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十八個前男友

黎諄諄爬出池塘時, 那貼着火符的屍體已是燃盡了,只餘下一堆灰燼和枯骨。

而方才從假山外傳來聲音的女子,亦是不知了去向。

她伸手擰了擰被池水浸泡發沉的裙擺, 視線在四周掃了一圈, 低聲應道:“淮之哥哥, 我在這裏……”

黎諄諄聲音不大, 但對于已經元嬰期的張淮之而言,這點輕不可聞的嗓音足以讓他聽清并駐足。

張淮之循聲趕來,他身上的衣袍被那些失控的人抓得破爛褴褛, 走路的步伐雖然急促卻略顯沉重。

當看到黎諄諄平安無事時,他還沒來得及松下一口氣,便見那道纖瘦的身影似是春蝶般撲了過來。

她渾身濕漉漉的,雙臂緊緊環在張淮之的頸上,帶着一股淡淡的哭腔和鼻音:“剛才吓死我了, 淮之哥哥,我好怕……”

張淮之被撲的猝不及防, 反應過來想要拍一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卻又想起那日她所言的“家中管教森嚴”以及“非禮勿動”。

他伸出去懸在半空中的手,終究是沒有拍下去, 展開的掌心緩緩收攏,而後垂在了身側。

“諄諄, 你有沒有受傷?”張淮之低聲詢問, 似是想起了什麽, 又道,“富君表哥呢?他有沒有事?”

方才黎望沖過來的那一瞬間太過短暫, 以至于張淮之和蠱雕還未來得及反應, 那劍已是刺了下去。

待反應過來, 張淮之只看到那柄黑漆漆的黑龍彎月劍刺進了南宮導的胸口,而後便是黎諄諄像陣風似的,抱起南宮導向外沖。

這一幕讓張淮之非常震撼,他沒想到黎諄諄看起來這麽柔弱的一個女子,在性命攸關的生死關頭,竟然能爆發出如此力量來。

這大抵就是血脈至親的神奇之處,即便平時兩人互相譏諷拌嘴,關鍵時刻兩人卻互幫互助,甘願為了對方身置險境,實在讓人敬佩。

張淮之話音落下,池塘裏嘩啦一聲水響,一道颀長的身影從水底躍起。

南宮導如墨般的長發一甩,細碎的水珠在空中形成優美的弧度,他站起身來,腳下竟是能踩到池塘的底部。

他一步一步朝着岸上踏去,泛着青苔的水面跟着他的動作微微浮動。

南宮導身上穿着的衣袍,也沒有比張淮之好到哪裏去,蒼綠色的衣袍被殷紅的血浸透,呈現出一種陰沉的暗褐色,就如他此刻的面色一般森冷難看。

“富君表哥?”他将這幾個字在齒間細細咀嚼着,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攀住張淮之的黎諄諄身上,就此便像是被膠水黏住,再也移不開視線。

所以她在水下急着将他推開,便是為了趕緊上岸,投入張淮之的懷抱裏?

南宮導近乎陰冷的視線,盯得張淮之有些不适。

明明這兩日南宮導細心又體貼,處處都幫襯着他,還一口一個淮之兄弟喊着。怎麽突然看起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從眼神到氣場都散發着一種冷若冰霜的寒意。

張淮之摸不到頭腦,卻察覺到南宮導的情緒不大好,只當是方才經歷過生死,一時間受了刺激。

他誠懇道:“相識幾日,還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情急之下冒然喚出閣下乳名,若有冒犯,還望勿怪。”

南宮導最是不喜張淮之在面上顯露出真誠的神色,這讓他覺得很假。

反倒是那種壞得純粹不加掩飾的人,還能叫人稍作欣賞。

雖不想搭理張淮之,他卻也不想再聽見張淮之喊他富君表哥,他淡淡道:“我叫南宮導,你以後就叫我……”

張淮之一怔:“導哥?”

