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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喜歡餃兒怎麽了?◎
這聲質問很有力道,震得周肆半天緩不過來。
沈妍眼睜睜看着他張了張嘴,最後又寂然地阖上。
借着醉酒的意圖,他誇張地搖搖頭,努力做出一副「我喝醉了,說什麽都是屁話」的随意樣,語調故作輕松地否認:“沒這回事兒。”
“我這不是怕尴尬,壞了咱兄妹倆的情意。”
“今兒這小插曲算不上什麽,你別往心上放。”
沈妍眼裏的光肉眼可見黯淡下來,她嘴角扯了扯,扭頭看着前面的分岔路口,轉移話題:“要回大院還是去酒店?”
周肆癱坐在後排,眼神迷離地看看前方,口吻還算平靜地回她:“東西忘拿了,回趟大院。”
沈妍沉默兩秒,在交叉口沒什麽意外地選擇回大院那條路。
也就十來分鐘的功夫,車內卻因為剛剛那番談話安靜如死水,掀不起任何波瀾。
沈妍幾度往後視鏡掃,每次落到周肆輪廓分明的臉,快要與他對視時,都被他悄無聲息躲開。
眼神躲避的瞬間,沈妍心重重一沉。
幾次後,沈妍也收拾好心情,面不改色往前開。
到大院門口将将零點整,老張年前生了場病,他的子女強行接他回家養老,走那天沈老爺子親自去送了一程。
如今門崗室來了個新人,是個中年大叔,看着面生。
沈妍開到門口,大叔對了好一會兒車牌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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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肆在後排坐如針氈,等待放行的間隙,他挪了挪屁股,主動挑起話題:“老張回去那天還給我打了通電話,說以後有機會還是要回來。”
“新來的瞧着有點癡,不如老張。”
“老張兒子瞧着挺孝順,老張以後應該會有個善終。”
沈妍淡淡瞥了下無話找話的周肆,沒理他。
周肆也察覺到冷場,尴尬地摸了下下巴,側過臉看車窗外的樹樁上貼着的紅燈籠。
這是每年的特色,一到年底就有人張羅着貼彩花、挂燈籠。
小時候過年沈妍跟着徐敏學剪紙,剪的第一張被周肆拿了。
是一小兔子。
因為技術不佳,剪了個四不像。
周肆卻說這玩意兒看着挺可愛,他收了。
沈行見了,還在邊上嘲他咋不去垃圾堆裏撿破爛。
這話被沈妍聽見,哭得停不下來。
搞得周肆倆又是哄又是笑,最後周肆拿一朵紙玫瑰才哄好。
那小兔子至今都在周肆的收納箱裏放着,保護得好好的。
—
車輛放行後,沈妍将車開到周家門口,一手松開安全帶,一手撿起擱在副駕的包,窸窸窣窣收拾幾秒,推開車門就要走。
周肆下意識叫住人。
沈妍車門開到一半,扭過臉悄無聲息瞅着他。
迎上沈妍平靜到沒有波瀾的眼神,周肆看着她漆黑印着他倒影的瞳孔,突然沒了說話的勇氣。
他故作大方地清咳兩聲,借着撿煙盒的動作,輕描淡寫說出自己心裏所想:“三哥這人不是什麽好人,也沒什麽道德感。”
“我這樣的,你看不上,我也覺着不配。”
“做兄妹挺好,關系遠了疏離,近了刻意。”
沈妍搭在車門上的手下意識握緊,指節攥着車把手,漸漸泛白。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彎腰到處翻打火機的周肆,見他在空蕩蕩的座椅翻半天也沒翻出什麽名堂,沈妍克制地抿住嘴唇。
下一秒,周肆從座椅縫隙裏找出打火機,迫不及待從煙盒裏倒出一根煙塞嘴裏,捧着打火機吧嗒一下點燃。
煙霧彎彎繞繞纏上半空,周肆軟骨頭似地癱坐在後排,眯着眼無所顧忌地抽着煙。
沈妍看了幾眼,回頭下車。
嘭——
車門被她用力關閉,沈妍在車外站了片刻,拎着包大步流星往沈家走。
周肆窩坐車廂,指間捏着煙,眼神跟随着沈妍決絕的背影移動。
直到那道單薄、筆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周肆才降下車窗,手指無力地靠在窗沿,有一下沒一下地抖着煙灰。
一根煙抽到頭,鐵門突然被人從裏打開。
周肆還以為是周媽,聽見動靜,他丢掉煙頭,慢悠悠撿起大衣,彎腰鑽出車廂,一身的慵懶随性。
誰知擡頭與穿着睡衣開門的周盛清對上眼。
父子倆對視兩秒後,周肆頭也不回地拉開車門準備離開大院。
結果手剛搭在車門就被周盛清的呼喚聲止住:“回來!”
