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許是沒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亦或者錢數巨大讓徐文驚恐恍惚。

他拿着電話報警,連事情都說不清楚。警察問他,錢什麽時候不見的,怎麽不見的。

徐文說了時間卻給不出前後經過,猶猶豫豫表示,卡也不是我的。

ATM查詢支出收入記錄,具體細節及金錢流向得在銀行櫃臺打印明細。

銀行卡屬于杜弘然,而徐文沒有老師的身份證,不可能查到細節記錄。

接到報案,警察拿不到記錄詳情,無從下手。

“我們辦案也不能越權。”警察嘆氣,看着徐文說,“沒有身份證件,看不到細則,不能确定是詐騙性質的金錢往來,不能立案。”

“難道不能通融一下嗎?”徐文內心抗拒,不想将事情告訴杜弘然。這麽多錢,他怎麽說得出口。

“這怎麽跟你通融?我們都是按章辦事,沒有身份證件及相關證明,怎麽可能憑你拿一張卡就幫你查看相關信息?”警察小哥平日辦案閱人無數,他見徐文的焦急是真的,亦不像說謊,于是問:“你和卡主什麽關系,他錢丢了自己也不着急?”

“我,我們......”怎麽解釋,徐文移開視線,“他是我的老師。不對,是我的老板。”

“老師?老板?”警察嗅到一絲“古怪”,皺眉打量徐文,不好評價,“這樣吧,我讓銀行這邊幫你查一下這些錢的流向,看是轉賬還是別的用途。你現在給卡主打電話,通知他帶着身份證件過來,否則沒法繼續調查*。”

看看時間,杜老師在學校的課應該結束了。徐文深吸一口氣,撥通老師的電話。

杜弘然片刻後接起,問他,“怎麽了。”

“老師,”徐文一句話說不利索,跟擠牙膏一樣,“您能不能來一下銀行,帶上身份證件。”

杜弘然一愣,問他要幹什麽。

徐文支支吾吾,深吸一口氣後壓低聲音道:“您給我的那張卡裏少了好多錢,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遇到了詐騙或者信息洩露。剛才我打電話報警了,但是需要您的身份證件才能查詢細節正式立案。”

杜弘然許久未開口,最終不确定的問:“少了多少錢,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銀行櫃員查到了結果,沖着徐文和警察小哥說:“我看了下,那幾筆款項都是在某個互聯網平臺的轉賬消費。”

“什麽意思?”徐文皺眉,打破砂鍋問到底,“什麽平臺。”

櫃員說:“轉賬消費的意思可能是網站會員,可能是購買網站的電子虛拟産品,也可能是以虛拟購買實體。具體平臺涉及隐私,得有證件才能打印給你們,目前來看沒有異樣,包括轉賬端口和密碼保護,都正常。”

“那意思就是正常消費。”警察看向徐文,“你是不是弄錯了?”

徐文捏着電話,不确定的問:“老師,是您消費的?”

杜弘然來到銀行時,徐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低頭看着腳面,心裏不是滋味。

什麽人一晚上在平臺消費六位數?杜弘然不玩游戲,亦沒有泡在網上的習慣,到底是什麽?

“怎麽回事,鬧到警察都來了。”杜弘然走到他面前,擡手揉了揉徐文的臉頰和頭發,轉頭看向警察:“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警察看看兩人,又看看自己身後的銀行櫃員,索性擡起手沖着杜弘然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你把證件給我。”

比對證件信息無誤後,櫃員調出詳情,開口對幾人說:“端口指向‘城堡直播’客戶端,春節當晚的所有的轉賬都是同一個輸出口,之前也有類似的記錄。”

警察拿過打印的細節,遞給杜弘然:“你确認一下,上面這些信息是不是你的操作。”

杜弘然打眼随便掃了一下,“是。”

“城堡直播”徐文再熟悉不過,哪裏有正經人一天消費六位數?

徐文直播這麽長時間,也就見過“S”一個人這般大手大腳。

沒想到,杜老師也是這樣的人。

當初徐文忍不住心中嘟囔,不知“S”的家人伴侶會怎麽看待他給主播打賞的行為。可現在同樣情況落在自己身上,徐文還鬧出如此大的誤會,甚至驚動了警察,真丢人!難為情。

杜老師到底怎麽回事,竟然花這麽多錢,“老師,您是打賞主播,還是有什麽別的消費?這個錢數......也太多了吧。”

“你也仔細看看。”警察将記錄遞給徐文,然後說,“要是沒什麽問題,等會兒簽個字。”

“好。”徐文接過記錄。

警察又道:“今天雖然我白跑了一趟,但你沒遇到經濟案件,也是好事一件。以後再有這種情況,先在你們內部核實清楚,然後再——”

“等等!”徐文盯着記錄,越看越覺得奇怪:這些打賞時間,這些打賞錢數,怎麽似曾相識。

警察同志一愣,“怎麽了?一驚一乍的。”

徐文低頭拿出手機,快速進入“城堡APP”,點開自己的收益記錄。

徐文仔細比對時間和錢數,擡起頭看看杜弘然,又低頭看看手機,得出了一個讓自己驚掉下巴的結論。

“老師......這個,我......你......”

“哎呦,你倆這還挺有意思。”警察同志站在一旁瞧見徐文手機上的內容,笑着說:“一個直播,一個打賞,專門給直播網站創收扶貧。”

“行了。”杜弘然一把拿過徐文手裏的記錄,清了清嗓子,眼神略微閃躲,催促徐文:“快點跟着警察同志去簽字。”

徐文驚詫錯愕,微微張開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杜老師是“S”,那徐文累累吐槽不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還有,平臺抽成打賞,這一來二去白白損失了多少錢!

