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特別不挑剔的孫晨讓兩人在進行衣服和手機的采購任務的時候沒有花費多少時間，接着，早早用了午餐的兩人選了一部好萊塢的懸念片作為約會的主要環節之一。柳城對電影的興趣到不是很大，如果要說什麽驚喜環節，那就是，原本好好看電影的孫晨忽然伸手輕輕敲擊柳城的手背。柳城沒聽說過這種調情方式，可是，孫晨的手指帶給他的觸感有說不出的美好感。

大屏幕上，電影裏的男主角正在用摩斯密碼敲擊手機發送消息……柳城忽然意識到孫晨的敲擊很可能是在傳遞摩斯密碼？

他低頭看了看對方的手指，然後是對方似乎仍舊專注看着電影的側臉。“小晨，你在說什麽？”

孫晨沒有回答，倒是柳城座位另一邊的男人輕輕嗤笑了一下，然後低聲告訴他：“他在說你的發型很傻，還不是殺馬特的殺，是傻瓜的傻。”

在柳城來得及考慮自己的發型問題之前，他首先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居然那麽巧是認識的人，而坐在他身邊的身邊的，則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中因為性向相同，所以更為親近的朋友何在風。

此刻，何在風一個月前忽然鄭重其事向他們這群朋友介紹的自己的男朋友林鈍伸手繞過柳城往孫晨的手背上敲了一會兒。然後，孫晨忍着笑低聲告訴柳城，“你的朋友也那麽覺得。”

……我的發型究竟怎麽了？！

柳城說不出話來之際，孫晨又開始回敲林鈍的手背，他們就那麽隔着柳城“聊”了好一會兒。這實在讓人莫名焦慮，柳城沖林鈍另一邊的何在風望去，指望對方提醒一下自己男友他的手離柳城的下腹部很近，但何在風只默默看着林鈍和孫晨“聊天”。

“你們在說什麽？”柳城終于忍不住問。

兩個人依舊沒有停下密碼交流，孫晨只抽空安撫着示意他輕一些：“放心，現在不是在評論你的高領毛衣有多難看。”

聞言，柳城同情地朝自己穿着高領毛衣的好友那裏望了一眼。後者一臉鎮定地繼續看電影。

……說實話，柳城也覺得這件毛衣挺難看的。

精通正常人沒理由懂得的摩斯密碼的兩人就那麽在柳城腿上交流良久，簡直有種一見如故，相逢恨晚的模樣。期間兩人還一心兩用地偶爾用語言低聲交流兩句電影劇情。說實話，柳城都沒能注意電影裏演了什麽，這兩個發電報的人在那裏猜那誰誰搞不好是內奸。

等到電影終了，密切溝通過的兩人統一得出結論來——

“我們一起去K歌吧。”

說起來，當初何在風忽然把他們所有朋友都集結起來，好像開緊急會議那樣通知他們下周要正式介紹自己男朋友給大家，并且嚴肅要求所有人認真一點，并絕對不許說他一句壞話的時候，柳城不是沒笑話過這個與其說潔身自好不如說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朋友“居然也有今天”。而現在，他更是怒其不争。電影散場，趁着另外兩個人去洗手間，想要二人世界的人向好友抱怨：“你就不能把你的人拉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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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在風神情不變：“你不也不行？”

柳城被噎了一下。

何在風又說：“你之前的情人不是那個顧清秋嗎？”

已經完全忘記這號人物的柳城在這一秒之前真的以為自己在和孫晨交往，他是如此忘我，以至于在聽到何在風突如其來提到的人名後才猛地驚醒過來。

“你千萬別對孫晨提顧清秋！”柳城緊急通知。

何在風難得訝異地頓了下：“孫晨？就是你之前提過的那個特別讓你讨厭的人嗎？”

“……你就別再提以前的事了。”

“可是那個孫晨不是顧清秋上司，知道你和顧清秋的關系？”

“孫晨他現在失憶了，我騙他說我們是情侶。”因為是可以信任的朋友，柳城也不隐瞞。

他的這一說明讓何在風皺起眉頭。通常來說，何在風的确是他們這幫朋友裏最有道德感的那個。“你這是在耍孫晨？”他不贊同地問。

柳城趕緊搖頭：“我沒耍他，我真喜歡他，可不那麽說我們就再也沒機會在一起。”

“你那麽做你們才可能再也沒機會在一起。”何在風嚴肅指出。

“這個世上有一種的東西叫做善意的謊言。”