周肆跟沒聽見似的,還是要走。
“大半夜回來就為送個人?”
“當是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
周肆動作一滞,回頭默不作聲看着明知山有虎還向虎山行的周盛清。
周盛清見他果真停下,嘴角一抽,說不上是調侃還是嘲諷:“還真是。”
“十有九回回來都是為了沈家那丫頭,我看你不如改個姓,入贅沈家得了。”
周肆擰眉,很不悅地瞥一眼周盛清。
倒是沒反駁那句入贅。
—
十分鐘後,向來不對付的父子倆居然能坐書房一塊喝茶。
早上周盛清帶新妻回來準備吃頓團年飯,結果周老太太以死相逼,差點跟周盛清斷絕母子關系,吓得周盛清立馬差人将新妻送回去,他獨自留下安撫老太太一下午才對他有點好臉色。
這會兒父子倆面對面坐在書房的茶桌,周盛清泡了一壺大紅袍擱一邊兒煮着,眼神打量上下幾眼心情不好寫滿全身的周肆,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所在:“怎麽惹沈家丫頭生氣的?”
周肆睨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周盛清,沒搭話。
周盛清也不氣,反而有些得意。
好不容易抓着兒子的把柄,能不得意?
這十幾年他這個當老子的硬是沒從兒子手上讨到便宜,如今抓着人七寸,能不逮着仔細問問?
“有些事兒是當事人糊塗,旁觀者清。你跟沈家丫頭的事兒我這個旁觀者看着就挺有意思。”
提到沈妍,周肆的肩膀下意識挺了挺,雖然依舊側身坐着,一副懶得搭理周盛清的樣子,可耳朵卻是豎着在聽。
周盛清抓着周肆弱點後,更是不由自主放大他所有舉動,自然知道他有疑問,想要知道後續。
為了吊他胃口,周盛清故意不往下說,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喝着,甚至提起了別的:“隔壁老夏家的閨女沒回大院?”
“前兩天我見着人,看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小時候的丫頭片子看着看着就成大姑娘了。難怪老夏一直在我耳邊提姑娘大了不好管的事兒。”
周肆肉眼可見皺了皺眉。
周盛清見這狀況,克制住想笑的沖動,繼續往下說:“我覺着老夏家的閨女挺不錯,脾氣好性格也不錯,我私下也跟老夏讨論過,要是你倆——”
周肆蹭地一下回頭,冷着臉反駁:“你能別亂點鴛鴦譜?”
“她們哪個是我能惹得起的?你不知道你兒子是什麽人?”
周盛清默默放下茶杯,擺出「原來這麽回事兒」的詫異,恍然大悟道:“原來症狀在這。”
“我原以為你這輩子打算在女人堆裏混蕩一輩子,沒想到你早心有所屬。”
“跟爹說說,你是喜歡夏家丫頭還是沈家丫頭?”
周肆聽得眉頭緊蹙,“我什麽時候心有所屬了?”
“還有,好端端的你扯她倆幹嘛?”
“一個大院長大的妹妹,我再禽/獸,也不會朝她倆下手。”
“你能甭瞎猜?”
眼見周肆處在發火邊緣,周盛清故作不知情地笑笑,繼續沒眼力見講:“對比一下,我還是覺着夏丫頭合适,她年齡跟你差不多大,工作上又跟你一個圈子,你倆有共同話題一點。”
周肆蹭地一下站起來,态度異常堅決否認:“我不喜歡竹兒,只當她是妹妹,你聽懂了?”
周盛清不僅不氣,還樂呵呵點頭,故意接下句:“那這麽說,沈丫頭也不喜歡了?”
“那行,以後我就不考慮這兩家,讓老太太給你安排別家的姑娘。”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成家立業的事兒。”
本以為周肆會繼續反駁,結果他插兜氣到說不出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肆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擰眉盯着不嫌事大的周盛清,氣沖沖丢下一句:“不是,我喜歡誰,不喜歡誰礙你什麽事兒?”
話說到這,剛在車廂的記憶一下子冒出來,周肆繞着書架轉了半圈,凝視片刻氣定神閑的周盛清,突然氣急敗壞承認:“我就喜歡餃兒怎麽了?”
“喜歡就得在一起,就得結婚?”
“那喜歡我的多了去了,我是不是都得跟她們登記領證?”
說完,周肆踹了一腳椅子,摔門走出書房。
留下滿臉得逞周盛清一人在書房。
作者有話說:
「晚上應該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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