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一個前男友

黎殊雖然是藹風的親傳弟子, 但由于她天賦異禀,收入門下後,不多時藹風便是教無可教。

而後她便跟從師祖修煉學道。

因此, 與其說藹風是她的師尊, 倒不是說師祖是師尊更妥當。

師祖偏愛黎殊, 黎殊亦尊重敬愛師祖。她無法接受師祖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這個事實, 直将自己關在寝室中三日三夜。

窗門與房門一同緊閉着,屋外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盡管黎殊遭受了打擊, 她還是謹記着師祖生前時常對她說的那句話——胸懷天下,兼濟蒼生。

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歡嗔癡中。

所以第四日的清晨,天蒙蒙亮時,黎殊推開了房門,像是往常的每一日那般, 沿着那條熟悉的路,在薄薄晨霧中走到到占星殿。

占星殿的房頂被天雷劈得破爛不堪, 殿內倒是被清掃幹淨了, 地板上被劈出的焦黑痕跡還在。

黎殊看着高臺上那顆黑漆漆的石頭。

大抵是師祖設陣施法時,發現此物不可摧毀, 便轉而試圖消除、壓制它的魔氣。

此時它看起來就像一塊普通的石頭,除了通體烏黑, 魔氣已是淡的幾乎察覺不出了。

她便定定地站着, 又整整站了三日。

按照天山的規矩, 師祖之棺會在天山祖祠中停靈七日,今日便該下葬去了。

但花悲有命, 不準她同行。

黎殊便只能在占星殿中, 朝着師祖離去的方向跪下, 重重叩了三個頭。

石頭是在半月後化出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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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黎殊未曾離開過占星殿一步,而黎諄諄則神游在天山各弟子中,時而切換到花危視角,時而切換到藹風視角,時而切換到蕭彌視角。

她想知道這些自诩深愛過黎殊的人,他們可曾為黎殊做過什麽。

但似乎什麽都沒有。

他們沒有人質疑所謂的師祖‘遺言’,花悲順理成章繼任了天山掌門。他下令在占星殿外布陣結界,将此地與世隔絕,以免天官來到之前,那魔物別生枝節。

無一人置喙這個命令,便好像無人記得黎殊還在占星殿內。他們只擔心魔物作祟,卻不想一想黎殊被一同隔離,萬一魔物再傷人,那身處結界中的黎殊該如何逃生。

甚至于,天山內隐隐散播開謠言——那魔物是被黎殊招引來,因此師祖離世前才會留下遺言,讓黎殊去教化魔物。

這謠言愈演愈烈,但身在占星殿與世隔絕的黎殊并不清楚。她看着那石頭像是個蛋殼般,日漸增大,并慢慢由內而外滲出一道道裂痕,便知道這魔物要化出人形了。

大抵是因為黎殊認為師祖的死,與此魔物脫不開幹系,即便石頭真正化出人形那一刻,她仍帶着抵觸和厭惡的情緒。

雖然她神情冷漠,卻并不妨礙那化形後,看起來三歲左右的模樣,生得精雕玉琢的男娃娃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他的眼睛猶如瑪瑙河,幹淨清澈,若非是黎殊親眼看着他化形,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這稚童就是那魔石所化。

而那魔石,又很可能是足以滅世的上古魔種。

“以後我就是你師父。”黎殊的嗓音不帶感情,“你叫什麽名字?”

他并沒有理她,只是好奇地看了她兩眼,便擡起白藕般的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着玩耍。

“你休要打什麽歪門邪道的主意,既師祖将你交托于我,我便絕對不會放任你禍害蒼生。”

她一字一頓從齒間吐出,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耍什麽花招。

而後黎殊就看到那坐在高臺上的稚童,一個沒坐穩,從臺子上搖搖顫顫摔了下來,摔得眼淚橫流,咿咿呀呀便哭了起來。

看着那張哭得挂滿眼淚鼻涕的小臉,黎殊緊繃的神态瞬間垮下。

她以為他只是頂着一張稚童的臉,卻不想他根本未被開化,連說話都不會說,甚至可能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原來他真就是一塊什麽都不懂的石頭。

黎殊不想去哄他,但想起師祖遺言中的那句“好好教化”,便又緩緩吐出一口氣,試探性地走向他:“別哭了……”

