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六十二個前男友

黎諄諄沒有沉思太久。

不論南宮導和黎不辭之間到底有何關聯, 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待她從此地離開之後,再将他召過來仔細研究便是了。

這般想着, 她又看向屋子裏面面相觑的兩人。

縱使黎殊移開了劍, 看着不辭的目光仍是警惕不善。

方才黎殊剛睡醒, 腦子還未轉過彎來。如今仔細想一想, 這院子左右都設下了結界,旁人進不來,他們也出不去, 躺在榻上的少年若不是不辭,又還能是誰。

她的視線在少年臉上打量了片刻,想不到他竟是長得如此之快。一化形便是三歲稚童,過了一夜就成了五六歲的模樣,而今日直接長成了十三四歲的模樣。

若是按照這個進度長下去, 他豈不是過不了三四日,就要變成耋耄之年的白須老人了?

不辭喚了一聲:“師父……”

黎殊回過神, 看着不辭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被身形撐破的白衣裳,不知想到了什麽, 視線忽然下移,落在了那片縫得歪歪扭扭的開裆褲上。

黎殊:“……”

早知道不辭長得這麽快, 她昨日是絕對不會給他縫什麽開裆褲的。

向來清冷的面龐上, 難得浮現出淡淡的薄暈。她神情不自然地別開目光, 從儲物戒中又取了一套白衣出來,丢在他身上:“把你身上的……”

黎殊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他身上被撐得破爛的白布條子, 抿了抿唇:“身上的衣裳褪下來, 換上這套新的白衣。”

“哦。”不辭乖乖應了一聲, 接過她遞來的白衣,便開始脫身上的爛布條。

黎殊怔了一下,大抵是沒想到他會直接當着她的面褪衣裳,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直至她走出房門,神色猶在恍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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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可不行,雖然不辭的心性還像是個懵懂的小孩子,可他的外表已是十幾歲的少年模樣。

他現在還完全沒有男女之別的概念,以至于他不覺得在她面前赤身有什麽不對,更意識不到他不應該半夜一聲不吭爬到她榻上來。

黎殊正沉思着,要如何教會不辭男女之間的避諱,便聽見不辭在屋裏又喚了一聲:“師父。”

她回過神,問道:“穿好了嗎?”

不辭低低的嗓音從屋內傳來:“師父……不辭,不會穿。”他說話像擠牙膏般,兩三個字一起往外蹦。

黎殊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猶豫了一瞬,朝着屋內走去。

不辭沒有騙她。

他是真的不會穿。

黎殊昨日幫他穿過一次衣裳,他便學着黎殊的樣子,像模像樣往身上套去。

但是由于她今日給他的白衣沒有開檔,所以他找不準白衣上的各個窟窿應該哪一面朝下。

當黎殊看到那被他擰巴得亂七八糟的白衣,她默了一瞬,禁不住嘆了口氣。

“下來。”她将他從床榻上拽了下來,抖了抖那皺褶的白衣,目不斜視地教他穿着衣裳,“這個是袖子,左手伸進左袖子,右手伸進右袖子……”

總之院子裏就他們兩人,黎殊只教他如何穿了外袍,卻沒有教他穿亵衣——亵衣這般的貼身衣物太過私密,她不好将自己的拿給不辭穿。

褲子自然也是要穿的。

黎殊站在不辭身側,讓不辭擡起一條腿來,将他細削光滑的左腿套進了褲腿裏:“你已經長大了,以後便要這樣穿衣裳……”

她總要彎下腰,才能将不辭的腿套進去,但一彎腰,便會看到白绡衣袍下若隐若現的物什。

黎殊自出生以來,就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尴尬的時刻,她盡可能低下頭,讓自己的視線不接觸到不辭。

時間似乎被拉得極慢,簡直是度日如年——至少她是這樣認為。

黎殊屏住呼吸,凝心靜神,用着一張冷冰冰的面容意圖掩飾自己內心的尴尬,便如此度過了難捱的穿衣教學時間。

就在她以為自己終于解脫的時候,那一口氣還未吐出來,又聽到不辭道:“師父,把尿。”

黎殊:“……”

大抵尴尬到了極致,連吸進去的空氣都是尴尬的。

她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不辭,你已經長大了,你要學會自己大小便。”

這是黎殊第二遍告訴他“你已經長大了”,不辭歪着頭,一黑一紅的眼瞳中寫滿了不解:“什麽叫長大?”

