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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事之人, 向來都有主見。想要招攬虞允文,眼下還只是趙寰的一廂情願。

果真,虞允文聽到趙寰提到廣招英才, 遲疑了下, 委婉地道:“此次我前來燕京, 乃是聽到二十一娘殺金賊的功績,着實好奇得很。恰好閑着,就走了一趟。說起來有趣, 來之前, 張宣撫使還問過我,為何不科舉出仕,為朝廷效力。男兒本當建功立業, 我亦如此。只家母去世後,留下家父孑然一身,身子骨又不大好。我留在益州, 也是想陪伴在家父身邊, 盡一份兒女孝道。”

趙寰以前曾看過虞允文的履歷,他在四十五歲左右時,方出益州考科舉, 真正出仕為官。他所言的理由,與史書上記載的差不離。

在給虞允文寫信時, 趙寰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不來, 她會親自前去益州拜訪。他既然來了, 豈有讓他再離開的道理。

趙寰贊許了句,并未多加勸說, 進去西屋,拿了把刀出來。

虞允文與寒寂看着趙寰手中, 立起來幾乎快到她脖頸左右長的刀鞘,皆好奇不已。

寒寂更是不見外,起身朝她走來,問道:“這是刀還是槍,怎地這般長?”

趙寰抿嘴一笑,道:“這就是用镔鐵打的苗刀。镔鐵不多,只打了幾把。你推薦來的工匠手藝不錯,他與姜五郎一起,已打了好幾把苗刀。”

寒寂看得心癢,接過刀鞘,抽刀出鞘。黝黑的刀身,形狀如禾苗,散發出冰冷的鋒芒。他屈指彈了下刀身,嗡地一聲,餘韻悠長,禁不住激動地道:“好刀!”

後世的戚繼光将軍抗倭時,倭寇用的武士刀就接近于苗刀,彌補了倭寇矮的缺點,令大明的兵吃了大虧。

戚繼光将軍琢磨之後,打造了苗刀,加上鴛鴦陣,大敗倭寇。

後來,大明用苗刀對付蒙古騎兵時,也取得了不錯的戰績。趙寰不記得鴛鴦陣,就記住了苗刀。

金兵的騎兵厲害,用苗刀對付他們,最适合不過。

寒寂興奮不已,躍躍欲試提着刀,走到殿中央空曠處,擡手揮舞了幾下,驚呼道:“這刀可比槍要厲害,小娘子在馬背上殺敵,無論刺還是砍,都方便得很。”

虞允文在一旁仔細看着,不住點頭,道:“大唐時期的苗刀,每把價值不菲,用來做羽林軍的佩刀。當時的刀,不過用普通尋常的鐵,二十一娘卻用了镔鐵。哪怕只用于騎兵營,也需要大筆的錢財。”

寒寂下意識看了趙寰一眼,錢財對她來說容易,她會騙會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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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向若有所思的虞允文,寒寂暗自腹诽,他還真是純良好騙。

以趙寰的性格,将苗刀拿出來,豈能只為了顯擺。

趙寰微微一笑,道:“寒寂前去了渤海與東山。”

虞允文極為聰慧,知曉這兩地的鐵礦很是有名,驚訝之外,對趙寰的佩服,又多了一層。

趙寰不緊不慢地道:“大宋的兵營從不缺銀錢,如今南邊朝廷,各路軍的兵馬可不少,從未缺過軍饷糧草。金人眼饞,去搶了一次又一次。可惜啊,當官的,無論文武,高些都只是光吃飯不做事,打起仗來,一個比一個沒出息。”

虞允文深知朝廷官員的德性,否則,張浚也不會被排擠到了益州。

趙寰收起刀,笑着道:“虞郎君好不容易來了躺燕京,不知可對燕京有興趣?我們騎馬出去走動一圈,由我領着你去四處瞧瞧如何?”

