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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都變了調:我剛聽人說,候府......可是真的?”
劉媽媽點一點頭,說:“這段時日,你多注意着點小姐,有什麽不妥,随時來和夫人說。我這還有事情呢,先走了。”說着風風火火地走了。
安嬷嬷楞楞地呆了一會,看着院子裏面吉祥走過來,忙一溜小跑過去,扯了她往房間裏面去了......
木瑾練了一會子琴,擡頭一看,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開口想喚“知書”,方想起那日知書被葉氏帶走了,呆了一會,門簾子一挑,吉祥笑吟吟地進來:“小姐,可是要茶?”
木瑾擡頭看着活潑的吉祥,心情也一下好了起來:“怎麽是你?知琴她們呢?”
吉祥快手快腳地倒了一盞茶,遞到木瑾面前幾案上,方說:“知琴姐姐去廚房給小姐拿燕窩粥去了,知畫姐姐與知棋姐姐出去了,說是把小姐的大髦拿去養護一下,過幾日就要穿了。還有......”
木瑾笑眯眯地看着吉祥,吉祥臉一紅,住了嘴,低頭退了出去。
簾子掀開處,漏進一室陽光,外面是個豔陽天!
042發落
木老爺看着哭哭啼啼的陶姨娘,陰着臉,一聲不吭。他心裏本窩火得不行,看陶姨娘梨花帶雨的樣子,又嘆了一口氣:“你也別哭了。小四自己找的,怨得了誰?”陶姨娘一聽,哭聲愈發大了。
木老爺頭疼地:“你哭也沒用,老爺我有什麽法子?這可是候爺的意思。也就只能這樣了,你有這哭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麽準備嫁妝才是正經。”
陶姨娘一聽,立時收了淚,兩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木老爺:“老爺......“
木老爺忙擺手:“這個我可說了不算,要問夫人......”餘下的話,卻是早堵在了嘴裏,只顧摟着靠上來的陶姨娘:“你今兒擦得什麽香,竟未聞過......”
陶姨娘走後,木老爺想了想,也往安雲居去了。
一路上他琢磨着,待會兒,怎麽與葉氏說。剛才他也不是敷衍陶姨娘,他是這樣想着:木秋要嫁入候府裏面去,雖說是個妾,可那也是候府的妾,這也不能寒酸了。
再說,他還想着木秋能夠在候府裏能占一席之地。畢竟世子如今名義上的妾室只有木秋一個,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葉氏正在算賬,聽得木老爺來了,起身迎了出去,木老爺卻上前一步,按下她的肩說:“做什麽呢?我瞧瞧。”
葉氏拿眼示意喜鵲端茶來,遞給木老爺說:“瑾兒的嫁妝鋪子要換個二掌櫃,我這正挑選人選呢。”
木老爺“噢”了一聲,說:“不急,這不現在......“意識到失言,忙轉過話頭:“今年收成怎麽樣?這家裏好幾個姑娘要嫁人。”
葉氏沒有擡頭,低頭看賬本子,邊說:“是呀,兩個,木春的一早就好了,只等發嫁,木夏也在準備着,應該也快了。只不知道這個鄭家是個什麽意思?到現時也沒有送日子過來?這眼看要出了臘月了,也不來個人?”
木老爺急了:“還有小四呢,她不是要嫁入候府麽?......”
葉氏猛擡頭,打斷木老爺的話:“老爺慎言,什麽嫁?那是作妾,到時一頂轎子直接從角門擡入後院就成。人家給點體面呢,還在內院置辦一桌酒席,熱鬧一下。老爺還說什麽嫁妝?你見過哪個人家納妾吹鑼打鼓地,有嫁妝擡進去的?妾是什麽?就是個奴,可是通買賣的。像四姑娘這樣的,頂多算個良妾罷了。”
木老爺被說得一楞,半天回不上話來,心道這葉氏是吃了槍藥了,怎就說得這麽難聽?