黎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含糊道:“就是長高了。”

不辭點頭:“我長大了。”

她不欲在這上面糾纏太久,正準備拉着不辭去茅房解決,扯着他往前走了兩步,她才發現他還赤着腳。

前兩日不辭年齡小,不是在板凳上坐着,便是赤着腳丫在院子裏搖搖晃晃的走,許是他年齡太小,她看着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但現在不辭一長大,再光着滿院子腳亂走,便覺得有些怪了。

黎殊掃了一眼他的腳,少年的腳踝精致纖細,盡管他的腳掌看着骨骼勻稱,頗為秀氣,若是穿她的鞋子還是小了。

她想了想,将儲物镯裏那雙收了許久,還未來得及送給花危的踏雲靴拿了出來。

黎殊和花危是同一天出生,剛巧花悲的父輩又與黎家家主是舊友,便趁着玩笑話将兩個人的姻緣定了下來。

這雙踏雲靴乃是貍鲛織造,不論是材質還是做工都是極為珍貴之物,她本是準備等到生辰那日,送給花危作為誕辰禮。

如今想來,怕是也用不上了。

看着不辭腳底的塵色,黎殊先帶他去了小解。待他解決完生理問題,她從壓水井壓了一桶水出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

不辭的腳掌清瘦有力,線條利索,但腳指甲卻像是野獸的爪子般鋒利,又長又尖。

她先教他如何清洗幹淨雙腳,将他的腳掌放進水桶裏時,他似是被清晨的井水冰得顫了顫。

黎殊問:“很涼嗎?”

不辭看着她:“涼是什麽?”

她想了想,擡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放進了水桶:“一年分為春夏秋冬,春寒夏炎,秋涼冬冷。現在正值秋日,氣候微寒,你若是觸摸到了什麽冰冷的東西,便如同此時,溫度低的觸感就叫做涼。”

黎殊又補充了一句:“反之,若是烈日炎炎,感覺到溫度很高,口幹舌燥,那就是熱。”

不辭點點頭:“不涼。”

“現在我正在教你怎麽洗腳,你要看仔細了。”黎殊松開他的手腕,纖細的指覆在他的腳背上,用着不輕不重的力度搓着白皙的皮膚,“拿手去搓,将皮膚表面的灰塵搓幹淨,再用清水去沖洗。”

不辭原本還在認真地看着,學着。直至她握住了他的足底,微微擡起,指尖還未剛剛搭在他足心上,他便下意識地往回抽了抽腳,蜷着腳趾,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黎殊怔了一下,才知道他怕癢。

她松開手:“你自己洗,洗好了叫我。”

不辭應了聲,有模有樣學着她,将本就白皙的雙腳洗得幹幹淨淨。

黎殊進屋裏拿了趟剪子,回來時他已經将洗腳水倒掉,又自己打了一桶井水,正彎着腰用修長削痩的手指撩撥桶裏的清水。

此時金烏懸在頭頂,木桶裏映着陽光照耀下來的水波,清透的水面上浮動着碎金子一樣的光影,明明滅滅,虛幻晃動着。

有那麽一瞬,黎殊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恍惚。她又忍不住生出了那個想法——不辭真的是上古魔種嗎?

她只短暫地怔了怔,很快就回過神。

“井水寒,莫要貪玩。”黎殊将他嬉水的手掌撈了出來,奇怪的是,他的手泡在井水裏那麽久,竟是一點都不發涼,掌心還滾燙滾燙的。

她握住他的手掌,四指墊在他掌心下,以拇指指腹固定住他的手背:“別動,我給你剪指甲。”

不辭的手指甲和腳指甲一樣,明明手足是正常人的模樣,指甲卻好似豺狼虎豹的爪子,尖長勾人。

黎殊坐在他對面的小板凳上,神色仔細地修剪着他的每一根手指指甲,許是怕一下剪的太短他不适應,便給他貼着指甲的游離線往上留出了一小部分。

剪完了一雙手,她又握住了他的足尖,小心翼翼将腳指甲也剪好,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原本要送給花危的踏雲靴。