南宮導:“……”

按理來說,這個稱呼其實沒什麽,最起碼在南宮導被召喚到這個修仙世界以前,劉凱濤都是這樣喊他的。

但自從他被黎諄諄用符紙變成了狗,還給他起了一個愛稱‘導哥’後,這稱呼就像是變了個味,他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

張淮之慢了半拍反應過來,黎諄諄之前撿的狗就叫導哥,連忙道:“閣下莫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南宮導不語,他從黎諄諄身上收回了視線,走到她身邊将她扒了下來:“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什麽樣子。”

還裝柔弱,還跟張淮之撒嬌,頂着一頭綠色青苔,綠油油的紮眼。

黎諄諄瞥了他一眼:“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比我好到哪裏去嗎?”

他頭發上不光沾了綠苔,鬓發間還卡了一只拇指大的小金魚,再加上那渾身是血的造型,不倫不類,像是個小醜。

說是這樣說,她到底是松開了手,站穩腳步後,對張淮之道:“秘籍裏應該有教怎麽使用淨身決,你在我身上試一下。”

張淮之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一本厚重如新華字典的修煉秘籍,他不過短短一夜便記住了八.九分。

依着黎諄諄所言,他伸手嘗試掐了個決。淨身決并不算難,但若是一次都沒嘗試過的人,總要練習幾天才能勉強掌握。

而張淮之卻在第一次時嘗試便成功了。

黎諄諄從上到下煥然一新,再沒有方才狼狽濕漉漉的模樣,莫說是皮膚幹燥清爽,連衣裙都一塊烘幹整潔了。

她眼睛對上張淮之,炯炯有光,用着崇拜的語氣誇贊道:“淮之哥哥好厲害。”

南宮導聽了只覺得虛僞。

一個淨身決而已,最低階的法術,這有什麽難的。

可就是這樣浮誇的表演,張淮之竟然聽得臉紅了。

他疑惑,他不解,他皺着眉頭凝視着張淮之微微薄暈的臉頰,直到張淮之察覺到他的視線,問他:“南宮大哥,你需要我幫你淨身嗎?”

“我可以自己來。”南宮導冷嗤一聲,學着張淮之方才的模樣,口念咒語,掐指捏決。

正如他心中所想,這淨身決是低階法術,但凡有一點靈力都能驅使得動。

而南宮導早先便察覺到,他體內有那所謂的靈力在,只是他對修仙世界了解甚少,先前并不知道在他經脈中湧動的力量就是靈力。

從小到大,南宮導就沒輸給過誰,向來都是別人口中鄰居家的孩子。

這一次也一樣。

他只嘗試了一下,便掐出淨身決,将渾身上下的髒污都潔淨了一遍,甚至就連那難以清潔的污血也一并祛除。

南宮導勾起唇來,挑眉看向黎諄諄。

黎諄諄卻壓根沒往他這裏看,眼睛似是黏在了張淮之身上。倒是張淮之在看他,還非常捧場地道了一句:“南宮大哥若是修仙,定是極有造詣。”

這話說得不錯,只看旁人掐了一次決,便記下了那麽長一串咒語,還一遍成功,南宮導的确很有修仙的天賦。

可南宮導并不想聽張淮之誇他。

他唇角的笑意漸漸散去,壓下那從心底悄然生出的一絲不愉,乜了黎諄諄一眼,收回了視線:“那個拿劍刺我的瘋子呢?”

張淮之道:“被一個杏粉衣的……”他停頓了一下:“男子給揍暈了過去,然後被綁了起來。”

他用‘揍’這個字來形容,可以說是非常精準。黎望一開始還能跟那雌雄莫辨的杏粉衣男子打一打,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成了單方面碾壓式的挨揍。

拳拳到肉,一絲水分都不摻,竟是将黎望打得臉都腫成了豬頭。

最後黎望硬生生被打昏了過去,又被杏粉衣男子用繩索捆了起來。

南宮導不知道張淮之口中的杏粉衣男子是誰,黎諄諄卻有印象。

好像是叫班十七,說話像個神棍,行事像個怪胎,神神秘秘不說,還喜歡繞彎子打太極。

黎望可是魔界至尊,雖然比不得黎不辭這個上古魔頭,卻也不是個善茬,這些年沒少在五岳六洲作亂。

他那一手黑色煞炁使得爐火純青,既能操控人心,使人失去心智,又能侵蝕人的軀殼和五髒六腑,令人死得極為猙獰痛苦。

提到黎望,修仙界的衆修士便像是聽到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這樣一個讓五岳六洲各大名門正派,乃至宗門勢力頭疼的人物,竟是被一個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不倦宗宗主打敗了?

