忽然不想說,只一橫眼:”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也配問爺是誰?快叫你們夫人出來?”一邊說,一邊止不住打了個大大的酒嗝。

大壯與老王頭對視一眼,同時摞高了袖子,一人鉗住鄭路平一只胳膊,“一、二、三”一起發力,當即把鄭路平給叉到青石臺階下去了。

鄭路平不妨,被摔得咧牙嗞嘴地,爬了起來握着拳頭就要沖上來。卻看到老王頭手上正舉着一根門栓橫眉立目地瞪着他,腳下趔趄了一下,頓在原地。不敢近前,只嘴裏謾罵不止,話語污穢不堪,難以入耳。

門內早聽得響動,有人出來查看,老王頭一見,忙扔了手中棍子,點頭哈腰:“邱管事。”

邱管事皺着眉頭,看着兀自罵個不停的鄭路平,約略認出是誰來了。

大壯早叽叽咕咕地在一旁把事情始未說了一遍。

邱管事聽鄭路平又大聲罵了兩句,仔細一聽,眼角一跳,招手叫來一個小厮,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句。小厮飛快向裏跑去。

他看了看立在當地罵罵咧咧的鄭路平,遠遠地已經有人圍觀過來,一努嘴,說,把他扶進來。

大壯兩人忙去地上拉起軟塌塌的鄭路平,連拖帶拉地弄進門房,丢在椅子上。

看着哼哼唧唧的鄭路平,邱管事吩咐:去,給他弄一杯茶,越濃越好。讓他醒醒。”

鄭路平剛鬧騰了一番,口裏發幹,一連灌了三四杯的茶,才喘了一口氣,有點子清醒過來,怔怔地看着邱管事:“邱,邱管事,這......”

一陣腳步聲傳來,劉媽媽一腳踏進門房,後面跟着兩個小厮,眼風一掃,看到鄭路平,向他屈身一禮:“鄭公子,夫人有請。”

鄭路平這才省起自己此行來的目的,挺一挺胸,搖晃着站起來就往外邁步。

劉媽媽一歪嘴,兩個小厮上前欲攙他,卻被一把甩開:“不用,我自己會走。”說着,歪歪斜斜地沖入夜幕中,劉媽媽忙一揮手,兩個小厮小跑着跟上。

葉氏皺眉看着坐在椅子上晃蕩着兩條腿的鄭路平,心下嫌惡:都說酒後露真性,這人不喝酒看着還有幾分人模狗樣,現下這幅樣子......心裏又一次慶幸換了這門親事.

她早已聽劉媽媽說了事情的始末,這會,雙目含冰,望着鄭路平,只不言語。

鄭路平抖了一陣子腿,抖完左腿又換右腿,見葉氏還不吭聲,不由恨恨地:“夫人就不給我句公道話麽?”

葉氏擡眼瞧了他一眼,淡淡地:公道?什麽公道?我們木家做了什麽對不起鄭公子的事了,是訛了你的銀子還是騙了你的人了?值得你大晚上的跑到我們門裏來鬧?

034公道2

鄭路平一聽,腳也不晃了,騰地站了起來,想想又坐了回去,梗着個脖子,聲調陡地拔高了不少:“夫人這話說得好呢?可真真是說到點子上了,可不是騙了我的人。”說着使勁冷笑了幾聲,方鄙夷地說道:“府上滿口的禮儀廉恥,家母還一度為能結上府上這門親事而感到榮光。哼哼,這做起事情來,真真是連那妓子都不如呢?”

葉氏陡地臉色大變,沉聲喝道:“把話說清楚,別喝了酒就亂嚼舌頭。”

鄭路平這下可站不住了,吊着聲音說:“都被我給抓了現行了,啧啧啧,真是好家教啊,還大家千金呢,真是開眼了。”

劉媽媽與葉氏對視了一眼,兩人均心頭驚駭......

