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暖暖的燭火映着小小的書案。獨卧在竹舍中,月賦雨單手支撐下颌,懶懶散散地在宣紙上默着《天仙子》。
凝視着紙上的‘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月賦雨輕嘆一聲,又是暮春時節了。
原以為前人道,女子傷春,男子傷秋是空穴來風,如今才曉得,春來春去确實該是有人憐的。
用指尖摩挲着宣紙的邊角,月賦雨擡手正欲将默出的稿放到燭火中毀去,卻發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只手。
“雨兒,此稿可是你寫的?”一個着紅衣的男子,醉醺醺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幾日不見,雨兒的才情是越來越……嗝……”
“呃……夫君醉了……”月賦雨見眼前的紅衣男子是個醉漢,便伸手從紅衣男子手中奪過了詩稿,随手送到燭火下,放任這火舌漸漸舔舐上已被她揉皺的邊角。
“呵呵……雨兒……雨兒該知……該知為夫是千杯不倒的……嗝……千杯不倒!”紅衣男子見月賦雨奪了自己手上的詩稿也不惱,反而哈哈大笑的圍着書案轉了幾轉,“不過,雨兒你說,方才那稿到底是不是你寫的?是不是?為夫似乎記得,記得,曾在微兒住處見過那稿上的‘明日落紅應滿徑’…… ”
見紅衣男子已是守不住話,月賦雨低眉直坐在着案前,不耐煩道:“不是……雨兒記得是一個叫張先的男子寫的……”
月賦雨話音一落,紅衣男子便停住了腳步,醉眼朦胧地望向月賦雨:“雨兒方才說張先?張先?張先是誰?張先他可曾在國都……”
“不在……”月賦雨與男子對視片刻,即挪開視線,低聲道,“張先早就去世了。”
“去世?”紅衣男子把‘去世’兩字默念一遍後,眉間的疑惑更濃了幾分,“那雨兒你又是如何知曉這……這句子的……”
“自是國主曾給雨兒一些……”月賦雨擡眸看了男子一眼,默默把要出口的話咽回腹裏,眸中隐隐燃燒着怒火。
“那……”月賦雨的話讓紅衣男子陷入了迷惑,“那微兒怎麽會……”
月賦雨憤怒地拍案而起:“夫君,難不成時至今日還看不出涵微姐姐不會作詩麽?”
“可……郡主莫要胡言亂語……依為夫所見,微兒作詩應較啓君更勝一籌……”男子錯愕地看着眼前憤怒的月賦雨,他不明白月賦雨的怒火從何而來。
月賦雨出掌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可……明明雲歸姐姐更善于作詩啊!”
“更善于作詩?”紅衣男子似乎聽懂了月賦雨的意思,酒也醒了大半。緊蹙的眉頭昭示着男子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月賦雨把手撐在桌案上,與紅衣男子僵持着,等待男子的決定。
男子掙紮了半晌,凝眉道:“雨兒莫要再勸了……為夫已與雲歸訂好了,為夫将于下月初八迎微兒進梅府。”
“呵呵呵……”男子話音未落,月賦雨已然笑出聲,“夫君這般不是說笑?”
“為夫從不言笑。”男子鎮定地看着月賦雨,似乎在等待這月賦雨表态。
月賦雨見男子竟是如此自信,不禁苦笑着抽了抽肩膀,道:“那……夫君可曾想過涵微姐姐入梅府之後,雲歸姐姐該當如何?”
“自是讓出了妻位。雨兒放心,微兒是賢淑之人,若她為妻,雨兒在梅府依舊能安享太平。”
紅衣男子應得理所當然,卻令月賦雨怒火中燒。
“夫君,賦雨問的是雲歸姐姐該當如何!”月賦雨高聲道。
男子并不懼月賦雨的怒火,反而自持地站到月賦雨能看到的地方,帶着幾分醉意低聲道:“雨兒,你雖不敏慧,卻也該知詩國的正妻之位也是依照詩才品級而論的。”
“也就是夫君從未真心喜歡過雲歸姐姐?”月賦雨暗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
看着月賦雨要哭的模樣,紅衣男子驚道:“雨兒,你何必為此事這般上心。你只問為夫可曾真心喜歡過雲歸,你怎不想想雲歸她又何曾真心愛慕過為夫?她之所以能成為為夫之妻,難道不是就是因為為夫詩才九品麽?她決意嫁與為夫時,何曾想過其他?但微兒不一樣,雨兒你知道嗎?微兒雖有八品詩才,卻從不恃才傲物,她看為夫的眼神與雲歸看為夫的眼神不一樣。雨兒,為夫一直把你當妹妹看……”
“也就是,你終也厭倦了相敬如賓與舉案齊眉麽?”任着淚水溢出眼眶,月賦雨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喝得微醺的男子,“可你不是該愛慕着雲歸姐姐麽?她柳葉蛾眉,有你最傾慕的容顏,她詩才九品有你最鐘情的是才情,她出身世家,有你最渴求的出身,她苦修女戒,有你最敬佩的婦德……”
“但……為夫……為夫……”紅衣男子似乎被月賦雨的話刺痛了,他慌亂地退了兩步,口中喃喃,“可是……可是……雨兒,你不懂……你不懂……愛慕不是一個人達到你所有幻想,就能達成的……你不懂……”
“夫君!雨兒何曾不懂!夫君,你睜開眼看看!雲歸姐姐帶你如是,不就是因為你符合了她所有對夫婿的……”月賦雨急切想幫着紅衣男子捋清思緒,卻聽到門開的聲音。
“夫君……”熟悉的聲音。
紅衣男子醉步蹒跚地朝着入門的趙雲歸近了半步:“歸兒,你怎麽來了?”