他不再滲出那強大駭人的魔氣,也沒有将她彈飛出去,她摸了摸他被摔疼的地方:“現在我就是你的師父,你要聽我的話。”

盡管聽不懂,他還是因為她輕緩的撫摸,止住了眼淚。

他剛剛化形,此時不着寸縷,每一寸皮膚都如同白玉般,透着淡淡瑩潤的光澤。

黎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自己的白衣,在他身上随意裹了兩下,也不管合不合身:“你沒有名字,那我就給你起一個……”她頓了頓:“就叫不……辭。”

“萬死不辭的不辭。”

黎諄諄聽着黎殊語聲中的冷淡,總覺得比起萬死不辭,她更想說的是“萬死不足惜”。

這個名字充滿了偏見和仇恨。

但不辭什麽也不懂,他伸出雙臂在空中搖晃,輕輕抱住了黎殊的手。

三歲的不辭,心智像個嬰兒。只是他到底異于常人,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他已是可以聽懂了黎殊說話,并時而從齒間蹦豆子一般跳出幾個字詞。

不辭學會的第一個詞,叫做“師父”。

黎殊又教他一遍遍念着“不辭”,他只聽了十遍就能準确的發出字音,用着軟糯的輕音學道:“不辭,不辭,師父,不辭……”

見他悟性極高,黎殊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本《道德經》,一邊念,一邊對着他逐字逐句講解着其中的含義:“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黎諄諄不知道不辭有沒有聽懂,總之她聽得昏昏欲睡,眼皮子越來越沉。

就在她快要睡過去之時,占星殿的結界忽然被打開了。

是天官來了。

天官身後還跟着多日未見的花悲等人,黎殊講道的嗓音一頓,看了看不辭,便站起身來:“見過天官。”

“此物化形多久了?”天官打量着已經化形的不辭,約莫是來的路上聽花悲說過了有關魔石的事情,此時的神情看着微微肅冷。

黎殊道:“約莫三個時辰。”

天官沉吟片刻,拿出鎮魔之尺:“還請諸位退後。”

黎殊不動:“師祖道此物不可摧毀,命我将其好好教化,引入正途。私以為此物不可小觑,倘若天官要驅魔,還請您備好十足把握,莫将師祖壓下去的魔氣再行引出。”

這話表面上聽着是在為不辭說話,但黎諄諄卻聽出來,黎殊的意思是,天官要麽不動不辭,要動就應該有十足把握将其消滅摧毀。

她本意還是希望天官能處決了掉不辭,只是怕天官道行不夠,屆時除不掉不辭,萬一将其激怒,再引出了那被師祖壓制住的魔氣,豈不是舍本逐末。

天官颔首:“我明白你的憂慮,你盡管放心,這鎮魔尺只是丈量他魔氣之物。”

說罷,他将鎮魔尺放在不辭三尺之外處,凝神望向鎮魔尺上的刻度。

那鎮魔尺約有半米長,有些像是超大號的體溫計,尺中似是水銀之物在靠近不辭後,徑直飙升到了鎮魔尺刻度的頂端。

天官忍不住皺起眉來。

從天地六界形成以後,他見過無數魔物,但即便是作惡多端的魔界兇獸,那鎮魔尺至多也就是升高幾寸。

天官何時也沒見過能飙到鎮魔尺刻度盡頭的魔物——這到底是怎樣可怖的魔物,身上的魔氣竟如同無底深淵一般深不可測。

黎殊不禁追問:“怎麽樣?”

“此魔物……”天官抿着唇,“以目前來看,确是難以摧毀,大抵……大抵便是上古魔種無誤了。”

縱使天官一連用了兩個“大抵”,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也令在場衆人的心沉了沉。

看來就是上古魔種了。

花悲看了一眼裹着黎殊白衣的不辭,面上神情不變:“既是如此,那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他嗓音低了些:“黎殊,師祖将此重任交托于你,足以說明師祖對你的信任。你即日起帶着此魔物遠離五岳六洲,隐世而居,好好教化引導他,方可保六界蒼生無恙。”

這一頂高帽子扣下來,黎殊自己的意願是如何也不重要了。

當日便在天官的護送下,黎殊帶着不辭離開了天山,前往那介于修仙界和人界之間的無妄城去。

據說無妄城人口稀少,三面臨海,土地肥沃,像是人間世外桃源。

黎殊和不辭被天官安排在城內偏僻的北巷裏,天官仔細在她的住處周圍設下結界,以确保附近百姓的安全。

但對于黎殊而言,那結界從天山占星殿移到無妄城北巷,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将他們囚起來。

