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撩撥
夜裏淩晨四點,實驗室燈火通明,所有排班的工作人員都睡了,只剩下一個小助理和林修境。小茗剛睡過覺回來,仍然累得慌,靠在實驗臺上打盹,林修境喊他拿一盤容器到顯微離心機那裏來,半天沒點聲響,瞧見他還在睡,幹脆自己過去拿。
林修境連續加班幾個通宵,眼睛直冒星星,手一個沒抓穩,燒瓶試管全噼噼啪啪碎了一地,愣把小助理從美夢裏提溜回來。
“哎喲我去,上一輪值日,您說了要休息,怎麽我都睡過一輪您還在這啊?!”
“打了個盹,沒睡着就起來了。”林修境扶了一把汗濕的額頭,他都忘了這是第幾個通宵了。
“行行,您東西擱臺上,別劃到收了,我來收拾。”
小助理想拿掃帚來掃,看林修境熬得雙眼通紅,活像一只病怏怏的兔子,七魂給人抽取一縷,連忙給他倒了杯熱水過來,林修境魂不守舍,手上的燒瓶舉到嘴邊就要喝下去,吓得小助理睡意全無,像看神經病一樣打量着他,苦口婆心地勸道:
“老師,您還是去睡覺吧,還要三個小時才溶解完呢,這邊我來看着,不會耽誤事,一弄完立刻叫醒您!”
“咱們現在是和時間賽跑,哪有空睡覺。”
如果能順利提煉出疫苗來,那将是迄今為止最有效的。林修境雖然連續熬了那麽久班,但一點都不困,腦子裏始終有一根神經被牽扯着,反而亢奮得睡不着,這一次,他終于看到成功的影子,只希望不要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突然安靜下來,助理小茗同學好奇地背過身去看他,林修境剛好離開顯微鏡,眉眼間似乎刻着抹不平的寂寥,仿佛是經年累月的疲憊堆積而成。他累得有些怔忪,眼神放空地問了一句,你說這次會成功嗎?
“啊?您問我呀!”
該不會加班加傻了吧,您一個負責人來問我?!小茗劃拉着掃帚,想都不想就說,“當然會啊,老師是咱們學界的大牛,現在又發現了抗體,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啊,這次絕對可以。”
小茗話說得很篤定,沒什麽邏輯在裏面,只剩一股盲目的信任。林修境聞言,仿佛一瞬間豁然開朗,真沒想到,自信心居然要靠自己的助手來給,他疲憊地扶着額,搖搖頭,淺淺地笑了笑,害得小助理會心一擊地臉紅起來。
“但願吧。”
失望太多次,就連他這個項目負責人也心力交瘁,不知何時是個頭,所以他不得不把最後這一切堵在翟星辰身上。
翟星辰,翟星辰
南市的未來就靠你了……
地底城被冷不丁一鬧,現在基本上停工了,不過囚犯們還關在裏面,這事林修境拿自己生命做威脅,秦川被逼得沒辦法,只能向白淩回報,誰知白淩像預料他遲早會知道似的,漫不經心地說由着他去吧小打小鬧壞不了事。秦川不好說什麽,把沒完成的實驗全勒令停止,但私底下還記恨着,恨不得抓住修境什麽把柄,把他玩死。
讓林修境意外的是,白淩沒有找他麻煩,還和以往一樣,每晚睡覺前必須來個電話或者視頻十分鐘,說些不着五六的東西,林修境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對白淩說的甜言蜜語不為所動,心事壓得他都顧不得窘迫,只一味地嗯嗯啊啊地應付。
白淩沒有揭穿他,笑說他們兩個是已婚男士背對着妻子出來偷情,表面親熱,暗地裏卻各自揣着心思。
林修境沒有說話,後背卻驚出一身汗來。
白淩心狠手辣,背叛他的結果可想而知,自己毀了白淩的勃勃野心,還敢把殺害黎赫的兇手藏起來,白淩要樂意的話,大可以一槍崩了他,連眼都不帶眨的。
但林修境從沒有怕過,他是個有原則到死腦筋的人,哪怕前面萬丈懸崖,只要方向是對的,他依然會我行我素地跳下去。他不敢奢望白淩會放過一個知情者,只希望能夠瞞到疫苗成功研發那天。
可他等了好久,沒有等來什麽殺手,倒是等到白淩要回來的消息。
林修境在電話裏問他歸期,白淩很爽朗地答周日,“不過回來之前要先去京城複命。”
“複命?什麽時候又立功了?”