何在風張嘴還想說什麽，不過，孫晨和林鈍在這時走了回來。何在風終究沒有當面揭穿柳城，他很快陷入沉默。

林鈍觀察了一番忽然不再說話的兩人：“你們在聊什麽？”

柳城搶在何在風不知會說出什麽之前：“我們在說，還以為女孩子才喜歡結對去洗手間。”

他并不是有意調侃，只是這的确是剛才腦海不自覺冒出來的想法，而在一時找不到其他答案的情況下，脫口便說了出來。

很快，林鈍笑出聲來：“你可能不太了解，像我們這種自信的男人有時候也會喜歡一起去，比個大小什麽的。”

他笑得那麽坦蕩真誠，讓人分不清這是不是故意的反擊。被暗暗诋毀了“大小”的柳城答不上話來。

孫晨望向柳城：“就生物學來說，繁殖能力和相應器官的大小沒有直接關系，而就社會學來說，一個男人的能力也不是以繁殖能力為主，所以，你不需要自卑。”

……你們倆是不是在合夥涮我？！

何在風表現出一個真朋友的素質，他在這時站出身來轉移話題：“好了，是不是去唱歌？我們先去取車吧。”

很多年沒有去過KTV的柳城不知道是不是現在的流行趨勢就是那麽回事，他們四人來到包廂後，沒怎麽唱歌，反而很快把包廂弄成了一個小型酒吧。

“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林鈍提議。看起來他就像被憋好久沒能泡吧的人那麽饑渴，也不管包廂只有四個人，很難玩盡興大冒險的情況，積極如此提議。

KTV提供酒水飲料還算正常，有提供紙牌的服務嗎？

——有。

現實很快回答了柳城的疑問。于是，這輩子都沒玩過那麽幼稚游戲的柳城因為孫晨沒有拒絕而被迫加入其中。這個所謂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由于林鈍開心地提議讓柳城“大冒險”熱吻何在風，導致兩個男人同時黑了臉之後，大家默契地都選擇了“真心話”的選項。

孫晨在這項游戲中顯得特別“善良”，他的提問永遠都是那麽沒有殺傷力，尤其，他特別可愛地詢問了何在風為什麽喜歡林鈍。

面對這個問題，林鈍積極舉起麥克風搶答：“當然是因為我又溫柔又體貼。”

何在風在他身後默默沖孫晨和柳城一個勁搖頭。

林鈍頭也不回：“何在風，我看到你搖頭了。那你說，答案是什麽？”

何在風伸手握住林鈍還拿着麥克風的左手：“那一定是因為你上輩子做了太多壞事，所以這輩子才攤上我那麽一個人來愛你。”

柳城震驚了。

雖然他們的确有點喝多，但能說得出這種情話，就何在風的性格來說，簡直了。柳城不可思議地打量自己的好友。他那好友忽然又拿着撲克牌炫耀着說：“林鈍可以看一遍撲克牌就完全背出來。”

孫晨可能也喝多了，或者他的性格的确就是那麽實事求是：“我也可以。”

于是，柳城總算知道為什麽孫晨和林鈍會那麽一見如了。畢竟，這世上怪咖不多，他鄉遇故知大概就是此刻這兩個人的感覺。

……可是，話又說回來……

思及此，柳城不自覺拿孫晨和林鈍比較了一下。這兩個人實際又是如此截然不同。林鈍的性格特別開朗，臉上永遠帶着笑，笑容似乎帶着一絲稚氣，可眼神卻是深邃的成熟。孫晨則不一樣，孫晨極少笑，再開心的時候，也不過是淺淺的笑意，他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高深莫測，但如果深入了解，就會發現骨子裏是近乎天真的無害和簡單。

柳城忽然覺得喘不上氣。

他想，他在欺騙簡單無害的孫晨。

他莫名有些難受。

所謂的K歌活動在終于散場的時候，所有人只能醉醺醺等着代駕來送他們回家。

孫晨茫然在角落找着自己的外套。柳城正想幫對方取完全在反方向的衣服，林鈍湊過來小聲和他說話。

“孫晨想要DoubleDate是因為希望借此機會學習我們，他希望知道自己能怎麽喜歡你。他那麽用心想要學好這件事，我想，這說明其實他已經喜歡你了。”

柳城在這時才如同醍醐灌頂。

剛才孫晨那麽多“可愛”的真心話問題翻來覆去都是問怎麽約會，怎麽喜歡，他不是出于“善良”才挑了這些問題，他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孫晨在很認真地努力讓自己盡快成為柳城真正的戀人。

柳城覺得這一狀況應該讓自己高興才對，但實際，身體裏有比酒精還要厲害的東西燒起來，灼燒得他痛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