半個時辰後,鄭路平晃蕩着從安遠居出來,劉媽媽笑着把他送到門外。門房老王頭見了,忙站起身,殷勤地笑着,搶先一步開了門。鄭路平心內高興,竟朝他點了點頭,弄得老王頭楞楞地晃不過神來。

他步伐輕快地走在大街上,腳步有點飄。真沒想到,他伸手摸了摸懷裏的銀票,3000兩銀子。這一趟來得值。

說實話,他也只不過心裏不忿,借着酒興,出一口氣罷了。真要他舍了那個三小姐,他還有點不舍,那小模樣......算了,娶回家好好調教就是。

他緊了緊衣服,這酒勁過了,這風吹着還真有點冷,不過,想到懷裏的銀票,又挺了挺身子,心想明兒得上那鋪子裏買上一身好衣服去,沒見今兒,天香樓那夥計看了他好幾眼,身上這套衣服,着實有點寒酸。

他之前還埋怨吳胖子那個朋友來着,哪裏不好請客,偏要放到天香樓去,那地方,光是打賞的小錢最少都是50個銅子以上。害得他白白損失了100個銅子。這回兒,他真想抱着他使勁親上一口,這錢賺得。

安雲居,葉氏陰着臉,劉媽媽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她的臉色。說:“要不,老奴去查查?三小姐今兒去了那裏?”

見葉氏不吭聲,就起身出去了......

下晌,洪姨娘聽得說葉氏喚她,忙吩咐了幾句,就急急地去了,心內欣喜:是鄭家要來納彩了麽?這動作還真快。

進得安雲居,迎面見了杜鵑匆匆過來,笑着打了聲招呼,杜鵑牽了牽嘴角,只說夫人在裏面,叫她快進去。

裏頭早有劉媽媽掀開簾子,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她,低頭進去,叫了一聲:“夫人。”說着,殷切地上前,拿了桌上的面脂,遞過去。

葉氏不動聲色地轉開身子,自顧拿過桌上的釵子對鏡端詳。

洪姨娘讪讪地縮回手,心內嘀咕:“這是怎麽了?自己近來不曾作過什麽呀。”

她退回到地下,低頭看腳,不敢再有所動作。

葉氏從鏡子裏瞥了洪姨娘一眼,見她斂目垂首,這才轉身,說:“三姑娘昨兒幹什麽去了?”

洪姨娘一楞,忙回答:“昨兒去了東大街裁縫鋪子量衣服去了,三姑娘很是高興呢,回來說夫人真是大方......“

葉氏不接她的話,說了一句:“還有誰和三丫頭一起去的?”

洪姨娘忙說:“四丫頭和她一起去的。幫着一起挑花樣子。”

葉氏看了劉媽媽一眼,劉媽媽咬了咬嘴唇,這茬,她竟沒有查出來。

葉氏靜默了半晌,擺擺手,讓洪姨娘出去了。

劉媽媽湊上前來說:“老奴馬上去查。這四姑娘......“

葉氏沉吟不語,劉媽媽正要轉身,卻聞葉氏幽幽地說:“你說,這是小四了?這平時看着最是膽小的一個,要說這三姑娘這性子,倒像是敢做出這種事情來,你說,我這倒是真走眼了。”

劉媽媽卻是眼珠子一轉,說:“夫人,你說這四小姐只比三小姐小了幾個月?是不是,聽說三小姐定了親了,這心裏焦急......”她擠了擠眼。

葉氏恍然,一拍腦袋,:“你倒是提醒我了。待會,你去叫了陶秀蘭過來,我與她說道說道。看來這四丫頭也得趕緊了。”

說着,她又正了臉色,吩咐:“甭管是誰,這段時間那門口都給我盯緊了,沒有我的對牌,不得放出去。這眼看要年底了,二姑娘要發嫁,過幾日,世子又要送年禮了,這府裏好幾個姑娘呢,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劉媽媽諾諾稱是,自去門房吩咐不提。

一盞茶功夫,陶姨娘一臉惶恐地出現在葉氏面前,束着手站在地下。

剛喜鵲來喚她,說夫人有事尋她,叫她去一趟。她心裏七上八下,瞧喜鵲的樣子,不像是好事。她路上想破了腦殼,也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麽讓夫人生氣的事情。

