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竟是個狠心的
慕思凝與皇後同時松了口氣,這些都被太後盡收眼底,她靜靜的看着,直到太醫叮囑宮女各項事宜,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既然無事了,哀家也不多打擾了,也讓皇上清淨片刻。”
她要走做兒媳的理應要說句客套話,就算是違心的,也必須三分帶着三分誠意。
皇後裹緊了大髦,笑着說道,“哪兒有這麽快就走的,不如小坐一會兒,咱們也唠唠家常,你說是吧,妹妹?”
皇後突然把話頭抛給慕思凝,就是要她陪着擋災的,慕思凝眉心微舒,清麗的眸子透着安寧,“自然是的。”
“也好,自從你有身孕後哀家就不曾見你,确實該好好聊一聊了。”太後眼裏折射老人該有的慈祥,只是內心卻冰冷如鐵。
後宮妃嫔無不都是笑裏藏刀,今兒個我算計你,明兒個她設計你,這般鬥來鬥去的,也成了宮內一大特色,吃人不吐骨頭便是重頭戲。
慕思凝在旁冷冷的看着,卻還是附和着她們微笑。畢竟,在宮內最大的忌諱便是特立獨行,假裝清高,這種人到頭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年齡不同,眼界自然不同,皇後在與太後并肩行走時氣勢衰減了很多,一旁的張嬷嬷暗自比較,發現慕思凝竟是最為特殊的。渾身散發着如棉花般的氣場,既不太過鋒利,也不顯得軟弱,跟誰站到一起,都沒有低于她的意思,更沒高她的感覺。
這人是個能暗中造勢的。
去皇後的住處需要穿過一大片花園,現在是立冬的緣故,皆是枯枝敗葉,偶有臘梅出現,都為這抹徒增了一抹新意。
此等蕭敗之景不由讓她恍了神,殘花敗柳……有多少嫔妃淪落成這般模樣,這後宮是吃人的。
太後擡眸微笑,在一處開的正豔的梅樹前駐足,慨嘆道,“不愧是鳳梧宮,連花都開得茂盛。”
皇後眉心一緊,對上她含笑的眸子冷了半分,“哪兒的話,臣妾聽說其他宮開的比鳳梧宮都要早,就臣妾種的不争氣,你瞧還有花苞呢。”
上面确如她所說,有很多的花苞,還有少許剛裂開的,嫩卻生機磅礴。
“後生可畏。”太後眼角的魚尾紋加深,帶着護甲的手摘掉了一個大且旺的梅花,“只是可惜了,活得不長久。”
她轉動梅花,将那抹枯黃暴露在衆人視野裏,随後輕易丢棄。
皇後的臉色不太好,一旁的青言上前一步将她扶住,防止失足的事情發生。
慕思凝輕笑一聲,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在這種場合能笑得出來,也只有慕思凝敢了。
“開的豔的花,一般花期都不會常久,反倒是蓄勢而發的更久些。”
她一席話讓太後沉了臉色,可太後是何人,笑了笑便閑閑地逛着花園,過了半刻鐘的時間,一行人才到達。
門口站了十二個宮娥迎接,路過她們時統一步調朝她們做足禮數,場面非常氣派。
慕思凝自始至終目光或多或少都會放在太後一行人身上,雖說以太後的脾性不會傻到家在這兒給皇後下藥,但從剛才來看,她此行目的很強。
可她就是不露出尾巴,至此後未曾做過一件事請,唯一做的便是叮囑她要多休息少走動,不明就裏的還真會以為她是真的為皇後着想。
三杯茶下肚,皇後不禁感到困倦,眼皮子也開始打架,連打了幾個哈欠也不當事。
“哀家瞧着是禮佛的時候了,就不多留了,有空來永樂宮陪哀家說說話。”她摸了摸護甲,笑意不答眼底。
皇後也不是省油的燈,面上雖未表露,連話都是軟的,“等身子方便了,臣妾定會常去的。”那時你想翻身,也并無可能。
二人的面具戴的貼合,一旁的慕思凝看的眼睛都發直了,只想拍手叫絕,不得不說,皇家人都愛裝。
送走了太後,皇後直接進屋歇着了,期間并沒有搭理慕思凝。皇上還昏迷着,定然不能随意轉移,慕思凝猶豫片刻,還是回到了東側殿。
宮女見她進來了,紛紛行了一禮,除了她帶過來的,其餘的倒是表面恭敬的很。皇上還在榻上睡着,她揮退錦兒,悄聲坐到案前習字。不曾想手剛拿住狼毫,一道黑影出現在身後,還沒動筆就被握住了。
“沒曾想過,你竟是個狠心的。”蕭澈輕輕嘆息,引導着她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眼底有絲絕望,“你可曾擔心過?”
他額頭還是燙的,跟剛才比要好很多,她眉頭有絲松動,随後使力一掙,輕松的擺脫了他的鉗制。
蕭澈眼底劃過失望,最後一次了,他在心底暗自發誓。
“小鄧子。”他聲音渾厚,絲毫沒有生病的跡象。
小鄧子看到生龍活虎的他,眉梢的烏雲一掃而空,面帶喜色,“雜家就說皇上吉人天相,這不,一會兒就好了。”
慕思凝垂下眼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對于他們之間的對話頗有種置身事外的含義。
這更加刺痛了蕭澈,他陰冷着臉道,“擺駕芙蓉宮。”
“您不休息了?”小鄧子瞪大了眼睛。
皇上斜兜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說道,“朕不想說第二遍。”
小鄧子連扇了自己幾耳光,左臉扇的高腫才收手,“瞧雜家這張嘴。”
對于他的谄媚,慕思凝很不舒服。從前那個純真的少年是真的不在了,唯一相似的便是那張俊顏。
帝皇威儀,誰敢忤逆?
慕思凝竟覺得乏了,在案前寫了幾筆便睡下了。
此後蕭澈來到鳳梧宮她也只遠遠見過幾面,其他時候都是從宮女談論裏知道他做了什麽,過的好不好。
這種生活說不上來渾噩,也談不上解脫,這般過着,轉眼就是數日。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窗戶照在她臉上時,灼灼溫度将她照醒,偶爾能聽到宮女清掃路面的聲音。
用完早膳,她突然想出去走走。對于她突如其來的想法,錦兒與月桐很是贊賞,主子把自個兒關在屋子裏都快發黴了,能有出去走走的想法未曾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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