虞允文自是沒有推辭,起身随着趙寰一起出了門。寒寂雖沒得到邀請,卻自發跟在了身後。

護衛牽來馬,趙寰單手抓着缰繩,靈活騎上了高大的駿馬。

虞允文收回視線,默默翻身上去,與寒寂并排,跟在了趙寰身後。

燕京城裏秩序井然,天氣陰了些,百姓紛紛走出家門。貨郎們挑着擔子吆喝做買賣,鋪子的夥計站在彩樓下,比試着高聲招呼客人。

虞允文望着街頭巷尾的熱鬧,心頭滋味萬千。從益州一路走來,到處都是戰亂後的荒涼。

進入京東西兩路之後,周圍的景象頓時一變。地裏的莊稼長勢喜人,村子裏的百姓雖不多,依然面黃肌瘦,精神頭卻十足,在田間地頭忙碌。

這種精神氣,就叫做生機。

虞允文心想,全大宋上下,若皆如京西東兩路這般。老百姓向來堅韌,不出幾年,大宋就能恢複到以前的繁榮。

出了城,修葺過的官道平坦寬敞,地裏的小麥已經抽穗。待到七月流火時收割,有了糧食,寒冬就能熬過去了。

離官道不遠處,一群黑瘦,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在管事的斥責聲中,挖泥擡土,汗流浃背疏通溝渠。

虞允文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雖感到不解,念着自己到底是客,便忍着沒有做聲。

寒寂看到吆五喝六的管事眼熟,不禁咦了聲,問趙寰道:“那可是以前城內最有名的潑皮?”

趙寰點點頭,答道:“是啊。我打入燕京城時,将金人權貴們都投入了大牢,由他看管着。如今,權貴們被修理得服服帖帖,白白養着他們,又太便宜了,我便令他們去修城鋪路。待到這條溝渠挖通之後,我會找完顏宗弼,讓他來贖他的金人同胞們。”

寒寂瞪大了眼睛,在這群比乞丐還不如的人身上,哪還能看出半點權貴的影子。

不過,想到金人對待大宋百姓的種種殘忍,他趕緊将到嘴邊的嘲諷咽了回去,問道:“你要完顏宗弼拿何來換?”

趙寰答道:“他們這群廢物,留着也沒什麽用處了,殺了髒地方,幹脆物盡其用吧。金銀財寶,糧食兵馬,城池皆可,我都不拘。”

寒寂聽得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敢開口,純心想氣死完顏宗弼。”

虞允文心道原來是金人俘虜,怪不得如此。趙寰轉頭朝他看來,笑道:“我聽到許多傳言,說我手段殘忍,尤其是千刀萬剮杜充,活生生吓死汪伯彥。虞郎君看到他們,可也覺着我過了些?”

虞允文迎着趙寰的目光,含笑道:“當時聽到二十一娘處置杜充的消息,我吃了許多酒,大醉一場,高呼暢快。只可惜沒能親眼見着,好上去添上一刀!”

趙寰哈哈大笑,一夾馬肚,迎着溫熱的風,打馬跑了起來。

虞允文亦不服輸跟了上去,落後一步與趙寰疾馳在官道上。

寒寂不緊不慢跟着,他四下打量,琢磨着趙寰要帶他們去何處。

朝西疾馳了約莫一個時辰,在太陽快西斜時,趙寰勒馬,放慢了速度。

前面不遠處,崗哨林立,禁衛森嚴。周圍的地裏,則長滿了綠油油的苜蓿。

虞允文翻身下馬,彎腰摘了苜蓿遞到馬嘴邊,問道:“二十一娘可是在此處養馬?”

趙寰毫不避諱說是,指着望不到邊際的苜蓿道:“草太多,馬少了點。等到秋收之後,再問鞑靼部買一些來。”

寒寂看得震驚不已,失聲道:“我離開燕京幾個月,你居然做了這麽多的事情?”

趙寰斜了他一眼,真是少見多怪。

寒寂緊跟着追問道:“你何時與鞑靼部搭上了線?”