在黎諄諄回到靈寶閣內,當她見到昏迷不醒的黎望之前,還覺得張淮之多少誇張了些。

但直到她看見被神仙繩綁的像是個螃蟹,俊秀妖冶的面容變得鼻青臉腫,甚至看不出原本樣貌的黎望時,她覺得張淮之說話多少還是保守了些。

随之,黎諄諄視線在寶靈閣內環視一周,最終落在了那坐回原位上,翹着二郎腿,捧着巴掌大的酒葫蘆正在小口品嘗美酒的班十七身上。

她看着班十七的表情略顯複雜。

班十七到底是什麽人物,明明原文中劇情裏也沒有提及過有關不倦宗的一切。

他為什麽要穿的不男不女,為什麽要幫他們攔住意圖追殺的黎望,假如他有此能力,是不是說明他先前也确實看出了她跟南宮導互換過身體,而非是癫狂随意之言。

黎諄諄對26道:“幫我查查不倦宗。”

26開啓搜索模式,但在鎖定了‘不倦宗’這個關鍵詞後,它查詢了一整本書,也沒有出現對應的搜索結果。

也就是說,原文中并未描寫過有關不倦宗的任何劇情。

她得知結果後,又道:“那你查一查班十七這個名字。”

黎諄諄本以為26仍是會查無所獲,但它很快就回應道:“有這個人,班十七是上一任的鬼界之主。”

她挑眉:“鬼界之主……那就是閻王?”

26道:“這倒也不是,他是鬼王,閻王在他手下打工。”

原來是鬼王,那倒是難怪能一眼看出南宮導的身體裏是她了。

黎諄諄不會以貌取人,但她會根據這個人的身份地位,以及能給她提供的利用價值,來判斷這個人可不可以做朋友。

先前她還覺得班十七是個怪胎,在得知他的來歷後,她看着班十七不倫不類,不男不女的造型,覺得順眼了許多。

雖然還是不清楚班十七為什麽放着好好的鬼王不做,跑到什麽不倦宗去當宗主,但他既然願意出手相助,這對于黎諄諄來說,應該算是一件好事。

最起碼證明,目前為止,班十七對她仍是有非常濃厚的興趣。

黎諄諄走上前去:“多謝掌門出手相助。”

班十七放下酒葫蘆,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這鹿鳴山大抵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不如來我不倦宗如何?”

他這是邀請,更是提醒。

黎諄諄頂着這具身體,就算進了鹿鳴山,鹿鳴山這個宗門上上下下也沒人歡迎她的到來。

上有做過虧心事的鹿鳴山掌門人懸着,下有随時想要取她性命的黎望盯着,就算有張淮之伴她左右,她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必定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黎諄諄聽聞這話,卻是挑了挑眉稍。

班十七什麽意思,聽他的口氣,難不成他跟黎殊認識?

他怎麽知道她跟鹿鳴山,還有黎望的淵源?

黎諄諄一言不發,凝望了班十七許久,忽而笑了起來:“我可是修仙界從未有過的五靈根,鹿鳴山容不得我,那不倦宗就容得下了?”

她是在試探他。

這話也并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她是在問他——鹿鳴山護不住她,那不倦宗就能護住她嗎?

班十七用着一種近乎狂妄的口氣,笑着道:“有我在,容不下也得容下。”

這便是讓她放心,他有能力護住她的意思。

黎諄諄不清楚班十七跟黎殊先前的淵源,因此她并不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話,只是相對于毫無保障的鹿鳴山而言,有鬼王坐鎮的不倦宗似乎聽起來相對安全。

“既然如此,我可以再帶一個人一起去嗎?”