“雲歸……雲歸來送上合離書。”趙雲歸眼睛紅紅的,似乎是剛哭過的模樣。
聽到趙雲歸出口的話,月賦雨暗覺一口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憋在了胸口。
“姐姐!”月賦雨正欲與趙雲歸說理,卻見趙雲歸沖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雨兒莫急。待雲歸把話說完。夫君待雲歸重義,雲歸不忍負之,原想白頭以終,奈何夫君如今已經心有所屬。當日訂婚之時,夫君言雲歸八品該為汝妻,雲歸亦深以為然。如今,有勝雲歸之人,雲歸不願讓夫君作難,特來此出……”
話未罷,趙雲歸已是泣不成聲。
“姐姐……”月賦雨拿出帕子正要幫趙雲歸拭去面頰上的粉淚,卻被趙雲歸抓住了手腕:“雨兒,應下姐姐……日後在府中莫要為難新人……”
為難新人?是要她善待沈涵微麽?
為什麽?明明自她入了梅府,梅府便是一切都由她淳歸郡主說了算的……
“姐姐?”月賦雨與趙雲歸交換了一個眼神,便确信了自己沒有曲解趙雲歸的意思。怎麽可以如此委屈?縱使是讀着《女戒》,也當真無需順着自己的夫君的意思,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讓人啊!
月賦雨不甘心的掙開趙雲歸的手,指着的紅衣男子,厲聲道:“夫君,你當真要姐姐回……”
男子懷着歉意朝着月賦雨近了幾步,道:“當真……”
“當真?”月賦雨怒極反笑,“呵!那你便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雨兒——”伴着趙雲歸的低呼,月賦雨看着送入趙雲歸腹部的匕首,視線一片模糊。
雲歸竟然給梅啓君擋了匕首?
腦子一片猩紅,月賦雨慌亂地扶着搖搖欲墜的趙雲歸,呼喊着她的名字。
“雲歸姐姐……雲歸姐姐……姐姐……姐姐……”
“郡主——”夾着幾分無奈的女聲逼着月賦雨睜開了眼睛。
“呃?雲歸姐姐怎麽樣了?”月賦雨慌張地抓着眼前粉衣女子的袖口,高聲問道。
“回郡主。雲歸小姐正在前往高臺的路上。”被國主譴來邀郡主的女婢恭恭敬敬地沖着月賦雨一行禮,“請郡主随婢子前往高臺。”
“高臺?高臺是哪?”月賦雨茫然地環顧着四周,發覺自己還在焚着熏香的雅閣內。自己手邊還放着一本新新的《詩理》。自己方才是做夢了?
月賦雨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高臺便是國主為郡主備下的終試之所。”婢子乖巧地答着話。
“那雲歸小姐怎麽會出現在高臺?”月賦雨按按眉心,腦子裏想的全是夢中的一些奇怪的地方,為何夢中的自己會與梅啓君那般熟撚,為何夢中的自己會有‘梅府一直是她做主’這種奇怪的想法?為何自己在梅啓君表明要離開雲歸時,會果斷的給梅啓君一匕首?
一匕首?月賦雨恍惚想起她上次做的夢,似乎也是以有人死終結的。
似乎在夢裏,她格外有殺死梅啓君的欲望?為什麽呢?她明明沒什麽殺人的意圖啊?縱然這世來到了書中,她也只是想護好雲歸,完全沒想過傷人。即便是沈涵微也是,只要她沒有傷到自己的底線——趙雲歸,那月賦雨還是期待着所有人都能相安無事的。
“回郡主,雲歸小姐便是伴考之人……”婢子沖着月賦雨躬身,“國主已是候郡主良久,不知郡主此時可否移駕?”
“有勞了……”月賦雨凝眸看了婢子一眼,心中卻有些想不通為何那群夫子會尋雲歸做她的伴考。
難不成是為了方便她……
作者有話要說: = =感覺劇透會傷害看書趣味性哎……但評論區一票零分也是讓本蠢淚流滿面啊……麽麽噠……這本書的設定有點奇葩……月賦雨其實在這個書裏面已經輪了很多世了……另1:這本書的本來的分類應該在架空歷史裏面……可能上榜單的時候被改了标簽了……另2:本蠢對回憶殺情有獨鐘……另3:個人感覺女主似乎算不上墨跡呀……書裏時間軸最多走了一個半月呃……另4:這本歸類到輕松,主觀無論劇情怎麽走,都不會BE的……其它……啊,想到了再說。感謝白白,以及英文君,還有許多妹子忍受這篇文的更新速度。哈哈哈,白白君猜劇情的感覺好萌!世另我!(好了某蠢高擡自己)。麽麽噠!祝諸位閱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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