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風都在對你說愛

淳樂一夜無眠，回味着母親的那個懷抱，最後只是将自己蜷縮在被子中，如果兒時媽媽能停下腳步抱抱他就好了，他也不至于如此的缺乏安全感。

他喜歡窩在安生的懷抱中，那裏帶着女子的芬芳，她總是安撫地順着他的脊背，無論多久她都不會動一下，哪怕是抱他抱得麻了手臂也不松開。

自己貧血暈倒了她總是在身邊護着他，他發了燒她就一遍遍地為他擦拭手腳，他鬧小脾氣脾氣她不怒也不惱，一遍遍地勸他放寬心，不厭其煩地與他解釋着自己的話。

之前拍的古裝婚服藝術照她遲遲沒想起來去取，後來還是電話打到他這裏他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回事，他獨自一人去看了成片，将它們挑選封裝成冊。

平時安生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是清純的美，畫了胭脂、抹了口紅是精致的美，他得意洋洋地用指尖點在照片上的女孩臉頰上，勾起唇角自言自語：“不愧是我淳樂看上的女孩，怎麽看都好看。”

他抱着相冊趾高氣揚地走，看到一個朋友就要拿出來炫耀一番，抱着肩膀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子，未曾聽到滿意的答複就不放人家離開，一聽到誇獎就順手買一杯奶茶。

“我媳婦兒好看吧，羨慕不？嫉妒不？”

“好看好看，嫂子好看。”

“真會說話，走走走，請你喝奶茶。”

“哥們兒你可以啊，找着這麽個美人，平時也沒看出來啊。”

“低調一點，去去去，什麽都給你們看着還得了。”

他抱着相冊炫耀了一圈，心滿意足地撥通了安生的電話，語氣中依舊帶着雀躍：“安生，我倆拍的藝術照我可是取回來了，我哥們兒都說你好看呢，哈哈哈。”

“啊？樂樂你咋還給別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安生顯然沒料到他會得意洋洋地給所有人都觀摩了一圈，臉上一陣發燙，臉皮極薄的她覺着不好意思，卻還是在聽到別人誇獎的時候心花怒放。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女孩子呢，又會有誰不願意聽到贊揚而想聽到批判，她走入了他兄弟們的視線是否說明她在樂樂的心中占有極為重要的一席之地，她是該歡呼雀躍的。

他與她約了見面地點，捧着相冊拎着安生最喜歡喝的一點點奶茶，笑自唇角蔓延至耳丫，拉着她的手坐在石階上翻看着相冊，指尖點在相片上吐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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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家安生比這個好看多了，攝影師技術不行，看我給你拍一個。”

他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但是沒開美顏也沒開濾鏡用的原相機，甚至沒選角度，咔嚓一聲拍下安生的回眸，對着手機傻笑：“哈哈哈，安生，你好醜啊，太好笑了吧。”

安生去朵他手裏的手機，可他卻利用身高優勢将手機高舉過頭頂，看着她圍繞着自己蹦蹦跳跳就是夠不到毫不留情地笑着她。

“啊哈，小短腿，夠不到吧，來追我呀。”

他小步跑起來，搖晃着手機一臉傲嬌，留下安生大聲叫着他的名字：“樂樂！你幼稚！快給我看你把我拍成什麽樣子了？你要是給別人看我打你噢！”

前面的男孩轉過身子，把已經更換的手機屏保給安生看，屏幕上那個仿佛三百斤即視感，雙下巴都顯現出來的女孩是誰？她堅決不承認那是自己。

“你換掉！啊！你這男友視角太一言難盡了。”

“我不！”

“換掉！”

“你親親我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

他微微彎下腰，等着安生的吻，得來了她對着他臉頰的一陣□□：“你好幼稚！我怎麽會看上你的，我的天吶，我瞎了眼。”

“你再說一遍？”

淳樂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将安生逼得步步後退，甚至後背抵靠在牆壁上，他将手掌撐在她頭上方幾厘米處，湊近了她的臉頰将兩人的鼻尖距離縮小至一枚硬幣大小。

“你後悔看上我？嗯？你再說一遍？”

安生被吓得結巴起來，被樂樂狂風驟雨般的吻壓制住了面前的光影，他霸道的用唇齒宣誓着主權，仿佛侵占城池的王，居高臨下地吻得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息。

“現在，你敢說我幼稚？後悔看上我嗎？你敢反駁我我就吻到你窒息。”

安生蒲扇着睫毛，手指點在他胸口，聲音弱弱的，一副膽怯的樣子：“樂樂，我那不是開玩笑嘛，你可好了對吧，我喜歡你的。”