“我這次鎮壓暴/亂受了重傷,上級搞了個表彰會,說要給奮戰在前線的同志給予精神鼓勵。”
林修境不滿上級的做法,在話筒裏嘀咕:“追悼會一場都沒辦,慶功宴倒是很着急張羅。沒事慶祝什麽啊,您是升官發財了,兄弟們還屍骨未寒呢。”
白淩聽出他的厭煩,但并不介意他的出言不遜,反而呵呵一笑:“咒我還非得對着電話講,存心讓我聽到不是?”
林修境僥僥地說:“我沒這意思。”
“沒關系,不過你真誤會了。這次表彰會開得很低調,是因為中央怕公會‘畫地為王’,特地招我回去戴高帽子,好繼續維持他們的三足鼎立……”
白淩在那邊無聊地換着電視臺,聽着林修境的只言片語心猿意馬,幹脆關掉電視,把手摸進褲袋裏,呼吸很快變得時輕時重,林修境正奇怪怎麽聽着聽着沒聲了,于是把話筒貼得更近,對方好不要臉,知道林修境的耳朵正在跟前,便毫不避諱地放開了低沉好聽的的叫聲。
“你——!!!”這個流氓!
林修境如驚弓之鳥,捧着燙手山芋似的捧着話筒:“喂,你別……我挂了!”
白淩摸索着大腿/根部,想象着林修境伏在他雙腿之間的模樣,加快手上的動作:“別挂,寶貝兒……嗯,快出來了……”
靠!林修境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老不要臉!白淩居然真的聽着他的聲音搞起來了!
隔着話筒,男人的聲音被襯得尤為好聽,仿佛真的湊到他耳邊蠱惑着:“我愛你,小修,從大學第一天見你,就愛上了……你別挂,快叫給我聽聽,這是上級命令……罵我可以,但不允許挂電話……快!”
“……”
林修境口幹舌燥,想挂不能挂,加上白淩性/致勃發,撩得他也欲罷不能,偏偏還要以上司的口吻命令他模仿小電影裏的浪/叫,林修境實在不好意思挂電話,只好破罐破摔地嚎叫幾聲。
白淩忍不住笑場,說驗收不過關,得重新叫,不然撸不下去:“寶貝兒,你想象一下我在上面親你,嘴含着你的棒/棒,舌頭舔着你的小小修,打圈、吮吸……這次再叫不好,我現在就飛過去教你。”
“閉嘴!別說了!”
林修境顧不上上司和下屬的尊卑,惱羞成怒地罵道,按着他說的想象着,手便情不自禁地摸向了下面。
同樣是男人,他向來禁欲少動,多餘的精力全部貢獻給了科研,被略一撩/撥,自然而然就進入了狀态,再加上白淩實在好看得過分,意/淫他的感覺,比A/V女憂還爽,慢慢地,林修境沉溺在白淩所說的畫面裏,坐在沙發上撫摸着自己,自然而然地叫出了聲,已然忘記了話筒還開着,白淩還一句不漏地聽進耳朵裏。
久久,對方話筒裏憋出一句粗重的喘息,沙啞的,性感難耐的:“我受不了了,寶貝,我馬上訂機票!我要見你,跟你表白,親吻你,和你□□,天哪,即使你不讓,我也要強/奸你!狠狠地操/你!”
