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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月賦雨隐隐有不平之态,詩天歌不禁勾唇笑道:“賦雨妹妹是豔羨涵微妹妹了麽?”
“豔羨她什麽?豔羨她‘離離原上草’麽?”緩步朝着詩天歌近了幾步,月賦雨把注意力全都凝在立在一側的梅啓君身上。
梅啓君已經在那個地方站太久了!他的視線怎能全黏在雲歸的身上?他不該好好守護好他的良配沈涵微麽?
“雲歸姐姐,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此處閑人太多了!”月賦雨意有所指地看了梅啓君一眼,轉身欲走,卻被詩天歌擋住了去路。
“妹妹現在便急着走麽?”詩天歌一手拉着月賦雨的手,一手拉住趙雲歸的手,将她們帶着朝着沈涵微身側走,“天歌在國度呆了數載,還從未見過比涵微妹妹更有才情的人……”
“是嗎?”月賦雨不動聲色地掙開詩天歌的手,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詩歌姐姐不覺得那詩寫得委實太過做作麽?”
“做作?”月賦雨話音未落,詩天歌已然笑出了聲,“呵呵呵……賦雨妹妹定然是在說笑!若是連‘春風吹又生’都顯得做作,那天歌還真心找不出什麽渾然天成的句子了!”
“是嗎?原來在詩國寫出如此句子,便算好……”突然□□來的男聲讓詩天歌眉頭一蹙。
“公子也覺得沈小姐的詩寫得不好麽?”有人拆臺,月賦雨喜聞樂見。
“不過是黃口小兒之語,如何算得上詩?”插嘴的男子右手一揚,徑直打開了一把折扇,為其平添幾分才子之風。
“如何是黃口小兒之語?”趙雲歸含笑看着眼前的男子,莫名地覺得熟悉。她似乎與眼前這個男子見過很多次了呢……
“你看,雖說方才郡主說的那句詩出自我國第一才女沈涵微之口,但無論是體裁,還是韻調,都依照了小兒之風。何謂‘離離原上草’,不就是離離草原上麽……”
“呃……公子這般說話,怕顯得有些……”月賦雨看着男子自鳴得意地模樣不禁扶額。雖然很感謝眼前的男子幫她擋住了詩天歌的挑釁,但她說沈涵微詩做得做作,絕不是因為詩寫得通俗——不過是因為沈涵微只記得‘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四句,單純寫了景罷了,并不是故意找茬。
“公子這般說,其實也算是有道理的……”詩天歌突然出言,讓月賦雨瞪大眼。
詩天歌旁若無人地沖着眼前的男子大獻殷勤:“唉,衆所周知,涵微妹妹不過是個資質平平的丫頭……還不如賦雨妹妹身旁的丫頭桃葉呢!”
“桃葉?”詩天歌口中‘桃葉’二字一出口,月賦雨立即如夢初醒。
原來她已經在彥園門口停了許久了!桃葉呢?桃葉怎麽不見了?
待月賦雨慌慌張張回頭,發覺原來停放馬車的地方已然空無一物,方才知曉,桃葉在她朝着詩天歌走近的時候,已然偷偷離開了。
桃葉會去哪呢?是回了郡主府麽?
月賦雨懷着滿腹的疑惑轉身欲與詩天歌一行告別,卻聽到了一個尖利的指責聲。
“不知閣下是哪家公子,竟是這般不知禮!”
是在指責方才那位公子?怎會這般快翻臉?
月賦雨與趙雲歸交換過眼色,才同情地看向被正在被指責的男子。他一定不知詩天歌原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發覺月賦雨在看與公主對峙的男子,趙雲歸湊近月賦雨耳際,笑道:“郡主就喜歡這般看着陌生人的眼睛麽?”
“噓!”偷看別人被抓住無疑是尴尬的,但若是那人是雲歸,便也沒有什麽大礙。月賦雨偷偷沖着趙雲歸‘噓’了一聲,卻剛好撞上男子探尋的視線。
“公子這般确是有些失禮了……”匆匆忙忙地與男子見過禮,月賦雨佯裝慌亂地拽着趙雲歸躲到詩天歌背後。
那男子看月賦雨的眼神讓月賦雨不舒服——即便男子目光不含欲念,卻也夾雜着一些月賦雨看不懂的關切。
“公子這般看郡主,實在是太失禮了!”發覺月賦雨竟是站到了自家公主的身後,跟在詩天歌身側的侍婢不禁指槐罵桑。
“是吾之吓到郡主了麽?”詩天歌的侍婢蕊兒一開口,貿然插話的方吾之便意識到自己不妥,随即自覺朝後退了半步,低聲道:“吾之久不與諸貴女見禮,不識禮數,還望郡主莫要介懷……”
“郡主自是介懷的!”詩天歌看着退步見禮的男子,唇間勾唇,“可郡主此時怕是無心介懷方将軍的禮數!”
方将軍?聽到詩天歌點明了男子的身份,趙雲歸随即明白了男子方才為何能那般大言不慚。詩國最傳奇的人便是眼前這個兩個吧!趙雲歸含笑看了看月賦雨,又含笑看了看方吾之。
他與賦雨都是考不過終試的人。
下意識地看了看方吾之打扮,趙雲歸唇間的笑意越來越大。或許蘭澤袖中的東西已然沒有用武之地了。
“方将軍此番是受皇命來尋郡主的麽?”趙雲歸不動聲色地移到詩天歌身後握住月賦雨的手,将她引到方吾之的面前,“郡主已是在此處等了許久了。”
方吾之沖着趙雲歸一行禮,勾唇笑道:“這……吾之此番來見郡主,并未得聖上首肯……”
“那将軍是為何而來?”詩天歌挑眉看着梅啓君遠去的背影,滿眼興味地打量着站在眼前的方吾之。
這個滿身痞氣男子,半點不像宮中傳聞的冷面将軍。更莫要提什麽不通禮數。
想到方才眼前的男子竟言月賦雨的詩才在其侍婢桃葉之上,詩天歌不禁懷疑這男子真的是她父皇的喉舌。但父皇怎麽可能選這般人做他的喉舌呢?