不對,不對,這些都不是重點!

杜老師怎麽可能是“S”?這太荒謬了,簡直荒唐。

“老師,什麽時候開始的?”徐文走出銀行便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杜弘然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直播不就是給人看的嗎。”片刻功夫,杜弘然已經恢複過往的神色,大大方方,毫不遮掩,“所有人都能看,我看怎麽了,不能看嗎。”

徐文睜大眼睛揚起眉毛,不敢相信老師竟是這個反應!這老流氓怎麽還能指責自己,真是“活久見”系列。

“你要是覺得我不能看,倒是說說,誰能看?”

“我不是說不能看,是......您真的是S?”

“是。”杜弘然将視線落在徐文眼中,不躲不閃,笑着說道:“當初你在直播間裏吃東西的神情,比在我面前放松。現在與我相處,倒是你最舒服的樣子。”

怎麽還點評起來了?徐文面頰發紅,忽然臊得慌,好像經此一役被掀去馬甲的是自己,而非杜老師,“您是不是故意騙我......”

想想S在直播間裏說得那些話——

他知道徐文去吃佛跳牆,他給錢讓徐文去打車,還有......還有徐文私信與S表達自己對杜弘然的喜歡。

這麽想來,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都通了:難怪杜老師知道徐文家裏有人,他盯着屏幕看着徐文的一舉一動,怎麽可能不知道?!

“您就是故意騙我。”徐文皺眉,擡高聲音,“您怎麽這麽壞!”

太壞了,真的太壞了。

真是日方夜防,家賊難防。

徐文怎麽都想不到,杜老師竟然花了這麽多錢在自己的直播間,還是用自己手裏的銀行卡。

雖說這些錢是杜老師的,可左手出右手進,轉了一圈到自己的卡裏。徐文感覺割了肉,白白損失了不少。

早知如此,不如最開始私信“S”,直接給他微信賬號,省得給他人分了紅。

“我怎麽壞了。”杜弘然将徐文摟進懷裏,推着他上車,“說來我聽聽。”

“您怎麽不跟我說您就是S?”徐文上車後別開臉,不去看老師,“都這麽長時間了。”

“你沒問過。”杜弘然捏住他的下巴掰過徐文的臉頰,随即将他整個人拉進自己懷裏,“你看,剛剛你問我,我就承認了。”

強詞奪理。巧言令色。

徐文猶豫一秒,擡高聲音:“我不知道我怎麽會問?這種情況,您就應該主動跟我說。”

“怎麽,我随手下個APP,點開看看,還得主動知會你?”杜弘然湊到徐文耳邊,壓低聲音補了後半句,聲音如絲如釀,“現在管我這麽嚴嗎。”

“我,啊,不是,我......”徐文委屈,嗓子口卻憋着勁頭,忽然就冒出點硬氣,“我就是要管。”

“管吧。”杜弘然笑他可愛,将嘴唇壓在他的太陽穴上,輕啄幾下:“還有什麽想管的?”

徐文心裏掰扯,一點都不落下。

“您的賬號為什麽是‘S’?”

“随便取的,”杜弘然應答自如,“看你叫M,取了S。”

“這哪裏是‘随便’,這是占我便宜。”徐文哼了一聲,這個老流氓,大色胚,盡想那些關起房門的事情,“您什麽時候看到我的?”

“早了。”杜弘然反問:“這個重要嗎。”

倒是也不重要。徐文搖頭,撿更重要的說,“那您為什麽花那麽多錢?”千言萬語,都比不過送給平臺的那些抽成重要,“就算是您的錢,也不能這麽敗家。”

杜弘然捏他臉頰,哄他,“花給你,值得。”

“不值得。”面對真金白銀,徐文絕不受甜言蜜語的蠱惑,“您花那麽多錢,又不是全部到我手裏,根本不值得。”

絮絮叨叨,嘟嘟囔囔,熙熙攘攘。

徐文被杜弘然摟在懷裏,又抗議了一番,撅着嘴巴最終壓低聲音說:“還以為是您先說喜歡我,結果到最後還是我先跟您提的。”

打賞有價,而徐文心中最重要的,則是他與“S”私信的那段內容。無價。

“你那是跟我提的嗎。”杜弘然捏住徐文的腳腕将他拉到自己的腿上,順勢捏他的屁股和大腿,又撫摸他的脊椎肩胛,“給我發私信那麽兇,上來就說要還錢。義正言辭,好像我把你怎麽着了。”

“我不是兇您,我......”

徐文的唇被杜弘然含住,而後聽到老師哼着鼻音輕聲問,“要不,你當着我的面,再跟我說說。”

“說,嗯,說什麽。”

“說說私信裏的那些。”

想想那些話,徐文不禁又紅了臉頰。再想想這幾個月和“S”在直播間裏的互動,真是應了評論裏“湊對”的臆想。

徐文看向杜弘然,轉移話題說,“老師,除了我,您還看別的人嗎?”

打上記錄都對上了,杜弘然沒給別人花錢。可這不夠,杜老師還不能看別人,只能瞧徐文一個。

杜弘然加深兩人的吻,“就看你了。”

“好吧。”徐文閉上眼睛,不放心又補了一句,“以後也不能看別人,也不能再打賞。”

“給你也不行嗎。”

“可以。微信轉給我。”

司機見兩人膩歪在一起,黏糊的像一個人,索性清了清嗓子說:“杜總,我忽然煙瘾上來,要不......”

“忍着。”杜弘然舍不得委屈徐文,不想在這小空間裏辦事,怕他不舒服,“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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