淳樂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回之意邪魅一笑，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她柔軟的臉頰，咯咯笑出了聲：“傻丫頭，我也跟你開玩笑呢，我長得很吓人嗎？看把我們安生吓的，連話也不會說了。”

前一秒還盛氣淩人的人下一秒又要好的蹭着她的脖子，讓安生完全摸不清他的套路，只能僵硬的聽從他的安排，跟着他走。

他的目的地是妹妹的學校，夾着相冊等待誇獎，大老遠的看見少女出來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翻開相冊一臉調笑：“小丫頭片子，随不随份子，我跟你嫂子拍結婚照了。”

少女一臉疑惑的看向安生，在看到她笑而不語後眨了眨眼，配合哥哥的演出，極力吹捧着，将他捧至雲端，将誇張演繹到了極致。

“哇噻，哥哥你太帥了，嫂子也特別好看，你們倆簡直是天設一對，金童玉女。”

“咳咳，低調一點，別被別人聽去了，哈哈哈。”

淳樂洋溢着笑将妹妹一把攬過來，得意洋洋地享受着這漂浮着感覺，仿佛沒人戳破幻想的泡泡就不想醒來，甘願在甜蜜之中徘徊。

安生與少女相視一笑，她們都知曉他患病的事，只要是能讓他開心的度過每一天做什麽都好，這樣一個美好的人應該永遠保持歡笑，在将快樂帶給他人的時候也給自己留下快樂。

安生看着兩人的背影默默将手指攥緊，指甲于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形的淺痕，那酸麻的痛提醒着她不能哭泣，因為這裏除了她誰也不知道樂樂哪一天會離開人世，她不能說。

随着他死亡時間越發靠近她就越發寝食難安，那個他會選擇怎樣的方式離開人間呢？她所期待的是自己可以陪着他，擁着他，一遍遍的安慰他明天會更好，努力再撐幾日。

安生哪裏知道永遠處于主導地位的他就連死亡的方式和身後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更不會懂得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見到渾身插滿管子的樣子。

他想要在離開前留下最好的印象，讓她可以在十年後、二十年後乃至一輩子在想起他時還是忍不住笑出聲，讓她永遠不會忘記她的青春被他占滿。

“喂，安生，你幹嘛呢？”

他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友，回過神來喊她，看她過馬路的時候心不在焉趕忙松開妹妹将她拽至懷裏，後怕地揉了下心口。

“你又不看路，這是過馬路！不怕被撞嗎？”

他着急地數落着安生，将魂不守舍的安生晃了幾晃，焦急萬分地又在她眼前晃了幾次手：“回深神了，你有沒有聽我講話？”

“我有聽，不是有你！”安生忍不住脫口而出，卻忘記了他根本陪不了她太久。

“我能陪你一輩子嗎？長點心吧，我不在了你怎麽辦？”他還是忍不住說出心中的話，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安生會不會因為心不在焉而受到傷害。

“樂樂，為什麽你不能陪我久一點呢？”她無意識的低喃被他一字不落的聽到耳朵裏，心口再度傳來熟悉而陌生的疼痛。

他怎麽會不想陪他更久一些呢，他恨不得永遠別對她說再見，永遠像今天這樣将她攬在懷裏，可是死神并不會因為他的使命并未完成就給予他更多的時間。

“看來你真的傻了，不過沒關系，大概現在除了我也沒人會看上你這個傻瓜了。”

少女不知不覺中已經離去，這是屬于他們二人的舞臺，她一個局外人留在那兒并不合适，哥哥與安生姐姐能一直快樂也挺好，這樣是否就能少些病痛的折磨，多些美好的回憶？

暖風吹拂起安生的碎發，吹散了她的迷惘，她拉着他的手深情告白：“樂樂，我愛你。”

手指被他攥緊，他沒回答她，只是加快了步伐掩飾自己的喜悅與激動，在心中默念着那幾個字：“安生我也愛你吹拂你額前發的暖風都是在替我對你示愛。”

他們一路走至一個餐廳，她等待着他點單，他則熟練的點了一桌子安生愛吃的，他只是不停的為她夾菜，卻很少動筷子，仿佛只要看看她就滿足。

薄涼的指尖卷起紙巾擦去她唇邊的油點了依舊是嫌棄至極的語氣：“安生，你吃相好難看哦，除了我怕是沒人會這麽喜歡看小豬吃飯了吧。”

“樂樂你才是豬！”

“有我這麽苗條的豬嗎？主人不要虧死了。”

“你在笑我胖嗎？”

“你難道很苗條嗎？我的小豬豬。”

他喜歡與她鬥嘴，哪怕是吃飯也不願就此放過她，一句接一句的接着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