不辭現在穿着還有些顯大,雙足在靴子裏晃晃蕩蕩,但他的腳型應該是還要再長的,想必明後日穿着就剛好了。

“師父。”他摸着肚子,那異色的雙瞳望着他,“不辭餓。”

“我教你生火做飯。”黎殊這樣說着,卻不禁有些心虛。

在天山上,雖然花悲和藹風才是師祖的親傳弟子,但因為她的劍術精湛,五岳六洲無人可敵,每每操練弟子時都是她親自號令。

她能管教天山千餘名劍修弟子,卻控制不了竈火大小和飯菜的鹹淡口味,恨不得将廚房都燒掉。

黎殊走到菜地裏摘了些麥子、青菜和紅辣椒,那是她前一天晚上種的,有靈露滋潤只一夜時間就長成了熟作物。

她讓不辭将麥子洗幹淨後,放在廚房門口的磨盤裏研磨成粉。而後憑着記憶中的感覺,教着不辭怎麽和面。

說是教,倒不如說是兩個人一起摸索。

黎殊只見人這樣做過,但她還是第一次上手操作,和面的手法還不如不辭。

她原本還準備放在盆裏等着面團回暖,慢慢自然發酵。也不知是不是不辭的掌心太溫暖,濕黏的面團邊揉邊發酵着,不多時就已經發酵出了形狀。

黎殊覺得不辭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天賦,她又指使着他将火生上,自己則将面團擀成薄薄的面皮,準備切成細長的面條煮面吃。

她想象中的煮面很簡單,只要等水燒沸騰,将面條丢進去就是了。

但事實上,黎殊丢進去的面條都黏在了一起,連帶着那點洗幹淨扔進去的青菜一起煮爛了。

她假裝看不見快要爛成一鍋粥的青菜面條,自顧自盛出兩碗來,加了點香油,放了些鹽,切碎了紅辣椒點綴在碗裏,便這樣端上了餐桌。

一如昨日那般,黎殊無從下口,匆匆忙忙吃了兩口,便撂下了筷子。而不辭倒是吃得很香,見她碗裏還剩下不少面條,他問:“師父,不吃了?”

說罷,他又道了一句:“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

黎殊:“……”

她實在難以下咽,卻怕給他做一個浪費食物的負面榜樣,只能又勉強自己吃了一小半。

或許是不辭瞧出了她的勉強,他拿過她的碗:“師父,不辭,替你吃。”

他吃得很快,卻并不顯得狼吞虎咽,反而舉手投足中透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

黎殊看着他仰頭将碗裏的面湯都喝了幹淨,頓時生出淡淡的慚愧——早知有今日,她便精進一下自己的廚藝了。

可這想法一冒出來,她又覺得很怪。早知有今日,她是絕不會讓師祖冒險設陣摧毀不辭,便耐着性子等到天官來探查,她也不會成為不辭的師父。

“熱。”不辭喝完面湯,伸手在嘴邊呼扇着,“師父,不辭熱。”

黎殊怔了一下,看到他微微泛紅的面頰,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想說‘辣’。她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進食了,但還未辟谷之時,她是喜歡吃辣的。

所以昨夜她種麥子的時候,順手種了些紅辣椒,倒是沒想到不辭吃不了辣。

黎殊遞給他帕子擦了擦額上的薄汗,又教了他分辨熱和辣的區別。

這頓飯吃完後,不過剛剛午時。黎殊将鍋碗刷了幹淨,正準備教不辭識字,卻見他踩着板凳,在遙望着院子牆檐的另一邊。

無妄城北巷雖然偏僻,但也有百姓居住。黎殊本以為院子的隔壁沒有住人,搬了板凳踩上去往那邊一望,才知道隔壁院子裏住着一個寡婦帶着兩個小孩。

大抵是由于結界隔音的緣故,隔壁院子裏孩童的嬉戲聲,并未傳到他們的院子裏來。不過若是站在凳子上靠近牆頭仔細聽一聽,還是能聽見孩童說話的聲音。

不辭眼眸眨也不眨,直直盯着那隔壁院子裏圍着土堆玩耍的姐弟兩人:“師父,他們,是誰?”