許是因為黎殊将師祖的死都歸結在了自己身上,她帶着那份愧疚和忏悔,便是被結界困住,亦是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天官設完結界便離開了無妄城,回天界禀報此事去了。院子裏一下子又只剩下了黎殊和不辭兩人。

黎殊看着空蕩破落的小院子,她遲疑了一下,卷起衣袖從儲物戒中尋出耕地的工具,用籬笆框出一片菜地來,松了松土地,又撒下菜籽澆了水。

她已是大乘期,早就不需要進食。

至于不辭,她也不清楚他需不需要吃東西,但為了讓他适應普通人的生活,她決定從微末之處開始改變。

除了菜地以外,黎殊還圈出了幾片種植靈草的地界,除了練劍以外,她平日最喜歡的便是種植花草靈木。

因此她儲物戒中存了不少稀奇珍貴的花草種子,那剛剛播種下去的油菜種子也是自此而來。

等黎殊将院子裏的地翻了一遍,叉着腰擦了擦額間的汗,看着被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院落,又覺得地方還是太空曠了,便在牆檐下翻了翻土,種下了榕樹的種子。

在此期間,不辭便坐在小馬紮上看着她,那一雙孩童的眼睛又黑又亮,通透清明。直到她忙完了手裏的活兒,聽見他拍了兩下手掌,嗓音清脆地喊着:“師父,師父……”

尾音裏還勾着些軟軟的奶音。

黎殊本想再将堂屋裏收拾一下,但不辭一直喊着師父,她便只能走過去問:“怎麽了?”

見她停在自己面前,他忽然就不說話了,只眨着無辜的眼眸看她。

黎殊怔了怔,而後便看見了那裹在他身上,被淡黃色的液體浸濕了一片的白衣。

“……”她默了一瞬,臉上的表情複雜又無可奈何。

原來即便是魔種,小時候也會尿褲子。

黎殊将不辭從白衣中撈了出來,一手輕松地繞過他的腋下,提着他往水井的方向走去。

院子的水井是壓水井,地面用青磚壘砌,外表像個長長的煙囪管,從中橫伸出細長的鐵管來,握着壓手柄一下一下往下壓着,水流便從鐵管中的出水口流淌出來了。

黎殊将不辭放在水管的出水口,自己則握着壓手柄壓着水井,只聽見“嘎吱”“嘎吱”的響聲,那水流便沿着出水管迸濺了出來。

她也是第一次養孩子,完全沒考慮到水溫合不合适,利索地沖洗完不辭身上的穢物,便又從儲物戒中取了件白衣出來。

黎殊最不缺的就是白衣,但盡管如此,她還是警告不辭:“不可以尿在衣裳上,你要是想要方便,就,就……”

她就了半晌,指着院子裏的茅房:“去那裏面……”說到了一半,她又忽然停住。

不辭年齡還小,雖然他學東西很快,但要是站不穩一頭栽進屎坑裏怎麽辦。

“你再想方便就告訴我……”黎殊吸了口氣,“我給你把尿。”

黎諄諄不知道黎殊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将這句話說出口,反正她的表情看着是挺崩潰的。

黎殊将嶄新的白衣裹在不辭身上,取了那件髒污的白衣扔在水井下洗了洗。

她本是可以用法術,捏個淨身決就能清理幹淨。但由于結界限制了她的靈力,再加上不辭就在一旁眨着眼睛看她,她硬是用手洗幹淨了衣裳。

是了,黎殊并不準備教不辭法術。她認為倘若不辭接觸修仙的法術,便很可能會引得他體內的魔氣作亂。

她不願冒這個風險。

一個上古魔種,也不需要學會修仙界的法術,他只要在她的引導下成為一個心存善念的普通人便好。

等黎殊洗幹淨衣裳,又收拾完堂屋,天色已經是隐隐暗了下來。她一出門,便看到已經睡着的不辭。

這個院子不算太大,一間堂屋,一間廂房,一間廚房,還有一處随意用磚頭壘起來的茅房。

她不能離不辭太遠,至少要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因此她将廂房裏的床架子搬到了堂屋裏來,中間隔了大約半米的空隙,将兩張床榻并排安置着。