但一時也想不出話來反駁,逐一時也不說話。
葉氏看他讪讪地,平了一下氣,給他遞過一個桔子去。
劉媽媽進來,說:“夫人,剛管事過來說,大小姐的羅漢床已經打好,現在前院,問放哪裏?還有樂萬金的頭面已經送過來了,現尹管事正在外面候着。”
木老爺忙說:“快叫送進來。”
劉媽媽聽得,出去叫了尹管事拿進來,又叫人去請了木瑾過來。
葉氏掀了上面的綢布,露出裏面的東西來。但見樣樣精巧,華貴異常,特別是上面鑲嵌的紅寶,光華流轉。葉氏禁不住也贊嘆一聲:這樂萬金的手藝,還真是沒得說,這錢花得也值了。
逐請了尹管事出去,叫人上茶,好生招待着。自己拿起一幅釵環細看,等着木瑾。釵子上的大塊紅寶,轉動間,閃閃爍爍,想到本是為木瑾準備的嫁妝,選的都是紅豔的顏色,如今東西好了,卻......心下黯然。
劉媽媽在旁瞥了一眼,輕聲安慰到:“夫人莫傷心,大小姐是個有福氣的,這個留着以後有得用呢。”
不妨木老爺在一旁聽了,眼珠一轉說;“這好辦,先給小四好了,她不正用得着嗎?這個簪子還真真不錯,甚是喜慶。反正瑾姐兒一時用不上。”
木瑾正一腳踏進來,堪堪聽到她爹這一句話,腳步一滞。
葉氏卻惱了,手中簪子“啪”地一放:“老爺這話說得。難不成她們搶了瑾姐兒的夫婿不夠,還要搶嫁妝不成?我還活着呢!叫她們且死了這條心吧!”
說着,徑直拉了木瑾往裏邊去,把個木老爺晾在那。
木老爺也生氣了,他不過說了一句實話而已,這葉氏就這樣夾槍帶棒的,落人臉面,也“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走了。留下個杜鵑與劉媽媽面面相觑。
裏屋,木瑾望着氣紅了眼的葉氏,喃喃地叫了聲“娘!”
葉氏回過神來,忙擦了擦眼角,說:“瑾姐兒莫怕,有娘在呢。你也別怪你爹,他剛才也是......”
卻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話來,靜默下來。
一時又恨起來,對劉媽媽說:“這兩天事兒多,我倒忘了。這世子已經回京了,咱們也不用裝了。你現在就去,多帶幾個人去,把那院子裏的那幾個伺候的,一個不落地都給我帶過來,我要一個一個也審,這還真當我是菩薩了,反了天了不成?”
劉媽媽哎了一聲,夫人這是終于要整治了,這口氣憋得,連她都屈得慌。
一眼看到尹管事,忙先送到二門外。這才一聲喊,帶了幾個仆婦,殺氣騰騰地往南跨院去了。
尹管事快步出了木府大門,到得門外,看到一個青年正騎在馬上,笑吟吟地,不由加快了腳步:少爺,怎的還未走?
連雲展唇一笑:“等蓮姨呢,這就走了!”說着一打馬缰,蹄聲得得,一會子就不見了。
尹管事一笑,旁邊明全給他掀開簾子,說:“東家對蓮姨真好!一路護送不說,還不放心,等着您出來!”
......
屋裏,木瑾低着頭,心裏卻是想着:葉氏會如何處置紅杏、金嬷嬷他們幾個呢?
人帶過來,葉氏卻不讓木瑾出去,自己與劉媽媽就在北邊的空屋子裏一個一個地審問,對質。一個時辰後,就結束了。
木瑾看着窗外進出的人,咬了咬唇,悄聲問喜鵲:“夫人怎麽發落?”