“鄰居。”黎殊怕那兩個孩子看到他的異瞳被吓到,輕攥着他的手臂,将他從板凳上扯了下來,“小孩子才玩土堆,你已經長大了,大人就要讀書識字,辨別是非。”

不辭好似有些失落,卻很快收斂起情緒:“嗯,不辭,是大人。”

黎殊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取來了自己的佩劍,握着霜勾劍的劍柄,以劍刃為筆墨,在院子裏的地面上劃着:“今天師父教你寫你的名字……”

她三兩筆寫完了‘不辭’二字,又取來一根樹枝,讓不辭來寫。不辭呆呆地看着,歪七八扭地畫出了自己的名字。

黎殊怎麽看那字,怎麽覺得醜,便像是歪歪扭扭爬行的蟲子。她蹲下身,從他身側伸出手去,握住他攥着樹枝的手掌:“這樣寫。”

她離他極近,說話時的呼吸堪堪噴灑在他耳側,濕熱的氣息鑽進耳洞裏又酥又癢,令他禁不住側過頭,定定地看着她。

不辭想要靠她更近一些,他是這樣想的,便也這樣做了。

他倏而貼近她,将臉頰蹭上她柔軟清香的鬓發間,猝不及防的動作讓黎殊唇瓣微翕,忘記自己在說什麽。

“你幹什麽?”她回過神來,往後一撤身子,擰着眉看他,“不辭,我是你師父。”

不辭點頭:“師父。”

他眼瞳中毫無惡意,更沒有世俗的情.欲,清透而炯炯有神。不辭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什麽不妥,他只是想親近她,猶如孩童親近父母。

黎殊深吸了一口氣:“不辭,不可以離師父這樣近。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有異,便要遵守世間禮法,不可對女子如此輕薄怠慢。”

不辭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大抵是沒有聽明白她話語中的含義。

看着他純真無邪的無辜眸光,黎殊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她松開手,站起身來:“你将這兩個字寫上百遍,需得練熟了。”

“我去種些棉花,做兩床被褥禦寒。”說罷,黎殊便直直朝着菜地走去,“若是寫完了,你便在院子裏自己玩一會。”

不辭應了聲,低下頭繼續寫了起來。

黎殊種好棉花,又在菜地裏多種了幾種農作物,澆完了靈露,便進屋用自己的白衣改制被套去了。

而不辭按照她的命令,先在地上寫了一百遍的‘不辭’,直至寫得熟了,那字跡不再歪歪扭扭,他才放下樹枝。

他想進屋找黎殊,又想起黎殊說,讓他寫完之後自己在院子裏玩一會,便搬着板凳站在牆頭向隔壁繼續望着。

這一次,他站得時間有些久,久到隔壁的姐弟兩人也發覺到了不辭的存在。

寡婦中午的時候出去做活兒了,只剩下姐弟兩人在院子裏玩耍。

姐姐穿着花布褂子,用紅繩綁着兩個辮子,瞧着有十歲左右的模樣。而弟弟年齡稍小些,身上穿着黑布褂子,臉頰被風催得通紅,人中上還挂着兩條長短不一的鼻涕。

大抵是因為年齡小,又是在無妄城中長大,沒見過什麽妖怪魔修,姐弟兩人看到不辭的異瞳,絲毫不覺得害怕,反而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是新搬來的鄰居?”姐姐盯着少年俊美的臉,竟是微微有些羞澀,“你長得真好看。”

無妄城的女子十四歲就要嫁人了,即便她才十歲出頭,卻比少年模樣的不辭看起來成熟一些。

不辭聽不懂什麽叫好看,他沒有說話,只看着姐弟兩人。

“你叫什麽名字?”她忍不住開口,“我叫王妮子。”

這次他回答了王妮子:“我叫不辭。”

“不辭?”王妮子睜大了眼,疑惑道,“哪有人姓‘不’的?”

不辭歪了歪頭:“師父,叫我不辭。”

“師父?什麽師父?”她想了許久,“反正我沒見過有人姓不……百家姓裏也沒有這個姓氏,你爹姓什麽?”