庫房中完顏鹘懶留下來的金銀器物,趙寰當然要用在實用之處。這些于她來說,不過是一堆冷冰冰之物,鞑靼部的貴族們卻很是喜歡。

趙寰将這個買賣,交給了先前替何良帶信給岳飛的買賣人尚富貴。

尚富貴頭腦靈活,跟泥鳅一樣滑不溜手。他帶着商隊成功繞過了金人,将珠寶帶出去,換來了鞑靼的馬與奶牛等牲畜。

起初鞑靼部獅子大開口,向趙寰索要兵器與糧食。她一口回絕了,只肯以金銀珠寶以及昂貴布料交易。

鞑靼部咬着不松口,向富貴按照趙寰事前的吩咐,将一半牛馬換成了人。

奴隸們在鞑靼部貴人的眼裏,遠沒有牛馬值錢。趙寰換來了約莫兩千鞑靼人,他們正好護着牛馬,拖家帶口來到了燕京。

眼前的馬場,便由鞑靼人照看。鞑靼人養馬,比起遼國人更加熟練。

雖說鞑靼人狡猾,兩千人中,大半都是老弱婦孺,只趙寰并不介意。

鞑靼奴隸勤奮肯幹,稍微待他們好一些,伺候起牛馬,比伺候人還要精心。

趙寰閑閑道:“我與鞑靼部正大光明做買賣,銀貨兩訖,又不是見不得光之事。”

寒寂噎了下,看到迎面而來了好幾輛板車,他緊緊盯着車夫,打量着他的裝扮,驚呼出聲:“鞑靼人?”

虞允文同樣好奇,不動聲色打量。板車遠遠就慢了下來,最前面的車夫跳下車,他仿佛與趙寰很熟悉,小跑着上前躬身見禮。

趙寰颔首,笑着問道:“最近的産奶量如何?”

車夫用僵硬的漢話回道:“回二十一娘,天氣熱,奶少了些,一早一晚要少上七八桶。待到天氣涼下來,就會恢複以前的量。”

趙寰上前,掀起搭在板車上的破被褥,手伸進去試探了下,叮囑道:“眼下天氣炎熱,一定要保證冰涼,不能壞掉。”

寒寂湊上前,感到一股涼悠悠,夾雜着奶腥味的氣息撲進鼻尖,他辨認了下,問道:“這裏面可是裝着牛乳?”

趙寰蓋好破被褥,讓車夫離開,道:“車上全都是新鮮擠出來的牛乳,用冰鎮住,保證牛乳不會壞掉,吃壞肚子。”

寒寂斜着趙寰,哼了聲道:“你的大殿裏都舍不得用冰,用來冰着牛乳倒舍得了。不過,這般多的牛乳,你能吃幾碗?餘下來的,他們送到何處去?”

趙寰道:“送到兵營,兵營的人多,每人得好些天,才能輪到吃上一碗。”

說到這裏,趙寰不由得看向虞允文。若是人人都能長他那般高,打仗就有優勢了。退一步,能長到寒寂那般,約莫五尺八左右的身高,也足夠了。

大宋算得上是富裕,但人的平均身高,遠遠不能與後世的人相比。

除非權貴之家,自小好吃好喝供着。普通百姓家,一年到頭吃不了幾次肉,人都長得矮小。

兵丁們都已經成人,身高基本定型。趙寰只能變着花樣,給他們補充肉蛋奶。

肉蛋難,奶卻容易些。奶牛能産奶,有奶輪着供給兵營的兵丁。如今他們的身體,已比以前要強上不少。

待馬駒過幾年長大之後,配上她的苗刀。到那時,她的騎兵隊伍,鐵蹄踏遍山河,所向披靡。

虞允文迎着趙寰豔羨以及遺憾的眼神,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微笑起來,道:“二十一娘思慮深遠,在下佩服至極。”

趙寰嘆了口氣,道:“這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善。時不待我,我不知道,可能見到那一天。”

金兵虎視眈眈,南邊步步緊逼。趙寰就是拔苗助長,也需要三頭六臂方顧得過來。虞允文不知該該如何寬慰,只能沉默不語。

寒寂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插話道:“我們進去看看你的馬。若是有良馬,二十一娘,你可得允許我挑一匹。”

趙寰一口回絕了,道:“半匹都不行。”

寒寂氣得瞪她,怒道:“真真小氣得很!”