喜鵲說:“夫人叫打了紅杏與玲子各十板子,關在小柴房裏,說是要賣了呢。金嬷嬷被派到大廚房裏去幹活了。只留了綠柳與二個小丫頭子在那院子裏。”
木瑾沉吟了一會,起身去找葉氏。
葉氏挑着眉毛:“你要留下紅杏與知書?你可知道,似她們兩個這種背主的丫鬟,可是留不得?”
木瑾心內一嘆,她又何嘗不知?可她更加知道,像她們這種被賣出去的丫鬟,還有哪家肯要他們?她倆雖為丫鬟,可也與這小戶人家的姑娘沒甚區別,又長了這等顏色的。能去的不外乎是那等腌臜地。她嫁于鄭路平時,鄭路平有時會回來與她說道這些事情。
她主要是可憐紅杏,前世因為自己被送了一次,這次又因為木秋被賣,此番,就當自己還她吧。至于知書,她揚起臉來說;“知書就讓她跟着四妹妹吧。她們倆既然如此投緣,就順了她的意好了。”
043原是我的
木秋縮在陶姨娘的房間裏,眼睛通紅,葉氏今兒這麽一頓發落,那末多人看着,她臉上再挂不住,直接跑到陶姨娘這兒。陶姨娘摟着她,只陪着落淚。
夫人這頓動作,她是一聲兒都不敢吭。夫人鮮少發火,一旦發起火來,就是老爺也沒有轍。木老爺一早就提腳出去喝酒了,順子說,不定什麽時候回來。
沒法子,到了晚間,她送了木秋回去,卻見院子裏冷冷清清,聽到門響,屋裏綠柳迎了出來,上前來攙扶木秋。又叫兩個小丫頭子去提水來洗漱。
陶姨娘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說叫自己身邊的吳媽過來,木秋卻說不用。
她草草地洗漱了,躺下兩眼直愣愣盯着帳子頂。想到自己費心算計了一場,以她對候府的了解,本以為至少是個平妻。再不濟,再不濟也是個貴妾,那樣,至少還有機會......誰知道,竟然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妾。本朝規定,妾室不得扶正......
她知道,定是葉氏背後使了壞。
她搶了木瑾的親事,葉氏豈能放過她?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木瑾為何沒有嫁入候府?她原先的打算就是,與木瑾一起進入候府的。
依照她對候府的了解,這事情肯定是這樣解決的。木家兩個女兒一起娶了。可這個一向以面子、仁義著稱的候爺竟然棄了木瑾?這是怎麽回事?
她想了一會不得果,又想起今日的羞辱,葉氏她不敢恨,轉而恨起木瑾來。這一切皆是為了她,葉氏才如此。
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一個人來:鄭路平,怎麽忘了這厮了?既然自己落不了好,木瑾也別想落到什麽。
第二日,鄭路平恹恹地上門來了。今日是給木府送年禮的日子,他拖着本不想來。
他竟然搞錯了人?他這幾天已經是把自己罵了無數遍,自己真是個豬腦子。木府也是個官宦之家,木府三小姐既已與自己訂了親事,怎麽會又去瞄上別人?木府只有比他更加注重自家小姐的名聲。要不然,前次,他上門,也不會輕易許他那麽多銀子了。
枉他還以為自己拿到了把柄,真是蠢。
那三小姐,他看到了。那日,他跟着那個四小姐,遠遠地聽到有人喊三小姐,他瞟了一眼,再與嬌俏的四小姐一比,心下還是失望的。
今日,他打起精神。拎着母親與他準備好的四色彩禮,登門。
木老爺不在,管家把他領到客廳剛坐下,就有個婆子來尋他,他就匆匆去了。剩下個鄭路平一人喝茶。幹坐了一會,站了起來,到院子裏溜達了一圈,心下盤算着待會見了木老爺就走,還有人等着他去喝酒呢。
木秋過來時,鄭路平正在端詳葡萄架下的一盆蘭花。
這盆蘭花還是上次蕭亦雲帶來的,是名貴的蝶蘭。鄭路平也約略識得幾分,正啧啧稱贊,忽覺背後有人,一轉頭,見是木秋,登時一愣。
木秋看了看門外,綠柳正苦着臉望風。
“鄭公子!”她笑吟吟地叫他,鄭路平看了看四周,退後一步,警惕地斜睨着她。如果說先前他對木秋還有幾分漪念,此刻對她只剩下嫌棄,此女三番兩次與男人私會......