此刻她垂着腦袋,看着自己的鞋尖,眼角餘光也看到了夫人的鞋尖。

夫人紫紅色綢緞鞋面上栩栩如生的芙蓉花晃花了她的眼。她認得那上面的刺繡,可是全以金錢為絲繡成的,閃閃發光,以前,在那府裏時,她就見過王妃腳上......夫人有錢,她知道。

葉氏輕抿着茶,有一下,沒一下地,眼睛卻看着地下的陶姨娘。

這陶姨娘是這姨娘當中長得最是嬌俏的一個。小巧的個子,細白的肌膚。木秋都這麽大了,還身段窕竊,像少女般。

葉氏不動聲色地想着,木秋繼承了陶姨娘所有的優點,甚至于青出于藍。這樣一個出挑的庶女,放在哪家不得好好利用?自己先前還不忍。現想想葉氏都有點唾棄自己了。就鄭路平所說的那些話,她竟私自......這要是傳出去了,那這阖府的姑娘還不跟着她遭殃?

約莫足夠長時間了,葉氏才放下手中的杯子,開口:“秀蘭,你可知我今兒找你什麽事?”

陶姨娘一淩:“妾身不知,請夫人明示。”

葉氏笑吟吟地盯着陶姨娘,輕描淡寫地:四丫頭也不小了,該說親了。你說呢?”

陶姨娘一喜,驀地仰起頭來,看向葉氏,卻一驚,葉氏雖笑着,卻雙眼冰冷,,她後背一陣發緊,葉氏生氣了,而且很不開心。

她疑惑地轉動着眼珠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只垂目望着腳尖。

葉氏看她一幅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忽沒了耐心與她周旋,直截了當地說道:“木夏巳訂了親,也該輪着木秋了。我想着,就在年前把親事訂下來。你也該看着她點,別到處亂跑,學學她兩個姐姐,好好地把嫁妝繡起來。你告訴她,就說我說的,好好守好自己的本份。”

說完,也不管陶姨娘如何,自雙目一閉,阖眼眯着了!

陶姨娘看了一眼再不理她的葉氏,只能退下,心內卻是無比驚駭:秋兒做了什麽?夫人要如此敲打她?想着回去得問一問。

035勾搭1

陶姨娘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自坐着想了一會,又關上門,直接往南跨院去了。

木秋正在窗下,對着鏡子在貼花钿,看到陶姨娘進來,撩了一下眼皮:“姨娘來了?”說着繼續對着鏡子端詳。

陶姨娘看了看木秋,朝紅杏示意了一下,紅杏低頭出去了。

“秋兒,今日夫人找我了。”

木秋的手一頓,漫聲問:“夫人找你何事?”

陶姨娘近前,說:“說是要給你說親,叫我們好好準備呢。”

說完,瞥了木秋一眼,還有一句話,她猶豫了一下,沒說出來,夫人今日特意叮囑的,叫她看好木秋,不要亂跑。她不懂什麽意思。

木秋的手一頓,臉蛋刷地白了。她怎麽糊塗了?以為避過鄭家的親事就可以歇一口氣了。竟然忘了自己的親事可是随時都捏在葉氏手裏,只要有合适的人家,随時可以說親。

她忽然驚覺自己好像掌控不住事态發展,如果按照陶姨娘剛才的說法,一旦定下親事,自己可就一切都白忙乎了。

不,她不要。

看來自己得抓緊了,這次必定要一擊就中,絕對不能失手,否則,她咬緊了牙齒......

陶姨娘一旁擔心地瞧着她,以為她吓住了,忙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慰:“莫怕。夫人是個慈悲的,必能給你說上一門不錯的親事。你看,二姑娘與三姑娘不是都......這兩日,我去找老爺說說,叫他幫你把把關......”