趙寰不以為意,慢慢說起了他們當初,如何從金兵手上搶奪馬匹與鐵器。她的聲音輕緩,不疾不徐說着,生動形象。

虞允文聽得很是認真,寒寂跟着忘了生氣,随着她的敘說,一起緊張,一起歡呼。

聽到許山的死,寒寂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

虞允文胸口湧動着酸楚,燕京城的每份安寧,地裏的每一顆苜蓿草,都是趙寰領着這群不甘于被奴役的大宋人,用命拼奪了回來。

到了馬廄前,管事早早候在一旁,趙寰問了幾句,就讓他退下去了。

前去到新生出來的小馬駒前,趙寰看得直挪不開眼,滿臉都是笑,長長太息道:“若是它們能馬上長大,那該多好啊!”

寒寂被趙寰逗笑了,虞允文卻沒有笑。他打量着幹淨整潔的馬廄,用心一數,便知曉趙寰為何這般急迫。

整個馬場,算上小馬駒與母馬,統共不過七千餘匹。上戰場打仗的馬,還得經過挑選。

金人的鐵浮屠營,每個兵丁要配三匹馬。趙寰眼下的馬,滿打滿算加起來,也只能成立兩個千餘人的騎兵營。

比起金人的兵馬,趙寰的實力,還差得很遠。

看完馬場,天色已晚,幾人一起騎馬回城。

到了傍晚時,天氣涼爽了些,騎馬疾奔,風夾雜着草木的清新氣息撲面。遠處的天際,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絢爛到悲壯。

幾人的馬速慢了下來,下馬到河灘邊歇腳。馬兒悠閑在飲水吃草,趙寰蹲在水邊,左手拿着帕子在水中浸濕。

虞允文蹲在她身邊,伸出手去,道:“你手不便,我幫你。”

趙寰笑了聲,說不用,她晃了晃自己的右手:“已經勉強能用些力,我特意用左手,想要更加靈活些。”

虞允文沒多堅持,收回手掬起水,極為斯文地洗着手臉。

趙寰頓了下,道:“其實,我想你能做我的左膀右臂。”

水從手指縫中溜走,虞允文楞在了那裏。趙寰笑笑沒說話,起身離開。

走到馬邊,趙寰從行囊裏,拿了幾個水囊出來,扔給寒寂一個:“喏,出家人。”

寒寂接着水囊,莫名其妙望着趙寰,直覺她沒甚好話。

趙寰沒搭理他,将另一只水囊,抛給慢悠悠走來的虞允文。她則打開囊封口,仰頭喝了幾大口。

寒寂見狀,也打開了囊封,鼻翕微動,他不禁笑了,歡快喝了起來。

虞允文見到兩人的模樣,将皮囊湊到鼻子底下一聞,道:“奶酒?”

趙寰道:“先前鞑靼人給的,他們擅長做這個,不知你可喝得習慣。奶酒喝起來與水一般,極淡。不過很容易上頭,你要慢一些。”

先前趙寰喝得可不慢,虞允文擡了擡眉,略微嘗了一口,道:“是淡。二十一娘酒量很好?”

寒寂從未見到趙寰吃過酒,聞言看向了她,取笑道:“等下喝多了,別從馬上摔下來。”

趙寰哈哈笑,她曾連着喝過兩皮囊,都頭不暈眼不花。每當遇到煩心事時,她會喝上幾口,但絕不貪杯。

趙寰舉起酒囊,沖着天際流動的紅雲,懸挂在雲朵上,幽幽搖晃的月亮,道:“為這難得的美景,當值得一大醉。”

她再轉過皮囊,對着虞允文,道:“虞郎君遠道而來,就當給你接風。”

寒寂撇嘴,嘀咕了聲哪有這般寒酸的接風。虞允文卻不拘,潇灑席地而坐,朝着趙寰舉了舉皮囊,豪邁地喝了一大氣。

趙寰垂下眼眸,似乎不經意問道:“虞郎君自小對官場耳濡目染,見多識廣。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不知虞郎君來到了燕京,對南邊朝廷,以及燕京如何看待?”