門外,綠柳膽戰心驚地看着門外,不時地往裏望一眼那邊角落裏叽叽咕咕的兩人。瞧着鄭路平興奮的顫抖的樣子,她的心肝也跟着顫抖:怎麽辦?小姐這是要作什麽?紅杏現下不知關在哪裏,金嬷嬷已被發落到大廚房去了,小姐身邊只剩下她......還是因為上回跌傷了屁股,沒有參與,僥幸被擇了出來。
這剛消停兩天,小姐又要出什麽玄蛾子?她越想越害怕,後背冰涼一片......
木老爺來的時候,鄭路平已經回去了,木老爺奇怪:“人都沒見到,怎就走了?”
鄭路平一路哼着小曲兒回家,這木府,自己還真當要多來幾次,似乎每一次來,都有驚喜。
想到剛木秋說的,他得回家好好核算一下,如果成了,哈!那可是嫡女,剛那四小姐不是說了?田産、鋪子、金銀玉器随他挑。
這他當然相信,不用木秋說。前頭木夫人不就随口許了他一間鋪子與田莊?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他現在還記得,當時,許出這些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出現幻聽了,可那位夫人就那麽輕描淡寫地說了,就像在談論今天吃什麽茶?天氣好不好一樣!
由此可知,木瑾的嫁妝該有多少?對了,這些原本是要帶入昌盛候府的吧?那不就是世子夫人的嫁妝喽?
他忽然禁不住心尖都抖了一抖,天,如果這些歸了他,進了他鄭家,那......木秋有一句話說得太對了:那原本就該是你的媳婦!
對!那原本是我的!他挺了挺胸!
這可是大事,他得好好核計核計。往前走了兩步,前面是青州最有名的酒樓“天香樓”。以往他從這裏過,都要加快腳步......現在,他不自覺放慢了步子,經過門口的時候,特意往裏打量了幾眼。現下還不到飯時,裏面沒幾個人,幾個夥計正跑進跑出。
他禁不住擡眼往樓上看去,那裏都是雅間,收費可不少。上次,還是吳胖子的朋友請客,據說那人家裏是做綢緞生意的。他現還記得,當時那人打量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
一群人從他面前經過,看他呆呆地立在門口發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往門裏面去了。
因為人多,他不妨被擠了一下,下意識地張嘴想罵,一看他們早就說笑着往樓上去了。悻悻地閉上了嘴,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一眼,心道:“且讓你們得意一會,過幾天老子也......“
這廂綠柳跟着木秋往回走,她偷偷地瞥了一眼小姐,見她步子輕快,眼神飄忽,心內嘀咕:小姐要與那位鄭公子做什麽?要是被木夏小姐知道,還不得鬧翻天去?又想到陶姨娘說的,叫自己注意看着小姐,別再出什麽纰漏了。她漸漸放慢了腳步,想着得趕緊去陶姨娘那一趟,剛挪了兩步,被木秋發現,一瞪眼:“作什麽去?”....