木秋端坐不動,聽着陶姨娘絮絮叨叨地說着,心思卻早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木瑾正在房裏翻箱倒櫃地找一件東西,尋了半天,卻不見,她問知畫,知畫也幫着尋了一會子,到門口去喚小丫頭快去尋知書來。

這小姐的妝盒一向是她管着的,這別人一時還真找不着。

小紅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怕被知畫埋怨不會辦事,想着又往花園子跑去,卻撞到一個人身上去,擡頭一看,可不是知書,叫了一聲“知書姐姐”,就住了嘴。

知書兩只眼睛都似要冒出火來,腦子裏亂糟糟的。

方才,平嫂子在大廚房那兒攔住了她,滿臉笑容地遞給她一盤子點心,說是送給她嘗嘗。

她不疑有他,謝過,端了轉身,剛拐過彎,卻不妨聽到後邊鄭婆子與平嫂說:“喲,順子他娘,這就巴結上了?這人還沒過門,就巴成這樣,啧啧,從來只聽說媳婦巴結婆婆的,這老婆婆巴結兒媳婦的,還真真新鮮......”

知書如雷轟頂,雙手發抖,手中盤子裏的點心滾落在地上都不自知。有兩個婆子從那邊過來,她省過來,忙匆匆跑走了。漫無目的地順着小路跑去,一直跑到了花園子,撞到了小紅身上,方才停下腳步。

她低頭看了看,這才發覺手中還緊緊捏着那個盤子,冷笑一聲,一揚手,盤子“嗖”地一聲,劃過一道圓弧飛到了一旁池塘裏,瞬間沒入水中不見。

她使勁拍了拍手,目不斜視地邁步走了,留下小紅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木瑾看着走出去的知書,忽然想起今天劉媽媽過來說,“知書那兒可有信兒?現下有兩家已經問到夫人那兒了,夫人正等着回話呢?”

木瑾便随口問了是哪兩家?

劉媽媽說一家是廚房平嫂子家的小子,順子,現跟着老爺,還有一家是劉家的,在莊子上。不過,要論識文斷字,順子倒要好一些。說着還貼心地對木瑾說:“平嫂一手的好廚藝,順子人又機靈,早年還跟着大爺讀過幾年書。”

木瑾沒有吭聲,她知道劉媽媽的意思。但知書是她身邊的大丫鬟,這可是終身大事,她定要問了知書自己的意思才行,可不能胡亂配了人。

知書這兩天也沒個回信,約莫是沒人了。正想找個時間跟她說一說呢。可這一轉眼又出去了,想了想,後日蕭亦雲要來了,等忙過這兩天再說吧,反正這事情也急不來,逐放下了。

這日一早,木瑾就被知琴幾人扯着起來,按在梳妝鏡前,梳妝打扮了整一個時辰。

木瑾瞧着鏡子裏的自己,不得不佩服知畫的一雙巧手。就說那個發髻,着實有點複雜,心道待會晚上拆又得費多少功夫?

蕭亦雲不知幾時上門,幹等着坐了一會,想着還早,索性拿出算盤珠子練習了起來。

知書從外面窗下一眼瞧見,抿了抿唇,低頭走了。

一直到得晌午,葉氏才派人來喚,說是世子來了,正在書房與木老爺、木嘉說話呢。過一會子要來葉氏這邊請安,叫木瑾候着。

結果木瑾在葉氏房裏茶都喝了半壺了,世子沒見到,倒是安嬷嬷急慌慌的跑了來,一進門,就嚎了一嗓子:“小姐,出大事了,可了不得了。”

葉氏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望着一頭紮進來的安嬷嬷,厲聲問:“慌什麽?”

後面緊跟進來的劉媽媽忙一把抓住安嬷嬷:“老姐姐,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你瞎嚷嚷作什麽。看吓着小姐。”

說着一把把安嬷嬷給搡在了後頭,對着木瑾打了一個千,:“小姐,剛少奶奶前頭尋你呢?”說着,對着葉氏眨了一下眼。

葉氏會意,轉頭:“瑾姐兒,既如此,你且先去,看你嫂子找你何事?晚些過來吃飯。”

木瑾知道定是有什麽不便于在自己跟前說的,有心想聽一聽,卻在葉氏的注視下,不得不離開。

安嬷嬷縮了縮腦袋,也想跟着走,葉氏一記眼刀飛過來,只得站在原地。

木瑾的身影一消失,葉氏的臉刷地一下沉了下來:“前院發生什麽了?”