林修境喘氣喘得很厲害,手心一片潮濕,吓了一跳,連忙啪嗒一聲挂掉電話,大腦叫嚣着不妙不妙,心髒都不是自己的了,有一種情緒呼之欲出,就在他的身體裏面。
我們不該這麽親密的……
林修境乏力地躺倒在辦公椅上,他懷疑自己近視加重了,看東西都是模糊的,連腦子也是,灌了漿糊似的。白淩像是為了緩解尴尬,過了好久才撥過來電話。
林修境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開門見山就問,卻問得小心翼翼:“我想确認一點,你真的愛我嗎。白淩?”
這次用的稱呼不是尊敬生分的老師,也不是可以保持梳理的會長,而是和他一樣在這份感情面前執念多年的人的名字。
白淩顯然愣了一下,因為愛得太久了,連他都不敢相信,一時間緊張得幾乎語無倫次,像确認中獎信息一樣信誓旦旦又謹慎小心:“當然!我都恨不得把心髒剜出來送到你面前。如果不是你不是那麽倔,我早就——等等小修,你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您瞎說什麽呢,同性之間的愛那麽脆弱,我沒辦法相信。”
“可是我要怎麽做,你才會相信?小修,整個城市沒有人不知道我愛你!”
“把心髒剜給我啊。”林修境的語氣像是開玩笑,但用他古板嚴肅的語調說出來,可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如您所說的——送到我面前。”
白淩一時愣神,他不敢肯定,但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林修境的語氣是真的,“這玩笑有點過分哈。”
年輕的學者苦笑:“是啊,對不起。可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在耍着我玩呢?像那些随時随地找上門的小姐太太們。”
原來是在吃醋啊。
白淩反而甘之如饴,他明白作為男人的不爽,也很心疼林修境的隐忍,所以沒有否認自己的風流韻事,反而認真地解釋:“你晾我那麽久,總不能讓我憋死吧。啊對,沒有東西比錢更能證明了,人家搞什麽夫妻財産證明,不就是這樣嘛。明天、我明天就把名下的所有財産轉移給你。包括老家夥的遺産,美國那些房産,全部都給你。可以嗎,小修?”
林修境面無表情地用紙巾擦幹淨手,厭惡地扔進垃圾桶裏:“我要那些錢幹什麽,事多壓身,我可沒空管。”
白淩笑得很開懷,心思簡單得像表白成功的高中生,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擺在愛人面前:“那還不容易,咱成立一個基金會,你做負責人,有財産處置權和所有權,可以做科研基金,也可以把錢捐給貧窮的人,總之你愛怎麽用就怎麽用,我絕對不過問。”
“要是我拿去賭博,拿去揮霍,拿去包二奶,也不介意嗎?”
“傻瓜,有什麽比你更重要的——不對,包什麽二奶,你的意思是我是正奶嗎?還是被你包的?!”
話筒裏傳來一聲輕笑,但很快消失了,“矯正一點,這通電話之前,您還不算被扶正。”
“哎呀,嘴皮真利索,讓你叫/床就敷衍我……基金會就以你的名字命名,随便你用。”
白淩難得把人哄笑,很得意,興奮幾乎能從話筒裏溢出來,要不是過兩天要回京城複命,他恨不得立馬安排私人飛機飛回林修境身邊,把他剝/光了往辦公桌上幹。
林修境幽幽地說:“好,但是基金會還是以您的名字命名吧。我會拿一部分錢,去做一些好事。”
“行啊,小修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白淩整個人沉浸在愛情的沐浴中,什麽都沒有細想,如一個熱戀期的傻瓜。他甚至心安理得地認為,沒有什麽能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包括那個持續十幾年的計劃,都将按照他的意願完美落幕,一個星期後,将永遠掩埋在南市的廢墟裏。
林修境挂了電話,整個人恍惚了好一陣子,才擺脫白淩那句魔怔了般的我愛你,重新想起基金會的事。——對不起,請為您所做的一切贖罪吧,老師。
電視裏還在播着雜亂無章的偶像劇主題曲,年輕的病毒專家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其實他的近視并不嚴重,完全可以裸眼,但他已經習慣了帶着它,仿佛隔着兩片薄薄的玻璃,就可以享受着短暫的踏實。
終于有一天,我會證明你錯得有多離譜。
哪怕到時候,你變成最恨我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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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