044打的就是你
木瑾正仔細地與知琴幾個商量着明日的小聚會。
這段時間,糟心事太多,一件接着一件。葉氏憐她心情不好,提議她叫幾個相好的小姐妹來家裏聚一聚。
木瑾不置可否,她并沒有特別交好的姐妹,不過,看着葉氏一片苦心,也就應了,想着既然叫了人來,幹脆把同族的幾個堂姐妹也一并請了來。
木老爺之前因為與葉氏有了芥蒂,正抹不開面子,聽得木瑾要宴請,忙自告奮勇地吩咐大壯、明叔他們在花園子裏搭起臺子來,說是難得樂一會,幹脆請了戲班子來熱鬧熱鬧,正好,木瑾的生辰快到了。
葉氏見他殷勤,也就一笑,借坡下驢了。
這日天氣甚好,木瑾看了看外面和煦的陽光,照在窗棂子上,一跳一跳地,讓人心裏莫名地歡悅起來。
木瑾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知琴與吉祥早一邊一個候着。
知書被葉氏遣到大廚房去幹雜活了。
葉氏說了,人雖留下,但也不能便宜了她,先叫她去大廚房幹幾天雜活再說。照葉氏的說法,就是之前待在小姐房裏,養得太好了,心都養大了。也該讓她知道知道她原是個什麽東西。
吉祥就這樣被提了上來,替了知書的位置。
因着有幾個本家的姐妹一早就過來了,木瑾對鏡理了理發髻,往花園子走去。遠遠望去,那裏中間空地上早圍出一大塊場地來,有戲班子的幾個人在對戲。
前頭忽然有人影一閃,有人踮起腳跑了過去,跑得并不快,吉祥低喃了一句:四小姐?
木瑾現下聽着木秋的名字就別扭,說:“理她作甚,我們走我們的!”
吉祥卻張大了嘴巴指着前面,木瑾順着一看,也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木秋竟與一個男人先後鑽進了竹林子。
木瑾的火騰地一下上來了:這人還要不要臉了?三番五次地?她不是如意了麽,這個男子又是誰?今兒這麽多人,這要撞見,這木府的姑娘還要不要說親了?葉氏還要不要做人了?
她看了一下左右沒人,吩咐了吉祥幾句,吉祥聽話地飛快跑走了。
木瑾立在當地,等了一會,忽然見竹林子晃動,裏頭木秋忽然叫了一聲,心中一緊,一咬牙,一手提着裙子小心湊進了往裏邊瞧去。
卻只見竹影斑駁,哪裏有人?四下一時靜得詭異!
她一愣,心下覺得不妙,欲要退回,後背卻猛地被人一搡,整個人跌了進去,踉跄着站定,早被人一把抱在懷裏。
木瑾頭腦一慒,有一瞬間的空白。僵着個身子一動不敢動。
鄭路平心內興奮得狂跳,木府的大小姐此刻被他整個抱在懷裏,似是吓呆了,竟不掙紮。他的手不禁松了松。
木瑾此刻已是明白自己被算計了。
看着環住自己的手,一眼就認出是鄭路平。略掙了掙,發覺箍得愈發緊了,她不敢再動,一顆心沉甸甸地一路往下沉,心內驚駭,眼前禁不住陣陣發黑:難道自己真的逃不出命運的安排?兜兜轉轉竟又回到了原點?
遠遠地聽着竹林外有依稀的說笑聲漸進,是木夏她們幾個,看着腰間鐵箍似的手,忽然間就喪失了掙紮的勇氣,緩緩地閉上了雙目,眼裏大滴大滴地湧出了淚水......
鄭路平緊張又興奮地聽着外頭漸近的聲音,只管抱緊了木瑾,只待木秋一聲喊,他就......
忽後腦一陣風襲來,他下意識的頭一偏,一根棍子狠狠地砸了過來,鼻子一熱,有東西流出來。
他忙跳開一步,兩手卻仍是死死抱着木瑾不放。
安嬷嬷瞪着個眼,見他還不放手,心下發急,照着他的腦袋又是一下,因怕砸着木瑾,到底偏了,卻又砸在了鼻子上,這下,像開了口似地,鼻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下來。
鄭路平繞是再強悍,倒底也是個書生,見了這血,手一抖,木瑾早一口咬了下去,因恨極了,這一口是下了死勁地,深可見骨,恨不能生生扯下一塊皮肉來。
鄭路平慘叫一聲,再也崩不住,在原地捂着手直轉圈,卻被安嬤嬤揮着個大棒子,兜頭一陣亂打,只左右亂躲。
外面早有人聞得動靜,一窩蜂地圍了上來。幾個仆婦已團團圍住了鄭路平,安嬷嬷打得興起,仗着人多,早棄了那根棍子,揪着鄭路平的臉一陣好打。鄭路平待要反抗,早被幾個仆婦扭住了手腳,俱是做慣了粗活的,鄭路平哪是對手?