虞允文怔楞了下,苦笑道:“二十一娘擡舉在下了。朝廷那邊變動太大,益州離得遠,我年紀輕輕,真看得眼花缭亂。”

趙寰輕輕點了點頭,道:“不止你,我也一樣。南邊的丞相換得如走馬觀花,政令朝令夕改,屬實讓人摸不清。不過,趙構将靖康之恥的所有責任,推到了王安石的變法上,恨不得将其開棺鞭屍。趙構因此推崇洛學,重申三綱五常,下令以後科舉,只考經義。虞郎君覺着,趙構此舉,深意何在?”

虞允文對此早有聽聞,他思索片刻,照實說道:“君為臣綱,南邊此舉,意在為皇權也。”

趙寰道:“沒錯,趙構意在為了江山社稷,只要他的皇位坐得穩,哪怕毀了後世子孫也在所不惜。”

在寒寂看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根本沒錯。千百年來,儒家一直如此,不明白趙寰為何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

虞允文也皺起了眉頭,一時沒有做聲。

趙寰沉聲道:“在從前,底層的百姓休想讀書。後來孔聖人言:“有教無類”,始有了官學,平民百姓方開始有了讀書的機會。只所有的規矩,都是權貴定下,入朝為官講究舉薦制。平民百姓想要真正翻身,除了造反,重新投胎別無他法。再後來,有了科舉,平民百姓總算有了出人頭地之路。但考中科舉出仕之人,只占極少的一部分。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看似簡單,實則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她的手臂一揮,畫了一個圈,再朝下重重按下去:“用三綱五常,将人罩在裏面,使人缺乏思考,必須在這個規矩內行事,連先前馬廄的馬都不如。久而久之,人變得僵化,固步不前。”

趙寰并非危言聳聽,從程頤到朱熹,逐漸強調三綱五常,對女人的禁锢,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趙構的科舉,開始只取經義,将工科全部去掉。到了明清時,科舉就變成了八股取士,讀書人只鑽研如何做八股文章,讀出了一堆無用的廢物。

且不提趙構丢失的大片江山,到死都堅持只與金兵議和,拒絕北伐。

就憑着他推崇三綱五常,改了科舉這一點,他就該被碎屍萬段!

虞允文陷入了沉思,趙寰的話,對他來說,好比一個晴天霹靂,在他腦中劈開了一道口,讓他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趙寰譏諷地道:“南邊朝廷人才濟濟,每拉一個出來,都能獨當一面。可惜啊,他們無論誰,都先考慮結黨,鬥來鬥去,就是不做正事。虞郎君,你以後若是出仕,打算依附何黨派?”

虞允文沒有回答,而是凝望着趙寰,認真問道:“二十一娘,你呢,可真如世人所傳,打算自立為王?”

趙寰笑了,緩緩昂起了下巴。

寒寂眼睛瞬時一亮,忍着激動暗暗叫道,來了來了。

趙寰毫不避諱,朗聲道:“對,我打算自立為王。”

寒寂聽到回答,他屏住氣,忍着沒有出聲。

趙寰繼續道:“我不只打算為燕京的王,大宋的王,我要做天下的王!”

寒寂這才撫掌大笑,連聲道:“好!”他邊叫着捧場,邊得意地看向虞允文。

被震撼到了吧,趙寰豈止安于做一方的王。她向來就是大賭徒,兜裏一個大錢,就敢叫得整個賭樓都能塌了!

虞允文呆在了那裏,令寒寂更加驕傲了。他是自己人,早就知道趙寰的志向,她要天下一統!

趙寰立在明月下,清冷的月輝灑在她身上,她整個人肅然而沉靜,盯着虞允文問道:“虞郎君,先前,我幾乎将所有的家底,都掏出來給你看了一遍,這是我的誠意。現在我問你。”

虞允文不知可是酒意上了頭,在趙寰浮了層月色,深不見底的目光注視下,心頭逐漸滾燙。

趙寰微微俯身,铿锵有力問道:“你願意依附一個罪不可赦的孬種,還是願意與做我的左膀右臂,與我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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