對于張淮之而言,鹿鳴山其實要比不倦宗這樣不知名的門派更有發展前途。

但她才不在意張淮之的前途如何,張淮之便是一塊人人垂涎的唐僧肉,她絕不可能丢下他一個人在鹿鳴山。

就算是道德綁架,她也要給張淮之綁到不倦宗去。

班十七慫慫肩膀,示意她随意。

得到答複後,黎諄諄轉身看向張淮之。

他們兩人說話時并沒有刻意回避,但南宮導和張淮之聽得雲裏霧裏,只是隐約能看出來黎諄諄和班十七認識,并且班十七準備邀請她到一個小門小派去修仙。

黎諄諄說想要帶一個人去,南宮導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要帶張淮之去。

他心裏多少有些不爽,總覺得她将張淮之擡得過于高,便仿佛張淮之是蒼穹上的那輪月亮,而其他人都是陪襯的繁星,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南宮導還從未給人當過陪襯,但遇到張淮之之後,他就成了地上不起眼的石頭,又或是空氣,又或是桌椅板凳,又或是花花草草。

總之,黎諄諄就沒将他當過一個人來看,哪怕對他和張淮之同樣都是利用,在她眼中,張淮之卻高于一切。

甚至于在擋劍之後,她還在慶幸擋劍的人不是張淮之,而是她。

這種情緒擾亂了南宮導的心,他從小到大,除了八歲以前跟着母親時那糟心的生活,之後的人生幾乎是順風順水。

他住在普通人奮鬥十輩子都買不起的豪宅裏,吃穿用度包括享受的教育都是頂好的,十八歲的成人禮是一架私人飛機和集團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上學時各個專業的考試,南宮導永遠是年級第一。他本碩連讀,名牌大學畢業後接管外祖父名下的集團公司,成為A市最年輕最有為的風雲人物。

就算他是天上的繁星,也絕對是最亮最耀眼的那一顆,不然當初黎諄諄又怎麽會向他表白。

如今的張淮之是一個身無分文,還要依靠黎諄諄救濟才能吃飽喝足活下去的男人,跟小白臉有什麽區別?

赤誠算什麽,善良算什麽,是可以當飯吃,還是可以當錢花?

南宮導沉着臉,按捺住心底叢生的不快,在昏厥過去的黎望身上狠狠踢了一腳,一言不發地扭頭走了。

張淮之倒沒有遲疑太久,沒等到黎諄諄搬出道德綁架的言論,他便道:“既然我們結為道侶,你去哪裏,我自然要同行。”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班十七作為不倦宗的掌門,能力亦是有目共睹。

對于他而言,能修仙尋得一門出路已是極好,至于去哪個宗門修仙,那又有什麽關系。

何況他答應過黎諄諄要保護好她,又與她有一月之約,他會努力修煉,強大自身,再也不讓她置身險境,遭受今日這般的驚吓。

黎諄諄朝張淮之粲然一笑,她走過去牽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了班十七面前:“這位是我的道侶,名叫張淮之。”

班十七嘴角勾着笑,意味深長地拉長語調:“道侶啊。”他不知想到什麽,吃吃笑出了聲:“不倦宗內藏有諸多雙.修典籍,你們有空可以拿去練一練,不但增進互相的感情,還能提高功力。”

他将雙.修典籍說得像是吃飯喝水那般平淡無奇,黎諄諄雖然來了興趣,卻不好在張淮之面前表現得太過明顯。

倒是張淮之紅透了臉,遲疑了片刻,還是低聲問:“敢問掌門修的是什麽道?”

若是歪門邪道,他便要重新考慮,勸阻黎諄諄換一個正常的宗門了。

班十七眯起桃花眼,溫聲:“吾乃佛修,平日博施濟衆,普度衆生。”

他說話時表情認真,将張淮之也唬了過去。仔細一想,班十七在方才仗義出手,卻也襯得上‘博施濟衆’這個詞了。

黎諄諄沒有拆穿班十七的身份,她瞥了一眼地上被揍的看不出人樣的黎望:“掌門要如何處置此人?”