木瑾被吉祥護在身後,驚魂未定地喘着氣。
安嬷嬷整個人騎在上面,一眼瞧見葉氏,大叫了一聲“夫人!”就要開口。
吉祥忙一把搶在前頭:“夫人,這園子裏竟然進了賊了。還好被我們發現,小姐可吓壞了都。”
安嬷嬷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了一旁一臉興味、八卦的木家幾個堂小姐,暗罵了自己一聲。忙點頭:“夫人,你看,就是這厮。悶不丁地從竹林子穿了出來。吓了老奴好大一跳。”說着,猶不解恨地用腳去踹了兩下。
木秋卻是用眼睛一瞟,驚叫了起來:“大姐姐怎的受傷了?嘴裏有血呢?”
幾人偷偷地望了過去,見木瑾嘴角果然留有一處血跡。
鄭路平聽了,霍地擡起頭來,竟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一幅意猶未盡的意思。
葉氏看得兩眼冒火,死盯着鄭路平,又見木秋悄悄地往張同知家小姐身後縮,眼神閃爍。登時就明白了這兩人的把戲。
場面一時靜得詭異。
鄭路平腫着一張豬頭似地臉,得意地正要開口,卻被安嬷嬷“呸”地一聲,一口淬到臉上去,嘴一張,就嚎開了:“夫人哪,你可要給老奴做主啊。老奴這活了一大把年紀了,臨了臨了,竟然被個孫子給調戲了呀。嗚嗚......我都沒臉說。我這閨女可都在呢?我,我剛才就想說來着,真真是,我家老三回來,我可怎麽說喲?”說着又是上去揪着鄭路平一陣好打。
吉祥只愣了一瞬,也在一旁紅着個臉,羞惱地:“打死他!”又跳着腳直叫:“娘,小心,他那鼻血亂噴,惡心死了。”
衆人一聽,張大了嘴,這是?
吉祥早氣憤地雙手比劃,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她娘老早看見一個人進來,偷偷跟了進去,卻被人給抱住......
衆人看看安嬷嬷那粉白的臉,雖年逾四十,卻是徐娘半老,也是頗有幾分姿色,再看看腫成豬頭樣的鄭路平,心下噢了一聲。
鄭路平聽了氣得個半死,他瞧上這個老婆子?只瞪着個眼珠子,就要開口,安嬷嬤哪容他說話?順手扯了一個仆婦手裏的一塊破抹布,三兩下塞了進去。
木夏一旁眼睜睜地看着這場鬧劇,只張大了嘴,眼淚都下來了。
045誰的閨女誰疼
她與幾個族妹在那邊研究幾個角兒,正讨論今天有什麽戲。忽聽得這邊一嘈雜聲一片,許多人趕了過來,她也好奇:這賊也忒大膽。大白天地上門,這不是找打嗎?
及至鄭路平擡起頭來,她方才認出來:眼前這被人打得爛豬頭樣的人不正是那鄭家公子麽?她擦了擦眼睛,又擠上前仔細辨認了一下。确定就是。
一旁的洪姨娘倒是沒有認出來,之前,她只遠遠地瞥過鄭路平一眼,眼下又是這樣一幅光景,哪裏認得出來?只在那裏捂着嘴吃吃笑,饒有興趣地看着安嬷嬷在那裏撕打着鄭路平,心道:“這出戲可比那戲臺子上演得好看多了。
葉氏等安嬷嬷打了好一會,才清了清嗓子說:“好了,把這賊人給我關到柴房裏去,叫老爺來,必要報官......”