安嬷嬷卻是閉上了嘴,紮着腦袋不吭聲了。

劉媽媽只得上前:“老奴去前院迎一迎世子,一直到了書房,也未看見,老爺說,世子走了有一會了,問我是不是走岔道了。老奴想着不能啊?就一條道,那麽大個活人,怎麽可能錯過了?于是,就往回走,結果,碰上安姐姐。”她指了指安嬷嬷。

安嬷嬷忙點頭,又不說話了。劉媽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安姐姐卻和老奴說,說她看見世子與四小姐在花架子後面說話來着。”

安嬷嬷終于插嘴:“不是說話,是......勾搭。”

036勾搭2

葉氏眼皮子一跳,盯着安嬷嬷:“勾搭?怎麽個勾搭法?”

劉媽媽忙說:“你這話太誇張。光天化日的,不至于。再說,世子可不是那種人。”

安嬷嬷急了:“我看得真真的。四小姐的頭都要湊到世子的鼻子底下去了,不是,是世子的鼻子都要湊到四小姐的臉上去了。哎喲喂,我老婆子都臊得臉皮子發燒。”

見葉氏眼睛越瞪越大,她越發起勁:“要不是,我咳了一下,那兩個人一準貼到一起去了......”

又氣憤地看着葉氏說道:“真是什麽樣的娘,教出什麽樣的女兒來。”

忽晃過神來,這可是府裏的小姐,哪容她一個下人說三道四。暗自懊惱,自己怎麽就順嘴溜了出來呢?忙擡眼偷偷地瞥了一眼葉氏。

哪知葉氏壓根就沒在意她後面那句話,只臉孔鐵青,緩緩阖上了雙目。

倒是一旁的劉媽媽瞪了她一眼,她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心道,這個劉桂花,是不是糊塗了?竟幫着四小姐說話?莫不是得了什麽好處不成?

劉媽媽看她的眼神,哪裏不知道她想什麽?心下嘀咕:那麽瞧着我做甚?四小姐那小膽,還能翻出天去不成?就你咋呼。

葉氏一張臉已經陰得能滴出水來,心下早已信了安嬷嬷的話,她緩緩睜開眼睛:”現下人呢?“

安嬷嬷一拍大腿:”還在呢。好家夥,夫人,你都不知道,那四小姐明明看到我了,竟然還抱着世子不放。奴婢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跑了回來。真真是不害臊,我都不敢吭聲,一路踮着腳跑回來的,你說,這要叫別個看見了......這可叫我們大小姐……”

葉氏騰地站了起來,就往外走。劉媽媽忙叫了杜鵑跟上,安嬷嬷也着急忙慌地擡腳跟上,經過廊下的時候,順手捎了一根雞毛撣子。

葉氏火燒火燎地往花園子奔去,胸中怒火熊熊,恨不得生吃了木秋:好大的胃口,竟然肖想起世子來了......”真恨自己怎麽沒有想到這一茬,真是應了一句話: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剛才安嬷嬷這麽一說,她已經完全明了木秋的意思了:這是擺明了,要把事情鬧大,鬧得越大對她越有利,對方可是世子,必要給出交代的......只是,這兩人什麽時候搞到一起去了?他們不是沒有見過面麽?

她邊走邊想,腳步邁得飛快,轉過月亮門,心中一沉:前方已亂哄哄地圍了一群人,木老爺正呆呆地站在一邊,急得團團轉。

一眼見到她出現,眼睛一亮,就要過來。

葉氏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長呼了一口氣,看了身邊的劉媽媽一眼。

劉媽媽會意,立時與安嬷嬷一起奔過去,三兩下驅散了圍觀的人群,露出中間的人兒來。

葉氏拿眼一望,差點岔過氣去:蕭亦雲正環抱着木秋,抿着嘴站在花架子底下。木秋背對着人,半個人都縮在了他的懷裏,簌簌發抖,好似是吓壞了。

一旁還立着一個目瞪口呆的人,葉氏只覺得腦門子突突跳得厲害:鄭路平,這厮怎麽來了?