不辭問:“爹是什麽?”

“爹就是爹啊,每個人都有爹,還有娘。”她道,“我爹死了,你爹呢?”

王妮子這樣一問,不辭就不說話了。

見他又沉默下來,只一雙眼睛盯着她弟弟用水和出來的泥巴堆看,她不由道:“你也一個人在家?要不然你翻牆頭過來,和我們一起堆土玩?”

不辭搖頭:“師父說,小孩子,才玩土堆,不辭長大了。”

“你看着是比我大一些。”花妮子問他,“那你可有婚配,已經成親了嗎?”

“什麽是成親?”

“成親就是……就是一男一女拜過堂之後,兩個人睡在一間屋子裏。”她絞盡腦汁地想着該如何解釋,“我娘說長大了便要成親的,還要在屋裏生孩子。”

不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直至天黑之前,不辭才從板凳上下來。他又餓了,但是黎殊還沒有從堂屋裏出來,他就去菜地裏摘了些蔬菜,學着她午時的樣子,将蔬菜洗淨切好,進廚房去做飯了。

等黎殊縫好了套被褥的罩子,不辭也做好了飯。晚飯還是青菜煮面條,但他煮的面是面,湯是湯,跟晌午時吃得那頓漿糊米粥般的面條完全不同。

黎殊看着已經做好的晚飯,亦是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不辭竟然這般聰慧,見她做過一遍就學會了如何和面,擀面,還将面條下得很有食欲。

不辭将碗筷都布好了,她洗了個手便坐下嘗了嘗他手擀出來的青菜面。小油菜和切碎的紅辣椒卧在面條裏,面湯裏泛着淡淡的油花,鹹淡适中,面條煮的韌度剛好,嚼着不塌不軟,比起面館裏做的手擀面也不差。

“味道不錯。”黎殊不吝誇贊,一邊吸着面條,一邊道,“以後我口述做飯的步驟,你來做。”

不辭雖然聽不懂她的贊美,卻知道她此時看起來是開心的,便也笑了起來:“好。”

黎殊吃了小半碗下去,喝面湯的時候注意到不辭還未動筷,神色一頓:“你怎麽不吃?太辣了嗎?”

不辭迎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師父,我姓什麽?”

“……”她大抵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默了一瞬,“你姓……”

黎殊剛想說他姓“不”,便聽到不辭道:“花妮子說,百家姓裏,沒有‘不’。”

百家姓自然沒有‘不’了,他的名字不過是她随口起的。

“……花妮子是誰?”她的關注點卻禁不住偏了偏,看向院子牆頭裏的小板凳,“你又趴牆頭了?”

“鄰居。”不辭言簡意赅道:“師父,我姓什麽?”

盡管不辭看起來心性單純,比那七、八歲的孩子成熟不到哪裏去,遇到什麽問題卻非常執拗,并且他瞧着就不好騙。

“你沒有姓。”黎殊也懶得繞彎子了,直言道,“你沒有爹娘,所以你沒有姓。”

他問:“不辭,為什麽,沒有爹娘?”

這一句話,又給黎殊問沉默了。

她總不好告訴他,他是上古魔種,乃天地間的惡念、欲望所化,便是直接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黎殊想了又想,抿唇道:“既然我收你為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便跟我姓黎。”

“黎……”他念着這個姓氏,低聲喃喃道,“黎不辭。”

從她口中得到答案後,黎不辭就捧起面碗開始吃飯了。他倒是不傻,只在她碗裏放了紅辣椒,沒再往自己碗裏放了。

吃過晚飯,黎殊本以為黎不辭會就此消停下來,等她将棉花彈開塞到被褥裏,正準備蓋被子睡覺,就見黎不辭坐在了她床榻邊,一雙異色的眼眸幽幽望着她:“師父。”

她現在一聽見他叫師父就頭疼:“又怎麽了?”

“我長大了,我們睡在一間屋子裏……”黎不辭問,“師父,我們什麽時候,生孩子?”

作者有話說:

大概會在月底左右完結,有什麽想看的番外,小可愛們可以在評論區提前留言哦~

抱住小可愛親一大口~感謝小可愛們對甜菜的支持~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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