詩天歌看着與趙雲歸侃侃而談的方吾之,眉頭皺了皺。
她不喜歡被人搶風頭。
方吾之定睛看着詩國最受寵公主,戲谑道:“呃……吾之只是聽聞彥園有女子與吾之甚是有緣……”
有緣?真是俗套的搭讪……
月賦雨無趣地看着趙雲歸,示意偷偷離去,卻發現趙雲歸竟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方吾之。
“是何樣的緣分?”趙雲歸委實有些好奇方吾之能與賦雨又何樣的緣分。在她的記憶裏,賦雨上輩子明明與方将軍沒有任何交集。
“呃……”方吾之看了月賦雨一眼,喃喃道,“終試屢考不過……”
“呃……屢考不過……”月賦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拿着折扇,一身書生扮相的男子竟然也屢考不過?她一個嫁接過來的考不過也就算了,怎麽原生态的也不行?
月賦雨悲憫地看着眼前的方吾之,正欲安慰,卻聽到方吾之“啪”一聲,把折扇合上,朗聲道:“但吾之能作詩!”
“如何作?”詩天歌暗覺眼前的男子不像他表現的那般簡單。
“左抄右抄!”方吾之朝着詩天歌靠近兩步,“不知公主覺得月落烏啼霜滿天,忙趁東風放紙鳶如何?”
“不錯……只是……夜黑風高,似乎不太雅致……”沒想到方吾之會想出這種法子寫詩,詩天歌皺眉,道,“但總比賦雨妹妹好太多,賦雨妹妹不及方将軍機敏……賦雨妹妹确實該在《詩理》上廢些心了……”
方吾之笑而應:“若是做得到觸類旁通,何必左抄右抄?”
方吾之此言一出,在場人,人心各異。
月賦雨覺得方吾之有趣,不落俗套。詩天歌覺得方吾之來得蹊跷,不可不防。而趙雲歸則是百感交集。
這世上總會有和她想法一樣的人呢!
呵呵呵。
平心而論,趙雲歸是有些看不慣方吾之的左抄右抄,但于此次終試而言,除了幫着月賦雨作弊,趙雲歸也想不出什麽招。
所以她已然備了題目放在蘭澤的袖中,只待詩天歌離去後與賦雨交代。而那方吾之為武将卻穿了儒服,怕也是為了藏東西于袖裏。
趙雲歸環顧一周,見衆貴女還聚在沈涵微身側,不由輕嘆一聲。其實賦雨不該不平的,有人作詩的地方,自然會有人圍觀。
瞥過一眼被圍得水洩不通的園門,趙雲歸轉身沖着詩天歌笑道:“看來,公主需要改道了。”
詩天歌在月賦雨來之前,已于趙雲歸言過,她要從譽門去觀臺。觀臺是此番國主專門為賦雨終試備下的,為得是讓衆貴女一睹淳歸郡主的威儀。
“如此便要改道?”見趙雲歸提醒自己離開,詩天歌似笑非笑地看了趙雲歸一眼,“雲歸妹妹難道看不出這是涵微妹妹朝你示威?”
“嗯?”趙雲歸正欲一笑置之,卻聽到一個輕蔑的低笑,“示威?呵,她也配麽?”
趙雲歸一回頭,便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陳挽香。
“啊,挽香妹妹!今日真是巧了!呵呵呵……”詩天歌見陳挽香前來,立即迎上,“你怎會在此處?”
“挽香是替蔣夫子來尋郡主的……”陳挽香笑意不達眼底。
“蔣夫子尋本郡主……”月賦雨見來者不善,正要反唇相譏,卻被趙雲歸攔住:“挽香姐姐,不知夫子尋賦雨所為何事?”
“這……雲歸妹妹也知,今日是郡主考終試的日子……”陳挽香木着臉,一本正經, “蔣夫子囑托挽香邀雲歸妹妹同給郡主講學……”
“那……”趙雲歸扭頭看了方吾之一眼,卻見他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自然也不會少了沈涵微妹妹……”陳挽香順着趙雲歸的視線看到了沈涵微,随即喃喃,“涵微妹妹極擅應試……”
“什麽?”月賦雨聞言低呼一聲,迅速蹲到地上,“應試?哎喲……不好……雲歸姐姐,天歌姐姐,賦雨腹痛……腹痛……”
蘭澤袖間的小楷最終也未送出手,因為月賦雨一腹痛,整個彥園的人都緊張了。幾百雙眼睛盯着,趙雲歸自然也無計可施,只得放任着月賦雨放手一搏。
“郡主……”寬敞的屋內只有兩個人。
緊蹙的眉頭昭示月賦雨不佳的心情。
“郡主,今日終試,設臺于彥園,限時一柱香,可有異議?”
“這……"為難地看了前來問詢的夫子一眼,月賦雨低眉道,“賦雨自幼畏懼生人……”
“可此番終試已然不能推了呀!郡主……”見月賦雨面露難色,前來問詢的夫子生了一背冷汗。他來之前已聽說過淳歸郡主逢考必病的典故。
“夫子不必為難……”月賦雨盈盈朝着夫子還了一個禮,“賦雨只是想尋一人伴考罷了……”
“伴考?”見月賦雨并沒有棄考的打算,前來的夫子随即笑彎了眉,“既是郡主已然決定赴考,那其他……便只需待老夫去詢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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