黎殊将不辭放在靠牆的床榻上,自己則坐在靠外的床榻上打坐修煉。

她本是想等到不辭睡醒了再給他做些吃食,但他一覺睡了很久很久,直至黎殊察覺到不對勁,摸了摸他的額頭,才發現他發燒了。

黎殊:“……”

她再次感覺到語塞。

黎殊發現不辭在打寒顫,便給他喂了些草藥,但他服用下去過了半晌,還是在發顫。

她盯了他一會,似是在沉思什麽。

黎諄諄清楚地感覺到了黎殊的內心活動,她在想——要是他能這樣病死就好了。

即便不辭已經是她的徒弟,即便他不再是一顆冷冰冰滲着黑炁的石頭,黎殊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想法。

他不該存在于天地間,他應該被摧毀。

黎殊是這樣想的,便也這樣做了。

他明明在發抖,她卻将窗戶和門都敞着,三更時分夜色微寒,那裹着霜寒的冷風便肅肅往屋子裏灌着。

黎殊閉着眼睛繼續打坐,可不知為何,她靜不下心來,腦子裏不斷湧動着些不知所謂的,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掙紮了片刻,還是睜開了眼。

再看向凍得瑟瑟發抖,憑着本能裹住白衣的不辭,黎殊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盡管她的內心仍在抵觸着不辭,卻起身将窗門關了上。

這一夜便如此倉促地對付了過去。

黎殊只小憩了半個時辰,天亮起來時,她下意識準備起身去練劍,一睜眼就看到了不辭。

他不在他的床榻上,卻跑到了她的床上,并且她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黎殊坐直了身子,擰着眉:“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是你的師父,你要睡在那個床榻上。”她用手指着挨着窗戶靠牆的床榻。

“師父。”不辭清脆地喚了她一聲,摸着自己的肚子,“餓。”

這是黎殊從他口中,除了“師父”和“不辭”以外,聽到的第一個新詞。

而後她就察覺到,不辭似乎比昨日要長大了些,他的手臂和腿長了不少,就連腦袋上的絨毛也長成了柔軟的黑短發。

倘若昨日看着像三歲的孩童,今日便看着像五六歲的小兒。

黎殊不好再拿着白衣裹在他身上糊弄了,只能拿出一件新的白衣,用劍刃将裙擺削成了一片片孩童大小的布料,再從屋子裏翻出針線筐來,穿針引線縫制着衣裳。

她出身東衡黎家,家族世代修仙,吃穿用度都是精貴之物。黎家的女兒只需要會拿劍,從不學女紅,哪裏自己動手縫制過什麽衣裳。

黎殊能以劍術擊敗五岳六洲的劍修們,次次在宗門大比上取得魁首,卻使不慣手中針,紮得自己滿手都是針眼,勉勉強強縫出了一身孩童的衣裳。

大抵是想起不辭昨日尿褲子的事情,她特意将褲子做成了開裆褲,以便不辭大小便。

縫完衣服,她又緊接着去菜園子看了一眼。因院子外被設下結界,即便是黎殊也不能進出,她想做飯只能就地取材。

她種的菜種子本就是修仙界之物,澆的水也是靈露,只一夜之間,那片菜地和種的花草都長了出來,翠綠翠綠的喜人。

黎殊彎着腰,在菜地裏摘了幾顆小油菜,收拾幹淨布滿蛛網的廚房,就着原來主人剩下的幹柴和米面,準備給不辭做一頓簡單的早膳。

但就如同她不擅長女紅一般,她同樣不擅長做飯。早就在她進入天山之前,她便已經辟谷。

于是黎殊光是生火,便差點将廚房燒了。整個房間內都冒着滾滾黑煙,她頂着一張斑駁的黑臉,嗆得彎腰直咳嗽。

不辭仍在眨着眼睛看她。

他似乎意識到她的窘迫,邁着搖搖晃晃的步伐,小跑到她身邊,趁着她彎腰咳嗽之際,伸手用自己的衣袖蹭了蹭她的臉。

似乎是在幫她擦臉上的灰。

黎殊向來性子冷清,對誰都是冷淡疏離,但此時面對着不辭釋放出來的善意,卻是微微一怔。

不辭……他真的是上古魔種嗎?