她壓了壓心中的邪火,盡量微笑,緩步走過去,開口:“四姑娘,這是怎麽了?紅杏,還不扶着你家小姐?”

一旁的紅杏自葉氏一出現,就已經吓得縮到知書後面,她也是剛到:天哪,這是出大事了!小姐不是叫她回房拿帕子麽?怎麽就......

她拖着腳步,挨到木秋面前,誰知,手剛一伸出,木秋就吓得叫了一聲,往蕭亦雲懷裏縮了一縮。

葉氏登時就黑了臉,她這是要作什麽?

蕭亦雲也略感意外,木秋這是怎的了?這是?

他不自然地動了一下身子,看着板着臉不看他的葉氏,心內也是尴尬不已。

方才,他告別木老爺,往安雲居裏來,卻不妨,看到木瑾身邊的丫頭知書。說是小姐在那邊等他,他不疑有他,跟着過來,卻見到花架子後面的木秋。

他意識到不妥,本待轉身離開,木秋卻叫他姐夫,說是沙迷了眼睛,他一轉頭,帶路的知書不見了。

只得上前,替她吹了吹,木秋的眼睛長得很是美,長長的睫毛,顫巍巍地撲扇着,他有一刻的心猿意馬,竟怔怔地不敢再吹。

木秋卻忽睜開眼睛,雙手摟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去推,卻聽得身後一聲尖叫,擡頭一看,木老爺與木嘉幾人站在一旁,一臉愕然......一旁知書正捂着嘴,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大窘,忙要跳開,木秋卻身子一晃,歪倒在他身上,他尴尬地推也不是,扶也不是,正僵持,旁邊卻又接二連三地冒出人來,俱是被知書那一聲尖叫給招來的。有幾人還手上拿了家夥,見是此等情景,各個僵在原地,眼裏意味不明,近前的幾個仆婦更是一臉的暧昧八卦。

他幾時被人這樣圍觀過,忽然就有點惱怒,又見木秋瑟瑟發抖,竟下意識地把他護在了懷裏。

此刻,人群散去,見葉氏直勾勾盯着木秋,他咳嗽了一聲,挺了挺身子,往邊上橫跨一步,欲要放開木秋。

感覺到他身子的僵硬,木秋也慢慢挺直了身子,卻哽咽了一聲,用手捂了臉,叫了一聲“爹”,竟“嘤嘤”哭了起來。

蕭亦雲愕然,這是?哭上了?

到了這會子,看着周圍人的神色,他本不是笨人,隐隐明白了什麽,望了望縮在一旁的木老爺,抱拳:“伯父,......”

葉氏一聲冷笑,朝紅杏努了努嘴,紅杏正呆呆地看着木秋,竟未看見,一旁的劉媽媽正要上前,卻被安嬷一步跨前,伸手去拉木秋,木秋身子一仰,竟又朝蕭亦雲靠近了一步。

安嬷嬷頓時氣往上沖,她一早憋着一肚子氣,心下早在肚子裏翻來滾去地把木秋連帶陶姨娘不知咒了幾百遍。現下,哪還客氣?只伸出一雙手去,使勁鉗住木秋的胳膊往邊上一扯,木秋一個趔趄,蕭亦雲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扶,卻被安嬤嬤一橫身擋住了。

她一邊手下使暗力搡着木秋,順帶掐了兩下,一邊回頭笑着說:“世子快進去罷!我們大小姐可等着呢?”

木老爺才堪堪回過神來,招呼蕭亦雲:“世子請!”

......

一塊假山後,知畫與知琴兩人看着木瑾,對視一眼,半天不敢吭聲。小姐一動不動地站在這兒,也不說話。方才的情景她們全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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