班十七懶懶道:“随你。”

“不知此人是否歸屬魔界……”張淮之道,“不如交給鹿鳴山掌門審問處置。”

黎諄諄卻搖頭。

不止黎望想找到黎不辭,她想要完成任務,最終也是要尋得黎不辭才行。

既然他們共同的目标都是黎不辭,她暫時又有鬼王保護人身安全,黎望便構不成威脅。

這般落入鹿鳴山掌門之手,幹幹脆脆的死掉未免便宜了黎望。不如待到黎望的利用價值被徹底榨幹那一日,再送他歸西也不遲。

“方才危難之時,寶靈閣內無人伸出援手,說明他們貪生怕死。這般徒有其表的宗門,如何信得過他們,将魔界之人交于他們審問?”

黎諄諄說得大義凜然,班十七卻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她不想讓黎望死在鹿鳴山。

班十七笑了一聲,善解人意道:“那便先如此,待今日過後,我将他帶回不倦宗再行審問。”

說着,他站起身來,走到黎望身邊,将黎望拎小雞似的拎回了座位處,擡手輕輕一揮,便掩蓋住了黎望身上的煞炁。

就在幾人說話間,寶靈閣後閣傳來腳步聲,來人是魏離。他在方才亂戰中很快就脫離了撕打,如今是掐算着時間差不多了,來前面看一看鬧劇是否落幕。

當魏離看到仍未喪命的黎諄諄時,腳步一頓,眸中似有詫異,卻又很快斂住異色,轉身到後閣中回禀去了。

不多時有人前來寶靈閣內,将地上的屍體血跡和狼藉清掃了幹淨。而回避到後閣中的諸位掌門人,以及三大家族的家主先後踏入寶靈閣內,坐回到了高位上。

魏離前去将那些四散逃離的弟子們尋了回來,寶靈閣內似乎又恢複了正常秩序。

方才跑得比誰都快的鹿鳴山掌門,板着一張臉,做足了表面功夫,義正言辭道:“今日之事,鹿鳴山必會嚴查,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寶靈閣內參加大選的弟子和圍觀的群衆至少少了一半,但對于鹿鳴山掌門略顯敷衍的說辭,他們紛紛表示理解,并請求将大選繼續下去。

鹿鳴山掌門見黎諄諄還活着,本想繼續讓花悲探一探她的虛實,只是還未開口,便見座下飛奔而來一道急匆匆的人影。

來人是颍川荀氏家的侍衛,此人腳步倉促,面色大急:“不好了,夫人被山下一個名喚君懷的妖怪劫走了。”

說着,侍衛将飛劍傳信呈上前去:“這是哪妖怪留下的書信。”

黎諄諄在聽到‘君懷’二字時,便将視線投向了坐在高位上的鹿鳴山掌門。

倒是被她猜中了,那假山外名叫君懷的人,果然是劫走掌門之女的妖怪。

不過相比起‘劫走’,黎諄諄卻覺得掌門之女更像是自願跟妖怪離開的,但不管是劫走還是自願,這都與她無關。

她只在意颍川荀氏家主會不會像原文一般,為活捉君懷,将凝元靈草作為懸賞犒勞。

鹿鳴山掌門在聽到那妖怪的名字時,臉上的肌肉明顯抽搐了兩下,他滿是溝壑的嘴角微微發顫,足足怔愣了片刻,直到魏離咳了一聲作為提醒,他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

可他面上的表情卻緊繃着,眸底盈動着陰沉之色,并沒有讓自己放松下來。

黎諄諄移開目光,掃了一眼颍川荀氏的家主,詭異的是,荀氏家主以及另外兩家家族的家主面上的表情,跟鹿鳴山掌門人的竟然差不多。

同樣的陰森,同樣的冷冽,甚至她還從他們面上的細微表情中,看出了一絲絲的驚恐。

鹿鳴山掌門人從侍衛手中接過信件,顫巍巍地打開了那張被揉搓過的信紙,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越來越深沉。

黎諄諄挑了挑眉,叫出26:“幫我看一眼信裏寫的什麽。”

26應了聲,掃描過一遍後:“說是讓他們在一天內前往鹿鳴山下慶陰廟往東三千米處,解救掌門之女,不然就殺了她,并将他們先前的所作所為公之于衆。”

黎諄諄在齒間咀嚼着關鍵詞——所作所為,公之于衆。

這意味着什麽,鹿鳴山掌門或是那三大家族曾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将把柄落到了君懷這妖怪手裏?