她禁不住生出疑慮,又很快将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壓制下去。

黎殊親眼看着他化形,即便身上的魔氣被師祖鎮壓消除了大半,但天官親自拿鎮魔尺測過,他體內仍是魔氣深重,只是如今未曾顯現出來罷了。

更何況,魔界中人一向是詭計多端,狡猾險惡。誰知不辭是不是有意在蒙蔽她。

黎殊将不辭推開,繼續研究起如何煮飯。便如此,一頓早膳硬生生讓她做成了晚膳。

她硬着頭皮将做糊了的炒青菜,以及還夾生的米飯端上了桌子,布了兩套碗筷,裝模作樣陪同着不辭吃了兩口。

那味道比豬食大抵還要更差些,她根本咽不下去,只聞到味道就快要吐了。

但不辭吃得很香,不知是不是因為餓了許久,他胃口很大,将甑子裏夾生的米飯和糊掉的青菜吃了個幹淨。

若非是黎殊自己嘗過飯菜的味道,差點要以為自己的廚藝精湛,堪比酒樓掌勺了。

她放下碗筷,面不改色地誇贊了一句:“不錯,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而後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拍一拍他的腦袋,卻又倏忽頓住。

師祖在世時,每每當她練完了劍,又或是她贏得了什麽比試,他便會如此拍一拍她的頭頂,用着一種嘉許的目光望着她。

黎殊的手掌在半空中懸了片刻,有些不自然地收了回去。

吃過飯,她将碗筷洗淨,又給不辭講了講《道德經》。直至天黑透了,她感覺到身上黏膩不适,便打了一桶水,等到不辭睡熟了,她才躲到廂房裏去沐浴淨身。

這結界比花悲設下的還要厲害許多,她身上的靈力仿佛被凝結住,即便是打坐修煉時,她亦是調息不動體內的靈力。

黎殊擔心不辭一個人睡覺會出岔子,倉促地洗了個澡,又将換下來的衣裳洗幹淨晾上,在菜地裏種了些麥子和紅辣椒。

做完這些,她便匆忙地回了堂屋,見不辭還在睡着,她微微舒了口氣,也躺在了床榻上。

忙了一整天,雖然什麽都沒幹成,黎殊卻覺得比練劍還累。

她哪裏是在教徒弟,分明是在養兒子。

黎殊很快就累得睡了過去。

如今已是暮秋,屋子裏并沒有留存着什麽被褥,她便只好和衣而眠。

大抵還是因為那結界的緣故,她無法調動靈力禦寒,夜裏總覺得有些冷,但睡到後半夜時,她感覺床榻上好似放了個暖爐子。

她下意識朝着熱源貼去,昏昏沉沉之間只記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什麽,軟軟的,溫度灼熱。

人在暖和的時候,總是會感覺到放松。黎殊一覺睡到了自然醒,眼睛還沒睜開,便依靠着本能撐着手臂,準備坐起身來。

而後她又觸到了那溫軟的物什。

幾乎是一剎那,黎殊驟然蘇醒,她朝着身側看去,便看見自己榻上躺着一個衣不蔽體的少年。

他如墨般濃郁的黑發及腰,淩散在榻上,皮膚皙白,盈透着玉澤的光潤。修長的手臂攬在她腰上,同淵底般的眼眸顯出一黑一紅,漆黑的黑,熾焰的紅。

但這似乎不是重點。

黎殊的手此時正按在他赤着的腰腹間,灼人的體溫透過掌心和指腹緩緩滲入,她似是懵了一瞬,忙不疊收回了手,冷着臉拔出了劍。

她的嗓音跟她的神情一樣冰涼:“你是誰?!”

鋒利的劍刃直指他的頸,他看起來不解地歪着頭,用一種小動物純真的眼神看着她:“師父……”

他一動,那抵着頸的劍刃便向內陷了陷,在他還未發育成熟的喉結旁戳出了一個血紅色的小點——便像是一顆小紅痣。

“我是不辭。”

黎諄諄看到黎殊遲疑着移開了劍,她視線無意間掃到了那一點微紅,倏而怔住。

黎不辭頸間喉嚨旁的一點紅,幾乎與南宮導頸上那顆小紅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可南宮導還未來到這個修仙世界之前,他頸上便已經有了那顆小紅痣。

這也是……巧合嗎?

作者有話說:

抱住小可愛親一大口~感謝小可愛們對甜菜的支持~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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