又笑着對衆女眷說:“擾了大家的興致了,瑾兒好好帶大家轉一轉,這園子,開春剛翻修的,可添了不少景致呢。”說着,對着木瑾眨了眨眼。
木瑾剛受了一場驚吓,整個人像是死過一次一樣,哪有心思管別的?
只在一旁冷眼着鄭路平挨打,只恨不得自己也沖上去踹兩腳,此時正巴不得安嬷嬷多打兩下,打殘了才好。
見了葉氏遞過來的的眼色,自是明白過來,只得強打起精神,笑着招呼張小姐:“我帶你去前頭看看,我舅舅剛運過來的紅鯉魚......”
葉氏看着木瑾帶着一群人唧唧喳喳地往園子裏去了,方轉過頭,冷着一張臉,盯着安嬷嬷:“到底怎麽回事?“
安嬷嬷這才收了莫須有的淚,湊近葉氏耳旁,神情并茂、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直把個葉氏聽得牙齒咬得咯吱響,恨不能現下就去揪了木秋過來,當衆扒了她的衣服,與這鄭路平捆在一起,丢到前門大街上去,讓全城的人都來圍觀......這娼妓養的,她在心裏罵了一句,猶不解恨,又罵了一句,竟喃喃地罵出了聲.
旁邊的劉媽媽等人忙低了頭,裝沒聽見。這夫人多少年不曾這樣罵過人?不對,不對,是從來不曾這樣罵過,顯見得是氣極了……
書房裏,木老爺看着洪姨娘與陶姨娘,頭都大了。這兩人哭哭啼啼地在他跟前,都兩個時辰了,這,還讓不讓人消停了?他第一次覺得這妻妾多了,也有不美的時候。
正頭疼,順子進來,說葉氏讓他現在過去一趟,他站起來,忙不疊地往外就走,剩下洪姨娘與陶姨娘兩個幹瞪眼。
洪姨娘心裏那個憋屈:這鄭路平竟然是個這樣的貨色,還秀才?真真是丢光了讀書人的臉。幸好今日撞見,要不,夏兒嫁給這樣的人,這......今天的事情,她也不傻,看出這裏面沒有那麽簡單,說不得這鄭路平就是沖着大小姐去的。這是嫌棄夏兒了?哼,想到今天安月琴那一頓打,心下爽快,又不禁惡趣味地想:今日安月琴那般彪悍,不會是真的......
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下定決心:說什麽也要回了這門親,沒見今兒夫人說了麽,要送到衙門裏去。本朝規定,這功名在身的,一旦進了衙門,吃了官司,立時革去功名,并三年不得參考。她是腦子鏽掉了,才會和他繼續結親,還好,這不還沒有正式納彩麽?來得及。
看了一眼盯着門口發愣的陶姨娘,鄙夷道:“木秋又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這娘倆看着嬌嬌弱弱地,沒有一個好鳥。要不,夫人怎會關了她?這都兩回了都。”
木瑾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恹恹地到了安雲居,被早候着的葉氏一把攏在了懷裏,心內一酸,瞥了許久的眼淚噴湧而出,抱着葉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葉氏紅着眼眶,恨聲:去叫老爺來。
木老爺來的時候,木瑾腫着個眼泡,不好意思出去,躲到了裏屋,趴在桌子上愣愣地發呆,耳朵卻聽着外間的動靜。
木老爺勾着頭,看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葉氏,心內發苦:“原以為躲到這裏能清靜一下,看這架勢,只有更大的......