若是如此,倒也難怪鹿鳴山掌門和颍川荀氏的家主願以重金,重寶酬謝,不但要救回掌門之女,還要殺了那妖怪封口。

事情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

黎諄諄斂眸輕笑了一聲,聽到鹿鳴山掌門拍案而起,面若冰霜道:“荒唐!荒唐啊!”

“這妖怪竟然絲毫不将我鹿鳴山放在眼中,劫走我掌上明珠,還當衆送信挑釁!”他嗓音渾厚,不知是不是氣急了,一口氣上不來,猛地咳了幾聲。

黎諄諄又聽他廢話了幾句,總算聽到了重點:“殿下諸位,若誰能将小女完璧救回,我願以願以一千極品靈石,及萬寶閣中的一件極品靈器作為酬謝。”

颍川荀氏家主亦是起身,厲聲道:“不止如此,誰能當衆斬殺了妖怪,或是将那妖怪五花大綁,活捉回來,在下願以荀氏家寶凝元靈草犒賞。”

鹿鳴山掌門又補充了一句:“今日大選暫且中止,不論報名參選的弟子,亦是外城圍觀大選的弟子。但凡有賢者能救回小女,斬殺妖怪,便可越過大選,直接進入內城修煉。”

黎諄諄滿意了。

他們說的話和原文中所差無幾,令人欣慰。

不虧她為了讓掌門之女被妖怪帶走,還跳進了池塘裏,差點将肺部憋炸。

只是由于鹿鳴山掌門又添了一條可以直接越級進入內城修煉的犒賞,黎諄諄一下多了很多競争對手,寶靈殿內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幾乎全部露出蠢蠢欲動的神色。

在鹿鳴山這個宗門,并不是單單修為夠了金丹期便可以進入內城,除非通過嚴苛的比試考核,否則一輩子留在外城做個碌碌無為的修士。

不管是那一千極品靈石,萬寶閣的一樣極品靈器,颍川荀氏家的凝元靈草,還是越級進入內城修行,這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黎諄諄沒有将他們放在心上,畢竟她有張淮之,而張淮之有男主光環。

她似是想起什麽,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側,見南宮導不知去向,問26:“南宮導呢?”

26在寶靈閣附近搜查了一下:“他在回客棧的路上,才走沒多遠,你可以畫個圈将他召回。”

黎諄諄沒有畫圈。

她先是跟張淮之說了一下自己想要接下懸賞,去鹿鳴山下救人的想法,見張淮之同意,她便将張淮之和張曉曉交給了班十七:“此行必然危險,不能帶曉曉去冒險,還請掌門幫我安頓好我未來的小姑子。”

班十七痛快地應了下來,并表示此行會一同前往鹿鳴山腳下。

黎諄諄安排好張曉曉,便出了寶靈閣去追南宮導了。蠱雕跟在她身後像是個跟屁蟲,走一步追一步,倒是沒再流露出先前不情願的模樣了。

只是她到底是慢了片刻,等她找到他時,南宮導已是走回了客棧裏。

當黎諄諄推開房門時,南宮導正坐在浴桶裏,她腳步一頓,視線落在他赤着的後背上,沒再往前走。

“你怎麽了?”黎諄諄道,“我覺得你今天很奇怪。”

南宮導微微阖着眸,雙臂環在那浴桶邊沿上,磁性低沉的嗓音從齒間吐出:“黎諄諄,送我回去吧。”

她蹙起眉,不解道:“為什麽?”

“你已經有張淮之了。”南宮導睜開眸,緩緩轉過身,将視線對上她的眼,“你還需要我嗎?”

作者有話說:

導哥os:快點說需要,please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出自《陋室銘》劉禹錫

抱住小可愛蹭一蹭~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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