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窺視的眼睛

雪枝被戳穿了沒露出絲毫局促地表情,反倒無辜地歪起腦袋,“娘娘在說什麽呢?”

慕思凝把剩下的湯藥就着蜜餞吃完,只覺嘴裏已分辨不出是苦還是甜了,或許都摻雜在其中。

“都說宮裏人面具都戴了幾張,本宮有時就想,這戴久了,會不會累。”她眉眼暗藏冷芒,書翻了幾頁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楚如玉心裏打的是什麽算盤她不清楚,但她卻明白這人是故意暴露給她的。

雪枝眉毛上揚,大大的眼睛眯起,“恕奴婢愚昧,娘娘說的話奴婢聽不太懂。”

慕思凝手中的書放回了桌,摩搓着紙面,她緩緩開口,“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聽懂了一些。”

雪枝笑容純真,那雙清澈的眸子與楚如玉有幾分相似,“娘娘不必多慮,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皇子,以及與太後抗衡,至于旁的等這些事結束了再說。”

慕思凝聞言挑眉,頭點了幾下,“怪不得楚如玉能把你悄悄送進來,沒成想是個尖牙利嘴的。”

“奴婢惶恐,擔不起這份誇贊的。”她腦袋耷拉下來,看起來還真像回事。

慕思凝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揮手将她打發走了,等房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後,她滿面愁容。

楚如玉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眼下他們共同的敵人是太後,雪枝是他專門派過來幫助她的。但把太後扳倒之後,二人是敵是友,就要看造化了。

宮裏宮外鬥争不斷,如果可以,她寧願只身一人與太後抗衡,也不願加一把雙刃劍,她無事還好,一旦出事了她将是第一個死的。但父親被卷進了貪污案中,眼下也只有和楚如玉聯手了。

然而這世界從不缺野心大的人。

她長嘆一聲,不去想這些煩心事,感受着椅子的搖晃,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月桐見慕思凝沒出來的意思,眼見要用膳了,她打開一道門縫看,發現慕思凝什麽也沒蓋,在貴妃椅上酣睡,趕忙把門打開了。

香爐早就滅了,屋裏冷了幾分,月桐命人點上,自個兒拿了一件披風給她蓋上了。

她動作很輕,生怕吵醒了熟睡的人兒。奈何慕思凝睡得淺,還是驚醒了。

“娘娘,是奴婢把您吵醒了嗎?”她愧疚的将慕思凝扶起,又在她腿上添了層被褥。

慕思凝手很冰,她抱着暖爐想将手暖熱,“有點兒冷,是被凍醒的。”

月桐眼裏夾雜着不滿,嘴上也有些委屈,“娘娘您什麽時候能好好照顧自己,要不是奴婢發現的早,指不定又要得熱病。”

外面響起了嘈雜的人聲,慕思凝望向門口,看到幾個宮娥端着菜品進來了,有一個身上濕了一半,看樣子是她鬧出來的動靜。

她移至桌前,望着滿桌的菜色就是提不起興趣,磨蹭着吃了幾口,應付似的擦了擦嘴,就要下去休息,卻在臨走前被月桐攔住了。

“娘娘,您就別為難奴婢了,昨兒個太醫說娘娘體弱,得多吃點兒補補,您多吃點兒吧。”她苦巴巴地看着慕思凝,讓她沒法兒拒絕。

慕思凝嘆了口氣,無奈的坐回了桌。

滿桌菜色都很精致,拖皇後的福,給她做菜的廚子都是禦膳房的老師傅了,再尋常的食物經過他們的手,都能做出世間一絕的美味。

但沒胃口就是沒胃口,就算它是山珍海味,到了她嘴裏仍舊平淡無奇。

月桐到底是個奴婢,見她夾了幾筷子就要離開,心裏再不願意,還是讓道了。

夜色加深,慕思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再加上她擔心誤了時辰,還時不時跑到窗口看一眼天色,這下她睡意全無,索幸坐那兒挑燈夜讀了。

每每深夜,四周靜得都能掉根針,一點兒風吹草動在這時都紮眼的很。

她剛翻過一頁聽到窗外細微的響動,翻頁的手停住了,她伸耳細聽,剛才的響動如夢魇般,再未出現過。

慕思凝不是粗心大意的,但也不是好奇心重的,她一動不動的就像個雕塑一樣,調動着全身感官追尋蛛絲馬跡。

也正因如此,她覺得有人再看她。

那道視線時隐時現,等她發現時多半會消失,很難讓人抓住蹤跡。慕思凝耐心地等待着,桌上的蠟燭燃了一大半,有不少蠟油順着宮燈滴到了紙上。當那道目光再度落倒她身上時,她也終于順藤摸瓜找到了他的位置。

窗戶。

慕思凝擡頭去看,正好發現蕭澈的半截身子。

對于自己行蹤暴露,他沒有險些一絲尴尬,反倒是淡定從容。

這些日子他多次勸自己放下這個女人,然而愛的越深越難從中拔出來,只會越掙紮陷得越深。因此,每到這個時候他不管身在何處,都會忍不住來看她,哪怕是遠遠一眼,他也滿足了。

今天她挑燈夜讀,是否與自己下的聖旨有關?

漆黑的墨瞳劃過一道亮光,很快又寂滅了。

他不讓她出去,日後想與楚如玉見面就難上加難,這讓他不禁想到楚如玉早上在皇後面前說的話,拳頭悄然握緊。

慕思凝從桌上站起來,拿起宮燈朝他走過去,“皇上為何深夜到訪東側殿?若有事找臣妾大可知會一聲,用不着這樣的。”

蕭澈翻身進入屋內,動作利落,腳上的碎冰被他盡數剁掉了,“朕只是路過。”

慕思凝眼下不想猜他心裏想什麽,望了眼天色,溫聲說道,“臣妾看天色不早了,皇上确實該快些回去歇息了。”

她這番話完全沒有留他的意思,本就心裏膈應的蕭澈還聽出了趕他走的味道,火蹭蹭冒了出來。

“別……”慕思凝舉着宮燈的手抖了抖,她本以為拿着宮燈蕭澈還會擔心把它撞倒,然而這人發起瘋來什麽也不顧,要不是她反應快,只怕他身上都被點着了。

蕭澈将她攬入懷中,閑置的手提起她下身迫使她坐在桌上,同時與她緊密貼合。

借着燭光,他清楚地看到慕思凝眼中的抗拒,痛的他忘記了呼吸,“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楚如玉他又是什麽?”

他如發狂的小獸,徒勞的舞着爪子想将她傷的血淋淋的,奈何早在那之前他已渾身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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