葉氏哭了一會,心內舒坦了不少,也不用木老爺來哄,自己就停了。拿帕子拭了拭淚,抿了一口茶,一眼瞧見小意笑着挨上來的木老爺,氣不打一處來:罪魁禍首就是他,家裏三個姨娘不夠,還上那勾欄院去拉個回來。她當時就不該心軟,招了這麽一個禍頭子進來,生了一個狐媚子出來,差點害了她的瑾姐兒。不,已經禍害了,想到世子,那麽好的一門親事……要她以後到哪兒去找這樣的親事?
今天這事情,也怪自己還是心太軟,就不該讓她出那個院門,一直拘着直到嫁出去為止。她現在無比希望昌盛候府早點接了去,越快越好。
回頭看了一眼裏面的木瑾,對木老爺說:“鄭家那門親事,作罷。他要啰嗦,直接把他送到衙門去,看他肯是不肯。還有,以後,家裏姑娘的親事,你莫要插手,這本是我這嫡母的責任。當然,老爺若是覺得不好,那我就撒手不管,老爺來管就是,我落得個清靜。”
木老爺哪有話說?只一味點頭稱是。
葉氏這才露出笑臉來,轉頭說起木瑾來,木老爺見她不鬧了,也心內一松,關心地問了幾句,又進裏來寬慰了木瑾幾句。
木老爺走後,葉氏哼了一聲,她算是看清了,花錢養了一群白眼狼。
看着木瑾,心又抽痛起來,受了那麽大的委屈,還得強顏歡笑地陪人說半天話,招手叫了木瑾過來,攬在懷裏,這誰生的女兒誰疼......
046拿婚書來換1
陶姨娘看着木秋,嘴張了張,又合上。
木秋紅着眼睛,終于趴在床上大哭了起來:她沒有想到,葉氏會如此狠絕,竟然一個子都不給她,這是要讓她光身入候府麽?
這可怎麽辦?候府那些人,她不是不知道,那幾個夫人、奶奶可不是好相與的,各個眼裏都是算計。
當初她嫁入候府時,還是帶着大筆嫁妝的,又是正妻,都要時不時地聽些小話,要不是後來她肚子争氣,生了一對哥兒,她們才不敢......現如今,又是這樣的身份進去,還......這不是生生斷了她的路麽?
哭着,哭着,她心內漸漸恨起了葉氏,都是她,這一切都因為她,才這樣的。又鼻子一酸,委屈:那本是她的母親,現在卻幫着別人來對付她......越發號啕大哭起來。
木瑾聽得安嬷嬷說完,“唔”了一聲,自低頭撥弄面前的算盤珠子。她現在正在學習理自己嫁妝鋪子的賬目,剛有點上手,這會正在核對一遍。
安嬷嬷說了一通,見她不甚感興趣,就住了口。仍站在一邊不動。木瑾撥了一會,發現安嬷嬷還站在一邊,不禁擡起頭來問:“嬷嬷,還有事麽?”
自上次的事情後,木瑾從心底感激安嬷嬷,也不叫媽媽了,仍舊改為小時候的“嬷嬷”。安嬷嬷喜得不行,也唏噓不已,小姐這是又倚重她了。
她笑了笑,說:“是這樣的,上回小姐不是說,那個知書跟着四小姐嗎?那還有個紅杏怎麽個處置?也叫跟着四小姐麽?”
木瑾一楞,紅杏?她怎麽把這茬忘了?
逐放下了手中的筆,說:“夫人怎麽說?”看了一眼安嬷嬤,見她眨巴着眼睛,問:是叫我做主麽?
見她點頭,便認真思索起來,說:“等四小姐嫁了,讓她先跟着陶姨娘好了。對了,還有金嬷嬷,還在大廚房嗎?”見安嬷嬷點頭,一嘆,心想等木秋嫁了,跟娘說一說,也讓她回來跟着陶姨娘吧,如此,也算全了上輩子的情分。
說着,低頭清理好帳本子,起身,走到架子前,凝了凝神,開始叮叮咚咚地彈起琴來。
外間的知琴等人聽了,都放緩了手裏的活,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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